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627节
周济茫然问道。
而光阴如箭。
转眼便是五日功夫过去。
这一日,本是在晒太阳的周济忽见通烜眼皮抬起,老眉动了一动。
周济顺着他视线望去,不多时,周济面色就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了。
“嚯!”
他似想说些什么,但憋了半晌,嗓子里还是只挤出这一句来,叫一旁的袁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正是天光初放,碧雾朦胧——
宵明大泽之外,见一架云筏正横过群山云海,往玉宸山门径直而来。
而在那云筏之上,只有一个美丽女子跪坐在苇席上,罗带轻飘,曳地长裙,风致翩翩然。
“你来得不巧,他如今并不在山门之内,羲平地,葛陆。”
云筏之上,卫令姜耳畔忽听得一道苍老声音,说道:
“你若有意,可往此地去寻。”
“……”
卫令姜闻言微怔,长睫低垂。
在片刻沉默后,她俯身一拜,然后将云筏一拨,转身便走。
“老爷,莫不是玩笑?”
见卫令姜身形不见,周济憋了半晌,还是忍不住。
“小老爷何时得罪你了?”他不解:“前两日小老爷不是还传书过来,向老爷请教他那小师妹入梦的怪事,恳请老爷出手相帮吗?我看信里情真意切,莫不是老爷联想起君尧之事,心下不欢喜,故意要为难?”
“等等……这女子是谁?又什么小师妹?”袁英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厮甚呆板,知道些什么!”
周济对袁英嘿嘿摇头,他刚要转过脸面向通烜,便被一雷劈得口吐黑烟,两腿抽搐,叫一旁袁英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说些什么混话,我那徒儿何曾得罪过我了?且他也并不是君尧。”
通烜负手在后,微微摇头:
“临行之前,我曾同他道出过那句劫法真谛,要知这世间诸事如若网笼,尘世之缚无所不包,纵是我辈中人也概莫能外。”
通烜拿住腰间的龙虎玉如意,注目片刻,继续道:
“正心之法千品万类,道又哪仅晦明之别?不论到那时如何决断,于他两人而言,也都是炼心见性,融怡凝湛了。”
话到这时,通烜声音微微停住。
他顿了一顿后,才感慨一叹:
“而造业向前行,如盲蓦江海。
身陷于尘世之缚的,又岂止小儿辈?便连我,也同样是在网罟当中困顿罢了……”
此时在通烜视野,龙虎玉如意浮出了一层湛湛清光,透过那层清光望去,似可隔空窥见另一片天地。
那是一方破败荒凉的星域,日月暗晦,不见光灿,只有一片黑气盘旋虚空,叫人咫尺难辨。
而在黑气中央,是一方正乙玄坛,坛上坐着个披发垂肩,唇红齿白的少年道人。
他脑后有一轮圆光罩体,幽幽暗暗。
下方八百八十八头白骨神魔屈膝驼背,共同将玄坛托起,口中念念有词,语声诡异,似是某类古老颂语。
“早先我以梅花易数推运,便算得了些蹊跷,而今一看,我的下一难,果真是你。”
通烜心下一笑。
片刻后随着他伸手一拂,龙虎玉如意光华收敛,那片枯寂天地也瞬时隐去,再不见了行踪。
“走罢。”通烜并不多感慨,只道了声。
“老爷,要去哪啊?”
周济摇着半截秃尾巴,有气无力应了声。
“去天外赴宴。”通烜说。
这话一出,不论周济还是袁英俱精神一震。
两者刚要龇牙笑起来,但很快似想起什么,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对方,怒目而视。
“勿要胡闹,都有份,你们都一并跟着,这回可容你们放肆玩个痛快。”通烜一把将近旁摩拳擦掌的周济按住。
“老爷,此话当真,莫不是玩笑?”袁英讶异。
“……”
周济更是狐疑,这些年相处下来,他也算是多少知晓通烜脾性了,条件优厚如此,他反而是不敢去信了,只疑心其中还藏着诈。
“天外赴宴不过顺带,既是请人相帮,不论如何,礼数总该周到。”通烜一眼便看穿周济心思,解释一句。
“哦,礼数?老爷是说那金环主人?”袁英似懂非懂。
“等等,该不会我老周和猴子就是礼数吧?”
周济隐是觉得大事不妙,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不。”通烜抚须,意味深长看向一猴一狗,缓声道:“你们是添头。”
“……”
周济瞪眼,刚要破口大骂,通烜却是把袖一甩,一猴一狗便被收入袖中。
继而原地忽有一道仙光冲霄而上,于须臾间便撞破九重天阙,直入宇外!
第428章 歼殄妖氛,下界清宁
云韶界,四权仙城,子时。
夜深霜重,寒气飚溢。
一群群老鸦在荒树上叫唤得凄切难听,似是在催促,又似是某类莫名不详预示。
而老鸦不时鼓噪飞下,黑影起落不休,又伴随着隐隐约约的鬼哭和大笑声音,倒是为此地又平添几分惊怖气氛,叫人难免心头惶惶。
一间破屋里,听得了这聒噪鸦声,先是响有一阵窸窣,过不多久,窗棂内就亮起一盏如豆灯火。
只是寒风刮骨,半破的柴门吱吱摇了几摇,那如豆烛灯也随之猛烈跳动。
透过窗纸看去,屋内几个本就细长的人影,此刻又拉得更是扭曲弯转,委实诡异。
“半月前才刚收了香火税,今日又来?”
破屋里并无太多陈设,既陋且劣。
唯是一张乌沉供桌上的几张金字牌位,通体清气流旋,忽收忽放,非仅无半丝浊恶气息,反而还可见点点灿光,若草间萤火,清新醒目。
在这声叹息过后,正中牌位似吐气般一涨,望空飞出来一团白烟。
不待落地,那烟气便化作一个四旬年纪,白面长须的中年文士。
“去罢,去罢,莫要守着了,到城外地底采些上好阴气回来……途中若遇上劫道的,只管埋头跑便是了,千万莫厮打起来!”
破屋中四角位置飘着十数纸人,严实护着供桌上的金字牌位。
纸人面庞森白,用朱砂涂上的双目和大嘴,鲜艳夺目,笑意僵硬,正幽幽悬在房梁上空随风缓动。
这本是颇诡异的一幕,但不少纸人身上都可见刀创火伤,缝缝补补,便是又透出来几分穷酸了……
中年文士从袖囊中小心拿出几张符纸,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之色,起指掐诀,将那几张符纸化作甲马,屋内纸人便也似得了号令般,纷纷骑上甲马,乘阴风穿墙出了门去。
中年文士见一匹甲马至少也是驮了五六个纸人,拥拥挤挤,嘴角不免一抽。
他似是想笑,又是无奈,最后只能摇头。
“阿父,我不明白……”
供桌上牌位颤动,屋中又是添出三道身影。
中年妇人面容姣好,素衣荆钗,左手牵着一个长相乖巧伶俐的女童。
而妇人右手处,则是个一身黑衣,眉宇间堆积着些郁气的少年。
方才出声者,也正是他。
屋中灯火明灭,堂前四人身影也是闪烁不定,似虚若实,一望便知并非生人……
“阿父在转修幽冥鬼道前可是紫府高功,我等那时在端明宫中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所见的不说什么金庭玉室,至少也是些明净宫墙,缘何今日便要缩在这阴暗陋室中,与狐鼠作伴?”
那黑衣少年环视一圈,心下凄然,终是忍耐不住,低声开口:
“还有这些鬼物阴兵,竟敢如此咄咄逼人吗!半月前才收过的香火税,今日又来?那头鸦鬼真以为自己傍上高枝,可以永做四权仙城主宰了?
阿父,我等不妨将这些恶鬼打杀了,携民到西边去!听说西方伍、姚两家老祖并未在鬼灾中坐化,如今正在号召天下正道之士齐聚西极,共——”
黑衣少年胸膛起伏,愈说愈是兴奋。
纵是阴灵之身,他脸上也似浮出了几丝血气来,面庞微赤。
但随着中年文士冷眼瞥来,那黑衣少年神情一僵。
他好似被人突兀卡住脖子,嗓子动动,剩下那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我为何忍辱负重缩在这四权仙城,为何又弃了半生的仙道修行,和鸦鬼做了同类?不都是为了这一家老小性命!”
中年文士低喝:
“打杀鬼仆?投去西方?胡说八道,你这是要我们这一家去死!”
黑衣少年闻言大惊,忙双膝跪地,将头低下。
中年文士本是怒气未消,但见妻子和小女都来劝解,自己这儿子又垂手不敢言,难得露出一副心惊模样。
他默然片刻,只颓然发出一声叹息。
“难道是我想缩在陋室,坐视城中恶鬼横行,将生人百般折辱吗?为父眼下纵非人身,但修道至今,一颗丹心……”
文士声音顿了顿,他眼角抽搐,涩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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