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446节

第七百六十五章 失败所以成功

　　“又输，又输，又输…”

　　巴依奇奇看着溃退下来的民兵，气得发昏，拿起皮鞭劈头盖脸的打上这些可怜人。

　　连他的亲兵，都来劝他理智一点，别把士兵逼上绝路，前几天才刚炸了营。

　　“我们已经在这里裹足不前近一个月了！”

　　巴依奇奇不能不急。索菲在看着他，那些往日的同僚也在看着他。塞古姆给了他最大支援，将大量粮食物资、民兵送上前线。可尽管如此，巴依奇奇却连恩纳城的边沿都抓不到。

　　恩纳城原本就是罗马人的重要要塞。

　　这座要塞建筑在一个山谷深沟中的突出部上。

　　也就是说，罗马人想再拿回这座要塞，必须爬过深沟，才能摸到恩纳城的边沿。几十米宽的大沟，还得爬上山丘，面对敌人完备的防御体系（继承于罗马人的完整要塞…），几乎是送死。想从后方攻克也不可能，沟只是深浅的区别，并且还有阿拉伯人的哨所。

　　这种见鬼的地形，让赛理斯投石机都无法起效。巴依奇奇把投石机推到前线，发现仰角不够，根本打不上去。不过是徒耗精力，连工匠都损失了十多个。

　　“哼！”

　　巴依奇奇打断了皮鞭，气得摔鞭走人，回营房喝酒。

　　这天的攻势，也不了了之。现在的攻城营地里，弥漫着失望、衰落的气氛，连古拉姆骑士都感到前途无量，暗暗希望索菲能赶紧来接手。

　　见此情景，营地的文书们难以忍受，偷偷跑到30里外的另一个营地里告状。

　　这里是“总督索菲”的驻地。

　　在前段时间，有近4000的柏柏尔部族武士南下，在此处扎营。

　　文书们向他们认知中的索菲汇报敌情，虽然得不到肯定答复，但他们觉得，索菲一定不会让巴依奇奇再肆意妄为。

　　“让我看看，肆意殴打民兵、随意判杀民夫、抢夺后勤、报复对手…”塔玛琪看过之后，将其交给贾玛赫：“这份告状书要是送到索菲面前，索菲能把巴依奇奇的屎都攥出来。塞古姆告诉我，他已经没有资源再给巴依奇奇挥霍了。”

　　“不要说的那么粗俗。巴依奇奇犯过的错很多，但这些还不足以用来绞死一个雄勇善战的猛将。连我们的总督都犯过这些错。打死溃兵他每场战役都做，杀死民夫也只是军法的一部分…不过，巴依奇奇的确让这场战役拖延许久。”穿着索菲衣服的贾玛赫拿着告状书，扔进了地上的火盆。

　　贾玛赫与塔玛琪，正是索菲安排的两个分身。现在她们带领着新招募的柏柏尔武士押后。

　　两人均穿索菲的衣物和金甲，在外围人看来，还真和索菲没啥大区别。

　　柏柏尔女人从北非带来的新柏柏尔武士，正是索菲在这场战役中，敢于让巴依奇奇拉着炮灰就去打恩纳堡的底气。这些以部族为整体的武士悍不畏死，十分能打，而且还很便宜。几匹布就能换来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如果整个部族都要，甚至只需要包吃包住即可。

　　塔玛琪的随从送来一个沙盘。

　　“这是我们挖到的，恩纳堡的地形。另外我也问到一百年前，阿拉伯人是怎么打下这里的。”塔玛琪给贾玛赫指了指恩纳堡的地形。

　　“不是攻克吗？”

　　“当然不是。”塔玛琪说起那段历史，都有些不可思议，“你敢信？当时的恩纳堡有上万居民，是罗马人的重要据点。被彼时的阿拉伯人军队围攻了整整两年，并且多次围困不克。最后他们竟然是钻这座城的下水道进去，从地下破坏了城门，才打入城中。”

　　“但我看过报告，现在的恩纳堡没有多少罗马人，而且总人口不到3000。”贾玛赫挑挑眉毛，她的希腊语可已经不错了。

　　塔玛琪耸肩：“还能怎么样？这座城投降以后，就被屠城了，据说死尸就有八千多。阿拉伯人称它为雅尼堡，因为拉丁文中这词是堡垒的意思。”

　　“这个教训告诉我们，下水道不要修的太大。大赛理斯堡刚清理过一遍下水道，从里面找到了上千个匪徒。”

　　贾玛赫拿库尔库阿斯涮过之后，却道：“据说马尔萨拉与墨西拿的两个叛逆分子已经中招，正在向恩纳堡移动。但无论他们上不上当，我们也该动弹一下，去给巴依奇奇擦屁股。古拉姆骑士要是损失严重，我们的大主人该生气了。”

　　“擦屁股？你还有这爱好。”

　　“没错，给男主人擦屁股很多次了。”

　　两人相视一笑，贾玛赫穿戴上金甲，塔玛琪藏入幕中。

　　刚刚换装了铁扎甲、钢枪长剑和大弓的柏柏尔部队只用了三个小时，就把整个营地背到了巴依奇奇的军营。他们像驴子般能吃苦，也像鬣狗般疯狂。

　　当总督的金甲出现在军营门口时，士兵情不自禁的打开大门，民兵与民夫跪地祈祷，那些十字军们也急忙围上来诉苦，连古拉姆都颇有微词。

　　巴依奇奇久久没有出现。

　　贾玛赫不爽的往前，直入巴依奇奇的营帐。

　　看到的场景令人窝火。地上堆着七倒八歪的葡萄酒瓶，作为穆斯林的巴依奇奇，却一点不在乎禁酒令，在这军营的中军大帐里醉得一塌糊涂。无论是教法，还是军令，巴依奇奇都在带头破坏军纪。

　　“这个混账…”贾玛赫踹翻巴依奇奇，他才迷糊的爬起来：“敌袭了？”

　　“你该庆幸，没有男主人口中的两个副将，割掉你的头颅去投奔敌人。蠢货。”塔玛琪走进来，嘲讽着巴依奇奇的作风。

　　巴格达的小王子擦擦双眼，还以为索菲到了。

　　再看是金甲，他才明白，是柏柏尔人。

　　“怎么，是总督让你们来抓我的？”巴依奇奇心有余悸的问。

　　仗打得稀烂，巴依奇奇已经有了预感。

　　“你失败了，所以你成功。如果你成功，那么你就失败了。放心吧，男主人不会刁难你的。”贾玛赫冷笑着离开。

　　失败，是巴依奇奇个人的失败；成功，是整个战略上的完整。

　　马尔萨拉与墨西拿的敌人按捺不住，都派出了精锐，准备在恩纳堡合围歼灭日渐颓势的巴依奇奇军，妄图反攻回巴勒莫。

　　索菲的舰队，已经在西西里外海出没了。

　　作者的话：感谢糟糕星的打赏！我才看到评论。

第七百六十六章 五一税

　　“柏柏尔女人！该死的…”

　　巴依奇奇坐在高台上，看着贾玛赫狐假虎威，对全军发号施令。

　　贾玛赫与塔玛琪带来了近一个旅团的柏柏尔武士，这些经过简单武装，装备上不如古拉姆的凶蛮野兽，只用了一次冲锋，就博得了全军的信任。

　　他们真的像野兽一样，穿着旧式链甲与扎甲，在深沟与山谷中四脚着地攀爬，嘴里叼着弯刀，肩膀扛着鸢盾的向上冲锋。驻守在恩纳堡的敌人看到敌人进攻，竟然还想主动出击，借着地势将其击溃。

　　这些野兽迎着漫天的飞石与巨木，以两百余人的巨大牺牲撞入恩纳堡阿拉伯人的军阵中。

　　然后将其在一息之间撕成肉末。

　　若非城中主将当机立断，将城外军人抛弃后关闭大门，恩纳堡就得付出极大代价，才能将野兽们驱逐了。

　　但随后，没有正确的攻城装备与机械的柏柏尔人被城上的人打的满头包，才在军号中撤退。

　　“付出鲜血，才能获得尊重。”塔玛琪遗憾收兵。

　　贾玛赫瞄了一眼巴依奇奇，道：“军队相信的是男主人，是我身上的这套金甲，而不是我们，你要清楚这一点。”

　　“我当然知道。我已经准备派人去寻找恩纳堡的下水道，我们也像阿拉伯人一样，从下水道里钻进去。”

　　“你可以试试。或许你更该想清楚，为什么这座山城的人口骤降数千人？”

　　这时，军队士气复振，尽管来支援的是野蛮的柏柏尔人，而非总督直属的罗斯人令人困惑，但那套金甲是不会错的，是索菲亲自到场。只要索菲到来，那就意味着胜利。但若戳破这层假皮，那故事可就不好讲了。

　　“传令下去，所有五十夫长级及以上的军官，都到军帐里谈话。我们将首先修养军队一周，并在后续攻城器械到场后，再开展进攻。”贾玛赫学得像模像样，连索菲的声音也能模拟个六七成。

　　恩纳堡的困局，暂时以休战搁置。

　　而这座岛上的两个穆斯林统治者，正经受着各自的考验。

　　在西西里岛西南边陲，穆斯林最初登陆的马尔萨拉城，哈迪·阿马尔，这个柏柏尔部族领袖，竟面临被城中人赶出去的困境。

　　城里的人，大部分为逊尼派穆斯林，而且是纯正的阿拉伯人。这里也是逊尼派难民登陆的地方。在这样的区域，除非哈迪·阿马尔宣称他的血统高贵，直通先圣穆罕默德，不然卑贱的柏柏尔二等公民，想做统治者还是需要些手段。

　　恰巧，索菲宽待逊尼派，严惩什叶派，并支持各族平等的名声在有些人的刻意传播下广泛流传，哈迪·阿马尔连收税都艰难。

　　没有钱、粮食与布匹，哈迪·阿马尔如何获得北非本土的柏柏尔部族支持？

　　来投奔他的同族、其他部族，甚至散兵游勇，都失望的北上，去投奔管吃管住，一人参军全家不饿的索菲了。这也是贾玛赫与塔玛琪能大量雇佣柏柏尔军人的原因。是哈迪·阿马尔给她们垫了脚。

　　“我要收战争税！”

　　哈迪·阿马尔思来想去，终于巧立名目，想到了一个老名词——胡姆斯。

　　胡姆斯的本意，是五分之一，也就是五一税。

　　五一税，是指穆斯林战士需要承担宗教责任，将他们在对抗非穆斯林战争中，战利品的五分之一，上缴给哈里发或其他统治者。

　　既然是宗教税，在不同教派的理解中，就有不同的含义。

　　逊尼派认为，胡姆斯，就是战利品五一税，而将符合规定的战利品，称为‘加尼玛’，并从中抽税。

　　什叶派则表示逊尼派图样图森破，他们认为，‘加尼玛’也包含对外贸易与开采矿产，而对类似商贸活动，也采取五一税。这也是部分什叶派统治者对穆斯林地区的主要收入来源。

　　城市的主人，即那些地产主、商人们，对柏柏尔统治者的想法不以为然。

　　他们大都是逊尼派，只承认对异教徒作战的‘加尼玛’，不承认对商业和矿产的‘加尼玛’，而哈迪，竟然还准备将农产品，也扩充进五一税的范围。

　　没有执政经验的哈迪·阿马尔强行要收‘胡姆斯’，城里的人也不开心。

　　这些巨头们凑在一起，商量之后，给哈迪·阿马尔一个准确答复。

　　他得证明他真的要去打仗。

　　哈迪·阿马尔本就觉得这些刁民难以控制，他渴望击败索菲之后，跑到巴勒莫重新称王称霸。反正贾法尔就是个废物。

　　不愿意离开奢侈大城市的哈迪同意带领柏柏尔军队离开，只要城市交出钱来。

　　于是这笔‘胡姆斯’，就好像是保护费一般，把哈迪·阿马尔这个瘟神送走。

　　而在墨西拿，贾法尔面临更窘迫的环境。

　　墨西拿是一个繁荣的贸易城市，有很高的自治习惯。而且城里大半部分，都是基督徒与犹太人。这些人平常不敢得罪穆斯林君王，但索菲已经携大势如泰山压顶般骑脸，刁民们也闹腾起来。

　　他们同样不愿意出钱，更不乐意出人。

　　于是贾法尔既没钱也没人，甚至连乡村里的伊克塔领主，都难以说服。

　　他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聚集起军队。

　　还有什么，比抵抗异教徒更合适的呢？

　　贾法尔同样怀念着巴勒莫，一个从小出生在世界顶级都市的富贵君王，怎能容忍乡下小城破败的生存环境。他怀念埃米尔的美丽花园，怀念热闹的集市，怀念7000家屠夫、150家商店与医院和学校，那是如此的繁荣可爱。

　　他也要向恩纳出征。

　　借着这种宗教狂热，贾法尔召集了一批脑子不灵光的乡村地主，向西进发。

　　由于穆斯林君主国长期以来的高度自治政策，两个逃离自己城市的领袖，如丧家之犬般，连连碰壁。

　　他们在确定索菲真的离开巴勒莫，去意大利推行统治后，便大胆的想消灭恩纳堡下的罗马军队。

　　巴勒莫，就是他们的渴望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