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580节
倒是一些富裕乡绅、市民,整日穿着下级贵族的标准袍服,人前人后标榜自己。
再次登上加里波利要塞,望着插入海峡的巨大条石城池,狭窄两岸与山丘形成的死地地形,库拉什也再次确认,想要从海上攻克这座天险,还不如考虑先打穿哈德良波利斯,从陆路进军君士坦丁堡。
哦不对,那就得直面千古不陷的塞奥多西城墙了。
所以,真的有傻子会从海上硬闯这座要塞吗?(有的,海峡另一个出口地形更好的恰纳卡莱(罗马称阿卑多斯),曾发生过一场扒光丘吉尔底裤的加里波利战役,送人头狂魔)
感慨君士坦丁堡陆海两面的天险,库拉什在阉人的带领下来到巴西尔驻跸的官府。
“陛下,臣库拉什·德洛求见。”
除了一个瓦兰吉队长的眼神奇怪之外,库拉什并没有被刁难。
“让他进来。”
走入房间后,巴西尔的身边站满了将军。禁卫军元帅、战团长,各大臣、抽调来的军区将军。除了依然稀少的宫廷阉人权贵,罗马宫廷可谓蜂拥而出。甚至连一些赋闲的、地位不高的,都随行在侧。
库拉什竟然看到了端坐的三位公主。
这是出征,还是全家出游?
抑或是…陛下开始认为自己的威望不足以安靖地方,所以拖带着大臣、家族,要严格的防止叛乱分子有机可乘?
当然,大脑中的思考,不会影响身体的反应。
库拉什老老实实的五体投地,把尊敬先给马其顿王朝的中兴君王。
有两年没见巴西尔,这个足以称为老人的君王,头发已经花白大半,唯有矍铄的眼神依然如钢如铁。
“瞧你这华丽的衣装,许久没有上过战场了?”巴西尔倒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为难库拉什。但也拿库拉什的华丽衣服做了开场白。
群臣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的一起附和。
索菲这个东方来客,在服饰上的改造是真的可堪一说。人家西部的官服甚至普及到了乡间的巡警、驿正和村长,而东部这边,却只对权贵的服饰有规定。高下立判。
“是,臣下一直在船上奔波。”就算去年夏天刚经历过亚历山大战役,库拉什仍然自称久未上战场。
在众大臣的眼中,这位地位堪比海军上将的总督舰队司令,显得唯唯诺诺没有主见,颇符合对犹太人的刻板印象。或许索菲对他的恩待,都是看在一起起家的旧情。
不然,为何要设置一个常设的海军上将?
要知道,罗马的海军上将,以及部分大将军级的官职,不算常设。上一任海军上将基里亚科斯,战死于巴尔达斯叛乱时的阿卑多斯战役。从那以后,巴西尔就再也没有设置过海军上将。
一个犹太人、没有显赫家世,也想做帝国海军第一人?
大家都不认。
突地,巴西尔轻敲桌案,表情严肃。
“但你为索菲费尽心力的购买战奴,倒是很勤勉。我也不能让人误认为我巴西尔刻薄寡恩,来人,正式封库拉什为帝国海军上将,授予禁卫军战团长的头衔,组建苍白死神战团,将你从赫尔松购买的万余战奴,还有阿兰尼亚的小国王一起充入军中,随我一起去叙利亚。”
一连串的命令,把库拉什打傻了。
被截胡了?
他亲自购买了5000奴隶,还有几个意大利商人负责分别引进,的确是万人没错。也有阿兰尼亚国王没错。
巴西尔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
群臣的眼神盯了过来。
气氛像冰块般凝固。
库拉什的笑肌拉扯着脸颊,总归是笑不出来,颓然道:“陛下,可埃及王国那边需要士兵防卫,本地军队拆散后战斗力下降,精锐转调,正……”
库拉什已经做好了被送进地牢的准备。
“无事。我与帝国十万大军不日南下,法蒂玛王朝覆灭在即,难道埃及宵小还敢反叛?”
盯着库拉什,巴西尔也不无承诺:“待巴勒斯坦平定,悬而未决的…储位事宜,也可以敲定了。”
巴西尔的眼神转向了欧多齐娅。
作者的话:和公主的事快了快了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明月与忧思,养猪和
如此爆炸的消息,巴西尔却好像扔出一张纸片一样,轻轻的落地。
它是如此的轻盈,以至于大家纷纷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甚至还要互相探听,以证实自己的耳朵没有背叛的灵魂。
它更如此的沉重,冷酷地终结了巴西尔时代持续不停的储君危机,巴西尔统治以来第一次正式敲定罗马的继承。如果让索菲就这样轻易的确立正统,那么两位叛乱的巴尔达斯,面对如今破败的斯科莱鲁与福卡斯家族,又会是什么心情呢?这个名单里还有长长的受害者。索菲的岳丈雷克索俄斯·普拉西斯;索菲的对手,如今一死一贬的西帕爱斯父子;索菲铁哥们乔治亚的家族,一头撞死在曼加納宫的米海尔·布尔特斯;在一连串的政治斗争中暴露出水准低下的罗勒与利奥兄弟;莫名其妙被逼反叛,枉死在军阵前的克西菲亚什……
有太多太多值得一说的人和事,都将在这一次的远征中,变成不值一提的过往灰烬。
那些家族的血与泪,人的悲壮与凄凉,在修道院里、在荒岛上、在骨灰盒中、在荒野外、在城墙上,在无数地方留下名绩的失败者们,全都不名一文,还不如人们茶余饭后拿索菲与贵妇的传闻有谈资。
无疑问,凡是有心角逐皇位人选的人,哪怕只想苟到最后却意外喜从天降的罗曼努斯·阿吉鲁斯,都吃惊的许久未能说出话来。
哐当。
禁卫军大元帅,理论上一统全国军事的大将军,尼基弗鲁斯·西菲亚斯,暗中也曾妄想过像尼基弗鲁斯二世一样,娶皇后或皇女而后继承大统,被称为‘苍白死神’,建立征战世界的不世功业。甚至已经暗戳戳的准备把侄子们都宰掉,免得被老婆联合侄子给自己戴绿帽不说,还将自己按死在洗浴室里。
现在希望都没了。
但他手中的剑已落地,心中的哀伤却无处盛放。
站在旁边看戏的罗曼努斯全没有自己可能喜从天降的准备,反倒笑嘻嘻的帮西菲亚斯提起剑来:“老元帅,你这剑不稳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西菲亚斯打击的脸色如土,心亦成灰。
其余禁卫军将领们,以及大臣们,也各自表情暗淡,强颜欢笑。
至于欧多齐娅公主自己,也是慌张失措,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指认为索菲的妻子。在排除母亲与索菲半被强迫的不伦关系以外,众人一致认定的与索菲结婚的人选,也不过是差点阴差阳错与已死的德皇奥托三世结婚的佐伊公主。
“你曾经是索菲的主保人,我相信圣母赐福与你的仁爱,将播撒到罗马的每一个乡村。”巴西尔看着荒乱的欧多齐娅,状若和善的给出一个勉强的答案。
没错,当年是欧多齐娅保举索菲,让索菲有在帝国内更进一步的根基。
这个种子,是欧多齐娅给的。而今,欧多齐娅也是31岁的老处女了。
大家口是心非的给欧多齐娅送上言不由衷的祝福,哪怕是已经嫉妒到变形的佐伊公主气呼呼的离去,也不影响大家假装其乐融融。
库拉什抽空逃了出来,在角落里看到一位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傻呵呵的求皇帝的秘书代为写信。
曼努埃尔·科穆宁,早年与索菲一起征战的年轻将领。但在朝中一直没有什么人脉,导致一直在帕弗拉戈尼亚转圈。人都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将军。要知道他早在978年第一次巴尔达斯叛乱时就参军了,989年第二次巴尔达斯叛变时,他已经是一位有身份的贵族,曾作为使者出使叛军。到如今,反不如当初。
“您帮我写封信吧,我刚找人帮忙,说和我大儿子伊萨克·科穆宁与保加利亚大贵族,克拉卡拉兄弟的女儿订婚。哎呀,这些年好不容易能结个婚,我出发前我的小儿子约翰也生了。喜上加喜啊。”
老实,普通,有点油滑的口才,但没特别强。
库拉什正好无事,看在索菲的面子上,帮科穆宁写了封家书。
信中,库拉什了解到,科穆宁的儿子,一直没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所以悬着没结婚,但其实伊萨克年龄不大,只不过受限于贵族门阀的等级,才高高挂起。成了老大难。与他订婚的女性家长,是克拉卡拉兄弟的子嗣,这对兄弟曾被认为,是能为保加利亚流尽最后一滴血的忠臣,却在灭国时率先投降。门第本高于科穆宁,大概是沾染这层灰,才答自降门第订婚。(历史上,大伊萨克·科穆宁娶的是伊万的女儿,约翰·科穆宁就是阿莱克修斯的父亲)
拿到信,朴实的科穆宁高高兴兴的离去,找了个亲随,就近送回帕弗拉戈尼亚的家中。其实,科穆宁家是色雷斯本土的良门来着。如今也随着驻地变更,迁往荒凉的山区。
再回首,科穆宁朴实的快乐,大儿子订婚,小儿子出生,恰好与索菲和大公主订婚,和大公主他妈的孩子也快降世匹配起来。
只不过帐篷里的公主眼神迷离,心慌意乱。祝贺者们言不由衷,强颜欢笑。
还有一位如鹰隼般俯瞰一切的陛下。
到底哪一边,才更快乐呢?
库拉什才三十岁出头,突然有了像老爹一样赶快退休,逃离凶险的罗马宫廷的想法。回大赛理斯堡的家,当快乐的寓公。
走了几步,低头看到身上的绝美华袍,又恋栈不舍。
踌躇踱步,直到月上天空,愁满心头。
……
同一个月亮,不同的水畔。
在库拉什忧伤的北方,平静流淌的多瑙河边,马库斯与乌拉诺斯两位权贵,在尼科波利斯要塞旁边漫步。
“多瑙河水真养人啊,许久不见,你也胖了。”乌拉诺斯羡慕的看着逐渐长宽的马库斯。
“主要是我老婆,每次…唉。”马库斯也有自己的苦衷,他的妻子瓦尔达·史高比自从劫难存生后,就有了做饭如‘喂猪’的习惯。马库斯天天吃,再加上处理政务不运动,长胖自然。
“这是幸福的胖。不像我,我都快被烦死了。”
二人相处自然,马库斯没有把乌拉诺斯被贬当回事,乌拉诺斯也没有把马库斯当做后备。
随着月上天明,从属的佩切涅格骑兵纷纷警惕起来,他们听到了同胞的哨声。
而在河对岸,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与罗马人仇视而对立的佩切涅格部落骑兵。
“养猪可以,但不能把狼养肥了。”乌拉诺斯望了望,随机大笑。
马库斯叹气:“是啊,我要亲手宰掉我养肥的恶狼。”
作者的话:我又把章节顺序号标错了,谢罪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反贼出没
佩切涅格人,以马匹的颜色,区分为八个部落,现任可汗为库楚格汗。
这个苦哈哈的牧民联盟,多年来一只朝秦暮楚,谁强大便去投奔谁。在罗马灭保加利亚而势大时,他们便迅速投入马库斯·李必达乌斯的麾下,不但获得大量战利品,还吞吃无数保加利亚难民,在瓦拉吉亚的国土上建立许多从属城市。
一手是罗马丰厚的酬金,一手是马无夜草不肥的战利品,再加上难民投奔,这几年佩切涅格汗国的实力迅速的膨胀,甚至偶有劫掠乡间的企图。
山外保加利亚本来就人丁稀少,荒草比田多,野兔黄狐出没的地方,许多游牧民便制羊皮筏渡河南下,在罗马的领土上放牧。哪怕是被发现,也能骑上马快逃,再原路返回,渡回瓦拉吉亚。就算被抓到了,投奔马库斯,交税便是。
还能杀了不成?
荒凉的山外保加利亚,马库斯也需要牧民给他看家啊。再说佩切涅格人又不是不种地,只是种地手艺稀烂,还处于手扒个坑,扔种子的水平。
就这样,佩切涅格人越发壮大,甚至于今年年初,聚兵数万,威胁罗斯大公国,要求断供。
没错,佩切涅格人还给罗斯大公国上供来着。
罗马与罗斯,他们都供,罗斯比较久,弗拉基米尔崛起后反揍佩切涅格汗国后就上供了,罗马则是在巴西尔攻灭保加利亚后。只是罗马富裕,一般瞧不上他们那点瓜枣。托这群牧马人的福,马价降了许多。
“说起来,那个弗拉基米尔的确有些才能,竟把佩切涅格人吓跑了。”望着聚集的北方骑兵,乌拉诺斯啼笑皆非。
这库楚格汗真不愧他的名字(库楚格就是小小的意思),胆子小,他喊了两万人,弗拉基米尔反手便宣称要把十二个当大公的儿子叫来,聚兵十万,要横推掉整个佩切涅格汗国。
这十二儿子汇聚起来的子孙攻势,吓得库楚格连忙上供,夹着尾巴跑了。
这消息,让听闻的罗马人叹为观止。还用想吗?罗马这边也有一个喜欢把私生子扶持为国王的人,不就是索菲吗?想想几十年后,哪个小国但敢不服,索菲一声令下,勃艮第、匈牙利、埃及诸王国纷纷起兵围殴,真是让人不得不服。
但身为可汗,丢了脸面不能干受着。
别七家还等着一脚把他踹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