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548节
“罢了!”
迟步梓兴趣寥寥,摇头道:
“这不是还有世叔么,再不济还有隋观大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迟步梓可没心思给渌水处理青池宗,自从迟尉身死,迟步梓渐渐意识到求金之法的问题所在,每一刻待在青池都觉得煎熬,哪里还肯回去?
司伯休皱眉起来,声音低沉,答道:
“隋观大人你又不是不晓得,迟家人丁本就不兴旺,如今一个紫府也无,怎么镇得住场子!炙云又闭关你再不回去,迟家恐怕撑不住。”
‘呵呵!’
迟步梓听了这话,心中冷笑一声,暗道:
‘我常年不归,这家伙才是高兴坏了!月明琉璃树他觊觎已久,总算是得偿所愿!盼我死在外面还来不及!’
迟步梓本是极奸诈狡猾之人,哪里不知道司伯休真正的想法,知道他是借着好意的话语来刺探,只笑道:
“我一人生于世,即存性修命,父母生我,本无驱策之意,我养父母,亦无报答之心,二老早亡,我也早就换了数道躯体,没有什么血脉之说,迟步梓不过是个名字,迟家与我何干?”
“仙人本该摒弃世俗累赘,念家复又念宗,念完苍生去念天地,天地本属自然之理,与我何干?真人真人,唯有一点‘我’是真,即存性修命,修成即成,不成即死。”
司伯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慢慢理解了这人为何能一路修行神速,连破数关,他只暗暗摇头:
‘他心无道德、无父母、无宗族、无众生,唯独一个仙字而已。’
迟步梓却没心思与他弯弯绕绕,忙着去寻紫府妖物,一口气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个干净,穿入太虚,已经消失不见。
余下司伯休细细思量,心中暗暗过了几圈:
“三份金性本就不够分,紫霈出手打了【遮卢】个措手不及,逼出金性,到底释修是一份也没得到,大快人心!”
“只是这也是阚絮雨最后一次出手了…归去便要证紫炁…何其难也!待到她证毕,此次南北博弈算是落下帷幕了。”
司伯休在原地拢了袖子,踏入太虚,身形一转,同样消失不见。
……
边燕山。
边燕山上空空如也,草木狼藉,就连作为阵基打入山体的百根灵索都被挖的干干净净,司元礼站在山顶,静静望着。
他着那一身法衣,腰间佩着剑,姿态甚是出尘,眉宇间却有不少忧虑,身后站着族侄司通仪,算是最贴心的心腹,恭敬候着。
迟家的大部分嫡系、乃至于峰主客卿通通死在此处,异象被遮掩得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一片狼狈而已。
在这些心腹面前他自然不须装什么,也省去了什么‘悔恨’‘长叹’的情节,静静地站在夜空中,默默思虑着。
自家一同来的其余几人已经被司元礼派出去“寻找迟炙烟踪迹”,可这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心里明白得很:
“江北的摩诃紫府一同散去,南北相争的大局也消失不见,一切慢慢可以算出,青池峰上的魂灯定然如同狂风席卷,散灭大片,绝对是瞒不住的。”
他司元礼在这有限时间中的任何举动都将影响整个青池走向,每个世家家主和青池峰主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逐一闪过,他孤身一人,面对着席卷而来的寒风深深吐了一口气。
他思来想去,骤然想起一事,连忙转头看向司通仪,语气极为严肃,翻手取出一枚白玉令牌,郑重其事且急切:
“你持我印信,立刻连夜赶回宗内,密令李渊钦前去望月湖见其父最后一面,绝不可声张。”
“恐怕来不及…”
司通仪若有所思,果然见司元礼摇头道:
“来不来得及并不重要,只是要个借口让他回李家一趟,让他们通通气,也好看看他的成色。”
司通仪立刻驾风而起,极速往南方去了,司元礼这才放下心,重新仔细思虑,想着还有哪一处有所疏漏。
过了片刻,面前神通光华流淌,司元礼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眼前终于浮现那道熟悉的苍老身形,他顿时大喜,心中霎时安定下来,恭声道:
“老祖!”
元修真人目光在一片狼藉的边燕山上扫过,眼皮跳了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甩了甩袖子,司元礼眼前一切顿时暗下来,已经行走在太虚之中。
“真人…淮江图御守江岸…李玄锋用了请君执金符,力战身死…我等奉着命令,把真人留下的暗手皆用了…”
司元礼把一切快速陈述一遍,却见着司伯休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老人面上的表情没有赞赏之色,两手负在身后,一时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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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青不过旅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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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把酒黄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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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吊唁
司伯休负手而立,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位紫府后期的真人一言不发,司元礼却非看不懂脸色,心中本就有所疑虑,当下一股寒怖涌上心头。
‘难道…’
他的寒意才升起,发觉面前的元修真人面上升起饶有趣味的神情,老人背过身,开口道:
“李玄锋…虽不至紫府,不失为一时之杰,元素的眼光一向不错。”
他这话让司元礼心中缓下来,面前的老人心中沉思,抬眉北望,暗忖道:
‘好算计,后绋那小子应有出力,剑门与衡祝清高,应不至于…萧初庭也腾不出手…还有谁…莫不是长奚?他有这胆量?’
思虑谁的算计已经不重要,司伯休很快偏过头,随口道:
“我在安淮天见了迟步梓,已经是紫府后期,自修自性,果真是迟家宝树。”
这话叫司元礼面色一白,还不及多问,司伯休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只是他一心求仙,自言不再理会青池之事,也与迟家断了尘缘。”
司元礼顿时一松,对自己的谋算更有了把握,他掐诀施法,从袖中取出一小鼎来,连带着那捆得好好的画卷,沉声道:
“真人吩咐的东西,晚辈已经取得。”
这小鼎自然是大宁宫中的那青铜大鼎了,在大宁宫中斗法不断,来不及炼化,只能举着个大鼎东奔西跑,如今有了时机将其炼化,变化为巴掌大小的小鼎。
司伯休随手收起,老眼一眯,苍声道:
“我回宗之后,你称我闭死关疗伤,对外界一应不理会即可。”
司元礼立刻明白过来,点头应是,低声问道:
“老祖…不知安淮天中…”
“无须多问。”
元修真人随口止了他的话语,轻声道:
“今后清池治下乃至东南两海,若得知有修行『真炁』的青年才俊,立刻前来报我。”
“是!”
司元礼应声,司伯休的目光总算是落在他面上,声音略松,轻声道:
“你算是比那几个叔伯兄弟明事理,自你往下,通仪、通闻几个都是懂事的,以往是摊子我一人来撑,我司家当兴,可以伸伸手脚。”
司元礼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心头始终惦念着一事,趁着元修真人心情不错,低声道:
“只是我家筑基本姓还是太少,不知有没有机会把兄长接回来…”
他一提起兄长司元白,司伯休的脸色一下沉下去,浮现出一点怒意了,冷声道:
“他?他死脑筋转不通,心思太软,又看不清局势…轻信他人话语,伱把他请回来也只会对着干罢了!还不如任由他去逍遥。”
“真人息怒…”
“息怒?”
司伯休面色阴沉,低声道:
“他当着众真人的面来斥责迟尉,谁给他这样的胆子!那恶狗想续命想得两眼发绿光,元素尚要避让!他倒好,跑到青池峰上来骂了!”
“如果不是我率先出手把他镇在塔下,迟尉寿元将近,顾及我脸面,又顾及后人,并未发作,如今他连尸骨都找不到!”
司元礼只能叹气了,司伯休看了看他面色才缓下来,低声道:
“青池峰上有月明琉璃树,是可以辅助突破紫府的灵物,你若有机会,不妨留意着…至于迟炙云…不必理他,若是过早突破成功,还有我在。”
‘突破紫府!’
他这话如同雷霆一般落在司元礼耳中,紫府神通的诱惑何其之大,他只觉得一股热意涌上心头,脑海大震,难以置信。
司伯休吩咐一句,也不去理会这晚辈随后有什么安排,袖子一甩,将他送归现世,老人则独自在空中穿行,思量起来:
“元礼此举酷烈,却也应了局势,诸紫府心思同一,李玄锋这把仙弓已经用了个彻底,既保江南,又死得及时,不须我出面。”
“小儿辈搅动风云,正是好时机…至于迟炙云…”
司伯休冷笑一声,低声道:
“小子忌惮步梓,未免太心急,此后是紫霈突破,又将有龙属吞雷…天地灵氛十余年一变,青池山距离紫烟福地不过千余里,突破紫府成就火德神通?便要你十年复十年做无用功!”
这老人收起手中符箓,身形渐渐在太虚淡去,只留下一阵自言自语的低喃:
“长怀山出动数位紫府力保此金性…恐怕有所谋划,吴国仙制不同于越,四宗九姓,长怀山独居众门之上,要做什么都容易得多…”
……
望月湖。
白事做了三日,案上的李玄锋储物袋还在静静摆着,众人皆忙了丧事一齐坐下。
李玄宣醉了两日才醒来,宛陵花吊命忘忧,李玄锋特地为之,这才能让他敞开心扉尽情一饮,如今的效力还在发挥,老人看着有些恍然。
李曦峻接过手中的名录,上头密密麻麻都是名字,仔细读罢,心中暗叹。
此次南北之争,李家出力可居诸家之首,称水陵之乱、燕山关大败、江岸之战,李家都出尽了人手,损失惨重。
称水陵之乱、燕山关大败都是始料未及的大乱,称水陵中筑基以下的修士全灭,燕山关十不存一,至于江岸之战,背后就是望月湖,李家人也是最舍生忘死。
虽然家中的筑基几乎都得以保全,可诸望姓与客卿、乃至于李家的承明一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家家都是白纱飘拂。
李家有些修为的客卿都去了北方,陈冬河在江岸之战中受了伤,所幸不重,安鹧言丢了一眼,剩下李汶和田仲青,其余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折在北方了。
承明辈更是殆尽,燕山关只逃回李明宫,守江岸的李承辽和李承淮,加上东海的李承,还有一个修为不济的李承,先前十余位练气,最后只剩下这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