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日记 第583节
“我还没有从无名氏先生手中接过权杖,现在还只是一个凡人。”杜林微笑着发出宽恕之声。
这位老人最终点了点头,他伸出手,与杜林紧紧相握:“我会永世铭记您对众生的仁慈。”
杜林点了点头。
他看着队伍走进,看着年轻人轻轻的棺木放到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接下来是牧师先生的时间,杜林回到安塔的身边,看着他开始宣讲。
这位老人的声音不高,传入人耳时却异常清晰,有一种超出预期的穿透力。
雨更大了。
杜林的思维有些散发,因为他想到了当初法比恩的葬礼。
年轻的人,年迈的人,都珍视着被自己视为信仰的北方主义,虽然这个北方主义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但无论如何,也比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好。
至于为什么有时候不好了呢,不还是因为将主义视为信仰的人死在了夜里,而将主义视为工具的人活着见到了黎明。
我如果真的成神了,我会是一个善良的无名氏,还是一个无情的无名氏。
杜林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前世走在众生的血泊中,而今生与未来只怕也是如此。
这时,女眷们的花已经献完,轮到杜林做为学徒之首覆土。他走上前,拿着铲子,铲了一捧泥倾入墓穴。
然后依照年龄,还能走动的老学徒们上前。
杜林在一旁看着,给每一位覆土者点头致意。
他们都有些惶恐,想想也是,一位神明在向他们微笑,但杜林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神明。
等到最后的来自北方艺术学院的孩子们为覆完土的墓地铺上鲜花,仪式结束了。
杜林拿出两张支票,一张给了带队的桑切斯夫人,这是孩子们的点心钱,另一张是杜林做为艺术学院的毕业生,给这座他的母校所能办到的最后一件小事。
“这怎么行。”桑切斯夫人还记得杜林,她也有些惶恐。
“我从艺术学院毕业,这些孩子是车尔尼导师教的最后一批学生,他们来送老师,而我,也只是做了一点我应该做的。”杜林说完,示意桑切斯夫人收下。
她似乎感觉这支票有些烫手,但最终还是收了下来。
“谢谢您,大人。”她低头行礼。
杜林在心里叹了一声。
你们看到的,是一个神明,没有错。
但在我的心里,我只是一个相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凡人。
第1062章 出帘栊
在雨幕中,杜林走到了那六个年轻人的跟前。
他们正在遮雨处更换衣物,看到杜林走过来,他们有些微微局促。
不过好在为首的年轻人倒是有些担当,刚穿上衬衫的他看着杜林:“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这是六枚金方饼,是我依照长唐样式打造的,来,你们一人一枚拿着,以后你们的家族要是有什么难处,能走得远的,可以去长唐的四岛之地找我的家族;如果走不远,那就差遣人到永燃之巢,会有人帮你们。”
“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你们这六个大高个子年轻人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记住,是有难处的时候来找,三圣会不会随便帮着恶徒灭口,但他们一定会为了救下无辜而杀人,记住了吗。”杜林笑着说道。
年轻的六个高蹄纷纷点头称是,然后他们一人一块,收下了这金方饼。
有一个看着半大的小子,还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这引来了附近他的家人的呵斥,倒是杜林笑着给他解围:“小孩子,你们别在意,你看我都不在意。”一边说,杜林一边走到这些学徒的面前,他掏出了一大堆点心盒子与烟:“来,这是我这个小师弟的一点心意,点心与烟,一家各有一件。”
他让梅森帮着分发。
安塔走了过来,帮着梅森一起分发。
这一次,年长的学徒排到了队伍前面,他们感激的接过杜林分发的心意。
杜林还一家一家的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最后,连梅森也离开了。这倾盆的雨幕之中,只剩下了杜林与安塔。
“人生忧怖无常,我算是深切的感受到长唐话语中的意味了。”安塔站在杜林身旁,她看着新立的墓地,看着那块墓碑:“车尔尼导师一生都没有结婚,他碰到你这样的学徒,是他的幸运。”
“我只是做了一个后来人应尽的义务,哪怕是老罗恩,不也一样吗。”杜林伸出手牵住了安塔。
“我听说过他的故事,在哥本哈根的时候,罗恩先生与太太和你是邻居……在我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片大地上挣扎求存了,第一公社,北方主义,人类和你说的一样,欲望不息,斗争不止。”安塔说到这里叹了一声:“我知道欲望有好有坏,所以双方的斗争没有平息的一天,哪怕一时的媾和,也只不过是为后来的斗争积蓄力量,对不对。”
“对。”杜林笑着点了点头:“你越来越像我了。”
“长唐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你,终究是要像你一些的。”安塔说完,搂住了杜林的胳膊。
她看着雨幕中的车尔尼墓:“我时常会想,一百年前的北方主义失败过,但是现在他们再一次在南方的法罗尔卷土重来,是不是我可以这样认为,只要这片大地还有不公,只要这片大地还有压迫与剥削,无论失败多少次,这个主义一定会卷土重来。”
杜林点了点头:“因为人心向往美好,压迫与剥削对人造成的痛苦越大,人就越会想要从历史找寻答案,想要改变一切。”
“于是最终北方主义或是相似的办法就会卷土重来。”安塔看向杜林:“于是历史再一次陷入你所说的欲望不息,斗争不止的循环。”
“不,这不是我提出来的,我只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历史上发生过的一切用尽量通俗的话语说出来罢了。”杜林可不敢居功:“人类自有文明以来,这个世界的旧纪元至少有五个千年,而我上辈子的人类文明虽然有过大断带,但前后也有差不多一万五千年,人类没有被毁灭,文明就会一次又一次的重铸,而历史就像一个圆舞曲,它有三幕,分别是战争,和平、革命。”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第一公社的兴起与毁灭,法罗尔的北方主义再度兴起,这些都像是你所说的圆舞曲那样。”
“对,战争,和平还有革命其实就是欲望不息,斗争不止的另一种说法,人心是这世上最为叵测的东西,能有你这样愿意跟随我,理解我的姑娘,对于我来说,这是天大的幸事。”
“还有姐妹们。”
安塔纠正了杜林的说法,然后她的法师之手拿过雨伞,她伸手接住雨伞:“我们走吧。”
于是杜林与安塔一起走进雨幕之中。
走出墓园,杜林倒是想走,但是有车停到了他的身旁。
想来现在应该不会有人傻到要刺杀一个神明,所以杜林与安塔停下脚步,看着车门打开。
之前那个年轻的王子坐在车里:“杜林大人,安塔夫人,我是军孤们眼中的卡尔·范·克里格恩,又或者您可以称我为卡尔·道朗,上车吧,我好送您与夫人回府上。”
杜林看了一眼安塔,后者微笑着点点头。
行吧,既然你这样一个没能见过我几次的孩子都能记得住我,那看起来伽拉夫人倒是真的有点本事。
所以杜林让安塔坐进车里,然后他将伞丢进空间,也跟着坐了进去。
“你还能记得我家杜林,不错,小小年纪就已经半步传奇。”
“母亲将她的力量传递给了我,这才是我能够记住杜林大人的原因。”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嘴角多了一些绒毛,他看起来像哈克,却又有属于伽拉夫人才有的眉头与眼角。
“你说你姓道朗。”
“是的,母亲生了我与三个姐姐,姐姐们姓克里格恩,但她为了避免有人想太多,所以让我跟着她的姓。”这个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来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是的,我姓道朗,我不想参和进克里格恩家族与军孤的斗争,母亲是孤儿,她有她还不清的恩情,但我继承了她的姓氏,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杜林笑了笑,他看向了安塔:“你怎么看。”
“我觉得可以,卡尔先生姓道朗,他不是克里格恩家族的成员,只要他愿意离开巴黎,再也不与克里格恩家族联系。”安塔说到这里,看向了卡尔:“卡尔先生,你怎么看。”
“这些都没有问题,母亲给我留下过一些产业,所以我想听到杜林先生的承认与保证。”卡尔看向了杜林。
杜林点了点头:“没问题,只要你保证办到我的妻子所说的这一切,我可以告诉军孤,你已经与克里格恩家族再无瓜葛。”
杜林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伽拉夫人,你的姐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为这片大地牺牲自己的一切。
我……敬重你的牺牲。
第1063章 小垂手
车辆在车尔尼府前停下,杜林下车,为安塔打伞。
“杜林先生能网开一面,母亲果然没有说错,您是一个无情的人,却也是一个有情的人。”说完最后的话,这个名为卡尔的年轻人向杜林颔首:“母亲告诉我,你一定会回来,虽然我不知道您与她之间最后说了什么,但她说,只要我来求您,您就一定会给道朗家最后的子嗣一条活路。”
“如母亲所说,您答应了。”他看着杜林,神情真挚。
杜林嗯了一声:“你的母亲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是无法否认的,我希望你能做到你所承诺的一切,不要让军孤们一个攻击你的理由,我帮助他们是因为他们与他们的家族饱受欺凌,这份苦,需要有人用命来偿。”
“我明白,杜林先生,那我们就再见吧。”
安塔带上了车门。
这辆新款银魂缓缓移动,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杜林与安塔站在屋檐下,看着雨中的世界,安塔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他的心智很成熟。”
“人生就是这样一段挣扎求存的旅行。”杜林收起了伞,然后看向打开了门的老管家:“我回来了。”
“谢谢您,杜林少爷,我要照顾这个家所以不能与您同行,但我发誓,这是我这一辈子里见过的最有仪式感的葬礼,老爷受您接引,是他的福气。”
这位老人示意杜林快进来。
“这里我再住两天就要走了。”杜林这么说道。
“我知道少爷您也有麻烦,以后您的家人前往长唐,这处家……”“我不是说过了吗,阿尔金家的谭娅的孩子会拥有这座宅邸的所有权。”
老管家有些不好意思的叹了一声:“您看我这记性。”
“没事,以后你要是觉得力不从心了,可以让你的孩子或是孙辈那儿选一个补上,如果他们都有他们的事业,也没关系,这个宅子的管家名册上,始终有你的一个名字。”
“谢谢您,少爷。”他有些局促:“您没说错,我的孩子与孙辈都有他们的工作。”
杜林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没有问,但他都知道——这个老人的四个孩子都在法罗尔,他们参加了北方主义,其中老三在十二年前牺牲,留下的两个孙女也已经嫁人。
这个时代,人人都在求变,的确如柏拉图这个小子所做的那样——连他这样一个资本主义机魂都在抄着理性化身的作业,搞了这么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北方主义。
想来也是令人忍俊不禁。
………………
将车尔尼府交给他的梅森师兄,杜林带着安塔又去见了普尔。
自己的大哥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忙人,他现在不仅是奥地利与瑞士联合的护民官,还是法罗尔北方局的第三书记。
虽然这个第三书记是挂名的,但有这个名头在,奥地利与瑞士联合的所有北方主义成员见到他都得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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