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使用手册 第728节
仅仅是我仇恨虚假,不再愿意受到虚假的操纵,仅此而已。
但是,在斩杀的过程中,角色为了求生,会渐渐偏离这个初衷。似乎,“不害怕生活”之后,我就应该停下来,并且好好利用袁长文这个角色在世界中好好游玩。
而不是在这里,脑海中不断的进行斩杀,不断摧毁虚假,不断烧掉脑子里的扭曲。这种行为,“然并卵”,并不会有钱也不会拥有什么超能力,甚至,连谈吐都不会变得风趣。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此刻,那种恍惚感已经消散。甚至,我根本无法确定之前是否经历过这种恍惚感。就算我非常肯定,但谁知道这些是否真实发生呢?
所以,为什么我要继续抓住那种恍惚感?又凭什么认为,这种恍惚感可以带领我前往斩杀结束的地方呢?
也许,斩杀结束之后,那种恍惚感自然就会变为经常,变为生活的一部分。根本不需要我使劲去追逐那种恍惚感,为了获取恍惚感不停念着“外面没有一个世界”这种垃圾咒语。
“阿弥陀佛”这句佛号,是不是同样是这般扯淡的理由呢?
有一个叫做西方极乐世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天堂的地方,死亡之后会有阿弥陀佛来接引,会有天使来带领,然后永恒生活在那个充满慈悲、充满善意的世界中。
如果真的有一个天使,或者有一个阿弥陀佛站在我面前,那么我根本不会有任何高兴,因为这代表着角色依旧存在,代表着这一切依旧还是虚假的。
唯一的不同,也许仅仅是梦境的内容换了一个。
可惜,不真实就是不真实,如何善良如何慈悲如何充满甜蜜爱意,都无法改变这些玩意是虚假的存在。而不真实的不存在,也就是说,哪怕自己站在天堂看着天使跳舞,这些东西依旧是不存在的。
没有一个我,没有一个真实的天使。天堂里的一切,跟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同等级别的虚假。
那种恍惚感消散了,那就消散吧。
我之所以认为不能消散,是因为我认为这种恍惚感可以带领我斩杀结束。或者说,我认为这种恍惚感才是实实在在感受到“外面没有一个世界”。
不过,统统都是“我认为”而已,就算在某种层面上,这种“我认为”看起来是正确的,但也无法改变这些仅仅是一种猜测罢了。
而且,我的这些认为,都是建立在记忆正确的基础上,并且承认时间的线性流逝。这两个假设一旦剔除,那么我想要继续抓住那种恍惚感的原动力,就会显得荒谬无比。
也许差一点,也许我继续集中注意力就可以抓住那种恍惚感,也许我再念一百遍“外面没有一个世界”这句垃圾咒语,就可以重新唤回那种恍惚感。
不过,都是也许而已。
为什么不承认此刻的状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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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章 第一步239
袁长文忍不住流下一滴眼泪,没想到自己在这种时候还会留下眼泪,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处于这种流泪却又无泪的状况。
这些“原以为”不过是脑子里的扭曲而已,算不上数。出乎意料才是正常现象,意料之中总是极少数的情况。
刚才想到一种可能,既然我此刻感觉到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我感觉到的那种恍惚感,并不能直接说明世界是虚假的。同样都是感觉,无论是感觉到真实,还是感觉到虚假,这多没法说明什么。
难道感觉到虚假就是虚假吗?
只是理论上,这个二元世界,这个局限的宇宙,确实不真实。
也许,区别在于,没有一个“我”在感受,没有角色去感受“非角色”的存在。
从来没与这种时刻,因为自己看见世界的真实性而感到懊恼。我看见那树那花,竟然会因为太过于真实而感到难受。
不断自问,为什么依旧如此真实?明明自己斩杀,为什么还是跟以前没有区别?
然后,就会发现,这种自问本身就有问题。因为角色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影响真实,不管角色是正义还是邪恶,都不会影响真实。并且,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善良的人才能修到真实。
而这种思维诞生之后,角色的行为就不再重要,也同样会发现隐藏在其中的恐惧。依旧还是想要角色有所成就,依旧还是想要角色站在不同的高度,跟别的角色有一个区别。
我这辈子都在做这样的事情,努力在自己的角色跟别的角色进行区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句话的不断重复就是想要区分角色。一旦区分,就能获得别人的认可,因为只有认可其真实性才能做到很好的区分。
每个角色之间差别大吗?
都是恐惧笼罩下的角色,也许有人充满灵性,有人充满金钱味,但有区别吗?或者说,这种区别在真实面前,重要吗?
我没有时间去理会别人,去思考别人究竟是如何的状态。我的斩杀还没有结束,甚至也许根本就没有开始。
这个世界不真实,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有什么好留念的吗?有什么舍不得吗?没有什么是真实的,而真实的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
斩杀究竟能带来什么?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梦境中,斩杀虚假冲破梦境,究竟有什么意义?而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袁长文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是自己感受到不真实,于是离开帝国丢弃家族以及帝国第一人的头衔,然后自己开始斩杀。
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斩杀进度到底如何。唯一感到难以置信的,就是那份轻松感,轻松到忍不住想要跳舞,轻松到自己已经逍遥人世间。
可是现在,那份轻松感已经成为记忆,而我根本没法确定记忆的正确性。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经历过那份轻松感。
这种移除时间的行为,除了给生活捣乱之外,还有什么用处?但“有没有用”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我们假设,一个东西对生活有用,那么我们才会去思考去争取。
但是,“对生活有用”这个假设,又是建立在“生活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假设之上。并且,判断“有没有用”这个想法同样来自脑子里的扭曲。
更深处,就是恐惧。也许不是纯正的恐惧,也许是担忧,或者忧愁,让“有没有用”成为下意识的判断。
在学生时代,读书学习做作业才是有用的,而打游戏看电视就是没用的。
工作之后,学习深造加班才是有用的,而那些华而不实犹如空中楼阁的幻想,就是没用的。
我不想继续举例子,也不想再思考这些问题。每次想要找到一个比喻,我都要耗费脑子里去思考。明明我已经感受到这些东西深层次的含义,为什么要为了表达更清楚而努力去思考比喻或者举例呢?
一股由内而外的难受弥漫全身,袁长文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充满了悲伤。仿佛整个人正在崩溃,却又因为坚强的意志和积极的思维,阻碍着这场崩溃的顺利开展。
而这种阻碍,仅仅是延迟仅仅是拖延,这就让崩溃显得难受无比。不是痛苦也不是疯狂,就是难受,仿佛自己深陷沼泽黑暗一般的难受。
没有刀割那样疼,也没有烫伤那样痛,更不是摔桌子打碎窗户的疯狂。同样不是歇斯底里的愤怒,也不是失去心爱之物的哭泣。
袁长文在湖水深处,感受着自己无法描述也没必要描述的低沉、忧伤。词汇的发明,似乎让人可以更好的交流,但也仅仅限于文字上表面的交流。
我理解的忧伤跟你理解的忧伤,是同样的忧伤吗?我们想要表达的东西,是同一个状态吗?我们对于忧伤的判断,是同一个标准吗?
袁长文还在难受,从手到脚,似乎这股难受比湖水更接近自己。
自己应该发疯的,难道是多年的教育让自己已经失去发疯的能力了吗?似乎,永远都要理智的思考,永远都压克制自己的情绪,这就是我这么多年学习的狗屎。
哪怕是所谓的宣泄情绪,也不过是让宣泄处于一种可控状态。总是想要控制,总是认为宣泄情绪是不好的。想想,如果有个人肆意的宣泄情绪,我会如何看待对方?
而千年的传统一直在强调,什么城府,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什么泰山崩而面不改色之类的。我TM就这么傻乎乎的相信了!
这根本不能怪什么教育什么传统,只能说明自己的愚蠢。这些玩意,只要诚实的思考就能看见其中的荒谬,而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思考这些玩意。
仿佛,我还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思考?是什么?工作?未来?房子?金钱?人际关系?角色属性?
垃圾!
根本不敢相信,曾经的自己思考这些狗屁玩意。哦对,更主要的是关于自己的修行。
你说,袁长文这个角色该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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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第一步240
每个人似乎都有事情做,但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不去思考真实而是任由恐惧拉扯去工作之类的。
年纪轻轻无所事事,如果有老年人在这里,肯定会这样讽刺。
我原本以为,上了年纪的人,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不说看清楚真实,至少会发现所谓的恐惧只是个扯淡的想法,至少会相信怦然心动,至少不会继续相信脑子里的扭曲。
但事实上,上了年纪的人跟刚刚毕业的青少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牢牢抓住一些定义,同样不敢相信内心的怦然心动,同样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世界可以控制人生。
没有放手,没有臣服,没有“不害怕生活”。
那么,活了那么久,究竟在活什么?
而另一方面,这种事情又非常具有戏剧性。如果这是一场电影,那么大家都是充满戏剧冲突的人物。如果所有人都与世无争,这种电影只会让人看睡觉的。
所以,究竟是应该斩杀还是不应该斩杀呢?
袁长文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开始斩杀。如果没有那不真实的感觉,自己也许根本不会离开帝国。因为没有任何理由,去寻找什么真实,去主动让自己如此难受不堪。
我脑子有问题吗?肯定会去寻找开心呀,谁吃饱了会故意让自己那么难受呢?并且,长时间这样难受。看看,多少章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股难受一直持续着,仿佛突然之间,原本的人生轨迹开始偏离。而当自己诚实的思考之后,这种偏移渐渐开始扩大,甚至跟原本的人生轨迹成为两条截然不同的轨道。
世界不真实,我也不真实,没有一个叫袁长文的角色,也没有老妈妻子家族花草树木等等。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以看见这些东西,但这些东西如同泡影一般,没有丝毫的真实性。
看起来非常真实,如果我没有思考这些东西,也许自己还会像曾经那样,努力修行努力为家族的壮大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纠缠于帝国的利益团体之中,用武力用计谋。
又或者,自己会打下坚实的基础之后,培养了接班人之后,飘然而去留下关于自己的传说。但那种时候,自己依然不会去思考什么真实,而是牢牢抓住“我是一个闲云野鹤的人”这个自我定义。
真实一点也不好。
我总是认为虚假才是不好的,但这种扭曲是如何出现的呢?什么时候虚假成为了一个贬义词,又或者,凭什么有褒义贬义这种分类呢?
虚假就是虚假,没有贬义也没有褒义,仅仅是一种状态的描述。而我处在二元对立的世界,似乎就必须拥有自己的立场,好的坏的、高的矮的、褒义贬义等等。
真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以为的“真实”其实是“虚假”。比如大家都喜欢对方说真话,但对方的真话确实是真话吗?
对方除了描述其主观的感受之外,有什么话是真话?比如,“我的脚痛”这种主观感受是真话,而“我有一双脚”这种就完全是毫无根据的肯定句。
这并非真话,但我从来都将这些话语当作真话。如果有人告诉我,“我有一双翅膀”,我肯定以为那人是在忽悠自己。而我要如何确定“我有一双脚”呢?
我自以为自己说的是真话,但事实上,完全就是一种猜测而已。建立在这种情况之上的交流,建立在这些毫无根据的肯定句之上的聊天,就是在承认角色的真实性。
好难受,袁长文发现那股难受还没有离开,是准备在我这里待上一生一世么?
不过也很是欢迎,尽管很难受,尽管这种状态被世人认为不好,但我却觉得还不错。诚实,尽管没有开心愉快,但非常诚实。
有人会认为“诚实”二字应该这样理解吗?
我不知道,也无所谓。要么就是虚假的诚实,要么就是像我这样的诚实。诚实到残忍,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如果只是说说,那么就证明自己根本没有开始斩杀。
笑着斩杀?
也许可以,我不知道。对吧,这个世界发生什么是不可以的呢?也许只有我一个人需要经历斩杀,也许全世界所有人都如同呼吸喝水一般,轻松开启斩杀并且顺利斩杀结束。
那又怎样?
我依旧需要继续斩杀,我依旧会难受流泪,我依旧要经历这些状况。
这个世界不真实,根本没有一个外面的世界。就连此刻的这份思维,同样也是不知所谓。我根本不知道这份思维是如何产生的,只是觉察到有这么个思维罢了。
脑子里的记忆其实一直在提醒我,记忆根本不靠谱。为什么我不记得三岁之前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我不会记得小学时候的分分秒秒?
似乎,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好像脑子里不记得这些久远的记忆,或者不记得一些生活琐事,这种状况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那么,我怎么知道“我记得昨天吃过晚饭”这个记忆,就一定是正确的呢?
如果一个仪器出现问题,那么就应该抛弃。而不是相信一部分丢弃另一部分,或者继续当作完好的仪器在使用。
真是见鬼了,这种情况除了在梦中会发生,还能在哪里发生?
这是故意留下的漏洞吗?还是说,无论如何精心策划,虚假就是虚假,根本经不起思考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