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429节

　　在伊斯兰世界，古拉姆是一种常用的武器。

　　与索菲组建的古拉姆不同的是，这边的古拉姆是不允许随意离开军营的，他们必须离开女人，与战友们住在一起。因而在伊斯兰文学中，关于古拉姆骑士同性恋的篇章屡见不鲜。就像希腊的底比斯圣团。但古拉姆的重要性也并非全都一样。

　　例如叙利亚的哈姆丹王朝，这就是一个依靠高加索的切尔克斯古拉姆建立的王朝。

　　而像法蒂玛人，他们的军事支柱是柏柏尔部落。

　　西西里的军队，也主要依靠卡尔比德家的柏柏尔部族，古拉姆只是埃米尔的宫廷卫士。

　　古拉姆驱逐走闹事的逊尼派，将阿布杜拉曼迎向埃米尔的宫廷。

　　卡尔比德的核心统治区域，在巴勒莫的卡尔萨区，其意为‘受选中的人’，但正式名称是法院辖区。卡尔萨区就在码头旁边，有石墙包裹，四座雕琢阿拉伯花纹的建筑。内里包括埃米尔的宫廷、武库、监狱和大法院。军事力量强大，哈里发可以在这里面住上一年不出门。

　　“我们从希腊门进入。”

　　古拉姆为阿布杜拉曼引导。

　　事实上，卡尔萨区在古典时代，大部分还存在水中。汉尼拔曾在此驻船，意图进逼希腊。

　　卡尔比德家迁入这里的时间，也才三十年。

　　在更早的年份，卡尔比德家住在西边的城堡区，那是罗马时代留下的。似乎是嫌弃旧城堡太偏，他们在港口建设了带防御工事的城堡。

　　是的，巴勒莫没有全面城墙。

　　人口如此庞大的大都市，无力承担包裹全城的巨石城墙。整座城由两座城堡、贸易集市、港口与大片的居民区组成，主要的防御手段，是仅包裹内城的旧罗马城墙，但年久失修。与农田的边界，则用栅栏阻隔。呈现出一种无序的繁荣。

　　走过大教法院，阿布杜拉曼在花园里看到了甘蔗。

　　穆斯林征服者为西西里岛带来了橘子、柠檬、甘蔗、棉花、开心果等经济作物，也带来了更先进的耕种系统，和坎儿井这样便于灌溉的设施。使得西西里岛物产丰饶。

　　不然，西西里这座岛也撑不起二十万人口的巨城。

　　宫廷中，埃米尔贾法尔正在与他的臣仆们商讨国事。

　　“索菲，是罗马的阿凡提（贵人、大人，源于希腊语），他能调动数以万计的强大军队与十数万的民兵，统帅着这片海洋上的各个商贸城邦，能组建出铺满巴勒莫海湾的战船，我们该怎么办呢？”

　　贾法尔很忧虑。

　　索菲与奥托二世的不同之处在于，索菲真的统辖了大意大利，获得十数个城邦的支持。他可以轻易组建出数倍于奥托二世的舰队。

　　西西里酋长国的海盗们可挡不住这样的大敌，他们会失去制海权。

　　到那时，索菲直驱巴勒莫，包围埃米尔在码头的宫殿，可就不妙了。

　　贾法尔的宫廷里有延请的学者，有大教法官、有小教法官，他们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大穆夫蒂，也就是大教法官，负责全国教法院运行的老艾哈迈迪苍老的嗓音刺耳欲聋：“您要示弱吗？您可知道，先祖阿布击溃奥托的英姿？而您甚至尊称索菲为阿凡提，您这是提前在索菲的宫廷里占位吗？”

　　穆斯林政权几乎都政教合一，地方自治以外，穆斯林要归教法院管辖。所谓法官，指的是诠释《古兰经》的经学者。很大程度上，地方的卡迪（地方教法官）就是一方之长。而代表全国的大穆夫蒂，地位不比维齐尔低。

　　大穆夫蒂的犀利言语，刺的另一方唯唯诺诺。

　　连宫廷维齐尔都不敢反驳。

　　但贾法尔有自己的想法。

　　自父亲阿布战陨后，西西里岛日渐内耗。逊尼派与什叶派内耗，柏柏尔人与柏柏尔人内耗。民怨四起，地方谢赫（酋长）恣意妄为，由地主和商人自治的城市渐渐不驯，乡村伊克塔在穆克塔的带领下，也各寻主人。

　　连眼前这些卡迪，都各自解释《古兰经》，自成一体对抗埃米尔。

　　他这个西西里的埃米尔，偷偷自称哈里发的主人，却像个乞丐一样，这里乞讨，那里祈求。

　　他必须找到一个出路。

第七百三十六章 焦头烂额不分敌我

　　阿布杜拉曼坐在门外，将整个讨论的过程听得明白。

　　以老艾哈迈迪为首的大穆夫蒂、卡迪们，这些解释《古兰经》，对穆斯林有最强动员能力的法官们极不喜欢索菲，更不喜欢埃米尔去妥协。实际上，大穆夫蒂这个教法体系，是大部分穆斯林贵族成长的必经之路。如哈基姆，年轻时就担任开罗的卡迪。阿尔曼苏尔也曾担任科尔多瓦的卡迪。睿智的大穆夫蒂有执政一国之权的聪慧与明智。

　　但显然，老艾哈迈迪并不具备相应的素质。

　　而贾法尔的宫廷，似乎是与繁荣集市相处的太多，也有向集市靠拢的倾向。

　　宫廷古拉姆的年轻俊才们对守成老旧的法官们指指点点，但他们浅薄的知识，又让其只能躲在角落自嗨。

　　真正有能力和卡迪们面对面的幕僚，埃米尔的宫廷学者们看了看他们的埃米尔，却不敢站出来。老艾哈迈迪的不满很容易辩驳，无论从现实，还是从教法，他们都能找到矛盾的教条。但…贾法尔却不敢与法官们正面对抗。

　　阿布杜拉曼自省，站在那里，没有哈里发的支持，他也不敢和卡迪对抗。

　　卡迪法官们负责整理、解释《古兰经》，他们属于权力强大的乌理玛阶层。穆斯林的日常生活、嫁娶出行，都要向他们讨教。同时也将他们推向富裕的巅峰。在什叶派的生活中，穆斯林的天课钱交给乌理玛群体，甚至还能抽取宗教税，富裕而有社会影响力。

　　卡迪们反对，其下的数个群体便开始散乱。

　　乡村伊克塔的封建主，穆克塔们大都忧虑领地被剥夺，又盲目的认为只要聚合起军队，就能像打败奥托二世一般，击溃索菲。

　　被称为迪米（受保护者）的基督徒和犹太人缩在角落一言不发。在索菲大举进攻的前夕，这些人几乎就是潜在的叛逃者。

　　另一边，掌握城市的商人们则焦急的希望埃米尔以和平手段制止索菲，保证他们与热那亚、比萨等城邦的贸易得以继续进行。

　　信仰可以玷污，钱不能少。

　　大腹便便的柏柏尔人领袖，被僭越封为‘道莱’（类似柱国）的哈迪·亦本·阿马尔，和法蒂玛的侯赛因·阿马尔是本家同族的他，捻着胡子，悠悠的说：“钱袋空空，棒小伙们没有继续作战的心思啊。”

　　阿布杜拉曼听着争吵日渐白热，不禁心有戚戚然的感慨。

　　小小的卡尔比德，就乱如一锅粥，偌大的法蒂玛，不知未来要闹成何样。

　　……

　　“我缺这点钱吗？给我滚！”

　　索菲的暴怒声震得走廊中的镜子直抖，然后是重物砸肉并落地的声音，弗朗切斯科狼狈的捂着眼从屋里滚了出来。

　　“没事吧？”

　　索菲在罗马拉特兰宫的书房外，几个城邦总督、议长聚在一起。

　　比萨总督朱思诺·博尔戈假仁假义的，戏谑的看着被索菲打青眼眶的热纳亚总督弗朗切斯科，问的是关心，潜意却很明显。

　　和西西里商人有密切经贸往来的弗朗切斯科希望索菲能和平解决西西里问题，为此，他表示愿意出资十万诺米斯玛，款待索菲。

　　对索菲来说，十万诺米斯玛很贵重吗？

　　暴怒的索菲拿起手边的印章，就砸向弗朗切斯科。

　　“息怒，热那亚人很仰赖西西里的商业资源。其实在场的各个城邦，除了阿马尔菲之外，哪个不与敌人做生意？”安德莉亚端来茶水，安慰索菲。

　　“我知道。但他们就没想明白，等我征服西西里后，他们能获得的商业资源还少吗？丝绸、糖、棉花与粮食，难道我会不卖给他们？”索菲仍然怒意难消。怪不得这些城邦口碑一个比一个差，教皇没事找他们麻烦是有原因的。

　　见到这种拖后腿的，谁不生气？

　　索菲成天拿教皇被坑的故事开玩笑，没想到今天成了画中人。

　　“是因为我们家的商会吧。”玛格丽特竟想到了关键。

　　索菲有属于自己的庞大商会，在希腊与帖撒罗尼迦地区销路很广，索菲自己吃下西西里的资源也并非不可。

　　“…”

　　索菲在屋中踱步。

　　“或许，可以以此为奖励配额，谁出的船多，谁就能获得更多资源配额。”智慧的古尼贡德给索菲出了个好主意。

　　索菲思索片刻，确认可行后，就将此命令传给城邦领袖们。

　　至于他们接不接受，索菲已经没时间考虑。

　　赶走城邦商人，还有罗马教会、马罗奇亚、十字军等贵族一批批人要接见。

　　马罗奇亚带着斯蒂芬尼娅，两人不掩盖欢喜的走入书房。

　　但显然，屋中的数位女士令他们失去颜色。

　　“别浪费时间，是你们的庄园亏了，还是河水被偷了？小事别烦我。”索菲烦恼的敲着桌子。

　　“不不不，请允许我为你引荐一个人，牧师维波，他带来了500名阿尔勒骑士。”斯蒂芬尼娅急忙献媚得领进一个牧师。

　　这个维波，索菲不熟。

　　但古尼贡德知道他：“阿尔勒的维波？你不是鲁道夫三世的宫廷牧师吗？”

　　“没错。我啊，是来求援的。”维波苦笑着俯首，“请索菲阁下，帮帮阿尔勒王国吧。”

　　阿尔勒，也就是勃艮第第二王国的国王，鲁道夫三世并不年轻。他的妹妹吉塞拉，是巴伐利亚公爵，牧马人亨利的老婆。

　　也就是说，鲁道夫三世是亨利二世的舅舅。

　　在1002年，鲁道夫三世还曾支持亨利二世竞选国王。

　　但在今年，1006年，亨利二世却把目标盯向了自己的舅舅。

　　鲁道夫三世与施瓦本家也是姻亲，两边领地的交错地带，叫阿尔高地区，核心城市是今瑞士的巴塞尔。其归属并不明确，或归施瓦本，或归阿尔勒。

　　亨利借着自己掌握施瓦本的机会，于今年正式逼迫鲁道夫三世，归还巴塞尔城。

　　索菲焦头烂额。

　　怎么又跳出了阿尔勒王国的求援？

　　…

　　“不，绝不！西西里不可能与齐里德王朝结盟。你当我贾法尔是可以随意羞辱的蠢货不成？等齐里德家族的军队登岛，还坐在这里的指不定就是你了！”

　　在巴勒莫的宫廷，贾法尔指着阿布杜拉曼破口大骂，全无风度。

　　阿布杜拉曼焦头烂额。

　　这家伙别的软弱，怎么在结盟问题上这么坚决？

第七百三十七章 出征

　　埃米尔，本意是统帅。

　　大马士革总督，也可称为大马士革埃米尔。

　　对于不同身份的埃米尔，要采用不同译名。

　　如哈姆丹王朝的建立者，就是标准的将军型埃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