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了拜占庭 第645节

　　克努特此时还没有展现出成为大帝的潜质，他试着登陆英国的林肯郡，由于父亲八字胡须王斯温登基为英格兰王时首都在此处，所以他获得了本地豪强的支持，但其他英格兰人全都反对他，并且还请回了无准备者埃塞尔雷德。

　　同时还有挪威大贵族奥拉夫·哈拉尔德的介入，克努特为自己初出茅庐的第一战交出了高昂的学费。

　　他被一通暴打，只剩一小部分追随者，狼狈不堪的退出英格兰。大哥哈拉德显然不乐意支持他继续打，所以他只能闷闷不乐的跑去波兰，寻求姐姐的支持。

　　奥拉夫·哈拉尔德扶持埃塞尔雷德为王后，回到挪威立即选举为挪威国王。

　　国王换的跟喝水一样。

　　在这样的背景下，诺曼底公爵，‘帝皇之友’理查德二世和丹麦国王哈拉德，纷纷选择抱紧罗马人的大腿。一个说他是皇帝的亲戚，一个说他是皇帝的老下属，二人一唱一和，把周边势力吓得一愣一愣的，还真没把他们怎么样。

　　两边似乎察觉到了这种合作的便利，干脆共同约定，在海上来一场‘海上之盟’。

　　理查德与哈拉德各带着50艘船，在弗里斯兰（荷兰区域）王国的外海相遇。

　　除了引来弗里斯兰国王的窥视警惕外，二人互相吹捧，左一个‘你妹妹前途广大’，右一个‘罗马千秋万代’，酒宴现场精罗浓度极高。

　　虽然说人均精罗，但说到现实处，两边还是经过了一些争论。

　　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大家守望相助，一方受到进攻，另一方必须倾巢助守，或者进攻来犯者的国土，使其不能自顾。双方约定不攻击悬挂对方旗帜的船只，这是跟罗马人，也就是索菲那学来的策略。

　　另一边，就是维京人劫掠与贸易问题，虽然说理查德与埃塞尔雷德签署协议，放弃支持维京人，但这次英格兰危机，他也没捞到好处，所以干脆就重启维京劫掠贸易港口，吸点血补一补。

　　“说起来这个世道，光靠抢劫已经无法维持生活了啊。”

　　“确实。谋大利，还得盯着王冠啊。”

　　二人碰杯，缔结丹-诺海上同盟。

　　旁边还挂着罗马的旗帜，而索菲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

　　说到一无所知的，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给索菲编造…或者说找一个足够有说服力的家世。

　　虽然索菲自称东方赛理斯人，也营造出了圣母赐福的个人认证，但总归…只有一个赛理斯的笼统姓氏，而从未说过他真正的姓氏与名字。

　　这就给帝国广大的笔杆子们弄出了个大麻烦。

　　宣传皇帝的时候，怎么讲啊？赛理斯就和马其顿一样，都是个地名。很容易被理解为就是个没有姓氏的普通人。虽然希腊人没有姓，但时代在前进，现在姓氏已经普及的很开了。

　　总得有个信得过的荣誉家世吧？比如福卡斯家，虽然是亚美尼亚人，但直接把自己的家门挂靠在古代福卡斯皇帝身上，那叫一个牌面。

　　说来遗憾，马其顿家也是个没有姓氏的普通家族，创立者甚至人称马夫皇帝。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罗马复兴的大盛世，不给索菲安排个光荣的家族背景，怎么匹配得上罗马皇帝的尊位和复兴的大历史？

　　为此，索菲的养母，前女皇赛奥法诺集合了五百余位学者，在布库伦宫里掉了无数根头发，专门给索菲编排了一个‘光荣’无比的伟大家世，好在统一宣传中证明索菲的超级正统。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索菲亲妈玛利亚

　　既然是宣传，那首先得证明，索菲就是罗马人。

　　而经过千年发展，罗马人的认同早已不是公民认同，这是一个混杂着血缘、语言等认同为一体的复杂关系，学者们想立得住脚，必须先在血缘上证明他真的就是罗马人。

　　至少也是罗马人的亲戚。不落人话柄。

　　因此，学者们首先修改了索菲东来的时间，给索菲编造了有亚美尼亚血统的罗马人裔母亲玛利亚，而将索菲父亲的行止地点放在了熟悉的波斯。毕竟，波斯是众人所知的各民族汇集之地，什么人都会在这里东来西往。

　　罗马人歧视女性，但并不否认母系继承，只要索菲的亲妈是罗马人，那索菲就是纯正的罗马人。

　　“索菲的父亲，为受到东方突厥内乱，而东来定居于波斯（此处指设拉子埃米尔国）首都设拉子的文学家、历史学家，后因为萨拉森帝国的内乱，而被迫从波斯迁移到巴格达，曾受到白益王朝的建立者，阿杜的邀请，但并未出任。”文学家们妙笔生花，还给索菲的老爹准备了人生履历。

　　既然是文学家，那当然是有文化的贵族了。这就解释了索菲为什么精通多门语言，而且学习速度惊人，且博学多识，点子频出。

　　然后，大家又给索菲的老爹结婚写了新履历：“定都巴格达没几年，索菲的父亲感念于巴格达的内乱，曾想迁居到富饶的罗马。在此期间，与一位由于巴尔达斯·斯科莱鲁叛乱而追随巴尔达斯·斯科莱鲁逃到巴格达的罗马贵妇相恋并结婚。”

　　这就十分完美的给索菲打上了罗马人血统的标签。而这个亚美尼亚裔的罗马贵妇，不但能让索菲再次与东方贵族们团结在一起，也能获得帝国大军的全面支持。至于斯科莱鲁家族到底怎么解释这多出来的贵妇玛利亚？

　　妈的，斯科莱鲁家族的人都死没几个了，他还想解释？老大巴西尔·斯科莱鲁在索菲与白益王朝秘密结盟以后就被交还然后掐死在边境，老二前几年就被巴西尔给圈禁，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只要西奥多卡诺斯总督足够聪明，在官方发布这份家谱档案之后，就会立即动手把斯科莱鲁家族最后的独苗送走。

　　这次解释十分完美，总算在第167次被打回以后，得到了女士赛奥法诺的官方认同。

　　这也就意味着，索菲从此具备罗马血统，是亚美尼亚裔罗马贵族的一员，与马其顿家族同出一源。

　　“婚后他们生下了索菲，此时索菲的父亲已经近40岁，晚年得子十分高兴，便以未能到达的圣索菲亚大教堂为儿子起名，是为索菲·赛理斯。但由于白益王朝内乱，北方的达拉姆人被排挤出中央，因而掀起了大叛乱。在这场叛乱中，索菲的父亲被裹挟到北方，在忧虑中去世，他的母亲忧思过度，也相继去世。安葬父母后，索菲陛下认为他是罗马人，应当回到罗马，于是在13年前启程回归，并在亚美尼亚获得了帕西米杨的追随，他将女儿娜缇娅奉以为陛下的侧室。

　　同时，北方的达拉姆人中，也有追随者愿意随陛下回归，是为厄敏女士。凯撒利亚受到突厥骑兵骚扰时，陛下与追溯者帕西米杨一起浴血奋战，击退突厥军队，受到所有人的敬仰，因而被推荐到巴西尔陛下面前。当陛下南下时，恰好与公主欧多齐娅相遇，击退了意图谋反的叛徒。两次功绩相加，得到巴西尔陛下的喜爱，敕封为联队长，到富裕的希腊试炼。”

　　学者们也不知道索菲早年是怎么度过的。但在他们的妙笔生花，与赛奥法诺的KPI逼迫下，不得不现场胡编滥造的给索菲在罗马的登场写了一个光辉而神圣的开局。

　　浴血奋战、立功升迁，偶遇公主，二人坠入爱河，多么完美的剧本。

　　这个说法，也获得了赛奥法诺女士的支持。

　　索菲到希腊以后的事情，由于知道的人太多就不好意思胡编乱造，也没这必要了。

　　总之，在学者们的营造烘托下，索菲就是父系赛理斯，母系亚美尼亚裔罗马贵族的结合体，是圣母（编造母亲玛利亚，即暗指圣母）选中的拯救罗马的英雄。

　　他虽然出生在黑暗的巴格达埃米尔国，但却因为父亲早逝，而被基督徒的母亲抚养。他心向光明，有着英雄一般的过往，注定是成为罗马皇帝的不凡之人。

　　顺带，学者们还给索菲成为基督徒的时间打上补丁。

　　“由于索菲的母亲抚养孩子艰难，并未能在巴格达稀少的基督教堂中受到洗礼，所以才在君堡举行了二次受洗仪式。但其实他早就是基督徒了。”

　　这也符合当地的情况。即基督徒日渐被穆斯林排挤出主要城市，基督社区凋零，主教的继承被刁难，因而基督教堂常常得不到传承，慢慢就断了联系，整个社区就被伊斯兰信仰吞没。

　　明眼人都懂，这个剧本而完全是按照罗马边境传奇故事《巴西尔·迪吉尼斯·阿克里特斯》而创作的翻版。

　　此人是著名的边境守护者，父亲是穆斯林，目前是基督女性。

　　他率领边境人民和贪污腐败的官吏、横行霸道的强盗、邪恶可怖的穆斯林侵略者作斗争，名声大到全国人都听说过。

　　索菲也率领人民斗争腐败官僚、可恶强盗和可憎的侵略者，收复失地，光耀罗马，全欧洲人都听说过。

　　和索菲的情形一模一样。

　　利奥·迪亚尔就感慨：“实在没有办法，索菲陛下的异族血脉就在这里。不能像巴西尔陛下那样，营造出查士丁尼大帝以及斩杀恶龙的英雄乔治亚再临的模板。”

　　简单来说，就是历代皇帝都要从古代基督教的英雄传说，还有著名大帝那里找个模板，改一改套自己身上，以宣传自己的正统和威能。

　　索菲由于身份特殊，只能找民间故事改一改，往自己身上套了。

　　倒也更亲民，毕竟这个民间故事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英雄。

　　就像美猴王一样。

　　对于索菲父亲母亲的故事编辑刚刚结束，赛奥法诺就提出了新疑问：“既然如此，索菲的父系，应该具备赛理斯王朝的哪些血脉呢？”

　　作者的话：今天给索菲编族谱（不是）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千秋万代的正统

　　“那必须是草原上的霸主，据说雄踞东方，统治桃花石国的…契丹皇帝。”

　　博学多才的东方学者立即站了起来。

　　倒不是他们瞧不起宋，而是……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存在宋这么一个地方。宋太搓了，够不到北方。

　　因为罗马的东方学知识，只来自于两个渠道。其一，是可萨汗国这个西突厥余孽所传播过来的东方内容；其二，是阿拉伯诸哈里发国的商人们从东方带来的新知识。

　　简单来说，都是别人转达的二手知识。但讲道理，离开了东方尤其是躲在北方草原树林的突厥人，他们能把话讲囫囵都不错了，哪还能跟你讲清楚契丹和辽，西夏这些势力的关系。而阿拉伯人…看看他们的许多夸大记述，讲起话来和马可波罗一样，牛皮吹的震天响，同样是讲不清楚的。

　　并且，罗马已经有至少半个世纪，没有去了解和引进新的东方学知识了。

　　在北方，他们和可萨汗国敌对，并鼓励罗斯将可萨汗国摧毁；在南方，他们又沉迷于内讧，和阿拉伯人复杂的敌对关系又导致别说了解东方了，能不打起来都阿弥陀佛。

　　这个学者八成是从杂牌后进的突厥人，譬如佩切涅格人手里拿到了二手资料，自以为是的给索菲扣上了契丹皇帝的亲戚。

　　耶律阿保机、耶律隆绪、萧太后等人听说了都要笑出声。

　　赛奥法诺一本正经的问：“契丹皇帝姓什么？”

　　契丹，也是突厥人传来的称呼。而能说出这句话，就证明这个学者还是下了功夫的，毕竟契丹名声的壮大是耶律大石打出来的，在此之前大家的称呼还是一片混沌。有叫桃花石的，有叫瓷器的。

　　“额…”大家不禁沉默。

　　鬼知道契丹皇帝姓什么。

　　“太古怪了，还是换一个吧。”赛奥法诺女士思考之后，摇头放弃。

　　普通人又不懂这个，还是换一个。

　　接着，其他学者相继就提出了‘桃花石’‘chink’之类奇奇怪怪的内容。

　　谁也没想到因为要给索菲找一个华丽的祖宗，却让罗马的学者们总结出了许多关于赛理斯的内容，虽然大部分都是错的，且都源于扯淡的二手知识，但有总比没有好。

　　君士坦丁七世的《帝国行政论》，记载了帝国周边民族和国家的各种情况，虽然简陋且错误很多，但已经足以指导后来者依靠这本书去理解外交世界了。学者们决定将这些内容集合在一起，写一本《赛理斯帝国论》，也是能在庙堂里供奉几百年的好书（几百年后就真去赛理斯了，这本书也得扔进垃圾堆）。

　　“好了，不要在找一个具体的家族或人，我们可以换到更宽泛的理论中。”赛奥法诺女士已经感到精力不足，聪明机智的她很快察觉到，这些二手知识不靠谱，写得越详细越有漏洞，倒不如换个方向。

　　牵强附会，捕风捉影的加点戏，被戳破了就说并不是官方的证明。

　　“波斯王。”

　　“波斯王。”

　　“波斯王+1。”

　　出乎意料，或者说意料之中，大家都认为索菲具备波斯王的血脉将是十分正确且合理的推算。毕竟罗马人真不熟赛理斯的东西，而数一数附近的大势力，只有已经灭亡的波斯最为大家熟悉。

　　“我听闻，波斯灭绝以后，他们的王逃向东方的赛理斯，被封为总督。而萨拉森帝国曾与东方更强大的赛理斯皇帝为敌。”一个学者这样提出建议。

　　大家听罢眼前一亮，纷纷附和。

　　于是，学者们立即现场编造了索菲祖宗的经历。

　　他是赛理斯的一支皇族，被派遣到与波斯交界的边境对抗萨拉森帝国。而波斯王于是将他的女儿嫁给了索菲的先祖，然后波斯灭亡，他便留在本地，成为萨拉森帝国边境的一个土邦君王。随着家道逐渐中落，流落到了罗马。

　　之所以这样安排，第一是沾上波斯，波斯和罗马曾经是并称皇帝的两雄，是对手但也承认双方的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罗马人喜欢波斯，而是因为波斯是萨拉森帝国的敌人，这是在补充殴打萨拉森帝国的正确性。给敌人找茬，胜过编排老对手。

　　第二，则是借家道中落放弃编修具体的族谱，模糊掉过往，防止编造的历史太详细，被人抓到马脚。

　　赛奥法诺点题：“波斯王的血脉提一嘴假称、或许即可，让民间自己去联想。其余的我认同，马上刊行发到邸报、教堂上，要让全国人都知道，陛下是圣母赐福、身负多重高贵血脉、真正履行使命，重铸罗马荣光的救世主，是真正的罗马之君。”

　　要天天讲，月月讲，讲到每个人一提到索菲，就和正统、救世主等词汇联系到一起。

　　这是一种初始的意识形态构建。

　　臣子们并不觉得索菲会反对这个编排好的家谱，因为这就是构建索菲正统的万世基业的第一步。

　　而考虑到索菲的年龄和强壮的身躯，他至少还能再统治三十多年，两代人的时间过去，就可以参考奥古斯都时代的先例。

　　只要统治的足够久，日后的继承者们哪怕是打翻了索菲的王座，都不敢否认索菲的血脉。那相当于直接否认罗马皇帝的正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