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114节
成年后他对女人的兴趣比诗文多,以家中钱、势,即便不谈诗文不明目张胆的欺人,泡妞也是简单,后来父亲有看法,他便偶尔去管理一下生意,聪明人做事情,又有家中得力之人辅佐,也是一帆风顺。从此在众人眼中,他便成了性情淡泊的名士性子,不怎么写诗作词,也被认为是大才子一名,经商也厉害,自然是能者无所不能的象征。
这种名声的积累相对正统,对比宁毅在江宁的名声,也是又能写诗又能算计人,却相对低调,配合赘婿的身份,便让人下意识的觉得有几分苦逼。如果说楼书恒算是天之骄子的成长史,宁毅那边的名声便有些像是阴暗草根的奋斗史了。
舫船之中坐了些人,吃着冰镇的饮品,不多时,便也有人说起苏家的事情,主要因为听说苏家与楼家还是有些关系的。
“方才在那边看见,似是苏家的小画舫自湖上过去,我看了一眼,上面不见多少人在动,窗口那边,船上的人倒像是已经趴着睡着了,哈哈……”
“这样的天气,湖上倒也确是午睡的好地方,那几位苏家人,可也真会享受。”
“苏家的两位公子倒是看见了的……要说起来这两位也是人才,只是不知为何苏家竟让一名女子掌了权……这事情楼兄可知道?”
说话的这人也是杭州一名姓洛的布商,好奇地打听了一句,楼近临却是笑了笑:“昔日故人之女,来拜会过我一次,只是要说熟悉,却是小女舒婉与她来往多些。老洛你若好奇,倒不妨向舒婉问问,我倒不是很清楚。”
先前说困的楼舒婉原本站在父亲身后当花瓶,这时听众人说起,却也是微微一笑,她过去为那洛姓的中年人倒了杯茶:“苏家原在江宁,那边的事,我倒也没打听得太清楚,只是我这檀儿妹子那可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我的做姐姐的也比不了她……嗯,洛世叔可认识罗田么?”
那人点头:“自然知道,他的棉料,在苏杭这边可是上品啊,世侄女为何问起这个?”
“这罗田与檀儿那边,已经有一单生意了,洛世叔该也听说了吧?”
姓洛的商人想了想:“便是这两天,确实听说,有了一单小生意,只是来往不多。老实说,那罗田出了名的顽固,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笔来往,但此时想来,却不知道那苏姑娘是如何说服对方的。世侄女莫非知道?”
楼舒婉笑了笑。苏家在杭州并未引起太大的议论,这时众人聊起,也不过是当成饭后谈资,只是楼舒婉身段既美,笑容也甜,此时众人已被她勾起好奇心,都忍不住等着她的下文,楼舒婉端着那茶壶漂亮地转了个身:
“我确实是知道其中内幕。那罗田在生意上顽固,可身边却有一位极其宠爱的妻子,他这妻子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后来与罗田有了来往,生了感情,罗田想要娶她,可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的。只是这几年,他那妻子性情日渐忧郁,生了病,有时饭也吃不下,她这是心病,不过请了许多大夫却也治不好,我那檀儿妹子便是通过她与罗田拉上关系的。”
“哦?”洛姓商人皱了皱眉。在座之中,便又有一人讶然说道:“楼姑娘说的罗田那妻子,我也有所耳闻,老实说,不少人想要与罗家拉些关系,也都想到了这点,请大夫递方子的不少,只是从未见效。那苏姑娘是用了何等法子,莫非将罗夫人治好了?”
“我那檀儿妹子,送了一样东西。”楼舒婉转身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这东西我算不得很熟,但洛世叔却一定是非常熟的,洛世叔,你可要猜猜?”
那商人想了半晌,笑道:“世侄女别卖关子了,这事情我可是猜不到了。”
楼舒婉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与沉思的光:“她送了,一盒蚕……嗯,就是这样。”女子点点头,朝父亲那边走去,众人愕然一瞬,一时间不太明白说的到底是什么,蚕?金蚕还是银蚕?片刻之后,便议论起来。楼近临这时也在皱眉,想要说话,那边楼书恒想了一阵,却是首先开口道:“小妹,你就别买关子了,什么一盒蚕,到底怎么回事?”
楼舒婉这时才挑了挑眉,看着兄长,声音变得清朗起来:“我原也奇怪啊,这两日才听得罗家与檀儿谈了些生意。后来仔细询问,檀儿妹子送过去的,便只是一盒蚕,不过区区几条,拿木盒装了,上面覆盖纱布,那盒子只是能看,里面的蚕却非常可爱。那罗夫人本是千金小姐,未曾接触过这些东西,看着那蚕啃桑叶,便心生怜爱。后来檀儿妹子便又告诉她,罗家门外对街,便有一棵桑树,那罗夫人如今每日里出门采了桑叶喂那几条蚕,吃饭也开心了,也愿意走出院子了。罗田原想移栽一棵桑树到夫人院子里,但檀儿妹子开口阻止了,于是却也定下了生意。就是这样啊。”
她这次说得干干脆脆,楼书恒等人听完,俱都怔了半晌。那楼近临也愣了一会儿,随后低声道:“若真是这样,你这檀儿妹子,可也真是不简单哪……”楼舒婉点了点头,其实她方才说得悬疑,这时干干脆脆,仿佛有几分与有荣焉,但此时心中的想法,却并不在这之上,而是在心中保留下来的一些东西里。
她记得那时苏檀儿夫妇才来杭州没多久,定下了院子,一家家的开始拜访。罗田这边,搜集了些情报,也询问了她有关对方的信息,楼舒婉当时便顺口说了罗夫人的事情。罗田性情相对古怪,要跟他拉关系很难,也因此竞争对手不多,这是苏檀儿对此上心的理由,只是楼舒婉却也明白,罗夫人那边,基本上是无解的,她对罗田了解不多,因此只是顺口一提。
记得当时,便是苏檀儿那古怪的夫婿宁毅,正经过客厅,在旁边作陪了一会儿,喝了几口茶,听她说完,问道:“官家的千金小姐?”然后便顺口说了一句:“那就送盒蚕吧。”那时候她与苏檀儿也都是一脸迷惑不解,还以为是听错了。
她仍然记得那人说那句话时的轻描淡写,当时那宁立恒实在看不出厉害的样子,他甚至喜欢武艺,那时也不知做了些什么事情过来,喝茶说完话就走掉了。从头到尾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直到两天前,忽然听说苏檀儿与罗田做成生意,她才打听了一阵,然后直到今天,她都在想那句话。
那男人挥了挥手:“那就送盒蚕吧……”
“送盒蚕吧……”
天,他们真的送了一盒蚕……
正议论间,船舷一侧,有人搭话,钱希文钱家的画舫,朝这边靠过来了……
第二一一章 姐妹
给罗田那边送礼的事情,此时在楼舒婉等人眼中看来,或许非常震撼,但在宁毅那边,若定义起来,不过是无心插柳之下的一个意外收获而已。
罗夫人以前是官家小姐,性情忧郁,想来无非是套上类似红楼里林黛玉的性子。她们平素教养太好,性子娇弱,爱好高雅,到后来有些抑郁症,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这罗夫人既然嫁给一个商人,或许与以前的小姐圈子也都疏远了,这些都是可以想象的事情,当然,这些也只算是随意的猜测。
对这些从来养尊处优的女子,送一盒蚕过去给她养养,算不得多么高明的想法,相对于猫狗,装在盒子里的那些蚕或许更加惹人怜爱,女孩子半数应该都会喜欢这些,亲手摘了桑叶喂它们,看着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啃出缺口,应该也比猫狗对着一大盘食物吃来吃去有趣。有了寄托,心情自会开朗一些,心情开朗了,这些人的病也就好了,原本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如果这些女子不喜欢蚕,或者小时候生在江南水乡也养过蚕,又或者是这女子的心病并非这么简单,那一盒蚕送过去,其实也就没什么意义。但横竖是乱枪打鸟,宁毅随口说,后来也就随意试试,这一个多月来,拜访与布业有关的商户,足有数十名,罗田那边能够谈妥,只是一个意外结果罢了,从不是真正运筹帷幄后的成绩。
没有什么人能够轻易把握人性到第一次拜访对方就一定能将人搞定的程度,哪怕是真正专业的心理医生,甚至给出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对方也不可能认定一盒蚕能搞定罗夫人,至于搞定了,那只是一个概率。真正有阅历的成功者,比一般人胜出的,也往往是这些概率罢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到处拜访,除了让人意外一点的罗田,其实也有几家杭州本地的商户,已经基本谈妥了支持苏家在这边经营的想法,只是苏檀儿这边还未发力,因此杭州的商人也就没有太多的感触,基本也已经接受了苏家作为外来商户的进场。最近几日,由江宁那边运来的第一批货物、织机都已经到了,仓库与这边的作坊也已经准备好,也就等待着正式进入了。
“到时候,若苏家这边需要,只是棉料方面,我罗家可以一力供应,至于生丝方面,苏杭一带,我也有几位朋友,过几日可以替苏兄弟介绍一番……”
“先代家姐谢过了,不过看起来,蚕丝方面,到时候罗大哥恐怕也可以供应了嘛……”
“哦?”
“嫂子啊。”
“呃……呵呵,哈哈哈哈……”
船舱里此时正在说话的是罗田与苏文定。聊到这里,罗田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令得里面小舱里的两名女子也朝这边望来。那是罗田的妻子文海莺与正在与她聊天的苏檀儿。罗夫人是个身材小巧性格内向的女子,虽然是官家千金,但因为心情抑郁,初看起来倒像是个见了谁都害羞的小家碧玉,说话也是轻言细语的。但由于苏檀儿送了她蚕,又教了她如何去养,她此时与苏檀儿还是颇为亲近。
方才罗家的船朝这边靠过来时,罗夫人的情绪似乎还有些低落,与苏檀儿惊喜地见了面,捧着自己的盒子,哭哭啼啼说昨日那蚕儿死了一条,她没能养好,好生伤心。苏檀儿柔声安慰了一会儿,又从自己这边拿了个蚕盒出来,匀了一条与她,随后两人在小舱室里围着两只盒子里的十几条蚕聊来聊去,不一会儿便已经亲热得如多年的闺蜜一般。
苏檀儿其实对蚕并没有什么感觉,既然是布业世家,虽然家中并不直接养蚕,但从小也见惯了那些蚕农家中的情况。几条蚕养在盒子里或许好看有趣,几千几万条蚕养在房间里,就实在难以令人产生什么怜爱之情,她这盒子是几天前确定了与罗家的关系后才弄的,弄了之后,也好奇地喂了几片桑叶,与宁毅笑着聊一阵,但初时的少女心萌动过后,她也就再度回复女强人的性子,将盒子交给丫鬟打理,婵儿娟儿都喜欢这小东西,每天也跑出去采桑叶,照顾得相当好。
长久以来,苏檀儿的身份,其实很难走夫人战略,她的闺蜜不多,虽然据说在江宁,许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商家妇人说起她也有佩服的,但更多的自是各种怪话,苏檀儿没法与她们坐在某个后院为着妯娌琐事聊一下午。倒是在这边,交上这样一个朋友,由于知道苏檀儿管着许多生意,文海莺对她很是佩服,而对于妻子能交上一个投契的朋友,放松心情,就算不纯粹,罗田那边也是乐于见到的。
外舱里陪罗田说话的主要是苏文定,苏文方与宁毅作陪,因此大部分的交谈还是在罗田与苏文定之间进行,宁毅只是偶尔才搭一句话,例如苏文定的说话过多停留在商业问题上时,问问罗田与罗夫人是如何认识的之类,果然那罗田便哈哈大笑,说个不停。待到罗氏夫妇离开之后,苏文定才有些紧张地问宁毅:“姐夫,方才我说得如何?”
“还不错。”宁毅笑了笑,“不过你以前也是不靠谱的花花公子一名,怎么今天老跟人聊经商。虽然你姐姐打算把跟罗家这边的联系交给你,但现在是交朋友,不是谈生意,照你以前那样,说点不着调的笑话不是很好吗?”
“咳。”苏文定一脸严肃,“姐夫,我已经打算改邪归正了,人家可是很厉害的商人,我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轻浮,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怎么样说话才能既表现得专业,又显得风趣有礼……而且我刚才好像觉得,罗夫人是千金小姐,也许有忌讳,我们提起来或许不太礼貌……”
他话没说完,宁毅身边的苏檀儿偏过头来白了一眼:“做生意主要是交朋友,生意都是到了当口才有必要谈的,你平时有交朋友的心思也就成了。而且罗田能够娶到一名官家小姐,不管他口头上怎么说,心里一定都会非常高兴。本人在旁边的时候,你不能提,平时你只管把话题往上面引就是了,笨……”
“哦。”被姐姐这样一说,苏文定耷拉了头,“不过二姐你平时谈生意也总是一本正经的,不是想跟你学么……”
苏檀儿抿了嘴,瞪了这堂弟一眼,不过心中倒不生气,望了望宁毅,看他也在笑,方才没好气地一笑:“你二姐是女人,跟你们男人怎么一样!”
苏文定不再回嘴,宁毅笑:“其实不错了。”苏檀儿才放过他,回头看看正在远离的罗家画舫,文海莺从窗口探出头来挥了挥手,苏檀儿便也挥手微笑。与身边的宁毅却道:“觉得在利用人的样子……”
“朋友有纯粹的,也有不纯粹的,你这样想不对。我还是很高兴你交了个朋友。”
“初衷是为了与罗田做生意。”
“认识以后,就算不再有生意,你们也还能一块聊天,或者逛逛街,买买东西的。”
“呃……”苏檀儿想了想,又看看身边的夫君,“相公你的想法总是很怪。”回过身时,正看见舱室里的婵儿跟娟儿在收拾那盒子,拿了两片桑叶往里放,也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其实……罗家这边也准备好了,其余的也都差不多,照来时说的,过两天也该让小婵正式进门了。相公你说呢?”
她露出微笑望望宁毅,宁毅也看她一眼:“真心的?”
这问题太尖锐,苏檀儿没好气地眯起了眼睛,垮了垮肩膀,随后又与宁毅看船舱中的小婵,片刻,她握住宁毅的手,微微摇了摇头:“不真心。”这声音瓮声瓮气,像是从紧抿的双唇中吹出来的,“不过还是要办了啊,反正小婵像我亲妹妹一样,我会办得好好的,不让她受委屈。”
她说完这话,转身要往一边走,才走出一步又退了回来,因为宁毅拉着她的手没放开,此时宁毅的目光也有些严肃:“既然这个样子,我在想一件事。”
“嗯?”
“以后是不是可以三个人睡一张床上?我知道夏天有点热,但冬天还是蛮暖和的,一家人排排睡……”
苏檀儿愣了半晌,想要踩宁毅一脚,最终没能有动作,倒是此时婵儿从那边回过了头,见宁毅在看她,笑得古怪,不禁有些疑惑,微微睁圆了眼睛。苏檀儿看看,忽然一笑,挥了挥手:“小婵,来。”
“嗯?”婵儿小跑过来,“小姐,姑爷,有事?”
“你家姑爷说,过几天,咱们三个人睡到一张床上,小婵你觉得怎么样?”
小丫头一怔,脸上霎时间红了,然后惊愕地低下头,手指在身前绞啊绞啊好一阵:“这个……这个……但是……小姐……这个……嗝……”她打了个嗝……
宁毅翻个白眼,抬头无语,苏檀儿眨眼睛,笑得纯洁又开心:“嗯?”
“但但但但、但是……小姐……这个……姑爷……小姐……”
她抬头看了宁毅一眼,简直要哭出来了,只是那一眼之后,又不敢再看,害怕小姐以为她是在找姑爷求援,宁毅伸手在她眼前按了两下:“你家小姐在欺负你呢,不用理她……”
“但但但但、但是……小姐欺负我……是应该的……”话说到一半,婵儿的声音便低了下去,苏檀儿跟宁毅都笑了出来,宁毅道:“你先去做事吧,待会儿我帮你欺负你家小姐……”苏檀儿顿时偏过头来,仰起脸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看你敢欺负我”的倔强警告,当然这种眼神对宁毅是没用的。
小婵绞着手指,心神不宁地转身走了,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一眼,宁毅冲着她笑,她连忙又回头不敢看。苏檀儿正打算与宁毅置气,只听砰的一声,却是婵儿进船舱时忘了跨那不高的门槛,连“啊”都忘了喊,在船舱地板上摔成一块大饼,另一边苏文定苏文方看见,指着这边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苏檀儿则已经比宁毅先一步的跑了过去,将婵儿扶起来。
“小姐……”婵儿哭丧着脸看她,似乎还在想刚才的说话,她摔得不轻,但倒也不至于受伤,鼻头和额头都被微微摔红了。苏檀儿替她揉了揉,轻轻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尘,其实两人此时的身材已经差不了太多,婵儿虽然显得稚气,但也早已不是女孩,而是少女了,只是这几下的拍打,仍旧像是孩提时的感觉,那时婵儿显得笨拙,但也颇为可爱,苏檀儿虽然作为主家,但对于身边人,常常也是如姐姐一般的照料着,到得后来她们开始管理诸多的事情,相处之间也是如此。
“别老想那些了,相公说得对,我是欺负你呢……”苏檀儿轻声道。
“可是小姐就算……呃……”婵儿话说一般,忽然愣住,苏檀儿看着她,眨眨眼睛,讶异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随即觉得脸上有微微的凉意,她举起手指摸了摸,却是眼泪,可婵儿并没有哭出来,手指在脸颊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蓦地反应过来,这是从自己的眼眶里流出来的。但那眼泪只是无意识地留出来,随即她倒是笑了。
“过几天,给你与相公操办过门的事,虽然……虽然我们俩嫁给同一个男人,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觉得像是嫁了一个妹妹一样,嗯?”
“小姐……要不然……我不嫁了……”
苏檀儿笑着摇头:“不行。”目光之中,宁毅也正自后方过来,她方才眉头一拧,仰着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走!开!”这声音稍稍清脆蛮横了些,与她平日里的语气不同,却自有一股与她气质相称的俏皮感,在宁毅听来,颇有几分类似现代野蛮女友的感觉,只是现代的女子或许会做出许多的额外事情来,她顶多也就是停留在眼下的语气上,或许还会觉得对自家夫君用这样的语气其实不好,瞪着的目光中一时间有微微感到歉意的弱势,话说完,自己拉了小婵到一边去了。
这是在船上发生的小小插曲,又过了一阵,也差不多到了上小瀛洲的时间,画舫才朝那边过去。靠岸之时,周围早已是各种大小船只,罗家的那艘船又靠了过来,文海莺由丫鬟陪着赶快过来找苏檀儿,她是非常柔弱的性子,由于嫁了商人,与当初那个官家小姐的圈子也疏远已久,这时若不能找个陪伴的,怕是也不怎么敢下船去人多的地方。
苏文定苏文方性子活泼,先一步下了船,苏檀儿与文海莺留在船舱里,看着远远近近从船上下来打招呼的人,各种杭州有名的才子之类的,罗田也已经过去了,苏檀儿陪着她说说罗田,文海莺偶尔也会指指一两个大概有印象的文人才子,她以前毕竟也是参与过类似的议论和追星的,随后又说起宁毅。
“……听人说起,檀儿妹子的夫婿,是江宁有名的大才子呢,待会儿他会过去作诗吗?”文海莺怯怯弱弱地问。
宁毅此时还未下船,苏檀儿想想:“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他不太喜欢凑这类热闹。”说了这句,想想又补充,“我们毕竟是外地来的,太张扬了其实不太好。相公他……可能会为了我不写诗吧……”
“哦。”文海莺点点头,不再说这些,片刻笑道,“其实你们夫妻感情很好呢。”
苏檀儿含蓄地微笑:“罗大哥与文姐姐之间才让人羡慕。”但那笑容之中,倒也有几分自得。
另一方面,小瀛洲上景色美丽,宁毅已经准备下船去走走,既然苏檀儿陪了罗夫人说话,他暂时也就无需作陪,正准备去招呼婵儿等人,那边婵儿走过来,微微低着头,倒是有几分心事,迟疑片刻,方才鼓起勇气拉拉宁毅的衣袖:“姑爷,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你有时间吗?”
她看了宁毅一眼,随即脸色又彤红地低下了,也不知有了些什么想法。但看她的脸色,倒不像是要跟自己分手的感觉……宁毅想了想,“嗯”地点头。
第二一二章 睡一晚
阳光耀眼,画舫随着水波的荡漾而微微起伏,远远的传来游人间嗡嗡嗡嗡的声音。宁毅正与小婵在画舫靠着湖面的那边坐着,视野之中,仍有船只自远处驶过来,天空飞过结伴的鸟儿。
“好了,到底怎么了?”
坐下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小婵没有坐正,侧着身子坐在椅子边沿上,这是有些拘束的坐法,若是在一般的人家,丫鬟在主人面前不敢正坐,便是这个样子,但小婵在宁毅面前早已放下了那些形式化的敬意,忽然又是这样的态度,或许只能说明她心中在想着一些难于决断的事情,看她双手的手指仍旧用力绞在一起,宁毅伸过手去,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掌中,那手掌白皙小巧,放到宁毅手中之后,微微有些颤抖,但总算令得小婵吸了一口气。
“姑、姑爷……”
“嗯?”
“姑爷……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少女问得怯生生的,话语逐渐转低,宁毅微微一笑:“你不告诉我什么事,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啊。”
“我、我想让姑爷答应我,待会我跟姑爷说的话,若是……若是姑爷不同意,也不要告诉小姐好不好……”
“哦?不能跟你家小姐说么?”
“也不是……”
婵儿小声地摇了摇头,她的一只手被宁毅握在手中,微感安心,这时候又想了一会儿,决定开口,脸色倒是渐渐的绯红了起来。
“姑爷、姑爷可不可以……跟小姐说一下,说……说……今天晚上,不,或者明天晚上……哪天都可以……姑爷跟小姐,空一晚出来,不跟小姐住在一起好不好……”
她这话说得艰难,颇有歧义,而且以丫鬟身份让两位主人晚上不住到一起,这也实在是太过僭越的举动。宁毅微微愣了愣,小婵应该也是意识到这话的歧义,脸上一时间又红又白又是焦急,她平素只是单纯可爱的笑脸,这时候倒是各种神情都混杂在了一起,被宁毅握住的左手一缩,想要抽回来,但宁毅手上用了力,抽不回,她便将右手碰了上去,低下头,身子在椅子上躬了起来,宁毅已经看不见她的脸色,只觉得她的肌肤上像是要烧起来,不仅是手心,原本白皙的颈项也都已经烧红了。
“姑爷只要陪小婵、陪小婵……姑爷只要陪小婵睡一晚就可以了。”
她将这话用力说完,额头低到了宁毅的手上,此时的船舷阴影中,少女单薄的身子像是在宁毅跟前蜷缩成了一团。宁毅想了想,随后坐过去一点,将她的额头揽到自己的肩膀上,叹了口气:“等过几天,过了门,不就可以了吗?”
视野的远处有船只过来,若是看得仔细些,或许也能看见这边的情况,不过眼下宁毅自不在乎,小婵在他肩膀处微微摇了摇头:“不、不过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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