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80:我的文艺人生 第323节
方明华也很是满意。
为期四天的座谈会,大家畅所欲言,关于新写实小说的文本特征,最后大家概括出几点:
1.粗糙素朴的不明显包含文化蕴涵的生存状态,不含异质性的和特别富有想象力的生活之流。
2.简明扼要的没有多余描写成分的叙事,纯粹的语言状态与纯粹的生活状态的统一。
当然主要是几位评论家还有头部作家像陆遥、贾平娃——贾平娃拿的是他写的《商州》那部小说做例子,讲解他对新现实小说的看法。
还有就是池莉、刘振云这些在新现实小创作中已经有一定的成就介绍经验。
像余桦、苏童他们基本坐在他静静的听别人讲。
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和困惑。
两人住一个房间。
在86年西京召开的中青年作家研讨会上,两人都参加,所以两人也认识,白天研讨听别人的发言,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自己的房间交流彼此的看法。
“余桦,今天他们讲的这些,你感觉怎么样?”苏童问道。
“说实在,我越听感到越迷惘,和我以前接受的一些写作理念完全背道而驰。”余桦毫不隐晦自己的看法。
“先锋类小说本质是现代主义,而新写实小说本质上是现实主义,两者本来就是矛盾的。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它们之间存在着的形式技巧的差距。”在燕师大上过大学的苏童具有更加深厚的文学理论功底。
“你一直吃着米饭,现在突然让你吃馒头,当然有些吃不惯。”
听了苏童这话,余桦笑起来。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既习惯吃米饭,又习惯吃馒头?”余桦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苏童沉思了下,才说道:“难!我个人觉得两者之间是相互矛盾的。”
“但是按照方主编的意思,很明显,将来文坛的主流将又一次回到现实中来。”余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躁。
苏童心里明白余桦的焦虑。
虽然自己也被归为先锋类小说作家,但是和现在文坛上公认的第五代先锋类文学新锐作家——马原、洪峰、扎西达娃、残雪、余桦相比,自己的“先锋性”似乎没那么足。
既不同于马原的那种虚构的实验,也不像余华痴迷于暴力和戏仿,他的先锋小说有着较强的可读性,字里行间透着江南水乡氤氲着的耽意倦怠。
如果将来文坛上真的重新回到现实主义写作,那么他的转型压力没有余桦那么大,所以也没有对方那么焦虑。
“要不,我们找方主编聊聊?”苏童提出自己的想法。
“好啊,现在就去。”
此时的方明华正在自己房间正在和白苗谈着作家签约的事。
“我和刘震云、池莉、刘恒、迟子建谈了,他们愿意和咱们签署“大神约”白苗说道。
方明华听了很高兴:“够了,有了这四人,再加上原来那些先锋类作家转型写作,咱们《延河》就能抓住新文坛上新的写作热点。”
正聊着,听到有人敲门,白苗过去开门就看到余桦和苏童两人站在门外。
“进来,进来。”方明华热情招呼。
“方主编,我们想和你聊聊一些创作上的问题。”余桦开门见山。
“行,坐吧,没处坐就坐床上。”
白苗看这架势,就要出去,却被方明华叫住。“白主编,你别走,一起听听。”
白苗闻言也坐下来。
余桦和方明华接触时间长,也比较熟,就把自己刚才和苏童的疑惑说出来。
对于两人的疑惑,方明华并感到意外。
“余桦,你说的这個问题,我明天在研讨会上要讲,小说本身是自然形成的,不是哪个评论家哪个编辑拍脑袋想出来的,不是我们《延河》提出一个口号,让大家去写这个。只不过是我们看到这么一种涌动的暗流,把这种叙事方式、叙事策略从小说中提炼出来,让它浮出水面,加以概括和放大。”
“当然,这次邀请来的作家,都是这个方面取得一些成就,还有就是具有这方面写作能力的作家。”
“方主编,伱的意思是我和苏童能写新写实小说?”余桦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要不我不请莫岩、马原、刘索拉他们?甚至格非我暂时也没邀请。”方明华的话意味深长。
好像是这么回事。
在参会的众多作家里,好像就是他和苏童被公认为先锋类小说青年作家。
苏童听了喜形于色。
但余桦听了更加头疼:“方主编,你让我从现代主义一下子跳到现实主义,我觉得有点难。”
“不难,这个问题我本来明天要讲,既然你们来了我就提前给你们说说。”方明华面带微笑,喝了口茶说道:
“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文学道路并非是两个永远不可相交的直线运动过程,它们在各自不断延伸的运动中终究会在同一个点上相融合的,而这就是“新写实小说”。
“逐渐消融着这两者之间的鲜明差距,打破泾渭分明的临界点,使之成为一种崭新的文体,这才是“新写实小说”创作的目标,那种严格意义上的现实主义小说和现代主义小说逐渐会趋于消亡。两者的互渗互补,将构成中国小说创作的新格局。”
方明华侃侃而谈。
苏童听的很认真,余桦有些迷茫。
等两人走后,一直没说话的白苗才说话:“方主编,你对他们两人很看重。”
“是的。”方明华没有掩饰。
“八十年代快过去,九十年代文坛上活跃的就是青年作家们,有他们俩,还有那个莫岩。”
第431章 王硕的底气
2024-05-17
第二天早上,方明华发言,讲了自己的对新现实小说的一些看法,题目叫《思潮精神技法——新写实小说初探》
方明华一身西装,打着领带显得精神抖擞。
“1985年前后,当中国的先锋派文学在文坛崛起并获得长足的发展之际,曾有人宣称:现实主义文学在中国已经到了穷途未路的地步。而另一些人则摆出坚决捍卫现实主义的架势。”
“当然,比任何雄辩更有力量的还是事实本身:1987年至1988年上半年的创作实践表明,现实主义小说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萎靡困顿之后,终于又吸取了新的养料,以一种崭新的姿态跃入文坛,并再次占据了显要位置。”
“但这种现实主义小说,既不同于先锋派文学,也迥异于昔日的现实主义。它呈现出一种新的风采,我们姑且称之为新现实主义小说。”
新现实主义小说不满足描述血淋淋的表面生活场景,而将笔触深入到隐匿于人性深处的诸种丑恶,描写灵魂深处的人性与兽性的交锋,从而在较深的层次上揭示生活的真谛。
其次,作者宁愿将善良与丑恶、真诚与虚伪、光明与黑暗、悲剧与喜剧等杂糅交织在一起,将倾向性隐藏模糊于字里行间,也不愿像某些伪现实主义作品那样,为了突出一定的倾向性,而抛弃生活的无比丰富性、生动性,从而使新现实主义小说的人物形象显得较为丰满,内涵较为厚实。
方明华整整讲了两个小时。
最后会议上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是国内文坛上第一个从文学理论角度阐述新写实小说产生的背景、内涵,以及发展。
发言结束后,被邀请开会来开会的《文艺报》副主编唐音找到方明华。
“方主编,你这篇文章要在我们《文艺报》上发表喽”
“喂,唐主编,你可不能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啊,方主编的这篇文章我们《小说评论》早就预定了,是不是,方主编?”
说话的是《小说评论》杂志主编王宇。
虽然当初王宇和方明华因竞争《延河》杂志主编这个职位闹了些不愉快,不过这已经过去几年,再加上王宇将《小说评论》搞的也挺有起色,所以以前那些不愉快都随风而去。
方明华是秦省作协副主席、王宇是作协理事,在作协开会两人经常见面,没必要为原来的小事耿耿于怀。
听到王宇说这话,方明华笑着说:“唐主编,王主编说的是事实,他早就对我说了。”
“哎,《小说评论》是月刊,我们是报纸,可又都同时登载嘛,不冲突。”唐音立刻想到一個法子:“你还说是不是,王主编?”
最后还是《文艺报》报社厉害,硬是从王宇手里要到这篇文章,很快就在《文艺报》上全文刊登,引起文坛上一片热议,成了八十来年代末期国内文学理论领域一篇重要论述。
当然这是后话。
为期四天的研讨会结束,当然还有最后一项活动:
爬华山。
方明华是不想爬的。
他和宋棠棠谈恋爱的时候就爬过一次,后来又陆续陪朋友爬过两次,对这玩意一点兴趣没有。
但是余桦、李虹颖等一帮年轻人非要拉着他一起爬,说你是老师更应该带头爬。
我是哪门子老师,只教了几个月而已
没办法,方明华只好准备兴头——军用大衣、手电筒,晚上爬华山。
“白苗,你不爬?”方明华边收拾东西边问。
“不爬,老了,爬不动。”
卧槽!
你才别比我大几岁?就老了?
其实方明华也知道这家伙也是爬烦了。
“你们爬,我要好好睡一觉,忙了这么多天。”白苗伸了个懒腰。
“好了,我睡觉了,爬山注意安全啊。”白苗说着,离开房间。
白苗刚走,又有一个人敲门进来,是王硕。
方明华也注意着王硕。
这几天,王硕一改平时侃爷的作风,显得非常低调,除了和再燕京工作的刘震云聊几句后,很少和别人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天看到他来,方明华热情招呼:“王硕,你不准备爬华山?”
“不了,我恐高。”
恐高?
方明华有点惊讶,不知道是真的假?
当然王硕这么说,方明华也不好问。
看着方明华收拾完行李,王硕才说道:“方主编,我有点事想给伱说。”
“行,坐下说,我给你倒茶。”
“不用,不用。”
今天的王硕显得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