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三分归元气，七分靠打拼 第80节

　　一时之间便连周卓远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他刚才还疑心雪缘和神母会趁他运功之际暗中偷袭，原来却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此时西湖之下的裂隙已经被黑曜石冰柱冻住，虽然地窟之中翻涌的地底岩浆没办法完全封住，但日后若是有人时常修复冰柱，至少百年之内这西湖之下暂可无忧。

　　眼看着西湖底下的裂隙已经被封住，神母抱着功力损耗过度的雪缘，直接飞身攀上绝壁。

　　正当二人打算就此离开的时候，没想到那洞窟甬道之中突然有一个人影纵身奔来。

　　那人的面庞略显青涩，但面部轮廓却犹如刀削斧砍一般，隐隐带着几分冷峻的霸气，都说人中龙凤，锐气暗生，此子的确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凡。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尚且不满十七的少年步惊云。

　　“雪缘？！”

　　他匆匆赶来，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消息，此刻一看到雪缘衰老得不成样子，顿时慌了。

　　本已有些虚弱无力的雪缘听到步惊云的声音，下意识的侧过脸去，似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步惊云见状，心中更是愁苦，赶紧跑过去抱着雪缘，厉声喝问道。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

　　神母看着情绪激动的步惊云，明明三言两语就可以把话说清楚，但是这话到嘴边，她却又闭口不言。

　　反倒是紧随而来的周卓远，不咸不淡的解释道。

　　“雪缘为助我封住西湖湖底的裂隙，内力损耗过度。不过如今这黄泉之泪的天险算是暂时化解了。”

　　“是你？！你还活着？”

　　步惊云乍一眼看到周卓远，显得又惊又怒。

　　虽然雪缘和神母为寻找神石重回了第十殿废墟，但是步惊云和聂风却并没有回去，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周卓远逃过一劫的事。

　　如今步惊云突然之间再见到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霍家庄灭门的旧恨，再加上现在雪缘功力损耗，突然变得如此苍老，这算是新仇。

　　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步惊云真恨不得现在就和周卓远拼死一战。

　　只不过还没等他动手，他怀里苍老的雪缘就以手掩面，虚弱的说道。

　　“云……你……你先带我离开这里。”

　　“好，我现在就带你走！”

　　步惊云听到雪缘虚弱的声音，一时也顾不上别的，抱着她转身便走，几个起跃之间就消失在了洞窟尽头。

　　二人从雷峰塔的密道逃了出去，步惊云这才有机会关心一句。

　　“雪缘，你究竟怎么了？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

　　此刻已经头发花白的雪缘，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安慰步惊云一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步惊云的脸颊，但是当她看到手臂上苍老的皮肤时又不由得动作一滞。

　　步惊云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自卑，赶忙握住她苍老的手，轻声说道。

　　“雪缘，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恢复往日的容貌。你忘了，我们曾经一起在西湖断桥边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

　　雪缘听到步惊云深情款款的告白，两行清泪淌过布满皱纹的脸上，让步惊云只觉越发的揪心。

　　虽然他痴心如旧，但是雪缘昔日是何等的美貌绝尘，如今却衰老成这副模样，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步惊云越想，心就越疼，不由得将苍老的雪缘紧紧的抱在怀里，好像这样，两个人就能永远在一起一样。

　　苍老的雪缘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一往情深的步惊云，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在雷峰塔顶眺望着远方的西湖夜景。

　　西湖的秋夜，带着几许寒凉。

　　夜幕中，看不清西湖的青碧水波，在那一片静谧深沉的黑暗中，只有几点渔舟星火，还有湖畔的几盏客栈孤灯作伴，倒也算得上是别样的景致。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好似一眨眼就到了天明时分。

　　遥远的天边泛起了一线鱼肚白，西湖边上，早起的农夫挑着担子，将新鲜的瓜果蔬菜送往市集，还有走南闯北的卖货郎，星夜兼程，携刀佩剑的江湖侠客，各色人等来去匆匆，偌大的杭州城似乎也随之苏醒过来。

　　步惊云听着街坊闹市的人声嘈杂，看着天边的晨光熹微，似乎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低头关心道。

　　“雪缘，神石现在在何处？”

　　“……”

　　苍老的雪缘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毕竟《移天神诀》的真元一旦离体，轻易不能重新吸收，除非利用神石将功力提升二十倍，方可将功力灌注回去。

　　之前雪缘为救步惊云，直接将十余年的功力一并传给了步惊云，步惊云后来特意去寻找神石，又将一半的功力传回到了雪缘体力。

　　如果能找到神石，虽然不能让雪缘完全的恢复原貌，但至少可以让她不再这么苍老。

　　雪缘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办法？只是眼下最为关键的神石还握在周卓远手里。

　　步惊云只当雪缘为了化解西湖之下的险情，早已将神石安置到了西湖之下的洞窟穹顶之上，是为了避免他破坏西湖之下的格局才没有说出神石的位置。

　　却不想那神石压根就没有放回原处，雪缘心中真正担心的，不是西湖之下的天险，而是那个一袭黑衣，从来不苟言笑的周卓远。

　　相较于步惊云的率性冲动，敢爱敢恨，雪缘看似和步惊云一般大，也是一个少年少女的年纪，但是实际上雪缘修炼《移天神诀》拥有延缓衰老的奇效，所以她此刻看似少不经事，实际上已经年过二十，心性和眼界都比步惊云来得成熟。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雪缘早就看出周卓远行事亦正亦邪，明里暗里都有自己的坚持，远不是那种大公无私，心系天下的大英雄，大豪侠。

　　现在神石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他根本不可能轻易归还。

　　偏偏步惊云又是一个率性冲动的性格，如果直接告诉他神石在周卓远手里，那二人之间势必不会有好结果

　　雪缘想到这里，哪敢轻易告诉步惊云真相。

　　这一夜过去，其实雪缘也已经想明白了，她反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药瓶，轻声说道。

　　“云，这里有一枚丹丸，我想让你吃了。”

　　“……”

　　步惊云闻言，看了一眼雪缘手中的白瓷瓶，直接接过药瓶，径直取下红布塞，倒出了里面的丹药，看也不看就一口咽了下去。

　　雪缘见他吃得这么干脆，不由得轻声追问道。

　　“你就不问我这是什么药？”

　　步惊云沉声道，“就算是毒药，只要你给的，我都愿意吃。”

　　雪缘闻言，心尖儿一颤，不由得感动于步惊云的情深意切，只是再看向步惊云年轻的面容时，她终究还是自卑的侧过脸去。

　　步惊云见状，赶忙就想宽慰她几句，但是这话还没说出口，他突然感觉脑子里一片晕眩。

　　虽然不想猜疑雪缘，但是步惊云还是免不了惊诧道。

　　“雪缘……我……我突然觉得头好晕，你的药到底是什么？”

　　苍老的雪缘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不舍的看着他，轻声说道。

　　“云，你已服下了忘情丹，我想从今以后，你会彻底的忘了我，忘记搜神宫，忘记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一切。”

　　步惊云痛苦的捂着脑袋，挣扎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忘了你？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吗？”

　　“……”

　　面对步惊云不舍的追问，雪缘无言以对，只是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上缓缓垂下两行清泪。

　　事实上，当初长生不死神让神医研制忘情丹，准备消除步惊云记忆，借以更换躯壳寻求长生的时候，雪缘就发现了忘情丹的存在。

　　只不过当时的雪缘还不知道长生不死神抓走步惊云，竟然是为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计划。

　　她只是趁神医不备，偷偷盗取了一颗忘情丹，为的自然是保护自己的恋人步惊云，可以在一切烟消云散之后，让他消除记忆，免受这一切的纷扰。

　　其实从一开始，雪缘就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移天神诀》威力巨大，不管是为了对付长生不死神，还是填补西湖之下的空洞，挽救天下黎民百姓于危难，她都愿意舍弃自己的一切。

　　只是到了那时，独留下步惊云一个人在世上实在是太过残忍。

　　苍老的雪缘眼睁睁的看着步惊云痛苦的捂着头晕了过去，随即虚弱的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在暗处的神母才悄然出现，轻声问道。

　　“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雪缘点了点头，没有回去看步惊云一眼，只是淡淡的说道。

　　“人老朱黄，花败难开，也许我和他的缘分就走到这儿了吧。”

　　“……”

　　神母闻言，幽幽一叹却少有什么言语。

　　她只觉眼前的雪缘像极了当年的白素贞，一样的外表柔弱，内里坚韧。遥想当初是她哭着喊着要找回步惊云，没想到如今历经磨难，甚至终于打败了长生不死神，最终有钱人却还是没能终成眷属。

　　实在是令人可悲可叹。

　　神母随着苍老的雪缘缓步走向山头，雪缘走了两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问了一句。

　　“那个人离开了吗？”

　　神母点了点头说道，“他早就已经走了。你是想从他手中拿回神石？”

　　雪缘摇了摇头，轻声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已是极好的了，好歹还能以此残躯苟活于世。”

　　神母闻言，略带不忿道，“若非雄霸狼子野心，执意要将神石据为己有，你又怎会遭此劫难？”

　　雪缘并未和神母一般恨意绵长，只是淡淡的说道。

　　“世人皆被贪嗔痴恶所困，人非圣贤，谁又能无过？如今阻止了天下黎明百姓的大劫才是我们该高兴的事。真要说起来，神石之事是小，我倒觉得雄霸重开第十殿才是真正的大事。”

　　“重开第十殿？你是说他豢养兽奴，在第十殿重铸火器一事？”

　　“不错，第十殿的火器工坊皆由孟山设计修建，各种工具器械一应俱全，本是帮助神宫重返武林的重要手段。如今雄霸重开第十殿，只怕所图不小。”

　　神母闻言，脸色也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

　　当日第十殿之下的血牢炸毁时的威力之大，可谓是震天撼地也不为过，便连长生不死神那近百余年的功力都没能抵挡血牢火雷的威力，若是有人再批量的制造火雷，只怕会引得武林大乱，引得更大的风波。

　　………………

　　就在容颜顷刻老去的雪缘哄骗步惊云服下忘情丹，和神母忧心第十殿的火器制造工坊之时。

　　她们却不知她们此刻忧心忡忡的那个武林第一等的大恶人，此刻正神色平和的端着一碗莲子羹，缓步走进天下会湖心小筑的内室。

　　周卓远端着莲子羹，刚一掀开门口的珠帘，还没等说点什么，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