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56节
消息一阵风似地吹进各村,陈二牛才起了床,被陈三水带回来的消息震得说不出话来。
放下手里的柳条,陈二牛漱了漱口,默默地坐在了桌边,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来。
“怎样的人物都难逃一死,只要修不成仙,也不过一蓬黄土罢了。”
陈三水却不以为然,撇撇嘴道:
“全然是李家三兄弟修了仙道罢了,死个寻常老人哪有这么大的排场?那什么李木田,也不见得是什么人物。”
陈二牛眯了眯眼,攥起柳条往陈三水身上重重一抽,骂得唾沫星子横飞:
“蠢货!你这混蛋迟早蠢死!”
“是是是,四弟最好,不就有个灵窍吗?”
陈三水嘀咕了几句,端起碗筷就下了桌,也不管身后的陈二牛一脸阴沉,自顾自地走出院子去。
黎泾山。
陆江仙望着一片素缟的院子,后院中李木田常坐的木椅上空空荡荡,心中也有了几分萧瑟,看着李木田下了葬,忽然触动了神识,眼见天边一道飞梭流光飞速靠近,缓缓停在了黎泾山的大阵之外。
“萧家萧元思前来拜访!还请开一开山门。”
萧元思停在山外,尽管脚下的护山大阵对他这个已经突破练气八层的修士来说宛若无物,但萧元思还是礼貌地停了下来。
不多时,李项平两兄弟开了大阵,萧元思这才缓缓落入山中庭院,见着李项平和李通崖一身白衣,院中皆是素色,脸上的笑容一收,肃穆地开口道:
“可是老人家……”
见李项平两人点点头,萧元思叹了口气,道了一声节哀,低声道:
“泾儿同我不日将前往南疆,兴许数十年不曾有消息,师弟为你等讨来了正法练气诀和采气诀,趁我回上一趟家,便给你等带来了。”
“这是三品的《江河一气诀》,吞服的是江中清气,需要找河网密布,蒲草菖蒲生长茂盛之处,待到黄昏黎明,清气上而浊气下,再以采气法在江面上采之,六月左右得一缕,十缕便是一份。”
萧元思一拍锦囊,取出几个玉简,继续道:
“至于这二品的《清灵元法》,采用的便是小清灵气,采集灵气便可,虽不如《江河一气诀》,却比市面上寻常的功法要好些。”
李通崖连忙接过萧元思递过来的木简,轻声谢过,这才见着萧元思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地开口道:
“青穗峰的庇护有限,风云变幻,汹涌波涛,还自珍重吧!”
师尊司元白的莫名闭关,青穗峰诸弟子竟然一面也未曾见到,宗内催促几人前往南疆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这一切都使萧元思嗅到一丝浓浓异样感。
猛然又想起青穗峰的属地蕈林原一声不响地送给了镗金门劫掠,萧元思顿觉浑身寒毛卓竖,仿佛身为小小的筹码提在那些紫府修士手中,一时间失了神。
“仙宗这些年动作频频,屡屡交割治下凡人,莫不是真如传闻中宗内有哪位紫府快要坐化?”
萧元思脊背发凉,李通崖等人试探地唤了好几声才将他拉回现实,勉强一笑,询问道:
“何事?”
李通崖拱拱手道:
“却想问问仙师身上可有这江中清气?我等有些积蓄,试着买上一份。”
萧元思忧虑的神色和隐晦的话语也使李通崖两人紧张起来,西边的山越蠢蠢欲动,东边的汲家又虎视眈眈,李通崖也想着早些晋级练气,若是花上五年收集那江中清气,再花四五年突破练气,恐怕太迟。
恰好击杀那老道得了些财物,零零散散应该能兑上三四十块灵石,再加上老道的足足一丈见方的储物袋,也能兑上八九十枚灵石,买上江中清气肯定是够了。
“我倒是有。”
萧元思点点头,笑着解下腰间的小玉瓶,轻声道:
“瓶中尚有一份,撷气峰平日里售价在五十枚灵石左右,伱等可拿得出手?”
李通崖点点头手一翻,从储袋中取出老道被融化的那枚淡青色金属,恭声道:
“不知此物价值几何?”
萧元思瞧了一眼,皱了皱眉,又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沉思道:
“应是青纹钢,炼气期材料,这么一块价值二十灵石左右。”
李通崖同李项平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又取出老道储物袋中的二十五枚灵石,同着前几年家中积攒下来的五枚灵石一并交付萧元思手中,换取了这份江中清气。
老道的储物袋足足有一丈见方,高也一丈,抵得上一个院子,无论是行军还是储存皆有大用,两人自是不舍得卖出。
两人取出当年存放火中煞气的玉瓶装下了那份江中清气,又取出老道的那枚玉芽丹给萧元思看,萧元思仅仅是嗅了一下,笑道:
“不错的练气资粮,也能值上七八枚灵石。”
两人自是谢过,同萧元思聊了一阵,萧元思这才拜别。
待到萧元思飞远,李通崖这才轻轻打开那玉瓶,望着那宛若阳光照耀下的江水般的江中清气,体内的胎息六轮蠢蠢欲动,有种现在就吞服这天地灵气的冲动。
李项平轻轻一笑,低声道:
“待二哥突破了练气,那练气妖物也有了着落,也可以祭祀法鉴,试试那箓气了。”
李通崖脸上也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将那《江河一气诀》的玉简取出,灵识缓缓探入其中。
这些练气期的法诀与功法往往篇幅极长,换做木简恐怕要堆做小山,故而采用这暖玉制作成的玉简记录,只要将灵识探入其中便可读取信息。
只是这玉简轻巧易碎,常常只用于记录功法,传递讯息还是用上灵绸织物等耐用之物。
将这正法仔细读了一遍,李通崖神采奕奕地起头,沉声道:
“待我调息几日,便可闭关突破练气!”
第84章 杀兽
五年时间快得像射过树梢的那支箭,黎泾村已经变成了黎泾镇,柳陈许任几个大姓通通拖家带口地迁进了黎泾镇,上面的人都说——这是赏,靠近仙山,是福。
李玄宣唇上蓄了须,突破胎息第四层青元轮,被李项平派去当了族正,这个青年的神态已经失去当初那种稚嫩和温和,而是诞生出一种成熟的平静,让李家子弟们望而生畏起来。
黎泾镇最为津津乐道的反而是十二岁的李玄锋,谈论起这孩子狂笑着在校场拉断了六只弓,将断裂的弓臂丢出场外,叫道:
“再来!”
李玄锋根本不去看左右族兵惊恐的眼神,抬着头哈哈大笑,或者说这孩子生来就猖獗纵欲,抬起弓就没有射不中的鸟兽。
李通崖苦笑着在冠云峰为他带回来了一把黝黑的长弓,除坚韧耐受并无其他优点,总算是能让李玄锋尽兴而为。
眉尺河边。
“锋哥儿,你干嘛呢?”
李玄岭十岁出头,前几年测出不具有灵窍,身为李通崖的嫡长子又是独子,自然接引了玄珠符种,现下苦着脸跟在李玄锋身后,见他鬼鬼祟祟地在石头后探头,只好低着声问着。
“看!”
李玄锋坏笑着将李玄岭往前一推,孩子踉跄着往前一步,猝不及防睹见河水中女人丰腴的肩膀和滚圆的臀部,吓得李玄岭急忙捂着嘴退后,狠狠地盯了李玄锋一眼,低声道:
“李玄锋你真坏。”
李玄锋笑嘻嘻地瞄了瞄李玄岭通红的小脸,轻声道:
“好不好看?”
“不咋地。”
李玄锋想从李玄岭的口中听到赞美的话却大失所望,愤愤不平地拍了拍他的屁股,低声道:
“小孩懂个屁。”
“李玄锋你可真闲。”
李玄岭摇了摇头,小小的脸上神色沉稳,询问道:
“伱可突破了胎息第三层?”
李玄锋嘿嘿一笑,回答道:
“我都踏入胎息第四层了。”
李玄岭顿时一滞,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呆呆地道:
“你已经追上宣哥儿了?”
李玄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笑吟吟地道:
“那是自然,你瞧。”
他从背后拿出那把黝黑大弓,左脚踩在青石上,持弓拉弦,身上的气质迥然不同起来,不再是放荡不羁漫不经心,而是变换成了一种刺骨的锋利,看得一旁的李玄岭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李玄锋笑着将弓缓缓对准李玄岭,明明弦上没有箭矢,却吓得李玄岭一瞬间寒毛卓竖,只觉得面上寒风如割,耳边嗡嗡作响。
“好生厉害。”
李玄岭咽了口唾沫,缓缓迈开步伐离开李玄锋的面前,看着李玄锋依旧专注地持弓瞄准,身上的锋锐之气持续叠加,引得周身的灌木不断颤抖。
李玄岭瞪大了眼,却见李玄锋腰间的箭壶轻轻跳了一下,他连忙揉了揉眼睛,却见箭壶中的每一根箭矢都在不断颤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着!”
李玄锋猛然松手,数十步开外的一棵大树砰然炸响,炸的木屑横飞,树桩上多了一个透明大洞,停顿了几息,便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惊起一片林鸟。
“哥。”
李玄岭呆呆地望了一阵,低声道:
“你是不是已经练气了。”
“想啥呢!”
李玄锋也是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脸色有些微红,笑道:
“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弓法,要用上掌间的灵窍,再配合拉弓射箭时的那道箭意即可,算不上难。”
李玄岭默默地摇摇头,却见李玄锋面色有些尴尬,拉起他就跑,一时间将他拽出去十几米。
“那个王八羔子偷看老娘洗澡!”
听着身后的叫骂身,李玄岭脸色一阵苍白,脚下多用了几分力,惊恐地开口道:
“那可是村口的徐姨?!李玄锋!这…这这…”
李玄锋尴尬地哈哈一笑,低声道:
“我这不是好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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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月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