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373节

　　虽然账目不是这么极端计算的。比如越摊越大的军田消耗支出，譬如建立军区政府的财政压力，又譬如军区将军、各路税吏在其中的上下其手，造成军费支出数倍于原定数额。但总的来说，花费100万诺米斯玛养起的文官政府，显然没有负担起他们应有的责任。这个帝国政府的行政能力与效率，就值得怀疑。

　　说到文官政府，索菲就更惊讶了。

　　帝国军区大小四十余，平均每军区消耗2万诺米斯玛文官年薪。

　　在索菲这里，四个军区，两个专制区，数个城邦，近三十个县，加上总督府与大赛理斯堡市，官员1300余人，薪资年支出4600余诺米斯玛，吏员（驿站驿卒、衙役等也算）一万余，年度总支出在五万多，人均3-5诺米斯玛，照样被视为体面工作，适合小贵族参与。

　　这么一均，索菲政府的官吏薪资年均支出，竟然也就帝国平均水平。

　　要知道，索菲雇佣的官吏数倍于普通军区。

　　“陛下要整顿这些腐朽难堪大用的官吏政府了？”

　　结合最近关闭君士坦丁堡大学，整治文官贵族的风气，索菲怀疑巴西尔紧接着就要整顿帝国政府，砍掉地方税吏刮地皮的手，也砍掉伸向军费的各种爪子。

　　“恐怕是的。有些人，吃着碗里的，望着槽里的。吃得多了，连一对前蹄都要塞进猪槽里，挤开其他猪。对了，我不是在侮辱猪。”库尔库阿斯开起冷笑话。

　　无论巴西尔如何对军区政府动刀，索菲就在遥远的伊利里亚总督区，自顾自的修炼内功。

　　南北大动脉的官道修筑，还有一天天修筑完整的奇迹之城大赛理斯堡，抑或者渐渐推广开来的赛理斯式铁犁与手摇纺纱机，还有新建立的织布工坊，都在展现索菲嫁接赛理斯文化于罗马中的影响力。

　　至少有数十个赛理斯词汇被改造成希腊语进入其语言体系中，新建立的大赛理斯堡大学，也集中二十余位教授，在索菲的指导下将教材规范化，成为《判例范本》《律学新篇》《政治初学》《赛理斯词汇入门》《理政要闻》等入门书籍。

　　而这些入门书籍经过小范围传播，在1004年的冬日到达君士坦丁堡，就摆在巴西尔面前。

　　“伊利里亚总督区目前全年总收入…总年支出…养军支出军饷五十万、军备粮饷马草等合计四十万、政府兼意大利总支出七十万不等。…总督府私库净入三万海佩伦、七十万阿金图马，合计净入六十五万诺米斯玛。”

　　在巴西尔面前，盘里努斯恭恭敬敬的汇报完他侦查到索菲军区的资金出入。每年都有这么一次例行公事，索菲根本不知道。

　　同时他心里也擦着汗，其实索菲的年净入已过百万，只是盘里努斯帮他擦屁股。

　　六十五万诺米斯玛，还不足一万罗马金镑，倒也不算特别多，就掌握铸币厂的索菲而言，甚至有些少。换算成最高面额塔兰特，还不够100塔兰特。考虑到巴西尔死时的20万塔兰特遗产，这点钱在巴西尔面前微不足道。

　　不要怀疑大家族的积蓄，譬如福卡斯家族捐赠圣索菲亚大教堂，直接送出500金镑，十分奢侈。

　　“他的军饷，压得很低。即便比农兵多3金，也仍比朕麾下的侈靡废物有效率得多。”巴西尔心情烦躁的在桌案前来回踱步。

　　收拾恬不知耻的官僚权贵时，巴西尔也抓出一大堆账目，发觉军费支出，特别是最庞大的薪资支出，明明可以再降低百万金，却被各路人马插手，头头肥猪吃的脑满肠肥。

　　低下头，是索菲牵头编撰的多本书籍，包含执政入门、法律入门和治安入门等，是为基层官员准备的说明书。

　　其中蕴含的赛理斯智慧，让巴西尔愈发厌烦效率低下的军区政府。他的一生，都在追求高效率的统治模式。

　　这又牵出了索菲的县制理论和行政理论。

　　行政区必须有独立治权，将军不能跨界执法；一事一官一管，从上到下垂直治理；罗马还有行政单位吗？…这都是索菲早提过的。

　　“陛下，特别事务部，可以再行扩充。”经过大学关闭事件，憔悴万分的利奥·迪亚尔拱手提议：“正巧每军区均有特别事务秘书，负责督促《联保税》，不如先交予特别事务大臣稽查税务的全权，对各军区账目进行独立审计。其次应使各军区确立一位掌握执政权的核心人物，比如稽查官，或法官，来大力清理贪官污吏。同时…”

　　“不必同时了。”

　　巴西尔指着脚下的土地：“就在色雷斯选取一地，按照索菲的方式组成县治。我倒想看看，到底它好在哪里？”

　　“那确立军区核心官员…”

　　没有回应。

　　巴西尔仍不愿意在军区里确认官员尊卑。执政官、法官、特别事务秘书，还有将军，到底谁是老大？

　　追求高效率政府的巴西尔，愣是迟迟不愿意在此事上表明态度。

　　但利奥·迪亚尔等大臣，也只能在巴西尔的意志下行事。

　　1004年的圣诞节前夕，对色雷斯、奥普提马通等军区的第一波清算基本结束。

　　巴西尔收缴回37万诺米斯玛的税款。

　　并顺带砍下税吏人头2700余颗，拆散贵族家庭200余家，将其数万的家属流放至东保加利亚军区的尼科波利斯要塞和多里斯多隆城，移民实边。

　　此举大为震动诸军区，令各部急忙补缴税款八十万余，不敢有丝毫拖欠。

　　但次年，即1005年春，饥民、荒民、失地者、破产家庭，迅速暴增，流民相望于道。

第六百三十四章 财政吃紧，危！

　　第六丘、第七丘，均在塞奥多西城墙附近，在七世纪前的黄金时代，这里是人丁繁茂的首善之地，而到巴西尔一世执政时，早已化作荒田，由城中农人耕种采集。

　　具体的范围，是从南侧的金门，到北侧的查尔休斯之门，查尔休斯之门，就是阿德里亚诺之门。考虑到传说中的塞奥多西城墙末尾城门科克波塔门，仍旧是一个未知的存在，那么金门与查尔休斯之门，就是赛奥多西城墙的起点与终点。北梅赛大街、南梅赛大街，西墙与君士坦丁城墙的遗骸圈出的这块区域，被称为超界区（Exakionion），曾是赛奥多西城墙修筑的依据。

　　这一段距离基本涵盖君士坦丁堡外围大半地区，漫长的城下田地似乎不时的嘲笑着马其顿王朝执政者的无能。

　　现在，这片土地终于有了人烟。

　　只见吕库斯河的左右两侧，从荒田到小山丘顶，遍布粗陋棚屋，两根木棍一块布搭建起的难民营帐，从城墙向东数百米，直到君士坦丁城墙根下依然绵密。尽管君士坦丁城墙早已在557年与867年，及前些年的三次地震中大幅损坏，但遗骸依稀可辨。那里还有巡城士卒紧张戒备。

　　这还只是城墙内的惨状，城墙外护城河外，拥挤的难民潮几乎要填平那倒霉的河流。

　　城头上卫兵密布，生怕内外难民合在一处，径直造反去。

　　布拉赫奈宫，乌拉诺斯终于忍耐不住，跳起来笑哈哈道：“啊哈，是我老乌拉诺斯展现身手的时候了！”

　　他也不着急难民，穿戴好盔甲，还有心思检阅布拉赫奈城墙上的军容。这段城墙始建于7世纪的希拉克略，用以防御阿瓦尔人，后利奥五世增筑双层城墙，防御保加利亚人。

　　召集自己的幕僚、门客，乌拉诺斯转了一圈，又赶去查尔休斯之门。

　　这道门建在第七丘上，是整段城墙及这座城的制高点，海拔高达…77米。

　　尽管高度略尴尬，但这里还是城里眺望四境的最佳看台，乌拉诺斯爬上制高点的岗楼，四目望去，全都是难民乌泱泱的身影。

　　“罗勒啊罗勒，军事大臣这风光位置，坐的如何？”乌拉诺斯一边看，一边痛快的嘲笑那位干啥啥不行，捞钱也不是第一名的皇亲国戚。

　　新年伊始，高昂粮价，巨大税赋压力逼迫大量家庭破产。巴西尔在军费上大刀阔斧的左右横砍，用力过猛致使局部经济困窘，没有资金周转的农夫沦为难民，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流浪。

　　他们当然要向人口巨大的城市集中，那里才能找到更多生存机会。

　　如此之多的人丁涌向君士坦丁堡，堂堂繁荣帝国的脸上爬满了苍蝇，这怎么行。

　　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负责。

　　是谁？

　　总不能是巴西尔自己吧？具体操作军费的人，也不是巴西尔。

　　是军事大臣！

　　是名为军事，实则管账的臣子出来顶缸。

　　现在正好是罗勒在位。血脉尊贵，名望极高的罗勒先在索菲手上跌跤，又在财政上踩了大地雷。催逼军费回缴的是他，逼得农民家破人亡的，还是他。他不下去谁下去？这次他落位，想再爬回来可没那么容易。巴西尔的宽容，仅限于才能之士。

　　“你们看着吧，君士坦丁堡的粮价现在是1金5摩底，只要价格没有降低到1金8摩底，这场动乱就不会停止。”

　　乌拉诺斯久在中央历事，也掌管财政一年多，他是相当清楚君士坦丁堡这座大城的弱点。

　　粮食！只要没有粮，君士坦丁堡就是个火山口。历任管财政的，都是光屁股堵在上面。

　　捏不住首都市场，都得小心火山爆发，逆着大小肠炸裂自己的菊花。

　　粮价出错，意味着市场困难，连最基础的粮食都无法供应。市场艰难，君士坦丁堡的税收就会暴跌。

　　无论是财政靡费甚多、贪污腐败横行，这些烂事被扒出来，背后都是首都粮价见紧，财政困难的延伸问题。

　　不挖根，枯枝败叶不会倒。

　　“根在哪里？其一，就是罗勒根本不懂财政。他以为几个会计就能打算清楚？没门！其二，则是利奥·迪亚尔，那个只会写书的历史学家，他懂个锤子管理，把君士坦丁堡治成如今模样，他也要落位。这样就腾出两个高官位，我必得其一！”乌拉诺斯信誓旦旦的握紧拳头。

　　因为他还有盟友。

　　狄奥尼修斯那死胖子手握加里波利要塞，能掐死南来粮食的进京路线；索菲人在伊利里亚，可以收购意大利粮食冲抵粮价。

　　只要别做得太明显，乌拉诺斯有信心搏回官位。

　　“去，打开圣罗曼努斯之门，再放一些饥民进来。但守住君士坦丁城墙，别让他们冲击市区。”乌拉诺斯要再踩一把油门。

　　第四军用城门和第五军用城门之间的圣罗曼努斯之门，是少数民用，但却不常用的城门之一，打开这里，偷放些难民进城，很少有人注意。

　　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埃提乌斯储水池的管吏，生活困窘到钻入农田，偷捡柴薪自用的狄奥多西，他趴在树上折枝时，却看到圣罗曼努斯之门方向，正不正常的融入一股新难民。

　　人越来越多，地里的冬麦青苗都被吃完了，这些饥民最终还得绝望的去冲击市区，逼迫皇帝做出决断。

　　“上帝啊！”

　　狄奥多西跳下树杈，慌忙跑回蓄水池。

　　这时许多本地居民，都组织起来，阻止难民靠近。

　　狄奥多西的心荒乱一片，他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明显是有人故意放难民入城。

　　这个人不用说，自然是西墙指挥官乌拉诺斯。

　　怎么办？是要去举报，还是装聋作哑，默不出声？

　　走着走着，他和一个富商模样的过路人撞在一起。

　　那人倒地，罩袍掀开，露出威尼斯式样的窄袍。

　　“你是威尼斯人？天哪，你竟然敢随意出入帝国首都，你是…安东尼奥？”

　　狄奥多西在尼科波利斯时，是见过安东尼奥的。

　　同时天涯沦落人，一个落魄到看守储水池，一个不敢显露真身，左藏右躲。

　　“你…现在在为谁办事？”

　　狄奥多西突然眼前一亮。

　　作者的话：感谢读友1589211527的，阿吚的打赏！

第六百三十五章 尼卡暴动激情复刻

　　狄奥多西与安东尼奥经过一番攀谈，他决定抛弃小小官吏的职务，去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妻子玛丽安与新生的小童，未来的君九，也无力阻挡他那膨胀的欲火。

　　要重回宫廷！

　　要出人头地！

　　要做人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