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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鉴仙族 第544节

  五人在空中斗作一团,李玄锋再度拉弓,弦上却跳起一枚金红色的箭矢。

  这箭矢略显纤细,却光芒明亮,乃是当年在青松观蜃镜天中受并火与止戈所炼那枚玄矢,颇耐火灼,其余五枚玄矢早已经被业火融化,这枚也不过微微发红。

  李玄锋全神贯注,手中的白弓涌现出金芒,在掌间汇聚,浓烈的罡气如水般泄出,竟然将身周的业火逼退三尺,不得寸进。

  他此刻不像是灯枯油尽,反倒比先前还要可怕三分,白甲残破的边缘灼灼光如火,摄人心魄。

  “嗡……”

  五人齐齐一愣,先前熟悉的死亡恐惧重新涌上心头,罡气还在往外倾泻,他们空中同时发出尖锐的啸声,震得火焰摆动:

  “嗷!!”

  难以置信的情绪充斥在五人的心头,脑海中齐齐浮现出一个想法:

  ‘怎么可能!’

  澎湃的金光已经喷涌而出,如同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分开业火冲击而来,凝聚在那一枚金红色的箭矢之上,发出刺耳至极的啸叫声。

  此箭正是李玄锋每次出箭累积在弓中的罡气所凝结,二十余年前曾经用来对付郁慕仙,差点将这位天才一箭射杀…

  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二十余年的筑基后期,二十余年的杀戮,二十年来李玄锋的每一箭都堪比曾经的数月之和,如今累积,怎能不可怖?

  他被业火所灼,立刻明白身上的白甲再也不能庇护躯体,可他几十年来斗法的次数比这些日日念经的法师加起来还要多,顷刻之间就有了盘算,设计射出此箭。

  “嗡…”

  空中的五位法师顷刻之间被罡气光彩淹没,五人与各自的法器先后被吞噬,在这浓烈到极点的罡气中消失殆尽。

  明亮的金光甚至让整个空悉降魔钵都充斥着幻彩,如山般大小的本体晃了晃,发出一声可怕的闷响。

  最近的两人连哼都没有哼出来,一瞬间法躯魂魄烟消云散,连带着法器都化为满天金粉,彻彻底底底神形俱灭。

  随后两人虽然有身前的倒霉蛋抵挡,可持剑法师被白矢所阻,持锤法师被同伴所阻,法躯照样飞灰烟灭,所幸留下两道流光在业火中跳了跳,如同陨石般往地上落去,拐去北方投胎了。

  最后一人只来得及挪出半个身位,整个身躯汽化为虚无,留下半颗脑袋落在地上,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却再也没了下巴说话,扑通一声滚落在业火之中。

  “唔…”

  他只来得及凝聚出嘴巴,一句话也没有抖落出来,空悉降魔钵之中暗沉,白甲男人已经到了身前,冰冷的目光中没有一点犹豫,一脚踩在其上。

  “喀嚓!”

  琉璃般的碎片在滚动的焰火之中散落,这颗脑袋眼中还残留着哀求之色,却已经被踩得粉碎,至金之气伤魂灭魄,反而叫他丢了性命。

  整片业火之中,终于安静下来,满地剩下法师的尸骨与法器,业火的火舌舔舐着白甲,慢慢消耗着他身上的金气。

  “滴答!”

  滚落的秋露顺着李玄锋的甲衣往下淌,在半空便被业火焚为虚无,李玄锋一点一点抽出胸前的金枪,铛地一声将之掷在面前。

  “喀嚓……”

  他碾碎了脚底的琉璃,慢慢坐下了,体内的两道仙基余下薄薄一层。

  男人森白色纹路下的面孔噙着笑意,坐在小山般堆起残破的法躯之上,如同端坐着属于他的王座,白弓贯入一具尸骨的胸膛,靠在他的手心。

  脚底下是绵延一片、琉璃般的肢体碎片,或手或腿,或是狰狞面部,或是金刚躯体,在业火中静静躺着,白弓立在身边,缓缓发光。

  他缓缓调息,等着余下的法师赶来。

  可兴许是被其余摩诃所阻,兴许是诸法师并不是傻子,早就各自退走,空悉降魔钵呆滞地停在空中,失去了法师维持,竟然足足僵持了十几息,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归入太虚了。

  李玄锋坐在法师的尸山之上,被业火灼得昏暗一片的眼中终于倒映出江南的景色。

  涛涛江水向东,河水打着转,或急或缓,冷酷着恒古不变,怪石嶙峋,波涛涌起,一切景色与他入阵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独原本的水面挤满了花瓣,洋洋洒洒,这些花瓣拥挤着顺流而下,从西至东,涌向远方的东海。

  他的眸子微动,移向北方——大江往南北百里,琉璃遍地,皆被粉色。

  “甚是美丽。”

第614章 杀尽

  天空中的空悉降魔钵淡去,那天边彩色如同眼睛一般的色彩也消散不见,满天的彩光黯淡,渐渐恢复为正常的天色。

  众修几乎同时抬起目光去看,瞳孔放大,齐齐一窒。

  空悉降魔钵带来的紫黑色和彩光还未完全散去,整座天空的背景呈现出浅紫色,彩光流动,竟然颇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味道。

  而这浅紫色的天空之中撒满了琉璃般的躯体碎片,或大或小,这些法师的法躯本就巨大,如同被推倒了无数尊像,四处皆是碎片。

  众人的目光随着这些尸块绵延向上,一直落在那法躯堆成的金身尸山之上,白甲男子静静地盘膝而坐,白弓立在一旁。

  “他已杀尽群释…”

  一副景象仅仅维持了一瞬,失去了空悉降魔钵的镇压,这些法身碎片瞬间蒸发为满天绚丽的彩光,天空中的花雨瀑布更加庞大,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琉璃,叮叮当当地砸下来。

  众人依旧伸头看着,那景象虽然短暂,却极其可怖地印在了满地修士的瞳孔之中,他们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这琉璃,大多还在发愣。

  “轰隆!”

  闷雷之声响起,失去了这【空悉降魔钵】的镇压之力,李清虹最先升起,化为一道紫色的雷光,穿过满天如雨落下的甘露与粉花,寻到了一身白甲的李玄锋。

  他已经踏风而下,男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创口背后空荡荡的内部已经统统掩盖起来,森白霸气的至金之甲重新将他笼罩,手中的白弓轻描淡写地提着。

  李玄锋的眼睛在金气沉浮间竟然有些偏向淡灰色,摆手将李清虹的话语止住,她立刻把焦急压回,持着银枪立在男人身后,伯侄两人在满天异象之中落向南岸。

  下方众人正呆呆地望着满天的异象,任由粉色的花瓣没过了膝,李玄锋踏在淮江图唤出的明关之上时,尊贵如司元礼皆战栗不敢看他。

  从西自东拜倒一片身影,凶厉威严的男人白甲光华,左右世家俯首,仙裔低眉,散修同族修如草般伏倒在地,甘露与花瓣如雨落下,南岸齐声而震:

  “拜见大人!”

  李玄锋微微点头,左手轻轻平举,慢慢浮现出一卷画卷来,这画卷长长在空中漂浮,白甲男子轻轻一抖手。

  “哗啦!”

  脚底下长长的明关顿时消散,化为道道金色流光重归画中,李玄锋并没有多说什么,这画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司元礼身前。

  “哗啦…”

  司元礼呆呆地看着天空,粉色的花朵打着转落在他脸上,又被他护体的法光吹拂,扫落在一旁。

  他的瞳术最为高明,天空中的空悉降魔钵消失的那一瞬,满天的琉璃法体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再结合着恐怖到让人发指的异象,司元礼心中唯有一念:

  “十八法师,尽数伏诛。”

  柔软的花瓣已经覆盖过膝盖,司元礼把目光投向北方,眼中是一望无际的粉金色,甘露、花瓣、琉璃,如同海洋般覆盖过去,刺得他睁不开眼。

  “如此神威,五百年来,谁可比之。”

  司元礼心中浮现的是端木奎、上元这般人物,恐怕唯有近七十年以前上元在此地只身入群释之中,杀了二释三魔扬长而去,平定徐国可以比较了…

  他的目光一点点从满天的异象中移回,投诸岸边的一片修士,那目光或是恐惧,或是庆幸,或是惊喜,而族修散修眼中最多的唯有一色:

  “敬畏。”

  司元礼低眉发愣,脑海中混乱一片,李玄锋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他,司元礼立刻悚起,侧耳倾听。

  李玄锋微微沙哑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众修一同恭身静听:

  “北释已戮尽,守备之职尽矣,寿元仙基,业已殆尽,只望容玄锋归湖坐化。”

  他这话让诸修皆抬起头,神色有了震动,哪怕是闹了不少不愉快的袁家人望向李玄锋的目光都有了敬色,群修皆默然了。

  虽然诸修前来守备是迫不得已,众修不说尽死力,至少是尽了全力的,毕竟江岸背后就是众修的族人、洞府,哪个不是拖家带口?

  如今几乎人人都能看出江岸全靠李玄锋一人守住,这凶人将要坐化,诸世家的忌惮与恐惧转化为庆幸,连带着敬畏也带着些感激了。

  ‘还好…还好…’

  反倒是些散修和族修相互看了,流露出遗憾与感激之色,抬着头看向他,不知说些什么好。

  司元礼却脑海一震,心中不祥的预感终于成了真,暗怖道:

  ‘他…!他要坐化了!’

  李玄锋为守岸身亡和重伤对司元礼来说几乎是截然不同的局面!他才看李玄锋威风凛凛,还有些庆幸,眼下心中唯余冰冷:

  “这可截然不同了!这可截然不同了!李渊钦是迟家心腹,他一但为守备而陨落,迟家便可以大做文章!”

  “到时候不说李家能不能支持我等…只怕弄不好整场大战的味道都变了!”

  他心中无论怎样冰冷,话到了嘴边只能苦涩的应道:

  “怎地这…好…玄锋…”

  李玄锋向着他缓缓点头,声音略低:

  “【请君执金】此时难以取出,待我坐化,家中必然送去。”

  他目光落在司元礼身上微微柔和,此人虽然是青池出身,也做过许多难言的事,可如今江后的千万民众能够保全,同样少不了他一分力,毕竟是修剑之人,心中尚有几分底线。

  司元礼对上他的目光,心中甚至有些惭愧了,李玄锋如今即将身死,到底是为了奉遵他的命令,这男人尚未察觉到自己暗暗敬佩李玄锋,只觉心痛:

  “可惜了……”

  李玄锋轻笑一声,化为一阵森白之风离去,李家众人自然不必在此陪着,纷纷驾风而起,众人齐齐侧立,恭声道:

  “恭送大人!”

  这声音从东传到西,渐渐汇聚,就连鄰谷兰映眼中也浮现出些崇敬之色,微微侧身,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行了一礼。

  “恭送前辈…”

  司元礼心中冰寒如同塞了满腔冷雪,却发现越来越多的目光投过来,侧旁走出一碧衣女子,衣着华丽好看,腰间别着一剑,先向他行了一礼。

  “不好!”

  司元礼只觉头皮发麻,鄰谷兰映的声音却如同大钟般响彻脑海,让他浑身一震:

  “元礼前辈!北修已退,可要前去救援边燕?”

  司元礼侧过头,发觉整个南岸皆冷眼,寂静得落针可闻,人人的目光如剑般刺来,仿佛满天箭雨,将他扎了个通体冰凉,这些目光夹杂着探寻的色彩,一点点抵住他的胸膛。

第615章 宜应果断

  鄰谷兰映这句话有些没由头,却叫诸修略略变色,将司元礼推至风口浪尖上了。

  他根本不需多想,只看着这一片人愤恨的脸色,便明白迟炙烟的命令和举动早就被诸世家佯装无意地传开了,众修是传承浅薄却不是傻子,眼下心头哪个不恨?

  援救边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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