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582节
“行了,滚起来。”
巴西尔沉着脸,把小福卡斯踢得滚了几圈。
真恶心,这双靴子不能要了。
恶心完,巴西尔也稍微有点恻隐之心。
小福卡斯的父亲,巴尔达斯·福卡斯,是尼基弗鲁斯二世弟弟的儿子,约翰一世的表哥。虽然血缘不近,却与巴西尔关系复杂,时而互助,时而敌视。在989年,与巴西尔决战时,巴尔达斯·福卡斯莫名其妙的犯了遗传病,癫痫落马而死。年轻的小福卡斯,也是巴西尔手把手拉拽起来的。终究是不愿意让福卡斯家族绝嗣。
广袤的安纳托利亚军区,虽大却不富。只有伊康尼翁、阿莫里翁两座大城市。人口都在西逃,撂荒的土地成片长草。据阿拉伯人记载,安纳托利亚安置了15000名士兵,34座要塞。安纳托利亚将军,也是将军排名序列第一,地位尊贵的地方。
但那已经是上个世纪了。
经过多年的贵族割据土地兼并,阿拉伯、游牧入侵,军纪飞驰与新军区的分割拆解,安纳托利亚军区已经快成了养废物的地方。
考虑到阿拉伯史学家喜欢夸大数字,安纳托利亚显然没那么美好。
小福卡斯在这边也好似抑郁成疾,归队后便站在那,像个鬼一样。
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最近的行军不顺利,大家的气氛便更加消沉。
…
陛下的行在暂时定于伊康尼翁,日后塞尔柱土耳其的首都。
“各地方筹措军粮不力,已经让陛下大为光火;而诸部队行军拖沓,前后相差百里,更是丢人现眼啊。”曼努埃尔·科穆宁极目远眺着东北方的一抹蓝色,垂涎道:“那就是著名的图兹大盐湖吗?果然是传说中的粉蓝色啊。好看,也值钱。那里的湖盐,能唤醒全小亚细亚人的味蕾。”
同行的库拉什也愁眉苦脸,他的军队上了高原倒是跑的快了,毕竟牛马多。但一方面有人逃跑,另一边杜尔古雷王,竟然有点想留在高原上的意思,不想走了。
“没想到,你还有做诗人的潜质。”
“这话说的,我以前可是以文才出名的。”科穆宁拍着胸口大口夸赞。
有了乌拉诺斯这个从诗人帅哥转油腻中年大叔的典范,库拉什竟然也开始信了。
行走间,两人看到许多本地的穷苦农兵们,正拉帮结派的与禁卫军斗殴。不多时,又有本地军官去制止。带头打架的是谁不重要,但本地农兵已是人头落地。
库拉什还想去制止,却被科穆宁一把拉住。
“我陪你这么久,你还不懂我的意思?这不是你能掺和的事。”科穆宁欲言又止。
库拉什突然顿悟。
又数日,禁卫军骚扰、不公平的拉偏架、大军强征粮食,使得伊康尼翁,以及附近农村对于大军的存在厌恶颇深。
尽管巴西尔名声在外,却不妨碍禁卫军兵过如篦。
真正的禁卫军,外可杀敌,内可屠戮,出则抢钱抢粮,归则祸害乡里。一开始,库拉什还能捎带制止,但做得多了,库拉什的兵都被禁卫军砍了几个。
又过了半周,库拉什便听说伊康尼翁主保人家的儿子莫名其妙的,死在禁卫军的手中。
这可是本地的大富豪!
难不成禁卫军们看他家富贵,绑架他儿子勒索钱财?大家都这样说。
只有一子的主保人,愤愤的找到禁卫军评理,却离奇被殴成重伤。
几个穷兵汉,殴打富贵人?
但这都还不算大问题,因为…
次日,库拉什来到行宫门口,便看到一具拖着长舌的尸体竟然悬挂在宫门前,这老头竟然吊死在陛下的行宫前!
问题大发了!
库拉什急忙回头,正要去寻属下把这老头救下时,却听到行宫中传来爆炸性的消息:“禁卫军贪行无度,系元帅人老心疲,致使部属自行其事。今酌解除尼基弗鲁斯·西菲亚斯元帅一职。”
天哪!
还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加诡异的吗?
小福卡斯归来不到一周,军营就出现诸多怪状。
库拉什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离奇反叛,战死阵前,至今不明原因的前高官,总督克西菲亚什!
作者的话:感谢阿吚。历史上,克西菲亚什记载不多,只有他反叛巴西尔,后被流放修道院,约1028年死去的记录。连家族都不清楚。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望君早做准备
如此之剧变,令库拉什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仍在君士坦丁堡,这一连串的军民冲突,仿佛就是大臣们挑动民心,搞拜占庭式阴谋的军版再演。
为什么犹太人有这种痛感?
因为搞阴谋的时候,犹太人往往就是被收拾的倒霉蛋。加拉塔的犹太区就是被皇帝干没的。
“我不能接受,这怎么能牵扯到我呢?!”
毫无疑问,当阉人使者当面向尼基弗鲁斯·西菲亚斯元帅出示陛下用以平息人心的惩罚时,老元帅崩溃了。
为国效力三十余栽,前后数十战,两次对决叛军,镇压异教徒起义,从帖撒罗尼迦到美索不达米亚,从深山老林到荒原大河,西菲亚斯哪次没有跟着陛下一起征战?禁卫军元帅,国家第一车手的荣誉,岂是靠泛泛空谈得到的?
每临战阵,亲冒矢石冲锋在前,每遇战事,殚精竭虑在后。
虽然西菲亚斯也承认自己在战略和个人廉洁上有一些瑕疵,但他敢发誓,没有任何一场战役,有主动损害过巴西尔的计划。
即便战术失误,或战略无能,也只是个人能力所限。比如上任东保加利亚时不断出现的军队损伤过大情况,禁卫军都这样打,他西菲亚斯难道要爱惜羽毛?
也就索菲那边,不知道用了什么鬼办法,大把撒钱养起了一堆战斗力一般,全靠稳妥退缩取胜的将军。让连姓氏都没有的马库斯,区区贱民摘了自己的桃。
为何不到一周,就因为一个地方大族的逼迫,把元帅给卸职?
秋螳舞于车前,车吓得自己拆掉了轮子?
何其羞耻!
阉人恐惧却又为西菲亚斯的遭遇而欢喜:“西菲亚斯!你已经不是元帅了。从现在开始,一切禁卫军都从属于陛下。陛下就在北宫,你难道还能谋反不成?”
西菲亚斯看了看门口的禁卫,禁卫们纷纷低头。
罗马就是这样。高官显贵才能造反,有官身、有号召力。你若是被去职赋闲的白身,还想号召人起来造反?
别开玩笑了。大家还要吃饭呢。
西菲亚斯倒是显贵不假,余威仍在。但上面还有一个人呢。
无论如何,西菲亚斯莫名其妙,就被解除了兵职。
考虑到禁卫军元帅理论上掌握全国军事指挥权,是参谋部里的一把手,但实际上显然没这能耐。而当年的东部野战军司令头衔,也随着东部总督区的陆续衰弱而撤销;西部野战军司令早没了,要有,那也得给索菲戴上,不然呢?
于是巴西尔一通撤销,愣是把大量有跨总督区指挥权的军事指挥头衔全都撤了。后来的总督,都只能顶着光秃秃的总督头衔做事。
游戏里销毁三个公爵头衔,还要扣1200威望呢。巴西尔毛事都没有。
西菲亚斯越想越憋屈,恨恨的跑出营帐,却被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拦住。
“小福卡斯?你要…”
“我有一件事和您商量。”
……
3月,春暖花开,雨势渐消的时候。
巴西尔不再忍耐各军队等死一样缓慢的速度,直接带着两个禁卫军骑兵团,先行穿越了陶鲁斯山脉的西线山口,入驻塔尔苏斯。
很快,约翰·查尔迪斯也跟着来到塔尔苏斯。
但这位陛下却第一时间责问他。
“好家伙,安提欧克总督区过去几个月的奴隶,特别是成年男性壮奴,全都被人买走了,真是好啊,特别好啊。”
手上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记录账簿,写满了今年第一季度奴隶市场的销售情况。与索菲当年在这里买走厄敏时不同,这几个月奴隶,特别是壮年男性奴隶的销售大增,几乎随到随空。
但由于查尔迪斯的禁令,这些奴隶全都没有流入埃及。
那么,他们去了哪呢?
约翰·查尔迪斯不禁汗流浃背。他清楚,多疑的陛下因为最近的风声,连身边的盘里努斯都要警惕提防,更遑论他这个14年囚禁生涯后放归的倒霉蛋呢。
“臣下…臣下无能,只知道大都北上进入安纳托利亚、坎帕多西亚、布塞拉里亚等军区了。我以为…以为他们是拿去开垦农田来着。今年年初,有那边的贵族过来恳求我放开奴隶销路。他们弄到了索菲改良的新铁犁,可以…”查尔迪斯还在磕磕巴巴的复述着发生的一切。
但巴西尔的手已经重重的敲在书桌上。
“够了!”
扑通!
查尔迪斯荒乱的下跪,其余侍从更是战战兢兢,恨不得用汗水汇成汪洋,把自己冲出这个小小的房间。
微微颤抖的眼皮闭合,巴西尔指了指门口。
盘里努斯惊讶起来,但老老实实的引着众官员离开书房。
“把大公主请过来。”
不久,欧多齐娅也被请来,她颇有礼数,见到巴西尔也站姿端庄的立在一旁。
“欧多齐娅,自从你将索菲推荐给朕,从联保税法开始,我就一直觉得索菲是个好苗子。”
不知为何,巴西尔又说起了从前。
“他帮朕挡住了萨穆伊尔在拉里萨的凶猛攻势,帮朕稳住了希腊的叛乱,还有从伊庇鲁斯反攻,也拖他一份力。之后的事就更多了,无论是他从赛理斯带来的新知识,还是帮助朕征服意大利,朕都心怀感激。我听闻,撒拉森人有句话,哪怕知识远在赛理斯,也要去学习,此言不虚。”
大概老人都喜欢说起从前,但巴西尔一定不会惺惺作态。
哪怕纯善如长公主都知道。
果然,巴西尔话锋一转。
“但如今帝国正在危难之际,一批躲在朕的阴影之中肆意妄为的宵小,妄图里应外合,内以宫中女侍、阉人刺杀于我;外以权臣、贵种叛乱,携东方军队倒卷入皇宫,颠覆我们家族。值此之时,你要为家族负上责任。”
尽管巴西尔不知道,想刺杀他的其实是被他手撕鸳鸯的安德莉亚,但并不影响大局。
的确有一批人已经串联了起来,随时都可能站起来颠覆马其顿家的江山。
“那,我能做点什么呢?与人联姻吗?”欧多齐娅清楚自己的才能,不过是修道院修女的能耐,怎么做出贡献呢?
巴西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稿:“写信给索菲。告诉他,如今帝国将乱,朕亦遇刺。让他快做准备,快做准备。”
“啊?”
快做准备的意思,不就是……立刻反叛吗?
作者的话:摊派,就是巴西尔晚年最大的一场叛乱,差点把巴西尔坑死在路上。但我加了改编。
第一千零三十章 听你这语气,你是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