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30节
他犹豫了片刻,又小心走进那片红光中,但不过一会,就嗷嗷跳出来,像是尾巴尖上着了火。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在涂山葛的瞠目结舌下,那团红光又渐次改换为皓白,于是在三丈地界内又便成了副幽阴森寒,冻得人肌骨发痛的做派。
青、紫、银、黑、金、蓝、绿、橙……各式的色光轮转幻形,仿佛让三丈天地重回到了鸿蒙初判,始分万物清浊阴阳的那一片混沌之景。
若寒若热,若曜若荧,若衍若禁,若存若虚。
异亩同颖,悻溟难分……
涂山葛已是看得痴迷入神了,全然忘我,他还从未见过在有人突破炼炁时,居然有此异象。
便是前主人修出八阶上品的“洞灵元煞”,成就筑基,也不过是引得四方煞气投体,斩落了半山秋叶。
但和这仿佛虚空演灭的场景一比,那便真正是小巫见大巫了。
“老爷这是什么等阶的练炁术?如此宏拔,如此惊异!他还说自己没有家世背景,这背景只怕通天了!”
涂山葛想到此处,心里就有些急迫起来,暗自道:“老爷不肯对我如实相告,只怕是还没把我当做自己狐啊……看来我还需多努力一二,在老爷面前出个风头,叫他知道我的好处才是!”
在他胡思乱想间。
那无数光彩颜色都化成一种空无的“白”,那“白”似是单色,却又涵圆了万彩,给人一种包容统御诸般变化之感。
涂山葛还未从这突变中反应过来,他只听得“轰隆”一声。
无数虚空灵气登时便暴动起来!
……
洞府静室里。
陈珩以眼觉心,手抵上颚,心分两用,将胎息运转至双目中,左目观想日中黄精赤气,右眼观想月阴赤精黄气,并一步步,将日中和月阴两种形质合形,存入“紫素宫”之中。
这便是《神屋枢华道君说太始元真经中》中记载的“二真合府,百神威听”。
按着练炁术中的关窍,陈珩慢慢将两种观想合入那座并不存在的“紫素宫”,在这过程中,他不敢怠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慎,让日中、月阴的形质不等,那便是白费苦功了。
这是一件颇耗心神的事。
陈珩也是忙了许久,又在一真法界内演练过无数遍,已经算是烂熟于心,才勉强没有出差错。
而等到那座“紫素宫”被日中、月阴填充后,陈珩只觉得脑后一震,像是被人用玉槌重重敲了一记,神智一片昏沉,一时间无法视物。
一股无可言喻的黑暗将他吞没,渐渐,便有股大恐怖、大破灭感肆无忌惮滋长,要扰人人发疯,但陈珩只是默默谨守住心神,持常应常定,并不慌乱。
这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或是几息功夫,又或是过去了几年,饶是陈珩在一真法界内已体会过数次,还是觉得难捱,但很快,他的眼前猛得一亮,像是有人持着大斧劈开了这鸿蒙未判的昏昏天地!
仙音萦绕,奇香扑鼻,虚空中无数金花乱坠,隐隐有无数金甲神人骑龙跨凤,还有众多妙乐天女,姿容绝丽,伸手要将他引入一座天阙中。
而这时,陈珩脐下也生出了一道孱弱气脉……明灭不定,渺小微茫,好似风中一根随时会熄灭的火烛。
“神灵天象虽好,但眼下不过虚妄幻物,怎能乱我道心?”
陈珩微微一笑。
他心知这不过是乱道的法障,一旦被那些景象吸引,心神松懈,体内那道气脉登时就要崩散,练炁不成。
故而他也不理会那些神人、天女,只专心将那道初生不久的气脉祭起,一一从周身穴窍冲刷而过,每一次气脉经过时,穴窍便会颤动,发出雷音来,徐徐亮起神曦。
就这样,当陈珩用气脉将全身穴窍冲刷过半时,他的半身也是灿灿,便如同是一个杂色的大光人。
等到气脉将全身穴窍都刷了一遍后,他已是通体发光,披挂神曦,呈诸色浑成之相。
而那道初始孱弱、明灭不定的气脉,此时也改头换面,变得茁壮悠长无比。
“天地桥已现,练炁成矣!”
细细感悟了番这股变化,陈珩轻声一叹,按照练炁术中的关窍指点,心念一转,登时便将那道悠长气脉在体内打烂!
嘭!
无数气流浸入他的骨血,体表的诸光也一黯,像结成了一个大蚕茧,将他包裹在了里面。
这是一股静谧安宁到了极致感觉,整个人如在冬日浸在了温暖的浴水中,恍恍惚惚,陈珩已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又要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继续运使着下面的法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躯壳吐出一声金玉之震,过了几息,突得又是一震。
在九声过后,陈珩体表的诸色光彩尽皆化成了一圈净白光轮,只浅浅浮出一层,不再大发光亮。
顷刻间,陈珩只觉得仿佛落了把大枷锁,身内身外,无一处不轻松。
那股浑身轻灵的感觉顿时将陈珩惊醒。
“练炁成了……”
原地,陈珩缓缓睁开了双目。
这一回他的眸光却不再是精光横溢,而是幽邃无比,仿若一口古井深潭。
原本和童益斗法耗去的胎息此刻都被补足,还增上了不少,正随着血液“哗哗”流动,在这山腹静室里,竟显出了江河长流奔腾的气魄。
“来。”
他轻轻探手一招,虚空中便有无数灵气暴动,蜂拥过来!
第34章 十二万九千六百种灵气
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
须知,道书曾云:
元气于渺茫之内,幽冥之外,生乎空洞。空洞之内,生乎太无。太无变而三炁明焉。三炁混沌,生乎太虚而立空洞,因洞而立无,因无而生有,因有而立空。空无之化,虚生自然。
其又名灵气、名金母、名始根、名大载应无元化有、名玄天至精。
在胎息境时还未如何,但一成练炁,整片天地的视野便轰然不同了起来。
陈珩以目一望,便见身侧充塞着无数形色不一的大小气团,时而聚拢,时而分离,合散无定。
“也不知‘太始元真’是何等性质的真炁?法门中只提了一句‘龙天通明,诸真总摄’就略过不谈,好似已经言尽了,再多说也只是徒费笔墨口舌、画蛇添足。”
蒲团上,陈珩将一缕金红的灵气摄来手心,绕在指尖把玩,思忖了一下。
需知天地灵气分布是不均的,有的多些,便有的少些,哪来处处平等之说,连人都不能,就莫说这旷远高邈的天了。
便如同玄门八派、魔道六宗,便是各占据一座灵窟,其灵窟内的灵机之丰裕,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不可想象!
灵窟几乎是世间聚灵纳灵的极限了,每时每刻都要向虚空吞吐出海量的灵气,即便是不通修行的凡人生存附近,也会被潜移默化滋养身体,无病无灾,活到寿尽方休。而修士若是能在此修行,拥有不可计量的灵气做资粮,那他的境界更是要一日千里,同外界的寻常修士远远拉开距离。
炀山定然是不能同“灵窟”这等胜地相提并论的,拍马不及,哪怕放在灵气贫瘠的南域,这座法场也排不上号的,卑不足道。
但在容国,在凡人世俗里,炀山倒也勉勉强强,可以做为练炁士的居所了。
胎息境时,陈珩还只是觉得此地和小甘山一样,居住其间能令人身体轻泰,嘘唏轻怡,但成了练炁,打通内外天地桥后,他才能真正炼化灵气,真正借此地灵机为己用。
但天地中种种灵气属相是不等的,共有清、浊、阳、柔、烈、阴、净、化、纯、寒、素、曲、刚、应、绕等等之分。
共合一元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种性质。
练炁修行,首先便是采气。
这一步至关重要,疏忽不得。
因练炁术归根结底,便是要将一身胎息转化为真炁,最后筑下道基。
而真炁亦是有不同的性质,有的煌阳,有的浊阴,有的灵清,有的厚浑。
便如玄真派的“锭金真炁”,在采气时,便是需采得金、锐属相的灵气入身,才能开始炼化修行,壮大胎息。
若是采气时采得是的寒、幽、重、浊等属相相反的灵气入体,那非但不能够进行炼化,反而还对自身修行有害。
也因此。
如何采气,这是一门高深功夫……
但凡练炁士在采气时,无不是小心翼翼,要在那十二万九千六百种灵气中谨慎甄别出自己所需的灵气,才能开始动作。
故而练炁境共分九层,虽没有什么关隘存在,只要壮大胎息到极限,就能转化真炁,铸就道基了。
但就是如此简易,也鲜有人能在此境一日千里,如鱼得水。
因为如何寻得一处灵气富裕之地,便是首先的疑难了。而即便是大派弟子,能在灵窟中修行,无虞此烦恼,他们也要花费心思,从那十二万九千六百种属相中小心甄别采气。
这样一来,一日间的修行,只怕有八成都要消耗在采气上了……
但《神屋枢华说太始元真经》中,却并未提及“太始元真”是何性质的真炁,只讲了句“龙天通明,诸真总摄”便作罢,连详尽的采气法门都未留下。
陈珩只得试探将手上那缕金火灵气送入体内,远转练炁术,让胎息将它研磨碾碎。
“嗯?”
没有丝毫阻碍,随着那缕金火灵气被吸纳,陈珩体内胎息亦是壮大了一分。
“是金火属相,不对,再试试……”
陈珩又摄来一缕黝黑浑厚的灵气,炼入体内,而同样,他的胎息再次一长。
玄、常、化、定、阳、极、明……
又试验了一番后,陈珩心头再无疑窦,不由放声大笑,脸上露出畅然的快意。
何为太始元真?
一言以蔽之,便是龙天通明,诸真总摄!
种种灵气都能炼化,不拘属相!不禁等性!
这便意味着陈珩并不需要同其他练气士一样辛苦采气,只要有足够的灵气,他随时可以将这一身修为推动到练炁九层,然后筑下道基!
“这便是上乘练炁术吗?我今日才知法门之贵!有十二万九千六百种灵气为我所用,何愁大道不成?”
陈珩喟叹一声,放开胸怀,也不再约束,登时将所有天地灵气都朝自身引来。
便这样,从晨光熹微到月上中天,再从天日高悬至繁星满布,陈珩便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其中,直到他突然感到法门远转一涩,将精神察向外界,才发觉这座山中不多的灵气已经被他抽空了。
“炀山……果然是凡土,毕竟有限,也不知此生是否还有机会进入灵窟修行。”
陈珩有些惋惜。
他从袖中取出乾坤袋,将里面的符钱倾数倒出,用手握住一枚,便炼化了起来。
符钱也是由灵气铸成,而且属相是最温和不过的“元”,几乎合用于所有修士。
以符钱来修行,这虽奢侈,但马上要进入地渊,还有大敌当前,陈珩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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