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538节
“宁先生,善钧来到华夏军,最先便于商业部任事,而今商业部风气大变,凡事以金钱、利润为要,自我军从和登三县出,占领半个成都平原起,奢靡之风抬头,去年至今年,商业部中与人私相授受者有多少,先生还曾在去年年底的会议要求大肆整风。长此以往,被贪婪风气所带动的人们与武朝的官员又有何区别?只要有钱,让他们卖掉咱们华夏军,恐怕也只是一笔买卖而已,这些恶果,宁先生也是看到了的吧。”
“但老牛头不同。”陈善钧朝院外挥了挥手,“宁先生,仅只区区一年,善钧也只是让百姓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上,让他们成为平等之人,再对他们施行教化,在许多人身上,便都看到了成果。今日他们虽走向宁先生的院子,但宁先生,这莫非就不是一种觉悟、一种勇气、一种平等?人,便该成为这样的人哪。”
宁毅想了想:“焉知不算是你给了他们东西,买着他们说话?他们中间,真正理解平等者,能有多少呢?”
“可那原本就该是他们的东西。或许如先生所言,他们还不是很能明白平等的真谛,但这样的开端,难道不令人振奋吗?若整个天下都能以如此的方式开始革新,新的时代,善钧觉得,很快就会到来。”
“确实令人振奋……”
院子里看不到外头的光景,但躁动的声音还在传来,宁毅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不再言语了。陈善钧继续道:
“我与诸位同志无意与宁先生为敌,皆因这些想法皆出自先生手笔,但这些年来,众人先后与先生提出谏言,都未获采纳。在一些同志看来,相对于先生弑君时的魄力,此时先生所行之策,未免太过权宜温吞了。我等今日所谓,也仅仅想向先生表达我等的谏言与决心,只求先生采纳此策,陈善钧愿一死以赎冒犯了先生的罪行。”
陈善钧来到这院子,固然也有数名随从,但此时都被拦到外头去了,这小小的院子里,宁毅若要杀他,他无力反抗,却也说明了此人为求理念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
宁毅笑了笑:“若真人人平等,你冒犯我而已,又何必去死。不过你的同志到底有哪些,想必是不会说出来了。”
陈善钧道:“今日不得已而行此下策,于先生威严有损,只要先生愿意采纳谏言,并留下书面文字,善钧愿为维护先生威严而死,也必须为此而死。”
宁毅看了他好一阵,随后拍了拍手,从石凳上站起来,缓缓地开了口。
“我记得……以前说过,社会运作的本质矛盾,在于长远利益与短期利益的博弈与平衡,人人平等是伟大的长期利益,它与短期利益位于天平的两端,将土地发归人民,这是巨大的短期利益,必然得到拥护,在一定时间里,能给人以维护长期利益的错觉。然而一旦这份红利带来的满足感消失,取而代之的会是人民对于不劳而获的渴求,这是与人人平等的长期利益完全背离的短期利益,它太过巨大,会抵消掉接下来人民互助、服从大局等一切美德带来的满足感。而为了维护平等的现状,你们必须遏制住人与人之间因智慧和努力带来的财富积累差异,这会导致……中期利益和中长期利益的消失,最终短期和长期利益全完背离和脱钩,社会会因此而崩溃……”
宁毅的话语平静而淡然,但陈善钧并不迷惘,前进一步:“只要厉行教化,有了第一步的基础,善钧认为,必然能够找出第二步往哪里走。先生说过,路总是人走出来的,若是完全想好了再去做,先生又何必要去杀了皇帝呢?”
宁毅点头:“你这样说,当然也是有道理的。然而仍旧说服不了我,你将土地还给院子外面的人,十年之内,你说什么他都听你的,但十年之后他会发现,接下来努力和不努力的获得差异太小,人们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不努力的美好,单靠教化,恐怕拉近不了这样的心理落差,如果将人人平等作为开端,那么为了维持这个理念,后续会出现很多很多的恶果,你们控制不了,我也控制不了,我能拿它开头,我只能将它作为最终目标,希望有一天物质发达,教育的基础和方法都得以提升的情况下,让人与人之间在思维、思辨能力,做事能力上的差异得以缩短,以此寻找到一个相对平等的可能性……”
“宁先生,这些想法太大了,若不去试试,您又怎知道自己的推演会是对的呢?”
陈善钧话语恳切,只是一句话便切中了中心点。宁毅停下来了,他站在那儿,右手按着左手的掌心,微微的沉默,随后有些颓然地叹了口气。
“是啊……不去试试,怎么可能知道呢……”
听得宁毅说出这句话,陈善钧深深地弯下了腰。
“故!请先生纳此谏言!善钧愿以死相谢!”
天空中星斗流转,军队可能也已经过来了,宁毅看着陈善钧,过了好久才复杂地一笑:“陈兄信念坚决,可喜可贺。那……陈兄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宁死也不接受,你们今天怎么收场?”
陈善钧咬了咬牙:“我与诸位同志已讨论多次,皆认为已不得不行此下策,因此……才做出鲁莽的举动。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开端,很有可能不可收拾,就如同先前所说,第一步走出来了,可能第二步也不得不走。善钧与诸位同志皆仰慕先生,华夏军有先生坐镇,才有今日之图景,事到如今,善钧只希望……先生能够想得清楚,纳此谏言!”
“就是说,即便一发不可收拾,事情也已经开头了。”宁毅笑起来。
“……是。”陈善钧道。
“我想听的就是这句……”宁毅低声说了一句,随后道,“陈兄,不用老弯着腰——你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必弯腰。不过……能陪我走走吗?”
陈善钧抬起头来,对于宁毅的语气微感疑惑,口中道:“自然,宁先生若有兴趣,善钧愿领先生见见外头的众人……”
“不去外头了,就在这里走走吧。”
“……”
陈善钧愣了愣,这处院子并不大,前后两近的房子,院落简单而朴素,又被围墙围起来,哪有多少可走的地方。但这时候他自然也没有太多的意见,宁毅缓步而行,目光望了望那漫天的星星,走向了房檐下。
“人类的历史,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有时候从大的角度上来看,一个人、一群人、一代人都太渺小了,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再渺小的一辈子,也都是他们的一生……有些时候,我对这样的对比,非常害怕……”宁毅往前走,一直走到了旁边的小书房里,“但害怕是一回事……”
陈善钧跟着进来了,随后又有随行人员进来,有人挪开了地上的书桌,掀开书桌下的木板,下方露出地道的入口来,宁毅朝洞口走进去:“陈兄与李希铭等人觉得我太过优柔寡断了,我是不认同的,有些时候……我是在怕我自己……”
陈善钧便要叫起来,后方有人扼住他的喉咙,将他往地道里推进去。那地道不知何时建成,里头竟还颇为宽敞,陈善钧的拼命挣扎中,众人陆续而入,有人盖上了盖板,制止陈善钧的人在宁毅的示意下放松了力道,陈善钧面目彤红,竭力喘息,还要挣扎,嘶声道:“我知道此事不成,上头的人都要死,宁先生不如在此地先杀了我!”
“没有人会死,陪我走一走吧。”宁毅看着他说道,“还是说,我在你们的眼中,已经成了完全没有信用的人了呢?”
陈善钧的目光复杂,但终究不再挣扎和试图大喊了,宁毅便转过身去,那地道斜斜地向下,也不知道有多长,陈善钧咬牙道:“遇上这等叛乱,若是不做处理,你的威严也要受损,而今武朝局势危急,华夏军经不起如此大的动荡,宁先生,你既然知道李希铭,我等众人终究生不如死。”
“是啊,这样的局势下,华夏军最好不要经历太大的动荡,但是如你所说,你们已经发动了,我有什么办法呢……”宁毅微微的叹了口气,“随我来吧,你们已经开始了,我替你们善后。”
“什、什么?”
“弄出这样的兵谏来,不敲打你们,华夏军难以管理,敲打了你们,你们的这条路就断了。我不赞同你们的这条路,但就像你说的,不去试试,谁知道它对不对呢?你们的力量太小,没有跟整个华夏军对等谈判的资格,只有我能给你们这样的资格……陈兄,这十余年来,云聚云灭、缘起缘散,我看过太多离合,这可能是我们最后同行的一段路了,你别走得太慢,跟上来吧。”
宁毅沿着这不知通向哪里的地道前行,陈善钧听到这里,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他们的步伐都不慢。
“……理念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要将一种想法种进社会每个人的心里,有时候需要十年百年的努力,而并不是说,你告诉他们,他们就能懂,有时候我们往往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我有自己的想法,你们想必也是,我有自己的路,并不代表你们的路就是错的,甚至于在十年百年的过程里,你碰得头破血流,也并不能论证最终目的就错了,顶多只能说明,我们要更加谨慎地往前走……”
宁毅偏过头来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带着令人恐惧的、渗人的空白感。
“但是在这样大的尺度下,我们经历的每一次错误,都可能导致几十万几百万人的牺牲,无数人一辈子受到影响,有时候一代人的牺牲可能只是历史的小小颠簸……陈兄,我不愿意阻止你们的前行,你们看到的是伟大的东西,任何看到他的人首先都愿意用最极端最大气的步伐来走,那就走一走吧……你们是无法阻止的,并且会不断出现,能够将这种想法的源头和火种带给你们,我感到很荣幸。”
“但是……”陈善钧犹豫了片刻,之后却是坚定地说道:“我确定我们会成功的。”
“如果你们成功了,我找个地方种菜去,那当然也是一件好事。”宁毅说着话,目光深邃而平静,却并不善良,那里有死一样的冰寒,人或许只有在巨大的足以杀死自己的冰冷情绪中,才能做出这样的决断来,“做好了死的决心,就往前头走过去吧,往后……我们就在两条路上了,你们也许会成功,就算不成功,你们的每一次失败,对于后人来说,也都会是最宝贵的试错经验,有一天你们可能会憎恨我……可能有很多人会憎恨我。”
“但没有关系,还是那句话。”宁毅的嘴角划过笑容,“人的命啊,只能靠自己来挣。”
陈善钧的脑子还有些混乱,对于宁毅说的很多话,并不能清晰地理解其中的意思。他本以为这场政变从头到尾都已经被发现,所有人都要万劫不复,但想不到宁毅看起来竟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收场。他算不清楚这会是怎样的方式,或许会让华夏军的力量受到影响?宁毅心中所想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
他们沿着长长的通道往前走,从山的另一边出去了。那是遍地野花、满天星斗的夜色,风在野地间吹起孤寂的声响。他们回望老牛头山来的那一侧,象征着人群聚集的火光在夜空中浮动,即便在许多年后,对于这一幕,陈善钧也未曾有丝毫或忘。
在这孤寂的野地间,宁毅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那是希望之光……”
这天地之间,人们会渐渐的分道扬镳。理念会因此留存下来。
那是不灭之灯。
第八五二章 滔天(三)
夜风飒飒,奔行的战马带着火把,穿过了原野上的道路。
自华夏军入主成都平原后,工程部方面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尽量修补连通各地的道路,纵然如此,此时的泥土路并不适合奔马夜行,纵然繁星郎朗,这样的高速奔行仍旧带着巨大的风险。
但一来赶路者心急如焚,二来也是艺高人胆大,手持火把的御者一路穿过了稻田与丘陵间的官道,偶尔经过村庄,与极其稀少的夜路行人擦肩而过。待到穿过途中的一座林子时,马背上的女子似乎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手勒缰绳,那战马一声长嘶,奔出数丈远后停了下来。
战马横在道路中央,马背上的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下一刻,火把脱手而出,划过夜空,女子身影呼啸,掠下马背,窜入林间。
火把还在飞落,两片密林之间只有那孤零零的战马横在道路中央,黑夜中有人疑惑地叫出来:“刘、刘帅……”
又有人称:“六夫人……”
掠过林地的身影长刀已出,此时又霎时间折回背上,西瓜在华夏军中名义上是位于苗疆的第二十九军元帅,在一些亲近的人当中,也被称为六夫人。她的身影掠过十余丈的距离,看到了隐匿在道边林地间的几个人,虽然都是便装打扮,但其中两人,她是认识的。
“林丘,徐少元,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刘帅这是……”
这林丘、徐少元二人也是宁毅身边相对器重的年轻军官,一人在总参,一人在秘书室工作。双方先是打招呼,但下一刻,却或多或少地显出几分警惕心来。西瓜一个下午的赶路,风尘仆仆,她是轻装前来,仅仅背负单刀,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对方眼中警惕的由来。
“立恒在哪?你们守在这里,是他的命令,还是跟了别人?”
她话语严厉,单刀直入,眼前的林间虽有五人潜伏,但她武艺高强,只身单刀也足以纵横天下。林丘与徐少元对望一眼:“宁先生未跟我们说您会过来……”
“我听说这边有问题,便赶来了,立恒还在老牛头?”
林丘摇头:“前方有人守,宁先生不希望外头的人过来打草惊蛇,因此安排我们在这……先生一行已从里头出来了……”
“带我见他。”
林丘微微犹豫,西瓜秀眉一蹙、目光严厉起来:“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我与他夫妻一场,就算我变节了,话也是可以说的!他让你们在这里拦人,你们拦得住我?不要废话了,我还有人在后头,你们俩带我去见立恒,其余几人持我令牌,将后头的人拦住!”
她掏出一块牌子,扔给林间的其他人。林丘于徐少元犹豫了一瞬,终于点头:“随我们来。”
三人穿过树林,随后骑了绑在林边的三匹马,翻过前方的山岗,又进了一片小林子。途中各自都不说话。
西瓜目光如水,自然明白对方两人的紧张从何而来,这些年来华夏军中的平等思维,她宣扬得最多,这次有人暗中对她透露消息,是希望她能够出面,在宁先生与众人反目的情况下,能够依旧出头撑起局面,另一方面,也透露出这些人对宁毅的恐惧,或许是希望某些事情不成功的情况下,自己能够出头去保人。
眼下来的若是苏檀儿,若是其他人,林丘与徐少元势必不会如此警惕,他们是在害怕自己已经成为敌人。
权力斗争、路线斗争,再亲近的人也有可能反目成仇。当年在杭州,西瓜支撑起霸刀营,杀齐元康,便曾尝到过这样的滋味。到得此时,这复杂的让她绝不愿意经历的滋味又在心中涌上来了,这次的事情,宁毅或许早有准备,却没有向自己透露,是不是也是在提防着自己呢?
这样的疑问在心头盘旋,另一方面,她也在提防着眼前的两人。华夏军内部出问题,若眼前两人已经私下投敌,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可能就是一场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那也意味着立恒或许已经深陷危局——但这样的可能性她反倒不怕,华夏军的特种作战方法她都熟悉,情况再复杂,她多少也有杀出重围的把握。
但随后,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穿过这片林子,前方已经有了灯火,这是树林边一片规模并不大的聚居地,可能只是附近村庄的一部分,房屋三武间,前方有打谷坪,有小小的鱼塘,苏文定从前方过来,听了林丘与徐少元的汇报后,将他们打发走了。
“刘帅知道情况了?”苏文定平日里与西瓜算不得亲近,但也明白对方的好恶,因此用了刘帅的称呼,西瓜见到他,也稍稍放下心来,面上仍无表情:“立恒没事吧?”
“姐夫没事。”
一路前行,到得那打谷坪附近时,只见宁毅出现在那头的道路上,看见了她,微微愣了愣,随后便朝这边走来,西瓜站在了那儿,她一路上准备好了的厮杀情绪此时才终于落下,红提远远地冲她笑,宁毅走到近处:“听到消息了?”
“嗯。”宁毅手伸过来,西瓜也伸过手去,握住了宁毅的手掌,平静地问道:“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他们要做事?”
“情况有些复杂,还有些事情在处理,你随我来。我们慢慢说。”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说到这里,宁毅拉着西瓜的手朝后方示意,西瓜也点了点头,一路穿过打谷坪,往前方的房子那头过去,途中西瓜的目光扫过第一间小房子,看到了老牛头的县长陈善钧。
“陈善钧对平等的想法挺感兴趣的。”西瓜道,“他参与了吗?”
“嗯,他是发起者之一,往后会领着他们往前走。”
“往后?”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去前头,处理一个人的问题。”
转过这边几间小房子,前方绕行片刻,又有一间房舍,位于这边看不到的角落,里头渗出灯光来,宁毅领着西瓜进去,挥手示意,原本在房间里的几人便出来了,剩下被按在桌子边的一名书生,这人身形消瘦,须发半白,眉目之间却颇有刚正之气。他双手被缚,倒也不曾挣扎,只是看见宁毅与西瓜之后,目光稍显凄然之色。
“我本以为至少刘帅会支持我等想法,想不到依然只是短视女子。宁先生,你算无遗策,我是领教了,既然胜负已分,你杀了我等便是,不必再说什么折辱的言语了。”
“李希铭。”西瓜点了点头。
宁毅拔出刀子,割断对方手上的绳索,随后走回桌子的这边坐下,他看着眼前须发半白的书生,然后拿出一份东西来:“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李希铭,长沙人,在武朝得过功名,你我都知道,大家不知道的是,四年前你接受李频的劝说,到华夏军卧底,后来你对平等民主的想法开始感兴趣,两年前,你成了李频计划的最佳执行人,你学识渊博,思维亦中正,很有说服力,这次的事变,你虽未过多参与执行,不过顺水推舟,却至少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眼前名叫李希铭的儒生原本还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宁毅的这番话说到一半时,他的脸色便陡然变得苍白,宁毅的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微微地舔了舔嘴唇,翻过一页。
“没必要说废话,李频在临安搞的一些事情,我很感兴趣,因此竹记有重点盯住他。李老,我对你没意见,为了心中的理念豁出命去,跟人对立,那也只是对立而已,这一次的事情,一半的推手是你跟李频,另一半的推手是我。陈善钧在前头,暂时还不知道你来了这里,我将你单独隔离起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宁毅的语速不慢,如同连珠炮一般的说到这里:“你来到华夏军四年,听惯了平等民主的理想,你写下那么多理论性的东西,心中并不都是将这说法当成跟我作对的工具而已吧?在你的心里,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同意这些想法呢?”
宁毅冰冷的目光望着他,李希铭抬起头来,面现疑惑之色:“你……难不成,你真想走陈善钧他们想的这条路?”他的目光之中不仅疑惑,竟还微微有些激动,宁毅摇了摇头。
“我不走这条路,但我会给你们一个机会,自己去走这条路。我问的问题,你自己想,用不着回答我,我会给你们一片地方,给你们一个喘息的空间,这些年来,陆陆续续认同你们的,真正能参与到这次事情里的,大概几千人,都拉过去吧……”
宁毅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拳头:“李老,你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就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走下去。你今天已经输了,我不要求别的,只谈一件事,你应李频所求来到西南,为的是认同他的理念,而并非他的下属,如果你心中对于你这两年来说的平等理念有一分认同,从今往后,就这样走下去吧。”
“来到西南之后,你的家人迁至零陵老家,你有一妻二妾,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下头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原本是五男四女,最近大儿子又添丁,总共加起来,零陵那边是一家十九口,我就不客气了……”
宁毅咽下一口口水,微微顿了顿。
“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如果能走出一个结果来,你会名垂千古,即便走不通,你们也会为后来人留下一种思想,少走几步弯路,很多人的一辈子会跟你们挂在一起,所以,请你尽力而为。只要尽力了,成功或者失败,我都感激你,你为什么而来的,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如果你仍旧为了李频或者武朝而蓄意地伤害这些人,你家妻儿老小十九口,加上养在你家后院的五条狗……我都会杀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威胁有点小气,不太好听,但相对于这次的事情会影响到的人来说,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请你理解……你先考虑一下,待会会有人过来,告诉你这几天我们需要做的配合……”
宁毅说完了这些话,沉默下来,似乎便要离开。桌子那边的李希铭显示混乱,后是复杂和惊讶,此时不可置信地开了口。
“你、你你……你居然要……要分裂华夏军?宁先生……你是疯子啊?女真进攻在即,武朝内忧外患,你……你分裂华夏军?有什么好处?你……你还拿什么跟女真人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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