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文豪 第42节
但此时藏在他身体里30岁的王子虚,是多么希望能够拦住她啊!
这一天里,老师找陈青萝聊了参加“新芽”文学比赛的事,再然后,她便获奖了。再然后,她父母为她办了转校,去了更加重点的高中,之后是保送燕大。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两人的人生就走上了不同的歧路,像两条永不交汇的直线,朝著各自的方向一骑绝尘。
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些关口和抉择,在发生之时,人们往往觉得只是寻常的浮生一日。当年懵懂的王子虚不谙离别之苦,甚至没有好好同她告别。多年后此情才酿成追忆,只是当时仍惘然。
是的。王子虚和陈青萝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过是同过一年的学,做过半个月的同桌。王子虚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而她让王子虚毕生刻骨铭心。
她走后,他在图书馆发疯似的搜寻著各路作家的书籍,似乎想跟上陈青萝的足迹。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很快接班了她留下的语文第一的宝座。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王道乾翻译的玛格丽特·杜拉斯的《情人》,加缪的《局外人》……这些少女提过的名字,他都一一看过去。
这些作家还会为他带来更多作家。普鲁斯特为他带来詹姆斯·乔伊斯,王道乾为他带来了穆旦,加缪为他带来了萨特……
而更多作家又带来了更更多的作家:托尔斯泰为他带来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他带来纳博科夫,为他带来福克纳,又为他带来海明威,然后他又有了聂鲁达、马尔克斯、博尔赫斯、略萨。
鲁迅为他带来太宰治,又为他带来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然后为他带来村上春树,村上春树为他带来菲茨杰拉德和雷蒙德·钱德勒……
他读过的书如同枝干般不停蔓延、生长、彼此交织,逐渐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但那个夏季午后的最后一眼,就是他和陈青萝的最后一面。她离开了西河,从此他再也没有与她相见。
“喂,老王,怎么了?”谢聪推搡著王子虚,让他重新回到此时此刻此地。
“啊,没有。”王子虚摇了摇头,“我为什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
谢聪说:“你那时候不跟她玩得挺好吗?那时候班上都在传伱俩谈恋爱。”
王子虚摇头:“无稽之谈。”
旁边林峰伸头过来问道:“你们说的哪个陈青萝?不会是西河双璧那位?”
谢聪笑了:“是啊,宁春宴,陈青萝,这俩都是我们西河的才女,但是也只有西河人才管她们叫西河双璧,知道她俩是同一个地方的估计很少。”
林峰转头诧异问道:“你俩同过学?”
王子虚简单点头:“对。”
“他俩还同过桌呢!”谢聪笑著说,“陈青萝本来跟我同桌,后来换位子,跟他同桌去了,我当时气死了。”
王子虚喝水,没说话。
谢聪说的事,他完全没印象了。
相比起陈青萝,他17岁时的其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重要。
有些名字是一定是具有魔力的。其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仅凭一个名字,就可以让他穿越到13年前的午后。
“陈青萝有没有照片上那么好看?”有人问。
“比那还好看。”谢聪说。
第68章 饮食男女
林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王子虚说:“对了我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文联联络部马部长。”
一位微黑男性看著王子虚。
“这位是西河电视台杨导。”
一个中年女性冲王子虚含笑点头。
“这位是出版社邓……”
林峰挨个儿给王子虚一位一位介绍过去,全是西河文艺界声名赫赫的大人物,如今齐聚在这张桌子上,顿时将“老村长”撑出了水泊梁山忠义堂的风采。
谢聪伸出手摆摆:“林总,咱们今天来之前就说好了,是剥离了社会身份,单纯来回忆青春的,你介绍完,就别谢总谢总的叫了,怪生分。”
林峰说:“哦,难怪你们来到老村长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对喽!不然以咱们的规格,不得找个私房菜?来这儿来就是,那句话叫什么来著?”
“忆苦思甜!”
“不——对!”
“追忆青春!”
谢聪高举酒杯:“对!咱们来,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众人轰然举杯,气氛良好。
烧烤也恰到好处地上桌了,众人轰然吃起来。林峰冲王子虚挤眉弄眼,暗示他好好把握机会。
要是搁在以前,王子虚会觉得这是自己人生当中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座的全是西河文艺界巨擘。如果此时天上掉下来一颗陨石精准命中老村长,西河的文艺界会立刻原地倒退五十年。
可是如今他完全被陈青萝的消息占去心神,有点儿魂不守舍。林峰刚介绍完,他就忘了旁边的人姓什么。再牛逼的某某某,相比起陈青萝,也只不过是甲乙丙,是那么不重要。
谢聪开始跟桌上的人讲陈青萝的事。这些事有的熟悉有的陌生,还有一些他根本无从知晓。而谢聪如数家珍。王子虚突然意识到,陈青萝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青春。
谢聪说:“说起来,我之所以一个理科生来搞文化行业,也是由于陈青萝的带动作用。这么些年,也是盯著她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有人问:“难怪你现在都没结婚,是因为一直追逐著白月光?”
“那倒不是。”谢聪摇头,“主要在东海买不起房,哈哈!”
一桌人都被戳中痛点,叫嚣起来:“东海那屋价太离谱了,要么给房东打工半辈子,要么给银行打工半辈子。”
说到这个话题,林峰和王子虚都没有发言权。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西河人,压根儿没考虑过出去。桌上其他人还能考虑下买房的问题,他们连考虑的资格都没有。
谢聪说:“谁说不是呢?再一个不结婚没人管著多逍遥快活啊?我经常玩的还有两个大学生小妹妹,搞单双号,谁想不开去结婚啊?”
有人说:“细说单双号。”
谢聪说:“桌上还有女同志,这哪能细说?”
桌上唯一女性杨导举杯:“谢总也是性情中人啊。”
谢聪也举杯:“谈不上性情,饮食男女罢了。”
杨导说:“生活不能光有饮食,还是要有一点诗和远方的。”
“远方太远,写诗太难。”
“谢总自谦了,我看你也是才华横溢,脱口而出都是诗。”
“都是接触的文化人太多,不由自主受的薰陶,我依旧不改我俗人底色。”
旁边一人说:“食色性也,不是俗是风流,搞文艺的就不风流了?搞文艺的都风流!激情出诗人,生活都没激情了,怎么让别人陶醉?”
“说的是。”
林峰和王子虚都低头做乖宝宝状,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俩都是本分人,失去搞文艺的资格了。
桌上一个王子虚不记得姓反正是西河文艺界大人物的人说:
“要我说,现在这个时代是浪漫的,浪漫是因为足够自由。尤其是文艺界,自由才能带来新鲜空气。最近爆火的那个谁你们听说过没?那个叫什么……”
谢聪问:“你说谁?”
“就是那个靠撩妹泡妞火起来的。”那人抠脑袋。
王子虚歪头问道:“沈清风?”
“不是沈清风。”
那人终于想起来名字,一拍手道:“小王子!”
……
“你偶像是小王子?”
电话那头,女生的声音有点怪异,语气似是猜到了,又似是意外,带点忍俊不禁的意味。
宁春宴黑著脸:“别嘲笑我哈!是,没错,我确实用文暧了,我还是文暧的深度用户,怎么了?谁还没有个小众爱好了?”
女生说:“小众爱好常见,把小众爱好弄成自己偶像的,很稀有。”
“稀有个鬼啦。”
宁春宴一边吐槽,手上敲字没停。
“那人家有老婆不是很正常么?能撩得动那么多人,肯定是有爱商的,凭什么不能英年早婚。”
宁春宴说:“不是,我其实还不是很确定。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在意外中得到了一份手稿,我发现这份手稿在遣词造句上……不对,该怎么说,那种味道,跟小王子很像。”
电话那头漫不经心地说:“然后伱这份手稿的主人结婚了是吧?”
宁春宴说:“青萝,你不愧是冰雪聪明。”
“哪里哪里,西河双璧的你也差不到哪里去。”
“咱们就不要商业互吹了。”
陈青萝蹲在沙发上,冰雪般洁白的脚丫活动著,手里拿著指甲钳。
“然后你想把那份手稿给我品一品,让我确定一下是不是一个味儿,是吧?”
“冰雪聪明的青萝!”
陈青萝将剪下来的趾甲兜在卫生纸里,小心翼翼地包起来:“行啊,那你发给我。”
“我还在敲。”宁春宴说,“我手里只有纸质版的手稿,我正在将它敲成电子版。”
“你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你傻啊,干嘛不扫描?”
“我就喜欢通过逐字逐句地重复创作它的段落,来体会作者小说的本意。”
陈青萝很好看地翻了个白眼,可惜没人看到:“手搓仙人是吧?工匠精神是吧?”
“可以这么理解,所以你先去看看小王子嘛!”
“到头来,还是安利。”
“嘻嘻。”
陈青萝打开手机,一边挂著通话问道:“在哪儿看?”
“等会儿我给你发个链接。”
陈青萝点了链接,努力保持耐心,让自己不要丧失动力:“其实你要敲不完,明天把原稿给我看看也行。”
宁春宴一惊:“你回西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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