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仙族 第603节
这少年颇有震动之色,一路飞去,久久无言,李清虹顿了顿,问道:
“道友可晓得雷宫一事?似乎是天下沸腾…”
“当然晓得!”
席子康有些心不在焉,轻声道:
“仙君离开此界,两位土德果位又同时证出,宗门与世家受束已久,天地齐心,十二雷宫自然瓦解,本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李清虹若有所思,席子康甚至知道她心里还有什么疑惑,随口道:
“至于黎明百姓苦雷宫久矣…土德代表社稷民生——民听自我听,民视自我视,我心即为天下心,天下沸反岂不正常?还不是一念之间!”
“我晓得道友想说什么,天下人怎么驳斥雷宫我也听过,不过笑而不语罢了。”
‘我心即为天下心…何其可怖!’
李清虹处在海内,又是如今天变后的时代,几乎没有见过像样的土德修士,甚至紫府仅仅修行术神通的长奚真人较为出名,还是首次听到土德的神通,听得暗暗生惊:
“若是如此…土德只余下术神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念而民众从,哪一家能容得下?”
她心中沉沉,久久难言,心中甚至起了些别的猜测:
“青宣也是土德,不过不像是社稷民生,有如此神力的兴许只是那五土中的某两土。”
五德之中五水五火三金显世,其余皆名声不显,更难晓得名字,李清虹试探一二,席子康不晓得是不知还是不愿说,不曾透露。
“韩家老祖不知修行何等功法,水降雷升冲死了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等秘闻恐怕只有席子康这批人晓得…”
她有些魂不守舍,席子康还沉浸在方才韩适海的话语之中,沉默良久,低声道:
“我以为修行魔功皆是十恶不赦之徒,竟然也有这般情谊,为护佑族人将寿元耗的一干二净,我家虽然修行玄雷正法…却很难找出几个如他一般的人。”
李清虹轻声道:
“东海遍地血丹,魔道功法与法术流传,就是正常修行都要沾点血,故而在道友眼中尽是恶徒…”
席子康顿了顿,终究有些痛苦之色,喃喃道:
“可服了血丹就是服了,魔功修了就是修了,他再有情谊,再有不得已也脱不去一身浊血,子康虽然敬佩此人,可倘若在北海遇到了,照样要以雷法击之。”
“我家真人说过,错不是他们的错,可是恶是他们的恶,即使没有荡清群魔改错为对的实力,也不能对能够制服的诸恶熟视无睹。”
李清虹欲言又止,默然无言,不知该如何应他,心中暗沉:
‘他祖上是雷宫道统,似乎没有沈家功法中说得那样不堪,却也没有多少矝怜之心,古代之事纠葛不清,魏李的名声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没什么好说的…’
她一路在东海周游,换了方向,往玄岳门的岳洲岛而去:
‘这消息不同寻常,借助玄岳门往我家中送封信去。’
……
望月湖。
李周巍只收拾了家中之事,把诸事分妥了,自己父亲李承辽闭关,只好安排李明宫、李承淮几位长辈先看护,遂往殿中而去。
白榕赤着脚在大殿之中闲逛,李玄宣一旁跟着,看起来心情很好,说说笑笑。
李玄宣能谈心的人真是不多,老人更爱说过去的事情,可能够与他详谈的更少,屈指一算,不过李秋阳、陈冬河、安鹧言几人。
李秋阳前后受伤,又被并火烧过,老得不成模样,李玄宣去看望他,也说不出几句话,陈冬河安鹧言皆是恭恭敬敬,不好多说。
白榕这家伙哼哼唧唧,又爱嘀咕,竟然与李玄宣说开了,李周巍在殿外就听到一阵阵笑声,有些不忍心进去。
可只等了几息,白榕一溜烟地出来了,向着老人告别几句,李玄宣怎样都不愿妨碍晚辈的事情,笑着送出去。
两人驾风离了湖,白榕这才悻悻道:
“我白狐一族多少能通明人心,老头心里的郁结不少,这晚年过得可不容易。”
李周巍难得有了些黯淡之色,白榕一边从袖中往外掏法器,一边嘀咕道:
“你可要好好修行,不要出去争勇斗狠,争勇斗狠的一个个迟早要死,也别学你那几个长辈,为了自家命都不要…多活点年头,省得老头又伤心。”
“晚辈晓得。”
李周巍诚心实意地应了,白榕把灵舟抛到半空去,转瞬化为一质朴无华的木推车,两个木轮歪歪扭扭,树皮削得坑坑洼洼,东一块西一块,还冒出几个枝杈来。
白榕很是自豪地介绍道:
“这是我的妖驾,曾经在北麓是用来接送我族中娃娃的!后来我到了洞中,顺手就练成了法驾,你算是第一只乘坐它的白麟!”
“是…”
李周巍听得有些古怪,还是头一次见坐着推车出行的,盘膝坐在车中,白榕落在一旁,也不晓得咧嘴大笑些什么,唤出一团青色的狂风来。
“走!”
第669章 南海
白榕这推车虽然其貌不扬,可这速度一点不慢,才过了一月有余,已经深入南疆,驾着青色狂风一路驰骋,片刻不停。
飞入深处,才见有三两只妖物来拦,为首者是只狼妖,青面獠牙,红发如火,生得和江南颇为不同,白榕叱了两声,只道:
“爷爷是黎山白狐,哪个不长眼的撞驾!”
这狼妖听得变色,那张狼脸皱起眉来更丑了,睁着四只眼睛,扯声道:
“原来是狐爷爷!得罪…得罪…两位爷爷过了岭,不如到我家大王那坐,小妖看了热茶来,请爷爷吃几个血馍馍。”
白榕看了他一眼,疑道:
“你家大王又是哪个山旮旯的,敢请我去坐。”
这四眼狼妖恭声道:
“乃是碧馥山主麾下黑狲大将军,住在黑漆岭…”
“滚滚滚!聒噪!”
白榕听着碧馥山主名字,面色一变,摆手甩了他一丈远,答道:
“一只猴子罢了,事情忒多!”
两只妖物被他刮起的妖风扫了个跟斗,哼哼痛呼,爬起来叫道:
“爷爷小心,近岭有善变化的巫人,奸诈得很那……”
白榕已经驰出数里,后头两只妖物还在爷爷、爷爷地叫着,一路送出山,李周巍若有所思,白榕偷偷瞄了他一眼,有些尴尬地道:
“这什么土妖怪,我全然不认识!莫要多心,只是我妖属路过他地,例行要招呼一二…”
“原来如此。”
李周巍察觉他的语气不对,金目扫了眼脚底的山林,稍稍一顿,问道:
“碧馥山主想必是紫府大妖罢?不知是何背景?”
“这…”
白榕从怀里摸出几个果子递给他,不曾想慢了一步,没能堵住他的嘴,只好道:
“这碧馥山主…叫作参渌馥,是真螭九子的后裔,往上应能算到八公子那处…尸体还塞在如今的朱渌海底。”
“所以参渌馥虽然是只蛟,却从来不敢往东海去,就窝在这南疆作威作福,与那几只大妖沆瀣一气,也是个老东西了。”
‘参渌馥…’
李周巍听着这名字心中一震,算是晓得了白榕面上的尴尬之色是从何而来。
“南疆妖王,紫府巅峰的碧馥山主,参渌馥。”
“自家先祖正是被他所炼…”
白榕可是晓得李通崖的亲弟弟就是被参渌馥所炼,故而立刻避而远之,眼下飞出了这一片山脉,方敢细说,低声道:
“参渌馥是与我家大人一个级别的大妖,也是迟尉当时交好的妖王…毕竟是八公子后人,极为厉害。”
李周巍眼见距离那山越来越远,心中把这碧馥山主记得清清楚楚,语气却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道:
“这位大人本体是碧水蛟?”
“不错。”
白榕见状舒了口气,答道:
“若不是龙属不认他,如今也算是个什么什么龙王,他又会炼丹,在南疆有几分薄面。”
“两百多年前他就是紫府中期了…那时就曾率妖袭击过立足未稳的青池宗,迟尉应当是在那时结识了他。”
李周巍记在心中,白榕劝道:
“几百年的事了…且让它过去罢…参渌馥积年老妖,是紫府中的佼佼者,我家大人都斗不过他。”
李周巍笑着应下来,白榕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远近的山林,拍着胸口道:
“寻常修士往南海要从东海绕行,你却用不着,倘若今后你去南海,一路乘风过去就可以,寻山的寻谷的若是敢拦伱,一掌抽过去就好!”
李周巍轻声道:
“岂不会得罪了这些山主将军…”
“当然不会!”
白榕哈哈一笑,答道:
“你刚才也见过了,我们一路过来,哪个小妖不叫声爷爷?这些点化出来的小妖没有筑基的希望,纯粹是跑腿的东西,也就我是狐族,若是换个虎豹,信手抓起来驱策都没问题。”
远方渐渐浮现出海面,这股压抑的氛围过去了,白榕心情好起来,南海的海面颜色更深,气候炎热,吕芳大洲已经浮现在眼前,树木皆是墨绿色,高耸入云。
白榕却拐了弯,一路往东,海水渐渐化为碧色,显然是到朱渌海。
朱渌海在东海最南,南海之东,毗临南海,白榕是个懒性子,到了朱渌海边缘就不动了,随手抓了只小妖,遣下去通知巡海的妖物,转了车回去:
“那什么鼎矫自己就会追过来,我等先行一步。”
他一路驱风而回,李周巍放眼望去,吕芳大洲东部岛屿星罗棋布,人烟不多,虽然丛林密布,却不见什么修士起落。
“倒是与东海迥异。”
东海的岛屿是不会有一块空余的,哪里像南海这般白白放着?白榕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南海修士洞府、行宫都在海底下,这些岛屿都是大势力的后花园,阵法森严,用来种植灵物与采气,汇聚灵脉…”
“至于凡人,都生活在那吕芳、宋洲一类的大洲上,零零散散,应该也有越国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