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三分归元气，七分靠打拼 第242节

　　“……”

　　周卓远瞥了她一眼，这会儿才发现柳青青夺舍的这小树人竟然只有巴掌那么大，看起来像是根人参似的。

　　这也亏得她还这么乐观，要是换做是周卓远自己，只怕看着那副身体，真有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不过周卓远也看得出来，柳青青如今这副身体是夺舍了那只用作阵眼的先天树妖之躯。

　　那先天树妖本就是夺取天地日月之精华，聚天地万物之灵气所生，其根骨资质只怕远胜于寻常修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柳青青这下的确是捡到宝了。

　　毕竟这种先天大妖，哪怕是未开灵智的妖物，其心智魂魄只怕也不是柳青青这种小修士能够碰瓷的。

　　她虽然说得简单，好像随随便便就能夺舍似的，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怕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隐隐之间，周卓远甚至觉得柳青青如今夺舍续命，或许和幽若有关。

　　毕竟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眼，他隐约看见幽若招来了什么东西，如今想来那应该就是这先天树妖的躯壳。

　　如此想来，那这一切应该都不是幻觉。

　　“幻觉？哪有那么多幻觉。”

　　周卓远心下自嘲一笑，不自觉的捏了捏幽若的手心，心中既有庆幸又不乏无奈。

　　如果说当初在玉灵剑宗旧址之上，幽若被诱发了尸变引起种种异象，还能用那丹药的药力来解释。

　　那今天这洛元城浩劫明显就不仅仅是什么丹药尸变所能解释的了。

　　周卓远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睡颜甜美的幽若，心中自是满心的疑惑难解。就像他不明白玉儿为何会在这异域九重天内成仙证道，也不明白幽若为何会几番莫名苏醒。

　　他虽然心中毫无头绪，但也不笨。

　　联想到当年玉溪村一战，他被文丑丑绞断了浑身经脉。如果说文丑丑是从这异域九重天中潜入风云小世界，妄图从无往大帝的人种道田之中窃取一丝证道机缘。

　　那么当年在长白天池之下留下弱水极渊之人，自然不会是他。

　　毕竟文丑丑本意只是以仙人神通，从六道轮回之中召唤出周卓远这样一个异数，然后在背后驱动他完成小世界的剧情轮转，最后杀掉周卓远，夺取他修炼得来的机缘感悟。

　　文丑丑只是想利用他，完全没必要专门为玉儿留下一个埋骨之地。

　　很显然，在长白天池之中留下弱水的人就是玉儿自己。

　　玉儿早就知道无往大帝利用人种道田，推演天道法则，所以她在无往大帝开辟的那六万万方小世界中选择了风云世界，并且提前留下了天池弱水。

　　周卓远想到这里，心情自然不免复杂起来。

　　如果玉儿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宿命因果，早就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为何又愿意屈尊与他结缘？

　　如今幽若又到底是什么状况？

　　幽若是不愿醒来和他讲明一切的缘由，还是身体发生某种变故，只能这样间歇性的沉眠？

　　如此种种，令得周卓远一时间只觉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难说。

　　便在他梳理这过往种种之际，柳青青化作的小树人却戳了戳他的胳膊，催促道。

　　“我说，你不是要离开岭南，去大雪峰证道飞升吗？现在赶紧走啊。”

　　周卓远早就怀疑幽若之前一定和柳青青说过什么，现在见她还这么积极，当即冷眼道。

　　“柳道友，你很急？”

第221章 人生何处不执迷

　　柳青青被周卓远这么问得突然愣了一下，一时间还真有点哑巴了。

　　不过她如今夺舍了那只先天树妖，现在长得像一根人参似的，虽然依旧是伶牙利齿，但也看不出什么脸色神态，所以周卓远还真没看出她是什么反应。

　　所幸周卓远现在也并不纠结这些事情，他四下看了一眼，随口问道。

　　“这城中的百姓都死了？”

　　“哪有，死了一多半吧。我师父他们就还活着。”

　　饶是死了四五十万人，但是柳青青这会儿说起来，好像还挺高兴的。

　　周卓远心下暗暗挑眉，一时之间还真是不太好说。

　　他举目四望，眼前的天空早已经一片澄明，清风和韵，草木繁花皆在眼前，全然没有半分之前的肃杀之气。

　　他之前拼死一战，力竭之后从天空中掉了下来，正好掉到城外，身旁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溪沟。

　　此刻他随意一瞥，正好看见溪流之中游过一尾鲫鱼，那银亮的鱼鳞在阳光下闪耀着一抹银光，转眼又潜入了水中。

　　岸边新翻的泥土泛着湿润的油光，垂落在溪水中的草须，正卷着露水往水面上滴答。

　　远方的洛元城又变得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起来，时近晌午，各家各户也都开始吃起了午饭。

　　尤其是那城中酒楼的酒菜香气飘出来，混着岸边野薄荷的清冽，被暖风吹成醉人的醺意，平白的多了几分人情味。

　　面对此情此景，饶是周卓远一向看淡这人间百态也不由得感慨不已。

　　凡俗众生，果然都是韧劲十足。

　　“想不到这城中的百姓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柳青青听到他这么说，没好气的反驳道。

　　“什么叫恢复过来了？这不是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吗？你是不知道之前那大阵有多凶险。”

　　“我又如何不知？”

　　“你知道才怪，我也是去问过我师父才知道，那大阵将城中上百万百姓的三魂七魄都带去了阴阳两界的交界之处，一旦那些魂魄全都投身冥河之中，那他们在阳间留下的记忆也会被一并抹去。”

　　“抹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柳青青习惯性的伸手一指，不想抬手竟是一根小树枝，不过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这些，只是心有余悸道。

　　“你现在看着那洛元城中的百姓好像转眼间就恢复如常了，实际上那是因为他们把之前的事全都忘了，甚至连那城中被血祭的四五十万人也完全都这么消失了。”

　　“……”

　　此话一出，周卓远一时也不由得默然无语。

　　老话说，人活一世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魂归故土，另外一次则是被儿孙好友彻底的遗忘。

　　这洛元城中近半的百姓如今就这么彻彻底底的消失了，而他们的亲朋故旧却一无所知，怎能不让人心寒？

　　柳青青没好气的抱怨道。

　　“依我看，那个什么巨鹿书院的掌教就是没事找事。他辛辛苦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

　　周卓远淡然道。

　　“冲冠一怒为红颜，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人活一辈子多的是那一时的冲动之举。”

　　“冲动？他那算哪门子冲动？”

　　“人心似海，你我尚不知根知底，更何况孟渊了。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他心中所虑，不过我想人活一辈子始终都是有执念的。”

　　“执念？”

　　柳青青好奇的转头看向周卓远，说是长得跟个人参似的，但是那双黑豆似的小眼睛里却满是好奇的问道。

　　“姓周的，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

　　周卓远下意识的握住身旁幽若的手，刚想说点什么却又一时沉默。

　　其实他自己扪心自问并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待人处事也多是随遇而安。

　　他现在几经辗转，一直想要找到玉儿，既是为了一个答案，同时也为了一家人团圆。

　　只是越是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就仿佛陷入了越深的谜团。

　　哪怕此刻还未曾走到最后，他心中就隐隐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既期待着能够和玉儿重逢，但又害怕重演昔日被文丑丑绞断浑身经脉的惨剧。

　　“玉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心中一念至此，他的心绪越加深沉。

　　柳青青见他闷着半天都不说话，自己也闲着无聊，干脆转移话题道。

　　“算了算了，看你这闷葫芦的样子，真没意思。你说，这个巨鹿书院的掌教兜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不惜屠戮这洛元近百万生灵是为什么啊？”

　　周卓远闻言回过神来，随口说道。

　　“还能为什么？执念缠身，一时迷惘罢了。”

　　“我呸~哪来这么多执念？”

　　“执念于心，本就如同因果业力难以觉察。或许是某一刻突然想要吃点什么东西，做些什么事，本身就是心念所致而已。柳道友，你几番历经生死不也是执念极深吗？”

　　“我执念极深？你乱说，我哪有什么执念~”

　　柳青青没好气的嘀咕一句，说是这么说，但是那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却偷偷瞄了周卓远一眼。

　　周卓远屈单膝而坐，一袭黑衣白发自是仙逸非常，瞧着还真有几个谪仙人的派头。

　　柳青青偷偷瞄了他一眼，周卓远自然也有所察觉，不过他也懒得去追问。

　　人活一世，知道得越多，活得就越累，倒不如没心没肺一些才活得轻松。

　　孟渊之所以如此执迷狂躁，就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也介怀得太多。

　　周卓远虽然不知道孟渊是从哪儿听说教化万民可以成就圣贤大道，不过隐隐也猜到那种修炼方式应该类似于香火成神的路子。

　　孟渊本就是上古大妖化形为人，骨子里就不是人，又怎能明白人心所念所想？

　　再者说，孟渊看待这洛元城的百姓，其实就如看待小猫小狗一般，虽是有心教化，但根本就不得其法，最终也只能是自找没趣。

　　周卓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在过去偶遇孟渊的几个时间节点，一是落星湖旁的村落初现，有流亡的百姓初次聚集。

　　再有就是四方修士云聚于此，以童女献祭之法，鱼肉百姓。

　　最后便是孟渊现身赶走了修士，但是落星湖旁聚集的百姓却开始内斗，引得战火连绵，民不聊生。

　　孟渊便化作教书先生的模样，开办私塾，妄图以圣人教化开启民智。

　　如此想来，这些年来，孟渊一直在试图塑造一个天下大同的盛世，奈何人心万变，又岂能是他一厢情愿能够塑造改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