玄鉴仙族 第43节
李尺泾连忙将那细长青玉瓶奉上,司元白接过点了点头,沉声道:
“这青玉瓶确是百年前的样式。”
闭目感受了一阵,司元白猛然睁眼,惊喜道:
“果然是太阴月华!这事你做得不错。”
司元白仔细对比了一阵,低头望向李尺泾,轻声道:
“这太阴月华尤为珍贵,你要想好如何处置。”
“全凭师尊做主!”
李尺泾恭恭敬敬地拱手回答道。
“你这孩子心眼忒多。”
司元白哈哈一笑,摸了摸李尺泾脑袋,又正色道:
“你修为已至胎息巅峰,若是想练成那《月湖映秋诀》,这太阴月华万万不可上报宗内,只能由你师姐去借阅法诀,我再去求那湖中金秋的配额,先将这法决练成了,生米煮成了熟饭,再向宗内上报。”
“一旦消息走漏,就算是宗内的几个老祖碍于脸面不去出手,月湖峰的一群人也会打尽主意从你手中取得这太阴月华。”
司元白满目忧虑,不知在担心些什么,低声道:
“青池宗断了这门传承足足三百年,他们已经等待太久了……”
听了司元白这番话,李尺泾也是咬着牙一番愧疚,口中应着是,心中复杂不已。
李项平与李尺泾皆是好疑雄猜之辈,李尺泾自小离家,对周边诸事警惕万分,如今望着眼前一脸温和之色的司元白,心中感动非常,终于对青穗峰和一众师兄弟卸下了防备。
“多谢师尊!”
谢谢打赏和票票~
第63章 牲祭法
李通崖送走了李尺泾,便见李木田背着手出了后院,板着脸带着些沙哑的声线道:
“去望望那鉴子。”
田守水前年死了,留下一整套为外孙李玄锋准备的木头玩具,从木马木车到木弓应有尽有,李玄锋才能拿起最小的那个松木玩偶,田守水便在大雪中搬木料时摔了一跤,没挺过来死在当夜。
田守水由李木田亲自动手埋下,同任平安两人在墓前聊了一整夜,或许是那一夜风寒露重,李木田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
当年意气风发出去从军的三人,田守水敢拼敢打,李木田多虑善断,任平安沉默寡言,如今敢拼敢打的留下了一身伤,早早的便去世,多虑善断的儿孙满堂,脑子却渐渐转不动了,沉默寡言的还在替李家看着泾阳村,年年上交的田税一分也不会少。
李木田受了这样的刺激,近几月老得厉害,好在受了李尺泾法术与补品滋润,面色不再那般枯稿,满头的白发也亮润起来,只是神态依旧疲惫,挺直的腰板也掩盖不住言语和行动中的微小迟钝。
李通崖见老人进了前院,连忙上前搀扶李木田,却被他闷闷地甩开,低声骂道:
“你老子叫你去后院看一看那鉴子!”
李通崖讪讪一笑,往后院去了,李木田这才扶着墙边缓缓走到内门的门槛上,靠着门框坐下了,伸出枯瘦的手掐了掐自己知觉迟钝的大腿,咬牙切齿地开口道:
“他娘的,老子也要拄上拐杖了。”
后院。
李通崖看着在月华中沉浮的法鉴,见镜面上正闪过浮光掠影般的文字,连忙探出灵识,缓缓投入镜中。
陆江仙神识一动,将昨夜根据《祭萃夺元法》中对祀者要求仔细裁剪修改一番得出的法诀写出,编了个名字便往灵识中投去。
顿时一道庞大的信息顺着灵识流淌而来,李通崖双目紧闭,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卷法诀。
《牲祭法》
此法须以待宰妖兽为祭,举族之香火之中屠宰祭品,以香火、魂魄、精血、灵力诸物祭祀法鉴,便可得一道箓气,号称这箓气:敦修为,长六识,擢根骨,易资质,拔品相,补阙遗……
《牲祭法》篇幅较大,李通崖闭目接取了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满脸震惊之色地睁开眼,拿来刀笔和空白木简仔细记载下来,一口气书写到天亮,这才急急忙忙地出门去寻找李项平。
————
李项平正在眉尺山洞府中吐纳修炼,他才入了胎息第四层青元轮,修炼速度便大大减慢,按着目前的速度,恐怕没个六七年都无法尝试冲击玉京轮,更别说冲击失败尚且要再等六七年。
昨日万家派了万元凯前来商讨伏击汲登齐之事,这青年已然突破胎息第五层,成就玉京轮了。
“如此看来,万家已经有了两位玉京轮修士,更何况那万家家主万萧华五年前便是玉京轮,如今说不得已经突破灵初轮成了胎息巅峰了。”
李项平眯了眯眼,心中思忖着:
“这些年来我李家实力增加不少,但万家亦非止步不前,这求援之事却一日比一日焦急,恐怕那汲家实力也有了长进。”
“三家如今各自蛰伏,汲家努力消化夺来的土地,万家则默默积蓄力量四处求援,我李家正缓缓增长到应有的体量,待到汲家消化完了生地,万家亮出獠牙,我李家也有了走上牌桌的力量,三家之间必有一战,恐怕要早作准备。”
李项平正盘算着局势,却见二哥李通崖洞府外走来,手中捧着一枚木简,笑道:
“三弟,你且看看。”
李项平正疑惑着,接过那枚木简,解开系着的白布,轻声道:
“《牲祭法》?”
仔细读了一阵,李项平脸上的惊异之色越来越浓厚,反问道:
“这行文间与那《接引法》颇为相似,又是以法鉴为媒介,难不成是法鉴赐法?”
李通崖含笑点头,起身从架子上取下抄录好的《月阙剑弧》,也仔细看起来。
李项平看了一阵,沉声道:
“这法诀中称:‘千人香火,练气妖物,便得灰箓一道,万人香火,筑基妖物,便得白箓一道……’未免难了些。”
李通崖笑容一滞,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虽然好生诱人,但我家如今最低的祭祀法都难以达成。”
李项平笑了笑,收好手中的木简,摆摆手道:
“倒也不急,这炼气妖物也不是说碰上就碰上了,我还有一事想同伱议一议。”
想到这里,李项平望了望坐在石凳上读着剑诀的李玄宣,沉声道:
“我欲在四村间操练一支脱产练武的族兵,五户出一人,专习武事战法,以备不时之需。”
李通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色道:
“可是那万家又来求援了?局势已经焦灼到了这般地步么。”
“不止。”
李项平摇摇头,回答道:
“我还担心那西边的山越,大黎山北麓灵机渐复,谁也料不准西边的山越会不会伸手过来,虽然这几年山间不见有山越出没,但有备无患,提防一手总是好的。”
“不错。”
李通崖点了点头,沉声道:
“若是真待到山越越境而来的那一天,再来组织村丁便晚了,山越中不止有巫觋,还有断发文身的山越众,恐怕不好对付。”
李项平起身整了整衣冠,笑道:
“玄宣年幼,难以服众,秋阳虽然年龄威望俱全,但又不是大宗,此事我交给谁都不放心,还须二哥亲自去看看。”
“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
李通崖也笑了笑,两人出了洞府,将聊着回了黎泾山,便见柳柔绚早早地等在院门口,见了两人便迎了上来。
“少族长。”
柳柔绚轻轻躬了躬身,神色中带着些喜悦,轻轻地凑到李通崖身边,笑盈盈地道:
“夫君,我有了。”
李通崖顿时大喜过望,连着笑了两声,将她连腰抱起,大笑道:
“当真?”
“骗你可有好处?”
柳柔绚脸色一红,低低地道。
一旁的李项平也笑了起来,轻声道:
“恭喜二哥了。”
第64章 徐三
五年后。
清晨的朝阳破开山间层层的清雾,从树梢和叶间的间缝中撒下,印照出满地淡金色的碎片。
李家在望月湖畔又种了五年地,距离捡到鉴子已经过去了十六七年,黎泾山上的石板路渐渐有了青色,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一派新生景象。
而徐老汉呆呆地坐在爬满青苔的石碑旁,佝偻的身体和冰冷的墓碑相得益彰,枯黄的手紧紧地攥着一把泥土。
“老汉……怎么还不死呐?”
徐老汉前几年就上了黎泾山,说是要为李家看守墓地,李项平几人拗不过他,只好任他去了。
李玄宣为他在黎泾山上的墓地旁搭了一座小屋,时常带些东西来看他,徐老汉会玩把戏,会编草蟋蟀,还会画点东西,李家的孩子们都三天两头地往小屋跑,李玄锋在山上没有适龄的玩伴,父亲又忙,这几年都是跟徐老汉一起玩大的。
徐老汉笑着同孩子们玩,暗地里却在等死,每夜入睡时都在想:“明日该死了吧?”结果明日还是照常醒来,太阳依旧正常升起。
就在昨天,徐老汉磨磨蹭蹭,踉踉跄跄的八十岁到来了。
“他娘的怎么有人活到了八十岁还未死?”
徐老汉眯着眼,望向远处的山坡,金黄色的阳光照耀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山坡上挥着手,金色的阳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
“玄锋来看您啦~徐——大——爷——”
那小孩满身污渍,脸上还沾着泥点,头发一缕一缕的散落下来,看上去还有几分潇洒,甚至有了几分狂妄不羁的色彩,手中拿着一把小木弓,腰间还绑着一个小小的箭囊。
小孩从洒满黄金色阳光的山坡上蹦蹦跳跳地往下跑,徐老汉则窝在阴暗的角落垂死挣扎,此刻两人就像世界的两极,初生和垂死在黎泾山山腰上见了面。
“是玄宣来了?”
徐老汉意识清醒了许多,抬着头,磕磕绊绊地开口道。
“徐大爷,我是李玄锋,我父亲是李项平,不是李长湖。”
李玄锋嘻嘻笑了一声,解开裤衩上的绳子,在老汉身边寻了一尊高度差不多的墓碑,哼着歌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