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文豪 第145节
一顿饭就吃去了将近四千,一篇稿子稿费都赚不了这么多,真是倒贴钱登杂志,王子虚越想越觉得自己冤大头。
这地方不是他选的,是左子良选的,左子良知道一点内情,选位子时跟他说,既然你担心把人得罪了,那就挑一个当别人要害你时,想起这顿饭,能高抬贵手的地方。于是王子虚就定了这里。
现在想来,3800元里面起码有3000是得罪石同河导致的公关支出。
石同河,你真贵啊!
幸好他有钱。
王子虚付完帐心想,得亏他写文暧。要不是文暧赚钱,他连投稿的资格都没有。难怪樱酱那样的高材生也跑去写文暧。
告别前,他加了郝编微信,回家后,他给人发过去一个表情,对面也发过来一个表情。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聊,也怕打扰对方,王子虚就没继续讲,揣著希望等了下去。
如此一过就是5天。郝编那边杳无音信。
王子虚在洗手间的马桶上抽完烟,打开排气扇,洗了手,往洗手间窗户望去,半边是楼宇,半边是青天。
眼看南大研究生考试将近,翡仕的征文截止日期也一步步逼近了。
他站起身,收拾好衣服,出发去南大。
他昨天联系过郝编一次,那边让他等消息,他也不好意思催,但翡仕的临期让他著实有些心急了。
如果过稿时间拖得太久,错过了今年的征文,明年的征文又赶不上,那会相当尴尬。
将车停在杂志社门口,下车上楼。王子虚掏钥匙开门。
最近他每天到杂志社上工,他不算一个喜欢早起的人,但相较于另外几个来说,他倒算是勤快的了,每天都是他第一个到且第一个开门。
这导致最近他开关卷帘门的动作越发熟练了。
拖地,开窗通风,整理桌椅,倒掉昨天遗留下来的茶叶残渣,做好内务工作后,窗外的乌鸫开始鸣叫。他坐在窗台下,开始审稿。
自己做起编辑工作后,他倒逐渐有些理解郝编了。每天都有新的稿子寄过来,有的是信件,更多是在邮箱里,一不留神,就会攒下一大堆,最终形成一座稿件山。
稿子越是堆成山,就越是不想审,最后干脆丢给实习生,那些凝结著心血和希望的稿子躺在那里,静静等待临幸,最后被扔进垃圾桶——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王子虚坚持每天把存下的稿子审完。
哪怕最后还是会把那些稿子毙到一篇不留,他也宁愿看过之后再毙,至少那些稿子会拥有一位读者。
处理完积攒的数篇稿件后,王子虚起身活动身体,却看到宁春宴桌上的一沓稿纸,他左右看了看,确定这篇稿子并不在毙掉的稿件里,也不在录用稿件当中,难道是待审稿件漏了一篇?
他拿起那沓稿纸,开始阅读起来,只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目光。
这篇稿件的文字质感和他刚才看过的那些新手作品完全不同,肉眼可见作者的文字掌控天赋。就连文中的标点符号,都能看出笔者那纤细敏锐的灵魂。
王子虚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期间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稿子。
这应该算是个爱情故事,或者说是个《呼啸山庄》式的悲剧式爱情故事。王子虚认为,《呼啸山庄》诞生的那个年代属于小说创作的黄金年代,遍地是蓝海,世上还有那么多故事都没被创作出来,那时候的小说家极其幸福,他们有无数种崭新的题材有待探索。
而到了这个年代,所有的故事都被写过,所有的题材都已被探索,绞尽脑汁创作出来的故事,也难免成为拾人牙慧或者老调重弹。
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人们再也难以获得当初的震撼。
而他手上的这篇稿件,明明是现代作品,却给予他一种黄金时代才有的灵魂触动。老派扎实的作风,加上灵性生动的文字,王子虚觉得,这篇稿子别说是刊登在《新赏》杂志上,哪怕去拿一个什么文学奖都有可能。
他翻遍稿子,没有找到作者的联系方式,只能看到书名。门口传来响动,王子虚激动地朝门口喊道:
“宁春宴,宁春宴!我给咱们杂志找到一篇未来的文学新人奖作品!你桌上这篇《波伏娃的奉献》是谁寄来的?作者是谁?”
“咔嚓”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一副和宁春宴全然不同的冰冷脸孔出现在门口。
“别叫了,那是我的稿子,作者是我。”
第159章 多少事,从来急
这猝不及防的面对面,让王子虚头脑一时发晕,他感到血气涌上面孔。
意外的是,门口的陈青萝脸同样红红的,两人对视著,时间凝固了足足十秒,王子虚才如梦初醒。
“啊,是你啊。”
“嗯。”陈青萝用很小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让我进去啊,好狗不挡道。”
王子虚忽然回溯到十年前,置身于那间熙熙攘攘的教室中,双腿岔开,如同防洪坝一般,将两张桌子间的距离堵得满满当当。
“好狗不挡道,让我进去!”
那时候,陈青萝也是这么说的。
他接下来会说,你厉害,从我头上跳过去。
于是陈青萝说,我又不是刘翔,怎么跳过去?来,头低下来我踩著过去。
红尘颠倒,光阴倒转,王子虚又回到灰扑扑的杂志社,站在陈青萝面前发不出一丝声音。
如果还年少,他倒是能毫不羞耻地说出挑逗她的话,然现在已是而立之身,说出那些话就显得太幼稚了些。
他笨笨拙拙地挪开身子,陈青萝高傲地从他身边走过。
王子虚伸出手中的稿子:“你的新作?”
“嗯。”
陈青萝接过原稿,捋平裙子在主编桌前坐下,腰背挺得过分笔直。
“写得很好啊。”王子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还没看出来,你的文风这么好认,按理说我应该一眼看出来的。”
陈青萝望向他:“你看过多少我的书就能认我的文风了?”
“全看过。”
“嗯?”
“你发表过的都看过啊,”王子虚说,“也可能有一些短篇发表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了没看,长篇和短篇集,只要出了书的都看过。”
陈青萝抿嘴想笑:“那劳你破费了,怎么不早说,早说我给你寄To签书啊。”
王子虚说:“早些时候,我也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陈青萝不说话了,他也不说话了。
对于他俩来说,这是不能碰的话题。
陈青萝颇有腔调地清了半天嗓子,似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好像听说有那么回事儿,也不是很确定——最近你又写过一篇新的作品,准备拿去参加一个什么比赛?”
王子虚点头:“对,准备拿去参加翡仕文学奖。”
“哦,我成名的时候还没这个奖,没什么印象。”
王子虚:“……”
陈青萝斜了他一眼:“我稍微有点兴趣,你把稿子给我看看呗。”
王子虚说:“原稿太多太重,我没带纸质的。你明天还来吗?如果你明天还来,我拿过来给你。”
“不用,电子版总带来了吧?”
“哦,带来了。”
“拿来。”陈青萝伸手,向他展示可爱的掌纹。
王子虚把稿子用邮件发过去,陈青萝二话不说就下载下来读起来,王子虚顿时汗下——
他以为陈青萝说要看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她雷厉风行当即问斩,这让他有点被公开处刑的微痛。
陈青萝目光扫射,很认真很认真地读著。房间里只闻鸟声,不闻人语。
王子虚呆呆坐著,忽然觉得很幸福,又忽然想到,这好像还是他此生头一次和陈青萝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
他品味了没一会儿这安逸时光,门口响动,宁春宴推门进来,第一眼看到他,说:“哇,你又来得这么早。”接著第二眼看到陈青萝,更大声地说:“哇!你居然也来了!”
宁春宴走过来,小鸟依人地站在陈青萝身旁,柔声问:“你在看谁的稿子?”
陈青萝自然是一言不发,王子虚很好心地帮她回答:“看我的稿子。”
“她在看你的那个中国版的《百年孤独》?”
“嗯。”
“对了对了,你的稿子交给《古城》的编辑了没?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个音信?”
宁春宴这句无心的话激发了王子虚心中的忧虑:“我交过去了,一直跟我说还在审,要么就说让我等消息。唉。”
王子虚叹了口气,宁春宴也连带著焦虑起来,皱眉道:“坏了,该不会这真是石同河下的套吧?”
王子虚摇头:“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跟我对接的那位郝编我后来查过,真的是知名编辑,他拍胸脯保证能发表了。石同河专门发动这个等级的人脉,就为了搞我一下,他有病吗?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宁春宴说:“郝编我也认识,确实很有名。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
王子虚又说:“而且他把我的稿子压著又有什么用呢?行规也不过一个月内不能一稿多投,等他没回信我再投别家,我也有理。”
宁春宴说:“可是真要过了一个月,你翡仕的截稿期就快到了,时间会非常紧。”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也不可能真的傻傻等上一个月。”
宁春宴皱眉想了会儿,掰著手指头道:“可是这也说不通,你看,石同河发话,如果他是真心推荐,《古城》干嘛要走这么久的流程不给句准话?”
王子虚抬头一想,确实。横竖都搞不清他们想干什么。
宁春宴一拍大腿:“坏了,他们不会是拿到你的原稿想抄袭吧?”
“他们敢!”一直认真看书的陈青萝忽然说话了,“现在版权这么严格,敢抄袭就法庭见,让他们身败名裂。”
王子虚说:“我稿子的三个版本,都标上了封签邮寄给自己,电子邮件也有往来,有时间戳,如果他们要抄袭,我手里是有足够证据的。”
宁春宴稍微放下一点心:“想不到你还是有点自我保护意识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青萝终于从电脑屏幕上挣脱出来,皱眉冲他们道:
“我看完第一个部分了,这种质量上个《古城》还是绰绰有余,不可能这么迟都没有回音。他们那边肯定是有场外因素卡住了。”
宁春宴看向陈青萝,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每当这种场合,陈青萝总是能斩钉截铁地给出自己的意见,而且她的意见永远是从文学自身质量角度出发,十分有说服力。
陈青萝用命令的口吻对王子虚说:“你把你跟郝编见面的时候发生的事,详细地跟我说一遍,说过什么话,他是什么表情,细节都仔仔细细地告诉我。”
王子虚回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讲。
若是要他干别的,他还真做不到,他唯独记性比较好,于是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来。
他先从郝编迟到开始讲起,讲到他点菜如何(陈青萝撇嘴鄙夷,这好吃佬撑死算了),又讲到他看完自己的稿子是如何发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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