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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文豪 第43节

  “对啊。”陈青萝起身,将卫生纸丢进垃圾桶,“我在老家呢。”

第69章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你在老家?你回西河了?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宁春宴难以置信。

  “告诉你干嘛?”陈青萝光著脚在地上走来走去,耳朵上蓝牙耳机一闪一闪,“我又不想出门,每次回来都一堆人围著,什么事都做不了,烦都烦死了。”

  “确实。”宁春宴深有同感,“不过那你回来干嘛?”

  “你回来干嘛,我就回来干嘛。”

  “哦,原来你也是以参加李庭芳老师70大寿为理由,逃回来避一避学业论文等等生活的挤压,给自己的人生透口气。”

  陈青萝说:“那倒不是。我又没有学业。我每年都要回西河呆半个月左右,看一看乡土中国,让自己不至于脱离人民群众。”

  宁春宴噗嗤一笑。陈青萝这话说得有怨气,她知道这怨气的由来。

  陈青萝少年成名,早些年写的书不为一些老前辈接受,批评她水平不高思想不深,于是她考了南大的研究生又读了博。现在那些人不敢批评她水平了,毕竟那就等于诋毁南大以及她的师承,一转又批评她脱离人民群众。

  陈青萝说:“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的,伱至少还能拥有学业的重量,我自从毕业之后,失去了全部压力,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说实话有点迷茫。”

  宁春宴说:“‘生命无法承受之轻’是吧?‘女人总渴望承受一个男性身体的重量。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成了最强盛生命力的影像’。”

  陈青萝嗤之以鼻:“不要听米兰·昆德拉鬼扯。有没有另一个人的重量,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食物链的顶层。我需要的不是男人的重量,我需要的是钱的重量。我的钱还不够多。”

  宁春宴说:“难怪他们说你的小说有些太无机质了,缺乏人类的情感。我真心希望小王子能够唤醒你心中对于爱情的幻想。”

  “想要唤醒我对于爱情的幻想,只需要给我打一针激素即可。”陈青萝说,“什么爱情,全是大脑和基因的恶作剧。”

  宁春宴没有回答她,用指头单调地敲击著键盘。陈青萝很快阅读完一则《小王子情书》,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理解为什么你喜欢小王子了。”

  “是吧!”

  宁春宴收起双手,很兴奋地拿起手机:“我就知道你也会欣赏他的!他真的很特别!”

  陈青萝点评道:“他并不是在语疗,而是在创作。他的每一个字都能看出精心推敲和雕琢的痕迹,甚至修辞的节奏、语句的长短,我都能感觉到他本能地考虑过。”

  宁春宴连连点头:“对,这就是我们推崇小王子的原因。我们很多人都认为,虽然这些都是语疗脚本,但其中的文学性不可否认。”

  陈青萝有点感兴趣起来:“你看,他的第一句,‘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作为你的朋友,我很心疼,但作为你的上司,我不能表现出来’,这句就很巧妙。

  “他用一句没铺垫没背景的谈心谈话作为开头,看似没头没脑,其实这一句信息量巨大,同时点明了语疗双方的人设,水到渠成,还跟后文互文,有一丝丝小浪漫。”

  宁春宴连连点头:“对,而且从第一句话就带来了身份和复杂人际关系的矛盾冲突,这个矛盾从开头这一句贯穿全文。”

  陈青萝说:“他不是在语疗。他是在创作。实际上这不是脚本,而是一种题材特殊的小说。”

  “对。”

  “我敢保证,这个小王子,在生活中一点都不懂女人。”

  “为什么?”

  “因为他在创作这些脚本的时候,脑子里想的肯定不是‘我要征服这个女人’,而是‘我要爬上文学最高的山,这样这个女人一定能感受到我的牛逼’。他其实不懂怎么取悦女人,他只是笨拙地以为,自己在文学方面做得足够好,就一定能让对方感受到。”

  “可是女人们还是被取悦了。”

  “是的。因为你们这些女人们跟他一样,都是笨蛋。”陈青萝说。

  “他就像一个诗人。你们只是他歌咏的对象,他托物言志。就好像古代咏梅咏雪的诗句一样,虽然写的是雪是梅,实际上想表达的还是自己。

  “但是你们这些梅花和雪,居然傻傻地听进去了,觉得那个诗人浑身上下都发著光。他并没有取悦你们,你们也不在乎被他取悦了。你们只是,暗里著迷了。”

  宁春宴非常不甘心,她狠狠地捏紧了小拳头,但是她无法反驳陈青萝说的。她的解读角度十分刻薄,但她是对的。

  憋了好半天,她才想到一句反驳:“我觉得你把小王子说得太浅了。”

  “是啊,毕竟我只读了一章。”陈青萝说,“我觉得我还需要强调一点,虽然他是个满脑子想著怎么把诗吟得漂亮的臭诗人,但是他不刻奇。他一点都不刻奇。他不刻奇的原因是,他想赚钱。他没有骗自己自己多么高尚。”

  中国人了解“刻奇”这个词大多也是通过《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这个词的意思如果通俗地解释,有点类似于“做作地故作高姿态,用低成本的行为让自己显得神圣与崇高”。

  就比如“不转不是中国人”;加州山火烧死了几十人但是救出了一只猫,人们为这只猫祈福歌颂生命;今天是科比的诞辰大家都不要坐直升飞机……这些都是刻奇行为。

  当然,也不乏有一些情感丰富者真的为这些事当中蕴含的意义所触动。反对刻奇并不是反对情感本身,而是反对虚伪的崇高和专横的刻奇。也就是说,大家都感动的时候,你必须允许有人感动不起来,同时当你没有感动的时候,你不必假装感动。

  放在小王子身上,他一门心思想在语疗脚本里搞文学,但他并不是利用文学让自己保持心理优越感,他只是真心相信文字的力量,相信文学的感染力。他相信他能用文学赚钱。

  陈青萝说:“综上所述。”

  “综上所述?”

  “综上所述,小王子没有结婚。”陈青萝斩钉截铁地说,“他是个一心只想著文学的铁直男,这样的人凭什么有老婆?”

  ……

  “小王子那种,就属于是把风流发挥到极致的文人。”席上,男人评论道,“说好听点是风流,说难听点是泡妞,泡妞泡出文学价值了。”

  旁边杨导皱了皱鼻子:“泡妞就是泡妞,文学就是文学,风牛马不相及,泡妞怎能泡出文学价值?”

  谢聪摆了摆手:“这您就不知道了,这年头泡妞都是技术活,那笑话怎么说的来著?毕业前父母说敢恋爱试试?毕业后父母催婚敢找不到对象试试?

  “我们国家关于爱的教育太缺乏了,好多年轻人出校门之前压根没有跟异性交往的经验,于是小王子这样一根情场老油条横空出世,应运而生了!”

  那男人点头:“对!小王子就是我们当下这样一个畸形的文学市场的产物,粗俗、下流,但是登堂入室。”

  旁边又有人说:“可是虽说下流吧,但是真管用,好多妹妹都吃这一套,我学了几句小王子金句,真能逗得妹子满心欢喜。”

  男人哈哈大笑:“所以我说是畸形市场的产物啊!这年头管用就行,先火一把再说,谁管身后骂名!”

  杨导摇了摇头:“我没看过哈,只有所耳闻。听你们说的,我觉得还是没什么内涵。”

  “本来就没内涵,”谢聪打了个酒嗝,“这年头要什么内涵?就都图一乐。文坛那些人也都是墙头草,谁火就捧谁,谁管文学的严肃性?早死咯!”

  王子虚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林峰凑过来小声问道:“兄弟你听说过小王子吗?”

  “没有。”

  “那怎么感觉你好像有话要说?”

  王子虚沉默半晌,小声说:“我就是觉得他们有点儿刻奇。”

  “刻奇是什么意思?”

  “等会儿吃完了我再跟你说。”

第70章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刚才两人一直插不上话,林峰舌头放在嘴巴里都发苦了。这会儿跟王子虚一聊起来,就不想放走他了,又说:

  “兄弟,我刚才其实一直在想你写的那个《野有蔓草》。写得是真的好。”

  王子虚说:“过誉了。”

  林峰说:“当时看的时候还没觉得,只觉得挺沉重,揪心得慌。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刚看的时候很不喜欢,好几次都有扔下不看了的冲动。因为你写得太逼真了。中年人婚姻生活的不幸,爱情的消散,都太真实太沉重了。但是现在回味起来,竟然苦里开始回甘了。”

  王子虚被夸得很开心,嘴角忍不住上扬:“我就是想写得更有悲剧性一点,这样冲击力更强。”

  “太强了。所以太苦涩。”林峰说,“你写这篇的时候,是不是借鉴了很多现实生活?”

  王子虚说:“没有。”

  其实有的。但是出于对妻子的保护,他不能承认。

  小说中妻子形象的转变令人十分心痛,同时如果设身处地代入主角,会感受到严重的挤压感。这会让人滋生对妻子这个形象的反感。

  他考虑到,小说发表后,势必会被认识的人读到。如果人们有意无意地将他妻子与小说中的妻子联系起来,肯定会对他妻子颇有微词。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林峰说:“其实我看到你小说里的妻子,无数次都能想起自家那个。唉,也不是她的错,就是,有苦难言,有口难开。”

  王子虚举杯:“婚姻就是这样的,不仅是两个人的结合,也不仅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更是两个人的终生绑定。这个制度深处有著更悲剧性的内容,来,走一个。”

  林峰说:“走一个。不用多说,都是男人,都懂。”

  两人喝完,发现谢聪转头看著他们:“怎么你俩自己整上了?来来来,一起啊。”

  林峰和王子虚再次举杯,对于他俩游离于整张桌子外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

  谢聪扶著王子虚的肩膀说:“其实我顶佩服我这位同学,每次看到他就感觉安心。你们猜为什么?”

  旁边人很捧场地问为什么,王子虚也好奇地望著他。

  谢聪说:“当年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同学之间谈理想谈抱负,我们几个讲的都是要考哪个大学,你们猜王子虚同志怎么说?”

  旁边人问“王子虚怎么说”,谢聪笑了,说:“他说,他会活得和所有人不一样。”

  杨导右手抚脸,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谢聪说:“就是与众不同啊!”

  桌上没人说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谢聪使劲拍著王子虚道:

  “反正我看到伱现在还坚守在文学阵地上,守护著文人的底线,就感到特感动,特安心,真的。”

  王子虚尴尬一笑:“说白了不就是穷吗?”

  席间顿时哈哈大笑,旁边一个男人大声鼓掌笑道:“谢聪,我懂你意思了,你这个朋友真是太有意思了!”

  王子虚说:“文人的底线不该是穷酸。”

  可惜他说话的声音被笑声盖过了,没人听到。

  席上不知是谁说:“文人的上限也不该是让所有人都喜欢。”

  王子虚望过去,却见到一个厚嘴唇戴眼镜的白人男性坐在人们当中,脖子上围著餐布,手里举著装满啤酒的杯子,正在向他致意。

  是让-保罗·萨特。这位老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桌上来了,把啤酒喝出了红酒的感觉。

  王子虚觉得自己一定是头脑发昏了,他决定不管萨特他老人家。不管萨特怎么撩拨他,他都不再言语。尽管他在谢聪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攻击性和雄竞倾向,但他不打算怼回去。他最近已经得罪太多人了。

  “波伏娃是个好女人啊。”这是王子虚在席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啊?”林峰转头看他。只有林峰听到了。

  ……

  “我觉得你这个结论下得有点草率,论据论证全都一塌糊涂。你刚才还说人家爱商高有可能英年早婚。你甚至都没有听我的论点。”

  宁春宴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气很平淡,情绪很饱满。陈青萝听完,露出“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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