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192节

　　大多数时间，当代人很难理解国家为何突然衰落。

　　就像伊朗烈火烹油时，没想过突然伊斯兰革命，伊拉克也没料到，我中东一霸，突然就被美爹一巴掌呼死了。

　　假如将一个国家的发展、兴盛与衰落制作成折线图，会发现大部分时间，国家崩溃与衰落都卡在折现从上升到下降的折点，而并非下降到了底部。真到了底部，却是在极短的几年里，突然断崖下跌，一点悔过的机会都没有。

　　换言之，那不是下坡路，压根就是跳崖，只能重力加速度，向死亡的道路一去不回。

　　保加利亚亦然如此。

　　尽管经历了约翰一世的凌冽寒冬，经历了四王争霸，经历了萨穆伊尔篡位，今天的保加利亚，仍然是巴尔干扛霸子，诸小国仰视的对象。萨穆伊尔不可谓不是一代名主，国势也堪称中兴。北打匈牙利，东挑佩切涅格，和巴西尔斗得难分难解，宛若打不烂的铜豆。

　　但，万事就坏在一个但上。

　　保加利亚不只是下坡路，更早已站在悬崖边。

　　萨穆伊尔屁股下的位置是篡来的，篡夺自前王室罗曼，罗曼则是玛利亚的父亲鲍里斯二世的弟弟，也算索菲的舅丈。所以萨穆伊尔既不正经，也不正统。

　　曾经的科莫斯伯爵，尼古拉有四儿一女，儿子分别是大卫、摩西、阿隆和萨穆伊尔。大卫、摩西，死于与罗马的战争中（搞笑的是，两个人死的非常奇怪。大卫是被无业游民瓦拉茨打死，摩西则是在罗马的城镇上被平民围攻，用长矛与剑刺死。不由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进攻罗马去了，还是秋游去了。）

　　老大、老二死后，他们留下的血脉不多，但也得以流传。

　　老三阿隆，则是萨穆伊尔亲自杀的。全家死光，只有加布利尔保下了伊万，但伊万日后又伏杀了加布利尔。

　　这一家人互相杀来杀去，血脉反倒相当稀疏。

　　加布利尔有两个妹妹，科萨拉嫁去塞尔维亚，只有987年才出生的安娜斯塔西娅还在家中。（一说米丽斯丽芙其实是萨穆伊尔的女儿，到底是阿隆还是他的，存疑。）

　　萨穆伊尔长期在外，加布利尔就像是父亲一样照顾着小妹。

　　“哥哥，外面怎么了？”

　　此时的奥赫里德，烟火熏天，喊杀声遍地，杀机四溢。

　　“放心，只是小问题。”加布利尔身穿铁甲，手执利剑，堵在客厅，他的话显然没有一点说服力。

　　“可是…”

　　“放心，只是小问题。”旁边一个衣着艳丽，长相妖艳的希腊女人连忙拉着安娜斯塔西娅退后，小姑娘回头可怜的看着兄长，分明委屈得不得了。

　　“相信我，有我在，只是小问题。”加布利尔大概听说过妻子和小妹的矛盾，但大敌当前，也顾不得了。

　　加布利尔的妻子是希腊人，但这只是他第二任妻子。

　　加布利尔的第一任妻子是匈牙利的玛格丽特，伊什特万一世的妹妹，于996年结婚，这一年加布利尔意气风发，情场战场两得意。但这纯粹的政治婚姻，也因为纯粹的政治而结束。保加利亚与匈牙利的蜜月没两年，997年就立刻分道扬镳。生育一子彼得·德尔扬的玛格丽特便因为两国交恶（前文介绍过，997年盖萨大公身死，伊什特万继位，继续强推天主教，引发了原始异教徒不满，保加利亚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反面角色），而一去不回（和伊万一样，老婆也没了），顺带连儿子也带回家了（这个小子日后在贝尔格莱德组织1040年大起义，失败而死，同样存疑）

　　999年，在索菲登陆沃洛斯的时候，加布利尔也出发去了拉里萨。

　　在劫掠时，加布利尔抓到了一位绝世美女，她就是这个希腊妻子，拉里萨的艾琳。

　　正好老婆跑了，加布利尔被迷得五迷三道，回去之后当即把这位神秘的希腊女性娶为妻子。（史料上并没有艾琳身份的记载，怀疑这女人和伊琳娜与赛奥法诺一样，都是妓女、马戏团出身，不然贵族身份一笔了然，何必不写）

　　艾琳怀孕的很快，两年过去，已经生了一子，现在又怀了一个，如今王室人丁稀少，门外面还有个叛逆，就算出身低贱，艾琳的地位相当巩固。

　　“兄长！开门啊。”

　　突然，街角传来另一阵喊杀之声，刚刚回奥赫里德，一边履职，一边等待处罚的伊万领着一彪人马，冲到了加布利尔门前。

　　“是伊万，快开门！”

　　加布利尔惊喜的打开大门，放伊万一群人进门。

　　狼狈的逃进来，伊万愤恨的捶地：“我在大街上看到了瓦鲁特的旗帜，那个叛逆一定参加了叛乱！”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

　　加布利尔微微蹙眉，不是不相信瓦鲁特，他敢肯定，这异教徒百分百参与了叛乱，但叛乱在即，还要争取赛迪卡的军队啊，防备罗马人啊。

　　“恐怕罗马人也有从中哄骗。我妻子的弟弟被罗马人抓去有几个月了。”伊万继续说。

　　这消息倒让加布利尔措手不及，沉思了片刻，加布利尔凝视着伊万：“你的军队借我，我要去救父亲！逆贼普列西安的兵力不多，此行有机会。”

　　“可是…可是…”伊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在加布利尔的逼视下，只好点头答应。

　　加布利尔立刻带着数百人，前呼后拥的冲向了王宫。

　　临走前，加布利尔特意深沉的安抚伊万：“米丽斯丽芙已经被罗马人抓走了，她现在和阿绍特·塔朗忒斯被关押在君士坦丁堡。等灭掉普列西安，我与你一起拿下君士坦丁堡！救回米丽斯丽芙。”

　　“嗯！”伊万听到妹妹的消息，眼都红了。

　　“我的妻子艾琳、妹妹安娜斯塔西娅就托付给你了。”

　　说着，加布利尔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面容凄苦，更添三分姿色的绝代妖女，艾琳自然是站在走廊上，为丈夫祈祷。

　　回过头来，看到嫂子的美色，伊万舔舔嘴唇，眼更红了。

　　（历史上，艾琳一共生了五子二女，七个孩子。考虑到加布利尔的年龄，频繁的作战，而艾琳又很风骚，这些孩子有几个是加布利尔自己的也不好说。况且，加布利尔死于伊万伏击，妻子艾琳就是表弟伊万的情妇，从中通风报信，不禁让人严重怀疑艾琳的孩子应该包含伊万的种。更关键的是，夺权之后，伊万杀了加布利尔的长子，但其余子嗣一个没动。还是令人浮想联翩。）

　　作者的话：昨天就睡了5个小时，爬起床回老家给二爷过79岁大寿了。零下几度的寒风里吃饭，我是又累又冷，冻傻了。匆匆吃了一顿回家，又看了一下午资料，反正发觉加布利尔的帽子好绿啊。艾琳又好骚啊。这样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重大利好

　　“普列西安，你敢犯上作乱！”

　　王城，薄薄一道宫墙，萨穆伊尔仅凭数百卫士，与突如其来的叛军对峙。

　　这股叛军来自普雷斯帕。

　　奥赫里德夹在两湖间的北岸，深陷入左侧的奥赫里德湖；而在右侧的普雷斯帕湖的南岸，则有一座普雷斯帕城，与奥赫里德一南一北，共享丰饶的湖泊与土地。

　　两座湖与两座城间，又有丘陵连绵，因而萨穆伊尔都没想到，叛军居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冒了出来。

　　“萨穆伊尔！你逼我父亲时，怎么没想过你才是犯上作乱？你夺走罗曼沙皇的王座时，怎么没想过你犯上作乱？”普列西安骂的酣畅淋漓。他就是被萨穆伊尔的兄长大卫的儿子。

　　坊间传闻，大卫进攻罗马，兵力疲弱，居然被一个流浪汉打死，死的极为屈辱，就是萨穆伊尔从中作梗，包括老二被平民殴死，都被归类在了萨穆伊尔头上。

　　而萨穆伊尔知道他没有。

　　“我那时分到的土地只是奥赫里德，大兄领地独居罗马之侧（帖撒罗尼迦西北一圈），比托拉、克拉米尔、斯提普、斯科普斯诸城都归大兄，兵强马壮、土地丰饶、商贸繁盛，为何你父的死要归罪于我？难道不是罗曼沙皇乱下令吗？”萨穆伊尔气得跳脚。

　　萨穆伊尔指天赌咒发誓，他是杀了老三没错，可老大老二的死，真不关他的事啊。顶多是给罗曼沙皇进了些谗言嘛。

　　罗曼沙皇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废柴，他之后再做什么，总不能也怪我头上吧？

　　普列西安当然不信，这么多年的仇恨积压在身，哪怕假的，也得是真的。

　　“父亲，我来了！”

　　正要争论，加布利尔带着数百人夺了马厩，骑马冲了过来。

　　这天，两帮人马厮杀震天，杀的奥赫里德血流满地。

　　最终，大卫的儿子普列西安造反失败，如之前碌碌无为的普列西安一世一样，非常窝囊（普列西安为保加利亚人常用名，伊凡的儿子即为最后的普列西安二世，在位数月就GG了）。

　　虽然处理叛乱并不难，但奥赫里德被普列西安焚毁殆尽，倒让王城的贵族们无法接受。

　　全家财产付之一炬，难不成去喝西北风？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萨穆伊尔创造性的想到了一个新办法，先回东北的旧都斯科普里呆半年，到秋天再回来。

　　萨穆伊尔这一走，都拉齐翁和伊庇鲁斯就离成立中心更加遥远。自然就让某些贵族（保加利亚的贵族称波耶，斯拉夫贵族称波耶是从这儿来的）的想法逐渐放飞。

　　而对索菲来说，这自然是又一个利好消息。

　　奥赫里德焚成灰烬，粮草尽芜，王都搬迁，那么约阿尼纳的伊万，都拉齐翁的罗马人，就都没有了后盾。

　　索菲只要一路打过去，保加利亚人照样无可奈何。

　　“好事，好事。整备军队，应该赶紧整备军队啊！”索菲看着情报兴奋的手舞足蹈。

　　“你别激动，纳夫提克家族倒是乐意倒戈，可你真有那么多船带着几千人跨海征伐吗？”爱葛妮思一句话把索菲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七艘大船，装不下数千军队。

　　兵要招，船要造，府库还要存钱。

　　唉。

　　索菲没清点家产，不过数十万家财泼洒出去，总归是出了点水花，军队补的七七八八。

　　先前在君士坦丁堡，和哈罗德交易了一批罗斯人，补充给了哈拉尔松，为第二联队；古拉姆悄悄又填充回了两千人，但显然，还是一千骑兵，一千步兵，山地里不需要那么多的骑兵。这批军队，第一联队长由塞古姆担任，亲卫队由巴依奇奇负责，对外装作五百亲卫队。

　　除此之外，就是征募愿意进入军队的农兵了。

　　说到这里，索菲就更无奈了。

　　时代在发展，寻常的农兵，一年大半的时间，都在经营家产，哪可能天天服役。更加职业化的脱产军队必然取代不脱产者。可罗马的农兵，愣就是不脱产。

　　如果是寻常的军区，自然有一支精锐的将军卫队脱产即可，余下农兵为辅翼。但索菲面对的是大群精锐王族武士，上次吃了大亏，索菲只怕兵太少，不够精，怎么会担心支出。

　　现在的支出，就是以后的发票，找保加利亚人提钱便是。索菲另一世，和隔壁村抢水抢地的时候，就是这么来的，各家兑钱出人，所有的损失，是要输家承担的（老风俗，不提倡再搞抢劫、暴力、敲诈与暗杀）

　　“你让我再想想。赫克托尔家要安抚，还有其他贵族，还有军队…”索菲踌躇的思虑着。

　　最终决定先和两个将军商量商量。

　　索菲找到库尔库阿斯和小马里诺斯时，这俩联队长正和狄奥多西吹牛皮。

　　目前的军区政府，依靠着自由贸易区的税收，各地的税款，倒也走上了正轨，每个月都有盈余，还有钱修路。

　　而政务部门，财政部门，税收部门等也纷纷建立，主要仰仗的是马可·阿佩修教授的一群学生，以及陆续填充的官吏。

　　见到索菲进来，几个人连忙起身。

　　“不用多虑，我要告诉你们一件大事。”索菲将信拿了出来，把保加利亚叛乱，王都被焚毁，主力迁居东北旧都的事情讲了出来。

　　然后的反应嘛，就有意思了。

　　库尔库阿斯能力出众，自然沉思不已，而后道：“我觉得，要尽快建立军队，夏季等帖撒罗尼迦总督进军，再从海上夺取沿海领地。”

　　狄奥多西很烦躁，他旗帜鲜明的反对速战：“军区疲敝，府库里只有两千余诺米斯玛，还请您再考虑下，三思啊，军区承受不起。”

　　马里诺斯…索菲直接省略，这位对军国大事显然不感兴趣。只要他把手里的优质军官拿出来就好。

　　狄奥多西的反对也有道理，军区才刚刚步入正轨，以一城之力，供养偌大的军区，确实难过。

　　但索菲去年就敲定好的计划，不会随意更改。

　　“这次作战依然由我的霸府金库提供。我意已决，今年秋季之前，拿下大湾区，进逼约阿尼纳，策反都拉齐翁，将沿海全都纳入囊中。”

　　“征募军队已经在进行，新建第三、第四直属联队，以及军区联队势在必行。”

　　索菲挥手阻止了狄奥多西刚张开的嘴，“陛下在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