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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440节

宝玉的确是大了,如不成,先给他定着亲事,能收收心也是好的。

因为先前王夫人让元春瞄上清河郡主,但为贾珩婉拒之后,元春回去后的态度表露出来,王夫人偃旗息鼓起来。

这边儿,宝钗也起来向王夫人打了个招呼。

王夫人落座下来,笑着应了下,打量了下宝钗,见着品貌丰美,落落大方,心头愈是满意,笑问道:“宝丫头绣着什么呢?”

宝钗笑了笑道:“绣了几个香袋,也是在家闲着无事儿。”

王夫人点了点头赞道:“宝丫头是个心灵手巧的。”

恰逢正午时分,王夫人就坐下来一起陪着薛姨妈用着午饭。

“也不知那件事儿,你和宝丫头考虑的怎么样了?”用罢午饭,王夫人拿着彩纹小龙茶盅,抿了口香茗,问道。

宝钗玉容微变,杏眸闪过一抹慌乱,旋即看向自家母亲。

薛姨妈轻叹了一口气道:“姐姐,亲上加亲,我也是乐意的,可文龙他这一去三年,也没定下来,这件事儿这么急着操办,想来也不合适罢。”

说来,还是当初薛蟠一通白活儿,动摇了薛姨妈的心思。

否则,这时,金玉良缘的绯闻,已经安排上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笑意凝滞了下,放下茶盅,轻叹道:“也是,文龙又这么一遭劫难,只是这三年,总也不能一直拖着,我寻思着宝丫头也……不小了罢。”

薛姨妈一时间也有几分纠结,笑道:“姐姐,再等个一二年,也不妨事,不是说让小儿辈先相处着。”

王夫人闻言,心头就有几分不快,但还是忍耐着。

宝钗在一旁静静听着,垂着螓首,也不好插言。

另外一边儿,却说金钏回去之后,被其母白氏好一通数落、埋怨,直将金钏说得泪眼婆娑,哀痛欲绝。

白氏没呆多久,不大一会儿,近晌时分就被一个婆子唤着去荣国府伺候。

金钏却直挺挺躺在床上,脸颊上的泪水无声流淌,浸湿了枕头,不知不觉间,过了晌午时分,倒也不觉得饿,如孤魂野鬼一般,起得身来,站着廊檐下,眺望着不远处荣国府的屋檐高墙,少女泪痕满面的脸蛋儿上,忽地现出一抹决然。

她纵是死也要死在府里!

这般想着,从东角门,向着荣国府而去。

此刻正是午时荣国府各处主子、下人有的用着午饭,有的在各处吃酒。

金钏原本就对荣府地形十分熟悉,轻车熟路来到东南角,这原是后厨所在,在一棵柏树下就见着一口井,井口周匝以青砖垒砌,外六方形,内是圆口,黑黢黢,湿漉漉,幽深不见底。

金钏脸色凄然,失魂落魄,一边向着井走着,一边泪水无声流下,近得井前,幽幽站了一会儿,眼一闭,正要迈过一条腿。

忽听到一道沉喝,“金钏,站住。”

金钏身形剧震,回眸望去,只见远处回廊上一个少年目光冷然,而在这时,几个嬷嬷、丫鬟快步而上,上前按住了金钏的胳膊。

原来先前,贾珩让袭人和晴雯一个去金钏家,恰巧没碰到金钏,急急回来禀告,贾珩情知出了事儿,在路上问过之后,得知荣国府上水井在后厨,遂领着元春、探春一并过来,寻找金钏儿,堵了正着。

贾珩眉头紧皱,看着泪眼婆娑的少女。

一旁的元春,容色苍白,喃喃道:“珩弟……”

几乎差一点儿,若再晚来一步,若是让金钏儿投了井,她只怕于心不安。

探春也是蹙起了英眉,脸上神色难以置信。

竟这般刚烈!

这一下子就闹大了,原本在后厨正在用饭的婆子,闻言,齐齐出了厢房,围拢了一大片,看着热闹。

金钏儿这时也被几个嬷嬷拉到离井沿儿远一点儿,瘫坐在地,双手抱膝,将小脸埋在腿弯里,嚎啕痛哭起来。

这时,晴雯上前,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怒道:“你多大的气性,太太撵你走,走就是了,宝二爷调戏你,偏偏倒成了你的罪过,跳井就能洗刷清白了?”

哄……

原本还遮遮掩掩的事件真相,在爆碳脾气的晴雯叱骂声中,瞬间炸开团团迷雾,丫鬟、婆子之间纷纷议论着。

元春这时,如遭雷击,凝眸看向一旁的贾珩,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已带着祈求。

贾珩叹道:“大姐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不会为宝玉粉饰,而且宝玉,说实话,在宁荣二府的名声……原就有目共睹。

再深深看了一眼晴雯,看着那削肩膀、水蛇腰的翠裙少女,柳眉倒竖。

身为黛玉之影的晴雯,真是天生克王夫人。

在原著中,对金钏的跳井,王夫人如是粉饰道:“原是她前日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她两下子,撵了下去……岂不是我的罪过?”

后面宝钗的反应……一言难尽。

贾珩看向已哭的泪眼汪汪的金钏,面色默然。

如果说晴为黛影,袭为钗副,那么还有一对儿借影。

小红与黛玉,金钏儿与宝钗。

贾珩压下心头思绪,问道:“什么事儿,都值当寻死觅活的?”

金钏听着耳畔的声音,恍若有一种安宁的力量,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眸,看向那少年,唤道:“珩大爷。”

这时,元春弯腰屈身,脸上现着怜惜之色,一边扶起金钏儿,一边道:“快起来吧,地上凉,太太只是一时气愤,哪里就值得跳了井去,大不了,我和太太求情,让你到我那边儿,断不值当这样的。”

这时,袭人也将金钏儿拉起,劝道:“好妹妹,实不值当往绝路上走。”

心底未尝没有几分唏嘘,如是她遇着此景……

金钏被几个人劝解着,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啜泣不停。

回头再说梨香院——

王夫人正与薛姨妈坐着说话,忽地,从外面来一个婆子,面上带着惊惶之色,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太,不好了,金钏投井了。”

“啊!”王夫人骤闻此言,面色倏变,豁然站起,心头咯噔一下,手中的佛珠都抛了出去,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发出“吧嗒”之声。

薛姨妈急忙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一遭儿?”

宝钗也凝起水露杏眸,看向王夫人,目带询问。

王夫人苦笑道:“金钏刚刚把我一件儿东西弄坏了,我打了她,原想着过两天,再让她回来,哪曾想她气性这么大。”

那婆子缓了一口气,道:“太太,现在府里都传着是二爷调戏金钏儿,金钏儿不甘受辱,投井去了。”

王夫人:“!!!”

薛姨妈:“???”

宝钗:“……”

王夫人这时眼前一黑,差点儿站稳不得,一旁的薛姨妈连忙搀扶着。

这调戏……

王夫人只觉手足冰凉,不寒而栗,调戏母婢,若是传扬出去,她家宝玉的名声,完了!

一旁的薛姨妈面色带着震惊、疑惑,但旋即又现出思索,这在大家大户都有,可跳井,这闹得也太不像了。

宝钗捏了捏手帕,玉容怔怔,心头倒也不知什么滋味。

这样的人,她得亏没有一开始……听她妈的话。

这般一思量,心湖中却不由倒映着那道身影,自家唇上似还遗留着那天的……温软与恣睢。

王夫人面色又红又白,惊怒道:“这是谁在浑说,快快打将出去。”

哪怕明知这就是真相,却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金钏呢,尸身可捞上来了?”王夫人反应过来,急声问道。

那婆子道:“珩大爷和大姑娘,及时将人救了过来,听说过去时,金钏儿正往后院厨房那口井跳呢。”

说到最后,那婆子脸上也现出惊骇之色。

王夫人瞬间僵立在原地,面上现出惧色。

吃饭的井,如是跳进去,那她夜夜都有噩梦。

此念一起,下意识捏着佛珠,却发现手下一空,连忙在心头连念几声佛号,方将阵阵心悸压下。

薛姨妈劝慰道:“姐姐,这好在没出人命。”

也是经历过薛蟠的人命官司,哪怕是薛姨妈此刻对人命也有几分敬畏,已说不出“唤人伢子来,将香菱卖了”这种混帐话。

宝钗在一旁听着贾珩与元春俱在现场,莹润杏眸波澜微生,心下稍松了一口气。

有他在,应不会出什么事儿。

王夫人暗暗咬了咬牙,道:“看看去。”

她断不能任由流言在东西两府传扬,不然她家宝玉就完了。

然而,此刻随着下人的碎嘴,宝玉调戏母婢,逼迫跳井一事,已如长了腿般,开始在贾府传开。

第四百一十四章 贾政 结果了他的狗命以绝将来之患

回头儿再说宝玉,从王夫人厢房里一溜烟儿跑掉后,回到所居厢房,坐在恰好碰上过来的的湘云。

宝玉与湘云说了会儿话。

正好被贾政派了小厮过来,唤道:“京兆府的通判,傅大爷过来了,老爷说让二爷过去见客呢。”

原来,京兆府的通判,因为临近京察过来拜访贾政,两人坐着说了会儿话,傅试就提出要见一见宝玉。

其实经上次嬷嬷说宝玉被丫鬟以茶盅烫手,自己不疼,反问着丫鬟烫不烫,嬷嬷说宝玉是个傻的,而后宝玉又因纠缠黛玉被教训的经过。

傅试问过其妹傅秋芳,对宝玉的看法,傅秋芳却只说着“不过稚龄顽童,心性未定”。

这话一说,傅试心头反而存了几分疑虑,打算亲自过看一看宝玉。

厢房中,宝玉垮着中秋满月的脸盘儿,一边由着麝月系着束发紫金冠,一边抱怨道:“有老爷和他坐着就好了,非要叫上我。”

湘云在一旁笑道:“爱哥哥,主雅客来勤,人家会着你,许是知你雅,也是有的。”

宝玉轻哼一声,说道:“罢,罢,罢,我可不是什么雅人,只是一俗人而已。”

湘云一手托着苹果圆脸,笑了笑道:“你又是这话,听说珩哥哥上次说过伱,这性子倒也一点儿没变。”

宝玉一听“珩哥哥”大觉逆耳,一时没吭声,心头却冷哂,“他自当他的好官儿,和我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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