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80:我的文艺人生 第182节
自己这样冒昧前去是否合适?
既来之,则安之吧。
怀着这样的心情苏同赶到建国路,下车后按照售票员所指的地点沿着马路向西,很快就找到挂着《延河杂志社》牌子的大门。
他刚准备进去却被一个年轻门卫拦住,正是张宝福。
“同志,你找谁?”
“我找伱们副主编明华。”苏同赶忙说道。
“投稿?请直接邮寄过来,我们编辑很忙,一般不会见作者。”张宝福义正言辞。
“不是,我不是投稿的,我也是编辑。”苏同赶忙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对方。
看了对方的工作证,张宝福脸色缓和许多,将证件还给对方。
“不过你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方主编不上班,不仅他不上班,今天编辑部大部分人都不会来,都去西北大学听他讲课去了。”张宝福笑着解释。
“他是谁?”
“自然是方主编,明华啊,还有谁?”
“你是说方主编在西大给编辑们讲课?”苏同感到莫名其妙。
“当然不光是杂志社编辑,还有文学院的学员、许多作家要要去听。”
这么大阵势?
苏同听了吓一大跳,急忙追问道:
“几点开始讲?”
“两点半。”
一看手腕的手表,已经是两点。
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了!
“同志,从这里往西大怎么走?”
“到前面那个公交站,坐104路电车就可以到达。”
“谢谢。”
苏同说了句匆匆赶往公交车站。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等等足足10分钟,依旧没等到104路电车!
一咬牙,他看到一辆出租车从远而近驶来,赶紧招手,出租车很快停靠在他跟前。
“师傅,去西北大学,快!”
苏同钻进汽车。
此时的方明华已经到了西大,正坐在中文系主任刘建军的办公室里。
当然不止是他一人,贾平娃、陆遥、陈中时、李天芳还有远道从银川赶来的张先亮,满满一屋子人。
“呵呵,我的办公室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位大作家。”刘建军笑着说。
“刘主任,这可是托明华的福喽。”贾平娃说道。
“贾主席,这可都是你邀请的,你要搞这么大阵势。”方明华无可奈何辩解道。
不仅邀请了秦省文学界有名的作家,甚至还邀请了秦省日报社和西京电视台的记者进行全程报道!
这阵势.
其实,方明华知道贾平娃搞这么大阵势,里面还有深层次的意思——扩大文学院的影响力。
造声势、扩大影响在宣传社交方面,贾平娃要比陈中时和陆遥厉害的多。
众人闲聊了会,看看时间差不多就离开办公室,一块向大礼堂走去。
方明华等人进了礼堂,只见上千人的位置竟然快要坐满,前排留着一些空位,自然是给他们留的。
文学院的学员来了。
除了提高班会有别的班级的学员。
方明华看到了那个扎着羊角辫神情激动的刘梅梅。
外地的作家也赶来了。
邹志安坐在前面,看着他一脸微笑。
当然还有许多西大以及外校的老师和学生以及文学爱好者。
过道里,架着摄影机的正在调试角度忙碌的电视台工作人员。
事后,有人称这是秦省文坛的一次盛会,
两点半,贾平娃作为文学院院长以及这次讲课的主持人,先上讲台做了简单介绍,在一片掌声中,方明华登上讲台。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一个戴着黑边眼镜的青年气喘吁吁闯进礼堂,可惜已经没座,青年干脆站在过道里,从书包里拿出纸笔一副要认真听讲的样子。
方明华不认识。
他收回目光从公文包里拿出稿件——当然不是厚厚的几十页而是经过精简。
“同志们,今天我讲课的题目是《当代先锋文学思潮及未来展望》”
方明华转过身在黑板上大大写下几个大字。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第230章 方明华的讲课稿
2024-02-09
“今年是1985年,八零年代快要过去一半,从1979年,我们国家刚刚从那个特殊年代走出,文学恰逢其时,承担了记录这一段历史的特殊使命。”
“在我们这个国度里,几乎所有识字的人都在如饥似渴地读小说,由此阅读催生了巨大的写作需求,太多的人选择或者即将选择写作为职业,包括在座的各位。”
“现在咱们国家现在数千家杂志,许多著名的杂志发行量都有数十万册之巨,有数家杂志甚至超过百万册,像《当代》《人民文学》《收获》等。”
“广大读者通过阅读,他们更希望知道我们这个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顺应广大读者的要求,作家们写作记录过去和现在,产生了若干流派。”
“如伤痕文学——以记录那个时代给我们产生的伤痛为主;反思文学——以回溯和思考那段历史为主;“知青文学”——以描写数以千万计的城市学生上山下乡经历为主,等等。一句话,写什么——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作家们最关心的。”
“但是到了今天,1985年,情况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无论是读者还是作家,都对多年一成不变的小说形式产生某种抵触。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小说故事让人们觉得有些乏味:无论是伤痕文学还是反思文学、知青文学.
“正如这个社会在变革,文学也跟着需要变革.我前两年曾经写过几篇意识流小说,就是这种变革的一种尝试,尽管引起巨大的争论。”
方明华站在台上侃侃而谈,台下一片安静,偶尔传来“沙沙”笔尖接触纸面的声音。
“今年这种争论更多了,《透明的红萝卜》、《白色鸟》、《你别无选择》、《无主题变奏》.不知道大家读过这些小说没?”方明华问道。
“读过!”
台下传来回应声。
“很好,你们发现没,这些小说是不是和以前读过的不一样?有哪位同学能告诉我和以往有什么不同?”方明华笑着问道。
台下有人举手。
方明华注意到了刚才进来那个戴着黑边眼镜的青年,竟然也举起右手!
“这位同学,你说。”
青年推了推眼镜,用带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回答道:
“我觉得这些小说和以往不同的是,以前的作者更关心写什么,而且这些小说的作者关心的是怎么写。他们写的内容都是身边的事,他们似乎更关心眼下的喜怒哀乐,或者回望童年,寻找故乡和往事。”
“伱说的很对!”方明华赞赏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大学生吗?”
戴眼镜的青年顿时有些腼腆,过下了才说道:“我叫童忠贵,燕师大毕业的,现在在《钟山》杂志社的编辑,这次是来西京出差,听到这里有讲座就过来了。”
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青年竟然是大名鼎鼎《钟山》杂志社的编辑!
礼堂里的听众纷纷投向羡慕的目光。
方明华心里也感到有些惊讶。
童忠贵,《钟山》杂志社的编辑,这不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苏同吗?
和余桦、格非、马原齐名,先锋作家代表。
代表作有《黄雀记》《妻妾成群》《碧奴》.
当然现在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编。
在这个年代,方明华见到的青年俊才实在太多,所以见怪不怪。
稍微的惊讶过去以后,他说道:
“这位童编辑说的很对,更有意思的,这些作家笔下的故事不再像先前的故事那么苦大仇深,不再那么煽情,不再那么有头有尾结构完整严谨。”
“你们感觉到没有,他们的故事变得支离破碎,经常给人以散乱的印象。同时,他们的故事也缺少了那种让读者升华的元素,缺少了对读者启迪和训诫的气息,甚至缺少了传统意义的审美。”
“这就是所谓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重要流派,我们称之为先锋文学。”方明华在黑板上大大写下四个大字。
“何为先锋?其原义来自法国著名的《拉鲁斯词典》——所谓先锋是指一支武装力量的先头部队,其任务是为这支武装力量进入行动做准备(军事术语),“先锋”这个术语的历史,始于法国大革命,再转向文化和文学艺术术语(始于19世纪初)”
“由于历史原因,咱们国家小说传统写作的背景尽管可以追溯到很久很远,但是却在二十世纪之初发生了断裂。”
“那刚好是西方文学现代主义运动风起云涌之时。二十世纪前七十年,世界小说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革命。先是意识流进入小说,对被称之为小说黄金世纪的十九世纪小说进行了彻底的颠覆;之后是以卡夫卡、加缪为代表的荒诞小说;之后是以格里耶、萨洛特为代表的新小说;之后是风靡全球的黑色幽默小说,至今畅行天下而不衰.”
整整三个小时,除了个别时候提问,整个大礼堂里只回荡着方明华的声音:
从启蒙主义到存在主义:当代先锋文学思潮的演变轨迹.
当代先锋文学思潮的基本特征.
先锋文学思潮的限度、悖论与谬误:
问题的挑战、有意味的形式获得语言快感
坐在前排的贾平娃一脸微笑,旁边的陆遥却是眉头紧锁。
站在过道里的苏同听的如醉如痴,他仿佛觉得,方明华的讲座直接给他打开一扇文学大门,和以前是那么的不同。
而坐在后排的刘梅梅却一脸茫然,方明华讲的这些对她来说有点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