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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 第607节

陈亥组织了麾下的士兵,以班为单位沿着侧面山麓轻装绕行,随后一波一波地发动了进攻,大炮并没有起到多少阻拦的作用,双方先是以手榴弹、火雷相互攻击,随后在铁炮阵地间厮杀成一片。华夏军开始进行斩首战术,而金兵亦组织起顽强的抵抗。

作为一度横压天下三十年的部队,尽管在最近连遭失败、折损大将,但金军的士气并没有兵败如山倒,往日里的骄傲、眼前的困局叠加起来,固然有人胆怯逃跑,但也有不少金兵被激发起悍勇之气,至少在小规模的厮杀中,仍旧称得上可圈可点。

以至于陈亥夺下这片阵地,费了不少的力气,而即便在战局几乎底定了的时刻,也有女真士兵持着火把发起了亡命的攻击,之前的爆炸,便是一名女真战士点燃了炮兵阵地上的一处弹药桶所致,爆炸波及,附近的两门大炮亦被掀飞,眼看着已不能用了。

“救治伤员!”

“构筑防线——”

“试炮——”

陈亥行走在阵地上,一道一道地发出命令,有人从远处过来,提着颗人头:“团长,杀了个猛安。”

“扔了喂狗!”

他如此说着,下方战场上溃兵还在逃散,远远的嘉陵江畔,主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视野东侧响起了动静,陈亥举起望远镜,一片火光出现在东面视野的尽头——远隔了烂泥滩遥遥相望的丘陵上,马队的火把连成一线。

“撒八来了。大炮准备!”陈亥冷静地下令,“带了长枪的、工兵队的,下去支援侯旅长。”

……

完颜撒八并未在第一时间投入战场。

他率领的支援部队一共两万人,其中三千余人是骑兵。他的军队与浦查的队伍相隔不远,原本半日时间便能投入战场,骑兵队的速度当然更快——这个时间原本是充足的,但没有料到的是,略阳这边的战争变化情况,会激烈到这种程度。

他在赶过来的途中,一共接到了五次战场的情报,前两次还算正常,随后一次比一次紧急,最后那次的士兵干脆就是在战场上溃败下来的。华夏军的攻势凌厉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程度,他率领骑兵现行,将战场纳入视野的第一刻,他让马队停了下来。

视野前方正是一片混乱的溃败景象,眼见这边丘陵上的火把,部分逃散的金兵朝这边过来了,撒八命令亲卫将溃兵收拾起来,同时叫了人过来询问状况,不久之后,便有一项又一项的信息汇集过来了。

浦查的一万前锋部队,已经濒临崩溃,大量的士兵被华夏军冲散,他带着本阵的亲卫转往嘉陵江畔,试图背靠江水以守,打出破釜沉舟的哀兵之势来。

在士兵的说话中,浦查正在前方的嘉陵江畔等待着营救,而在视野前方,火炮的阵地就已经被华夏军拿下,金兵在这片夜幕中的溃散杂乱无序,而华夏军的作战队伍,分明结成了一股又一股的洪流,在如此混乱的作战中,他们都在下意识地汇集、抱团,这些集团都不大,但对于溃散的金兵而言,每一个集团都如同噬人的凶兽,正在吞噬视野间每一波还能反抗的力量。

其中最大的一个集群明显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正在有着炮阵的山腰下聚成一条长线,长枪集结成林,枪林前方一排士兵似乎正在疯狂地挖掘地面。

这支步兵队伍也不过两三千人,他们在第一时间,准备跟骑兵打阵地战,阻拦住自己冲往嘉陵江救人的去路,但撒八自然明白,这样行动迅速而又坚决的队伍,是相当可怕的。

还有更可怕的,蕴藏着浦查部队迅速崩溃原因的讯息,已经被他初步地组织出来,令他觉得牙根都有些泛酸。

如果在十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将麾下的骑兵投入到战场上去。

当然,眼下能够让他犹豫和等待的时间也并不多了。

他迅速地下达了几个命令,其一是命令麾下亲卫收拢和再度组织起逃散的士兵,恢复战力,其二是让人迅速地冲往嘉陵江传讯,令浦查不可再犹豫,以最快速度朝东路突围,与己方汇合。同时,他叫来了身边最为倚重的一名亲兵,让他迅速返回后方大营,让其向宗翰转达这片战场的问题和发现。

“速去,不可再迟了。”

他如此说道。

回首过来,山麓间、树林间、洼地间、滩涂间的战场上,稀稀疏疏的都是点点的光火,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去,对于骑兵来说,当然不是最佳的冲阵时机。但不得不冲,不得不在运动中寻找对方的破绽。

这是唯一的出路——

……

天色入夜了。

宗翰的大营在山地之间扎起了营帐,战马飞驰进出,将这个夜里渲染得热闹。

战争已经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相对顺利地开始了。战火是下午开始点燃的,首先发生战斗的是阳坝方向的山区之中,斥候的摩擦厮杀正在扩大,但双方并未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的主力所在,而不久之后是略阳县以西的嘉陵江畔传来战报,撒八开始往前支援。

完颜宗翰这一次能够动用的主力,大约是九万人——这基本上是西路军的最后家当了。九万人分作了五个集团,浦查领军一万,撒八两万,高庆裔两万,设也马一万,最后还有两万多,由宗翰亲自率领,作为中军压阵。

浦查与撒八的军队由北路进军,稍微南边的主要由高庆裔负责,设也马的军队从昭化方向过来,一来负责支援高庆裔,二来是为了挡住华夏第七军南下剑阁的道路,五支军队目前都在方圆百里的距离内腾挪,彼此间隔数十里,如果要支援,其实也可以相当快速。

华夏军总数两万,战力固然惊人,但女真这边坐镇的,也大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攻守都有章法,只要不是太大意,应该不会被华夏军找到空子一口吃掉。

宗翰、韩企先等人当然是这样想的,从兵法上来说,自然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入夜之后情报时时传递过来,阳坝方向上仍旧没有多大的突破,高庆裔的用兵也仅以稳妥为方针,一面扩大搜索,一面提防偷袭——又或者是华夏军突然发力奔袭剑阁。而在嘉陵江方向,战斗已经打响了。

“……若估计不错,浦查于嘉陵江畔当以保守作战为主,眼下应该已经缠住了这一支华夏军,撒八当眼下应该已经赶到了,如今说不清的是,阳坝不曾真正打起来,华夏第七军的主力,会否全都集中在了略阳,想要以优势兵力,击溃我方北面的这一路。”

入夜时分,韩企先便在大帐里与宗翰分析了这样的可能性,宗翰也表示了认同。

“华夏军如今最关心的应当是剑阁的战况,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秦绍谦干脆将主力置于北面,也不是没有可能。”宗翰如此说道,“不过撒八作战素来稳重,善于审时度势,就算浦查不敌华夏第七军,撒八也当能稳住阵脚,我们如今相距不远,一旦接到报告,凌晨起兵,星夜兼程,明日也就能咬住秦绍谦了。”

篝火在大营里熊熊燃烧,晚饭才吃过没多久,新一轮的战报传来,确定出现在略阳方向的华夏军大概是七千到一万人之间(浦查不愿意将对手说得太少),并且对方战力凶猛,浦查准备以保守作战缠住对方。

这轮战报是通知过撒八后再朝大营传的,延时已经挺久,但听完对战场的描述,宗翰、韩企先都认为浦查是做了正确的应对,稍稍放心。但就在不久之后,撒八的亲卫骑着战马,以高速奔入了大营。

宗翰与高庆裔在大帐里听那亲卫说起了撒八抵达战场那一刻的景象:下午申时左右略阳才刚刚接敌,戌时一刻,浦查率领的一万大军几乎被完全击溃,仅余两千余人被逼在嘉陵江畔,走到所谓破釜沉舟的状况里,也就是说,两个时辰左右,在浦查保守作战的方针下,八千人已经被击溃了。

“这怎么可能——”

宗翰已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亲卫跪在那儿:“……将军便是让我回来回报大帅,华夏军与战场之上极擅斩首作战。与浦查将军交手的乃是华夏第七军第一师的七千人,其中战士人人皆能脱离大队而战,将军进入战场收拢溃兵时,原本浦查将军麾下的数千人溃不成军,究其原因,军中猛安、谋克,但凡发号施令者,几乎被华夏军战士一一检出,悉数杀光,我方将士群龙无首,只能四散而逃,而那华夏军,几乎丝毫不惧斩首,如此战法,前……前所未见,将军道,此事若无对方,我方……难有胜机啊……”

亲卫悲呼一声,他所表露出来的,也是撒八当时的焦急与后怕,在发现这特征的第一时间,撒八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可怖了。

女真西路军进入剑门关,往梓州厮杀的时候,华夏第五军还得借助关隘防守,另外也有一部分新兵,纯粹的斩首作战方式还并未完全彰显出来。但到得宗翰主动在野外发起进攻,双方都不再留手或者耍花样的这一刻,所有的底牌,都掀开了。

现代军制对古代军制的碾压性优势,已经被直接推到宗翰与韩企先的眼前。宗翰与韩企先缓缓地站起来,他们看着地图上插着的图标,对于战场的推演,在这一刻,已经需要彻底的修改。

一层层的鸡皮疙瘩伴随着心底的凉意,蔓延而上。

……

嘉陵江畔,遭遇华夏军第一师两个旅攻击的浦查,在这个夜晚并没有突围到与撒八合流的地方。

负责阻拦撒八骑兵的,是由旅长侯烈堂带领的两千余人,加上侧面山坡上的陈亥,在浦查撤退的路上将撒八阻拦了片刻。

而齐新义率领的队伍与浦查的亲卫杀成了一片,金兵四面溃散,到处都是混乱的场面,撒八的骑兵不可能突入金兵当中救人,在双方的视野已经能够互相看到的地方,华夏军硬生生地斩杀浦查,点燃了他的帅旗。

救援失败,撒八在运动中果断地朝后方撤去,他麾下的步兵,此时也正陆续朝这边汇集过来。

加上收拢的溃散金兵,撒八手上的兵力,是对方的三倍有多。他甚至带着一支骑兵,但这一刻,对于要不要主动进攻这件事,撒八有些犹豫。

在夜色中四散的金兵,他在到达的一个多时辰里,便收拢了四千余,部分士兵并没有失去战斗意志,他们甚至还能打,但这四千人当中,没有中高层将领……

从猛安到谋克,这四千余军队中的领头人,竟被华夏军在不断的作战冲击中,活生生的杀光了,部分士兵是找不到发号施令者后茫然地被冲散的。他们还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可怖,觉得自己愿意继续作战……

夜色之中,对面山间的华夏军落在撒八眼中,心底发寒。那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妖魔之刀,带着血腥的气息,跃跃欲试,随时都要择人而噬。他厮杀半生,不曾见过这样的军队。

那七千人,应该是,彻底疯了。

“准备进攻……”他说道。

……

夜风呼啸而起,它熄灭了一些火焰,又吹旺另外一些。

阳坝方向的群山之中,作战即将展开。

“宁毅如果过来,会说我们是败家子。”放下望远镜,位于黑暗山间的秦绍谦低声笑着说话,“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距离父亲与兄长的死,十多年了……

……

四月十九,女真人不曾料到的一幕,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面对着九万余人的包围,图穷匕见的华夏第七军展开了毫无保留的对冲姿态,惊人的一刀已经劈斩下来,斩开表皮、切断血脉、撕开肌肉,这一刀斩出,便直朝骨髓深处,扑了进去——

这是决战的开端。

第九四零章 大决战(四)

武振兴元年四月,自宁毅一怒弑君、打出华夏旗帜后第十三个年头的初夏时节,这世上许许多多的常识都在被剧烈地颠覆过去。

持续近两年时间的金国第四次南征已经进入尾声,这期间,那看似边缘化实则受到整个天下无数人关注的西南战役,也即将结束了。武朝在金国东路军的进攻中沦陷、崩溃,几乎整个天下向金人下跪的惨剧令人伤痛扼腕,但并未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之外。

在整个金武大战的过程当中,武朝有过愚蠢的行径,也有过悲壮的抵抗,但无论战前还是战后,人们都清晰地知道,在这场大战之中,武朝是真正的弱者。弱者的失败令人叹息、心痛,但整个天下大部分的人,都至少曾经想过一两次这样的景象了。

对于西南的黑旗,人们长时间的,不愿意去注视它,武朝的人们对它的印象或多或少有所偏差,即便是长期与西南通商互利的许多势力,对于一度蜷缩于西南凉山之中的区区几十万人,也很难生出极高的评价来——且这个“极高”的上限,顶多也是与武朝齐平。

即便是在金国,绝大部分的人群也没有非常认真地考虑过所谓“黑旗”的威胁。尽管当年发生在西北的大战一度令金国折损两员大将,但其后毕竟是以金国的胜利以及对西北的屠杀结尾的。真正看到了黑旗威胁的唯独宗翰、希尹等金国高层,而他们的思维,也停留在“为时未晚”上。到得第四次南征,东路军主攻武朝,西路军将目的放在了西南上,有了宗翰、希尹的这般关注,别人也就不再对黑旗的隐患,有所担心了。

宗辅宗弼征南武,尚有可能会铩羽而归、无功而返,但西路军盯上的目标——那群躲在山中的武朝悍匪——基本是没有躲过去的可能的。

人们注视着浩浩荡荡的金武交锋,注视着南武裂解覆灭的过程,对于西路军的推进,则大都抱持了相对舒适的心态。如果说武朝的战争过程可以支撑起一场场精彩的赌局,西南的战事发展,在很长一段时间只能成为时间上的对赌:宗翰会在何时击破梓州、在何时击破成都、在何时击溃所谓的华夏第五军、何时凯旋回朝……到得这一年年初,这样的赌局或许可以有所调整,但大方向上,仍旧是没有多少变化的。

直到西南的那位心魔犹如戏法大师般一张一张地翻开了他手中的底牌。

没有人料到那偏安一隅,在很长时间内都只有区区数十万人基础的黑旗军,会蕴藏着如此宏大的力量。在去年的下半年,西路军进入剑阁,那心魔手中的底牌还只是一张一张从容而缓慢地翻开,宗翰率领的西路军只以为面对了一片小池塘般的不断深入。

但到得今年,尤其是从二月开始,心魔手中的牌面开始变得激烈了,甚至一张比一张更为激烈。小小的池塘动摇起来,地火在蓄积,已经深入其中的宗翰等人,看到的竟犹如扑面而来的岩浆汹涌,预备对抗小池塘的人们,面对了火山的迸发。

二月的望远桥,到三月的一路追逃,一切的常识都在眼前破裂,人们本以为那黑旗只是武朝内部的不羁的反抗者——犹如方腊,犹如田虎,顶多是更为厉害更为极端的方腊与田虎——但没想到的,这一刻黑旗表现出来的,已经是超越了女真崛起,“满万不可敌”的可怕力量。

最可怕的是,这样的力量,仍未见底。如果说二三月间西南出现的火器是建立于奇巧淫技上的一时突破,到四月间宗翰寄托了最后希望的汉中决战,人们才赫然看到了甚至超越了奇巧淫技力量的惊人的一幕。

四月十九,在后世的记录与总结当中,这是现代军制与军队信仰真正展露那可怕力量的一刻,随着秦绍谦率领的第七军冲向前方,一度带着“哀兵”信念且在单兵素质上仍旧保持着这个时代巅峰的女真部队,在猝不及防中几乎被狠狠地砸翻在地。这是华夏军两万人面对着金军九万人时的表现。

惊人的战斗意志,出色的战场配合,超高的组织度,在野战之中体现出来的,便几乎是钢刀切豆腐一般的战力对比。四月十九的下午,浦查率领的前锋部队犹如遭遇了巨大的碾轮,在毫无预料的大规模斩首战术中,无可抗拒地溃败开来。

在作战之前、在这个时代他们亦是钢铁一般顽强的军队,但钢铁被硬生生的碾碎了,随后赶来的完颜撒八似乎都能听到那清脆的蹦碎声。

激烈的战斗在这天夜里继续。

在后世许多年里,针对这场汉中大战中金人的表现,评价常常会趋于两个方向。

一者认为此时的女真军队已经在走下坡路,尤其是经历了西南的战败之后,其军队的军心已经崩溃得一塌糊涂,因此对于华夏第七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也要打几个折扣再去衡量,用秦绍谦当时的说法,大概就是吃了第五军剩下来的一顿冷饭。

而另一种说法认为,相对于华夏军在这里表现出来的基于现代军制的巅峰战力,金兵在宗翰等人的带领下,也在一定时间内,催发出了属于封建军队的巅峰力量,这是女真军队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的骄傲残余,在经历了西南之败后,随着北归之路的艰难行进,汉中之战的再度受挫终于激发出了一定的哀兵之志——在西南逃亡时,对于哀兵的觉悟恐怕还只存在于拔离速等高层将领极少部分中高层贵族的心中,到得汉中这边,中下层才逐渐感受到了有可能回不去的那种恐惧。

这样的哀兵之念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他们的战力。而在军队的高层当中,数名将领的表现其实也显得异常亮眼,这甚至像是他们燃烧自己发出来的光芒。其中例如完颜撒八,在营救浦查未果后的第一时间,选择了巩固阵地龟缩防御,且在第二天带领骑兵的亡命突袭中,一度给华夏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而反应最为厉害的,或许还是完颜宗翰在这天夜里的应对。在接到撒八命亲卫传递过来的消息后不久,这位征战天下四十余载的女真老将便无声无息地调动军队,做好了防御夜袭甚至设伏反击的准备,此时在三十余里外与华夏第七军第二师对峙的原本是高庆裔,那一片厮杀激烈,山间甚至燃起一片片的大火,但在之后证明了那是华夏军的虚招。

秦绍谦率领第二师的主力,在这个夜里沿着山路绕行数十里的距离,于四月二十凌晨人们最疲惫嗜睡时对宗翰大营发动进攻,宗翰在这一夜的应对犹如野兽般的准确。他本人彻夜未眠,也令军营中的将士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华夏军的进攻,随后落入陷阱。这是汉中大战里对于金兵而言,最为漂亮的一幕。

但华夏军的军队素质也极为惊人,负责前方进攻的一个连队首先察觉到不对,开始分兵侦察,这令得金兵的设伏未能包围住华夏军的大队。交战开始后的前一刻钟,华夏军的前锋一度因大炮与火攻处于劣势,但随后便展开顽强的反抗与突围。

在之后的作战中,双方均展现出惊人的作战意志。宗翰、韩企先先后走上前线督战,在发现敌方首脑时,落于半包围中的部分华夏军连队、班级甚至一度朝对方核心处展开了突袭。这付出了一定的牺牲,并未得到战果。而随着华夏军的撤退,金兵气势高昂地展开追击,在不久之后便遭遇了华夏军的反冲锋,上千金军在夜色中被击溃。

相对于华夏军先前落入伏击后的损失,随后的战斗反而令金兵的伤亡更多,宗翰已然理解了这支华夏军战力的恐怖,此后便构筑起重重的防御来。

这一夜的作战似乎也印证了宁毅先前的说法,华夏军固然已经有了惊人的战斗素质,也通过参谋部集中了众人的智慧,但在战争的临场指挥与战术运用上,比起纵横厮杀了数十年、经历无数考验后仍然存活的金国将领,还是有所不如的。庞六安丢失黄明县,源于这个理由,秦绍谦这一夜偷袭未果,也是因此而来。

不过,金将长于战术,华夏军所长的则体现在战略上。宁毅擅长运筹,现代的军队纪律加上残酷的练兵,已经被打造好的第七军素质便足以抹平些许的战术上的瑕疵。纵然一千人围住五百人,五百人只需反过来将一千人打垮就是。

这一夜过后,秦绍谦分出半数部队急往北走,配合第一师的进攻合击完颜撒八,撒八勉力稳住阵脚,试图籍着火炮的优势,将局面拖入大军团的阵地防御战。与此同时,高庆裔、宗翰拔营北上,秦绍谦领兵击其中路。宗翰动员了大量的中低层将领,以激烈而又绵长的攻势与华夏军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

在华夏军已经展露出来的惊人战力前,宗翰并未选择撤退,此时撤退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纵然华夏第七军战力已经极强,但加起来不过两万人,这位女真的老将知道,只有咬紧牙关对耗是唯一的出路。

他、韩企先、高庆裔等尽了全力维持住军队的组织度,将人数还算庞大的军队做出小规模的切割,一轮一轮地对华夏军发起连续且频繁的进攻——此时他们在局部作战上已经输多胜少,但只要不进行护步达岗一类的大规模决战,宗翰已经决定,即便用人数优势,也要耗死这支华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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