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独行斩鬼神 第461节

　　全篇应答破解下来，一气呵成，如同是一位元婴真君，在给一位练气小童做著解。

　　“火能克金，亦能煅金，若无烈火，金以何出于石？”陆城袖袍轻拂，道道篆字化作流光没入老者眉心。

　　李元罡怔立当场，周身火光忽明忽暗。忽闻“嗤”的轻响，顶上玉冠竟被体内溢出的烈火焚化，紧接着他披发赤足，如癫似狂，踉跄着踏云而去：“太难了，太难了，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真君好手段！”紧接，又有一名素衣女冠踏黑水而至，她眉心朱砂映得冰肌玉骨：

　　“小女子飞灵宗白妙音，敢问真君——若天道无情，何以《水经集注》言'水利万物而不争'？

　　天生万物，而水无道性哉？”

　　语音未毕，方圆百里骤雨倾盆。每一滴雨水皆映出女冠面容，万千镜像中传出袅袅道音，正是飞灵宗《魔灵问心咒》。

　　此法直指道心破绽，便是元婴修士稍有不慎亦会道基崩毁。

　　“上善若水，非水善，乃是道善。世人又言水火无情，非水火恶，乃是道恶。

　　大道之下，善恶混同。”

　　海渊城五派当中，皇极宗，覆海宗，扰龙宗都算是偏向于正道的宗门，赤焰教与飞灵宗都有些偏向魔道。

　　白妙音上来便问陆城“天道有情，水亦有善”，陆城若是在这个方面与她辩论，便掉入了陷阱，因为有善就有恶，有仙就有魔，任何一种极端化特征都无法在失去其反后独立存在。

　　陆城以大道包容阴阳、生死、正邪、善恶为基，进行道法论述。

　　双方目光对视，片刻之后白妙音娇躯剧震，只见那虚空当中有《魔灵问心咒》经文流转，字字化作游鱼逆流而上。自己苦修百载的魔心竟化鱼群游向虚空深处，当惊觉之时紫府之内的元婴已经极为虚弱元气大伤。

　　幻日大法破魔灵问心咒，非是功法高明而是道行高明。

　　女冠明白此理踉跄后退，月白道袍浸透冷汗。紧接，在悲鸣声里其化作一道白玉般流光遁向天际。

　　“劫法大真君欺人太甚！”再后，有虬髯大汉踏碎山石而来，背负巨剑话声如雷：“某家覆海宗万仞峰，只问大真君一句——手中剑，心中道，孰重？”

　　话音未落，千丈剑罡裂地分云，凛冽剑意竟引动苍龙山护山大阵隐隐启动。

　　此乃剑修至诚之问，答非所问则剑心蒙尘，答错半字则法力转化万剑穿心！

　　陆城闻言长笑起身，抚掌喝问道：“道重。”

　　“若无剑，何以卫道？若无道，何以铸剑？道为剑骨，剑为道凭。但剑终究只是道的一种演绎与表达，因此终是道重。”

　　半日之后，那位覆海宗元婴真君万仞峰亦是散发而出。

　　在那一日之后，海渊城众修口耳相传，据说那日论道，有多位元婴真君极为狼狈的退出金庭仙阙，口中直呼：“难，难，难…”掩面而去。

　　道论与修炼，是互为作用的关系，更高的法力使人更加能够领悟天地间的法理，但反过来更高的道论境界，也能高屋建瓴，提升一名修士法力的增长。

　　但过多的追求道论，很容易陷入务虚的陷阱：坐而论道，空耗百年，平日负手谈心性，遇劫一死还修行。

　　这样的修行，也是毫无意义。

　　但过多的追求法力，很容易道心不足走火入魔，突破各种法力上的关卡时，也需要更多的外力辅助，承担更大的风险，若是道心道论足够，其实修士修道完全可能不借外物，只凭自身修炼成仙。

　　筑基丹，玄英玉髓，五行灵果，三婴神丹、九霄罡玉，这些外物理论上都可以通过道心道论来完美代替，但的确很难就是了。

　　天地，人心，自我，合其三者便为道法，但道理在这里，能够得其一者已经是千难万难。

　　这些年修士修行，很喜欢用道心说，一句道心坚定似乎便可抵得万法，在陆城看来那不是道心，而是执念心魔。

　　所以他心中承认道心，却倾向道论，不是道心二字是错的，而是世人修道把道心二字务虚了。

　　他用道论，用意便是为了提醒门下弟子要更多务实，深刻的理解天地宇宙间运行的法则，填充其间是为道心，道心包含人心的部分，但绝不仅仅是人心这一部分。

　　这些年随着陆城不断著书立说，传播道法，许多修士在其中深得其益的同时，海渊城五派修士元婴真君，心中也积累了很多的疑惑。

　　陆城早就暗暗猜中这一点，在灵界玄都城通过身外化身寻找五派元婴真君每一人的主修方向，以及相关道论，他们研究的那点东西，全部都是灵界修士研究剩下的，身外化身或是花些灵石购置典籍，或是前往道斋请教道师，论败五派元婴修士自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在凡间各位元神老祖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就寻找不到，在灵界玄都城道斋，便是炼虚境的道师也有数位。

　　因此论胜是很自然的，论败反而奇怪了。

　　但在海渊城众修士的视角看来看很可怕了，陆城以一人之力，论道论败五派元婴修士，再加上这些年来，苍龙山上多次出现的元婴雷劫，一时之间，在苍龙山金庭仙阙看门都成了许多修士重金难求的美差，不为别的，只为求劫法大真君每隔十数年偶有一次的讲道机缘。

　　对于一名结丹境的修士来说十几年不算什么，但若能得劫法大真君指点一句突破原有境界，也许在道途上，就可以向前再走几步。

　　在凡间陆城声望日隆的同时，灵界陆城亦在玄都城中苦求道法。

第402章 太清九转金丹诀，再塑道基丹骨药髓与天妖杀剑

　　灵界清晨，太清山下玄都城。

　　这座巨大的城池内，居住着数量难以计数的人口，一城仿若一国，熙熙攘攘兴盛安定。

　　因为灵气强盛，就算是人族凡人居住其中也可以百病不生，寿一百二十载左右，实是少有的道家洞天福地。

　　城南桂兰坊内，一户大宅民居。

　　陆城道人端坐在静室之内，双手抱于丹田处，身周似有一层淡淡的紫光流转，宛如神秘的道之辉芒。

　　在一定时间的静心养神之后，其双目缓缓睁开。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卷古朴的道书：《太清九转金丹诀》，书页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仿佛承载着古老道家无上的智慧。

　　陆城先是净手、焚香，等待那袅袅青烟升腾而起，而后方才轻翻开书页，双眼凝视着那些文字，口中默念法诀。

　　随着法诀的念诵，周围的灵气仿佛像是听到召唤的士卒，迅速朝着他涌来。

　　起初，灵气如灵动的鱼儿，在他身边旋转游弋，陆城的心神内守，宛如暗夜中的灯塔，吸引着周围灵气的聚集。

　　当身心调整到相对完美后，开始着手修炼《太清九转金丹诀》的一转功法，他按照法诀引导灵气入体，神色专注。

　　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灵气在体内经脉中的每一寸流转，就像潺潺溪流滋润着干涸大地。

　　他的经脉像是古老的河道，被灵气逐渐拓宽、加固，每经过一处穴位，都像是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火，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体内闪烁。

　　当一转功法即将完成，他的紫府中开始凝聚出一团小小的金色光晕，宛如初升的朝阳，散发着温润而又充满生机的光辉。

　　接着，他继续深入修炼二转功法。此时，外界的灵气汇聚速度更快了，如奔腾的江河，汹涌地灌入他的身体。

　　紫府内的金色光晕在灵气的滋养下，开始缓缓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将更多的灵气吸纳其中。

　　随着修炼的深入，三转、四转……一直到九转功法的逐步推进。陆城道人的紫府内像是有一颗金丹在逐渐成形，那金丹璀璨夺目，光芒大盛。

　　周围的灵气疯狂地朝着他汇聚，静室中的桌椅器物都在灵气的冲击下微微晃动。

　　陆城沉浸在修炼之中，他的面容平静如水、专注肃穆。

　　最终，九转行气修炼完成，陆城道人紫府内的金丹宛如一轮烈日，他的神识法力俱是增长，那强大的法力在陆城体内汹涌澎湃：

　　“只要我想，前进一步便是金丹境界，并且一定能够丹成上品，但是……这还不够。”

　　随着这个念头，陆城体内几乎已经凝成的金丹开始溃散，在他的导引之下，汹涌而有序的溃散于四肢百脉之间，循序运转，滋养周身。

　　凭借凡间本体的不断灵石供养，此时这具化身已然修炼到紫府九层境界。

　　这在凡间各地，多少也算是一方高手，但在灵界却什么都算不上，没人在意、无人关注。

　　凡人都能活一百二十多年，若是有亲族修士得灵丹延寿，寿逾两百载也不算什么，一位紫府修士四百年天寿，在此间算得什么？

　　太清山上的诸位高修一场潜修闭关，紫府修士人就没了，在灵界想要真正立足，怎么也要有元婴境法力才行。

　　在灵界陆城并没有再修炼自己自创的玄天十三变，虽然他已经开创到十变境界，直指元神。

　　堪称是凡间七界当中，万年以来最为精彩的一部自创功法。

　　在灵界陆城主修的功法则是太清山传下的《太清九转金丹诀》，这门功法中正平和循序渐进，修炼速度与斗法之能都很平庸，但有积蓄道力增厚潜能之效。

　　陆城现在这具身外化身是龙蛊之身潜能有限，这在凡间是毫无办法的，但在灵界却可以借助这部道法缓缓加增。

　　“我这具肉身，筑基境修成的是‘丹骨药髓法体’，可以增加抗药性，金丹境界以下，灵界一切增加神识、法力、肉身的丹药，都可以加倍服用，成倍加持。

　　紫府境修成的本命神通是‘天妖杀剑’。”

　　陆城的周身有五色五气流转，但若凑近可以看到那五色五气是一只只极微的各色蛊虫，彼此纠缠：百毒金蚕蛊、东极真蝗、幻灵冰蝶、啮金火蚁，戊土灵蚓，此谓五行毒。

　　在陆城的道法运转下，五色五气骤然化为一口青光流溢的道剑被他横持身前。

　　出于化神剑典青魔霜煞天秽剑诀，乃极阴极秽之杀伐秘术。后被陆城转修为百毒天秽神光剑诀，其光如幽冥青冥，凶芒乍现时，秽气蚀骨侵魂，所照之处生灵湮灭、术法崩解，天地间唯余一片死寂青芒，荡尽生机法理，归于虚无混沌。

　　“我的本体，一擅法体双修之术，二擅剑术杀伐之术，以这天妖杀剑催动百毒天秽神光剑诀，虽然可以维持的时间极短，但金丹真人境修士在此剑下，也是必死无疑……

　　不，若是凡间的金丹真人境修士堪称必死，但这里是灵界，各种神功秘法、奇异种族太多了，便是如此杀伐之术也并不足以作为倚仗。”

　　在凡间，练气杀筑基，筑基战紫府，紫府斗金丹，这些是很难的，但是在灵界，仅仅人族来说，九大上宗与三十六派之间就存在巨大差距，三十六派与其下众多小派间亦存在巨大差距，上宗修士境界较低逆伐而胜，这种事情虽然也少见，但却远比在凡间多得多。

　　所以陆城才直接定居在太清山下玄都城，虽然这几千年来太清山大乘修士断代，声望日降，但毕竟是曾经的人族第一宗门，宗门底蕴还是在的，若能拜入其中就能学得人族最高深的道法。

　　就连《太清九转金丹诀》这样直指金丹大道的功法，太清山都传授下来，随意玄都城修士修习，由此可见这个宗门底蕴之深。

　　灵界，玄天馆。

　　这里是玄都城内名望最盛的道斋，据说与太清山有着直接关联，因此前来求道的人族年轻修士，各族学子络绎不绝。

　　铃铃铃…

　　陆城在廊道上行走时，檐角铜铃正被晨风拨出清越声响。

　　“陆师兄！”

　　廊下传来急促脚步，一名青衫道人捧着一堆玉简差点撞进他怀里：“陆师兄快行几步吧，今日是玉鼎玄君讲‘金丹九转诀要’的课程，若是再晚可占不到前排云座了！”

　　陆城闻言笑着虚扶一把，这个唤作周子敬的年轻道人是玄天馆外院弟子。

　　自从之前他在论道坪以剑诀点破对方施法破绽后，周子敬便总爱跟在他身边讨教。

　　至于玄君，化神修士被尊称为真尊/神君，炼虚修士被尊称为玄君，合体修士被称为道尊，大乘境修士被尊称为道君。

　　整个灵界人族巅峰时期也不过是十余位道君，便已是灵界百族当中排名前二十的存在，只是这些年诸位道君飞升的飞升，道化的道化，使人族实力势力大不如前。

　　两人踏着流云梯往问道峰去时，陆城不动声色打量四周：霞光里浮动的青铜钟鼎、穿梭如织的鹤纹法袍，还有远处那座直插霄汉的九窍丹炉，但当他瞥见某位女修腰间晃动的翠绿玉佩时，还是下意识关注——那是其它宗门修士的配饰，但是玄天馆并不禁止其它宗门的真传修士求学。

　　人族三上宗，太清山，玉清山，上清山，太清山不禁止世人在玄都城玄天馆求道，其它门派修士、异族也可，但太清山本身不会收录其它门派修士，较少收录异族弟子。

　　玉清山完全是人族立场，不禁止世人在道城求道，其它门派修士、异族也可，但玉清山本身不会收录其它门派修士，异族弟子，只收身家清白、根脚干净的人族修士。

　　上清山则是有教无类，不禁止世人在道城求道，其它门派修士、异族也可，上清山本身不会收录其它门派修士，但允许异族弟子入山求道，甚至收为真传。

　　一个势力拥有多少力量，看它本身拥有的力量，别人认为它拥有的力量，以及它能影响别人为它用出多少力量。

　　太清山，玉清山，上清山理念不同，却暗合其中道理，一方面保存发展人族力量的同时，另一方面也扩张人族的影响。

　　“.听说这次玉鼎道师要演示'龙虎交泰'的丹火变化！”周子敬兴奋的嗓音拉回陆城的思绪，“若是能悟透其中道法调和的精要”

　　话音未落，天际忽有雷鸣炸响。

　　七道赤红剑光破开云层，当先青年脚踏离火夔兽，周身扩散的焚光气焰灼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