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92节
鲜血朝着下游延伸出去,水中的动静却渐渐平息下来,过了一会儿,河边的石阶上,才看见一名女子陡然从水里出来,浑身湿透,长发如水草般披散下来,正是锦儿,她一只手拖着一名男子的身体,口中却是叼着一根发簪,被他从水中拖出来的男子下半身还在涌出鲜血,正是那贵公子,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方才在水里的时候,锦儿不止是一直将他拉近水中,还顺手拿了发簪往对方大腿、屁股上猛扎,水里的视野不好,这期间或许扎错了几个地方,例如扎屁股的时候扎到了前面也是有可能的。宁毅以前也知道元锦儿水性了得,这时候才看得心头发凉,暗道自己以后跟这女人斗嘴的时候一定要远离水面。
女子在这种天气的水里浸泡许久,又是全身湿透了出来,肯定是冷的,上岸之后,她也抱着身体吸了吸鼻子,随后有人过来,将一件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抬头看看,却是宁毅将身上破了的袍子脱了下来为她披上,一时间便也没有拒绝,宁毅搂着她肩膀时,她还往宁毅怀里靠了靠。
“没事吧?”
“没事……”她吸了吸鼻子,“云竹姐呢?”
这说话间,云竹也已经捂着肩膀赶了出来,将锦儿自宁毅怀中接过去,宁毅看着她白衣肩膀上的印子,也是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有些疼。”云竹笑了笑,“不过应该没事。”
“我马上叫大夫来。”
“嗯,我先带锦儿上去,她得换身衣衫,洗个澡。”
此时云竹虽然心头混乱,想要与宁毅说些话,但毕竟锦儿不可能以这种状态在这里久待,她说着扶了锦儿离开。这边的乱局,那一帮混混自然有宋千来处理,宁毅看了看那已然死了一半的贵公子,朝秦嗣源问道:“秦老,这到底是哪路人,你有头绪吗?”
秦老也在看着那人,想了想,片刻后神色有些复杂地笑起来,却又叹了口气:“已经好些年没遇上这等事情了,这些……怕是辽人……”
宁毅点点头,想想这些人北方的装扮,确实像是辽国那边过来的,只是看他们虽然武勇,但今天的行动,却似乎没有什么正式的策划或组织,这倒是有些奇怪。
再看看秦嗣源,以往尚以为他日子清闲,这段时间,恐怕还真是峰回路转,不光有人赞他、骂他、拜访他,这时候居然辽人也来刺杀他,这样想来,那市井之间的流言,怕还真是有了不低的可信度了。
近年来金辽之间的风云、纷争,怕还真是有这个闲居江宁多年的老人出的一份力量……宁毅心下微微感叹,不过看秦老的态度,不到真发生什么大事的时候,恐怕他仍旧不会针对这些事情开口。宁毅并非八卦之人,纵然觉得这事情波澜壮阔,有些意思,但他以往毕竟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心中挂念着云竹的伤势与锦儿的状况,当下转身吩咐人叫来大夫,为两人查看伤情为要。
这个下午的事情,大家都是适逢其会,门口那几十名混混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宁毅叫来大夫之后才去问问,这才知道竟然是被人叫着跑来竹记砸场子的。那宋千在王府之中地位本也不算低,方才生死之间杀过来,此时还有余悸,但也知道这次自己真是立了大功。他对于扔枪过来的宁毅佩服不已,连带着看着这帮混混也是极不顺眼,他这时知道宁毅与这竹记有关系,轻哼道:“勾结刺客当街行凶,这次不光他们,包括他们背后主脑,一个都别想逃。”
他自然知道刺客与这帮人无关,但既然遇上,也真是他们活该了。
官府的捕快此时也已经来了,不一会儿,王府、驸马府也赶过来人,为首的正是陆阿贵,他们将那奄奄一息的贵公子押回去,也从他身上搜出来一些东西,其中便有通商的文碟。
“辽国人。”陆阿贵将那文碟也给宁毅看了看,“未曾料到会有这等事情,秦公都已隐居七年,这帮家伙……真是欺人太甚!”
第一六八章 夜话
苏府小院。
入了夜,灯光摇曳在房间里、屋檐下,年关过后稍稍安静的院落,今夜又变得有些热闹起来。
从晚饭后开始,陆陆续续地过来坐一阵又走掉的人不少。宁毅本不想因着今天下午的事情招来这些探视的目光,但那一番打斗之中,身上终究是挨了一两拳,腿上也受了些伤。问题不大,他在竹记便敷药包扎了一番,但药味毕竟瞒不过人,婵儿听说他涉足凶险又受了伤,似乎还异常惊险,泪汪汪地替他检查。
“姑爷老喜欢那些危险的事情……去年那个刺客也是……手烧到好了才不久呢……现在又这样……”
过了年关,婵儿也算是进入十七岁了,这个身材娇小样貌可人的小丫头却并未将她家姑爷凶名赫赫的“血手人屠”称号放在眼里。虽然宁毅每天锻炼身体,偶尔跟家里人吹嘘一番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年前甚至有用火枪撂倒一名凶悍匪徒的骄人战绩,但在婵儿心中,大抵还是将自家姑爷归类成文弱书生一流。她为着姑爷受伤心疼一番,不一会儿苏檀儿也与杏儿娟儿也回来,然后又让杏儿叫来大夫,不到天黑,宁毅今天在外面受了伤的事情便在苏府传开了。
今天下午在竹记发生的事情,此时已经在江宁城中引起了不少的波澜,不过半天的时间,苏府之中也有几人有了耳闻。版本就比较愤青一点,说的是竹记酒楼,辽人行凶刺杀朝廷命官,终被大伙制止的热血故事,其实这也是宁毅后来所做的安排,康王府、驸马府等一些势力配合的结果。
下午的那场忽然出手,源自于要救秦嗣源。当时如果可能,宁毅并不希望在竹记之中开打。毕竟生意热闹客人众多,人家受了一次无妄之灾,以后哪里还敢来,可惜那帮人出手的意志坚决,最后也没能避免事情的发生。
后来算一算,受轻伤重伤的一共有三十余人,倒是没有无辜的客人丧命,已经算是大幸。大概了解之后,宁毅自店铺的资金中支出了重金进行赔偿,当然用的并不是赔偿这样的字眼,而是奖励在方才阻止辽人的过程中表现英勇的众人,就连未受伤的,只要当时人在大厅,就都有一笔钱可拿。
话是这样说,当时谁知道那几人乃是辽人,几个刺客行为悍勇,武艺又高,根本没什么客人敢与他们交手,躲都躲不及。不过这样的安排之后,宁毅又让陆阿贵安排些人帮忙散一散流言,宣传一番,主要是说辽人气焰嚣张,欺我中原无人,竟然敢直入江宁行刺,这一下被我武朝百姓群起而攻,虽然对方凶悍,但我武朝人也不是吃素的,大家英勇而上奋不顾身云云……主要也就是将这渲染成一场值得称道的英雄事件,挑动众人的爱国之情,甚至将那些伤者添油加醋一番称作是英雄,并且在接下来一个月里,店内主打宣传这件事,说不定反倒能将这件坏事转成好事。
无论如何,危机公关也只能如此做了,宁毅对此也是驾轻就熟,有康贤手下势力的配合,当无大碍。
对于这下午发生的事情,宁毅终究还是有些奇怪的,这五人本领虽然不错,但整场刺杀的本身却有些无脑,并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安排,也就说明他们背后不像是有指示的组织。何况辽国目前正向武朝求援,那边也不至于要费力地过来杀掉秦嗣源,根本没意义。后来配合从那贵公子身上搜出来的一些东西,与秦老、陆阿贵等人合计一番,才推测出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这为首的贵公子大抵是辽国的小贵族,带了厉害的家将南下,以通商的名义游走各处。如今金辽关系紧张,辽国算是憋了一口气,武朝民间要求趁机攻辽的声音也是四起,他大概也听说了有关秦老的流言,于是到了江宁,适逢其会,愤然决定刺杀。
这算是可能性最高的一个推测,具体是不是,还得进一步调查才能知道。对方那一帮人还跑掉了两个,目前官府的势力也还在进行抓捕,若是抓不到,宁毅便觉得有些麻烦。自古以来,狂热分子都是最难缠的,能够拿出行动的爱国愤青正是其中一种。眼下也只希望仅有那为首的贵公子是辽国愤青一枚,其余人都是听命行事才好,否则他们要反过来报复,自己倒没什么,却怕找上竹记。
至于那帮适逢其会的混混,宁毅懒得去操心了,康贤、陆阿贵乃至宋千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事,宋千经了这事,救下秦嗣源一命,在康贤的感激下,大抵也有升赏,这帮混混围殴他一顿,包括他们背后的人,肯定是要倒霉了……
陆陆续续将前来探访的人打发掉,宁毅才大概将下午的详细过程说一遍,倒没说自己杀了两人,主要只是说说秦老,打斗的部分便笑着添油加醋。
“……接下来的发展,我可以用一句峰回路转来形容,因为忽然之间……杀出了一只牛魔王……”
如此说笑一番,待到夜深上床睡觉,苏檀儿趴在他的胸口上,长发轻散开来,似乎在嗅着他胸口绷带里的药味,方才轻声说道:“其实今天下午的情况很凶险吧?”
“嗯?”
从今天傍晚回来,听宁毅大概讲了受伤的事情,苏檀儿便有些安静,只是一直陪在宁毅身边,婵儿拿来脸帕茶水她也帮忙接一下,倒是不清楚她为什么是这样的情绪,这时候才听她说道:“回家之前,便听说辽人行刺的事情了,倒是没想到相公也在。说是刺客凶悍得紧呢,却也是死了两人,重伤一人,又有两人逃了,眼睛都被打瞎。那酒楼里伤了几十人,有人开了火枪……”
她微微顿了顿,两人此时都窝在被子里,苏檀儿也只是穿着肚兜,与宁毅贴在一起,语调很轻:“说是几十人都帮忙奋勇擒凶,哪有这种好事……有个书生开了枪,后来跟拿刀拿棒的凶徒打在一起……死死伤伤的,想想都觉得很危险,当时没想,回来之后看见相公才开始想的……”
宁毅微微愣了愣,手在她的后背上停了停:“呃……其实没什么了……”事实上在他来说,这场打斗也是极其凶险的。
苏檀儿却没有为此再说些什么,将脸颊在绷带上摩挲了几下,闭上眼睛:“嗯。”
房间安谧黑暗,又过得一阵,苏檀儿睁开眼睛来,轻声笑道:“相公找个时间……把婵儿收了房吧。”
“呃?”
“我不够关心你……”苏檀儿轻声道,“我觉得一定是很危险的,相公不该随便冲到这些事情里去,可我想想又觉得,相公遇上秦家老爷有事,一定会冲出去,妇道人家也不该说什么,所以我就没法说了,虽然……心里还是担心的,想想会后怕……”
她将脸颊侧了侧,笑起来:“若是相公收了小婵,我就可以让小婵整天说着相公,其实却是我支使的,嘻……”
宁毅沉默片刻,有些无言,只好抚着她的脊背叹道:“你得自称妾身才能显得更贤淑些……”
事实上苏檀儿在贤淑上基本是毫无问题的,绝大部分时间自称的自然也是妾身这样的用词,有时候称“我”却还是被宁毅带出来的。
两人以往每隔几日在对面二楼楼台会的时候,偶尔用词会比较肆无忌惮,宁毅往往拿着朋友的态度感叹:“苏檀儿你很狡猾……”苏檀儿便也尝试着以朋友的态度交流起来,心情若好,碰面的时候进行一番类似“兄台是谁,为何来我家阳台。”“你家相公。”“……幸会幸会。”之类的谈话也是有过的。这时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最亲密的阶段,以往的肆无忌惮,自也变成了一种情趣,苏檀儿也只在两人独处的亲密时刻才偶尔拿出一次不怎么淑女的姿态,平日里若是有人,哪怕是婵儿娟儿这几名丫鬟,她也从不会这样子。
此时苏檀儿点了点头:“妾身错了……”过了一阵,才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其实相公也是喜欢小婵的吧,小婵倒是喜欢相公,只是不知道,呃……”
这是两人圆房之后第一次谈起小婵,有些事情大概算是彼此心照了,对于宁毅往后可能会将小婵收为妾室,苏檀儿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在之前她就曾经主动支使过小婵去陪宁毅。只是圆房之后再说起这些,心情必然也是复杂的,她现在其实也不清楚宁毅与小婵有没有真正的发生关系。若有,她一直不说话,就未免有些辜负了这名情同姐妹的小丫鬟了。
她是见事极清的人,这个晚上方才说起小婵的事情来,宁毅想了想,便也择着重点将与小婵之间的事情说了,小婵作为丫鬟,不好在小姐之前怀孕,打胎的药物则伤身体,宁毅有所顾虑,也就未曾圆房。宁毅以前也大概知道苏檀儿授意小婵的事情,这时候笑着提了几句,苏檀儿有些赧然地笑笑,窝在宁毅身上不再开口。
此后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宁毅便又早早地起了床。他身上虽然有伤,但在优秀内功与药物的作用下,此时已经没什么感觉。陆红提教他的那份功夫本就是在平日里运动中练习,强身健体效果不错,只在陡然发力地才有些伤身。他在院子里做了些预备动作,随后慢跑着离开苏府,在晨雾笼罩中,一路沿着秦淮河往云竹所住的小楼过去。
无论如何,昨天云竹受了伤,元锦儿又在这样的天气跳进了河里,他终究还是有些担心的……
第一六九章 圆锦儿
河上漾起稀薄的雾气,天才蒙蒙亮,抵达那有着暖黄灯火的小楼时,只见两道身影正在那门口说着话,云竹转身的姿势像是要关上门,随后隐约听得锦儿的声音传来:“啊,他来了来了……”
以往就算两人斗嘴也算是斗出了一番革命友谊,但往往宁毅过来,锦儿都是一脸不爽的样子,这次难得她会这么兴奋,俨然是想要炫耀些什么东西。
方才两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门口干嘛,此时看着云竹的样子,却似乎有些为难,她伸手哭笑不得地将锦儿往房门里推,目光朝宁毅这边望望,原本打算关门的动作也有些停了。宁毅走到近处,才闻到厨房那边一阵药味传出来,大概不是云竹的,因为此时站在门里的锦儿穿得严严实实,两层风衣将自己裹得像只熊猫,大有恨不得将被子都裹上身的架势,半个身体倚在云竹肩膀上,目光里有着短暂的得意,光荣地向宁毅宣布:“我生病了。”
“呃……”宁毅愣了愣,“那干嘛站在这里……”
“才不站在这里,我就是来拉云竹姐进去的。”裹在棉衣里的小手拉住云竹的衣服。
过得片刻,宁毅才弄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往云竹每天早上都在门外等着宁毅过来,这事情让锦儿觉得颇为不爽,觉得美丽大方高雅的云竹姐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她也抗议过几次,但是毫无效果。
今天早上云竹照顾一会儿锦儿的病情,估摸着昨天发生了那样重大的事情,宁毅今早肯定会过来,于是出来看了看,谁知道病中的锦儿便穿了衣服像个不倒翁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此时晨风寒冷,锦儿这样本身就已经感冒的人哪里还能受得了寒,云竹一见,便推了她准备回去。
锦儿道:“那云竹姐也要进去陪我。”她此时本身怕冷,穿着衣服将自己裹得几乎肥大了一倍,苗条的身躯就快变成圆形,但口头上却自然是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让自己在外面生生冻死的气势,云竹哭笑不得地点头应承,两人正回头走,却见宁毅从那边过来了,锦儿便在门口停下来,要跟宁毅炫耀一番。
经过了长期的抗战之后,到了这次,云竹姐终于是我的了哦!
以往两人趁着云竹不在的时候彼此斗嘴,向来都是情敌一般的立场,此时宁毅哪里会看不出对方的意思,一时间倒也有些哭笑不得。锦儿今天是从床上直接起来,未有丝毫打扮,虽然平日里就算未曾打扮也是青春靓丽的美女,但这次毕竟还要加上生病的因素,面容中还是有着掩不住的憔悴,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恶形恶状地向宁毅表现着自己的得意,疯婆子也似。
云竹也是起床不久,一身朴素修长的衣裙,一头长发还未有挽起来,就那样在脑后流泻而下。她这时主要还是担心锦儿,推了她试图往里走,口中哭笑不得地说道:“好啦好啦,回去啦。”锦儿摇摇晃晃几下,终于也开始转身往里走,但她发着烧,脚下平衡能力不足,这一转身,左脚往右脚上一绊,仰面朝天地摔倒在地上。
“锦儿你没事吧!”
云竹被这番状况吓了一跳,宁毅也有些被吓到,但随即只见锦儿躺在地上挥起手来:“没、没事……”厚厚的棉袄与一层层的衣物看起来像是粗大的炮管,里面伸出两只小手,看起来简直像是摇篮里的婴儿。
云竹俯下身去试图扶她,锦儿也在地上扭动几下,将身体往左边侧了侧,随后又往右边侧了侧,短手短脚在地上晃动着简直像是一只肚皮朝天的乌龟。挣扎一番,竟然爬不起来。
事实上,也是因为她身在病中根本没什么力气,云竹昨天肩膀上受了些伤,这时候也使不上多少劲。此时在这小楼中的还有云竹与锦儿的两名丫鬟——胡桃在年前已经成了亲,但因为昨天的事情,晚上还是赶了回来照顾小姐——只是通常宁毅过来与云竹碰面的时候两名丫鬟都不怎么出现几乎成了惯例,一时间她们也没能赶过来帮忙。待到锦儿如乌龟一般的在地上挣扎了几次没能爬起来,她与云竹一时间都变得有些尴尬,宁毅则是愕然半晌,随后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云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笑什么呢,还不来帮忙。”
“这个,男女授受不亲……”
“不要他帮,死也不要他帮!”锦儿此时看来短短的四肢在地上一摊,脑袋一偏,气愤地说道。她的脑袋也是裹在斗篷里,此时露出一张气愤的小脸,看来像个赌气的小女孩。
宁毅笑着将话语继续下去:“不过,看她这么抗拒的样子,我忽然就觉得有了帮的价值了……”
“少瞎说了,快点来帮忙啦,我没什么力气。”
“不许碰我、不许碰我,我就不起来,我就喜欢躺着……”
“别胡闹,地上凉,快点起来回房。”
“不要他碰,我元锦儿清白之躯……”
“清白你妹啊,你现在就是个圆的,这么厚的衣服,什么都碰不到,都不知道你到底穿了多少……”
宁毅笑着试图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若在平素,元锦儿与宁毅之间其实也比较懂得点到为止,大概也就顺着起来了。这时候人在病中,心情自是不同,想着方才像是乌龟一样倒在地上起不来被他看到,这时候堵着气挣扎一番,就是不肯站直,宁毅肩一耸,顺手将她打横了抱起来。
以锦儿如今的装扮,抱得比较困难,原因在于对方不怎么配合,不过宁毅此时力气大,倒也是一力降十会,无论如何总不至于让对方摔下去。锦儿衣服穿得这么厚,腰啊屁股啊大腿啊基本都没什么分别,宁毅基本感受不出来,锦儿自己估计也感受不到,她伸手往宁毅脸上挥了一下,最终那只显得很笨拙又很短的手只碰到了宁毅的肩膀。
“再不放开我我抓瞎你的眼睛哦。”
“有种就抓过来啊。”
“锦儿你别闹了。”
如此折腾一番,一路将锦儿送回卧室——原本锦儿是与云竹同床睡的,但昨天感冒,此时便被安排在了客房里。进门之后,云竹回头去拿热水,宁毅将她放在床上,顺手拉张被子将她盖住,虽然脚上还穿着鞋子,但宁毅终究是不方便替她脱掉了。躺在那里的锦儿俨然被强暴过了一遍,目光不爽:“我穿这么多你还给我盖被子,你想要热死我啊!我动不了你就想谋杀我对不对?”
“刚盖上有什么热的,懒得理你,云竹马上就过来,到时候让她帮你脱掉衣服。真不知道你干嘛要穿这么多……”
“那要是风寒加重怎么办……”
锦儿嘟囔一声,此时医疗条件比较也是有限,虽然风寒感冒这些病还算是有了比较靠谱的治疗方法,但往往因为这种病情死掉的人也不是没有,她的心中毕竟还是害怕的。
这片刻间,云竹还在外面没有进来,却见锦儿说完话,脸色微微变了变,臃肿的身体又开始试图往旁边翻滚,只是侧一下身子又倒回去。宁毅皱起眉头,走过去将她的上半身往床沿拉出来:“怎么了?”
锦儿“唔”的伸手捂住了嘴,宁毅这才明白,将放在一旁应该是用作痰盂的陶罐拿了过来,让她哇啦哇啦地往里吐,大概因为昨天已经吐过,此时能吐出来的东西倒也不多了。宁毅伸手在她背后拍了拍,此时为了让她趴在床沿,宁毅也是侧身坐在了那儿,笑道:“几个月了?”
锦儿这才稍稍吐完缓过神来,听他这样说,脸一翻:“走开,不许碰我!”
“不拉着你你就直接栽下去了。”宁毅没好气地将她拉回床上,随后去一旁脸盆架边拧了脸帕替她擦了擦嘴角,待到云竹过来,才将锦儿交给了她,转身出门。关门时看见锦儿对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大抵又是在云竹面前告他的黑状。
过了许久,云竹方才从房间里出来,打开门时,只见锦儿躺在床上让被褥蒙得严严实实的,云竹替她脱了衣服,那身体便褪去了方才的臃肿,小脸自被褥里露出来,云竹应该是方才替她擦洗过,红扑扑的,看来已经睡着了。
“每次过来,就知道跟锦儿斗嘴,她像个孩子,你也像啊……”此时天色已然大亮,云竹端了茶水过来,语气微嗔。
宁毅笑道:“有童心是好事……对了,你的肩膀怎么样了?”
“使不上大力,不过没事了,你呢?”
“都好。对了,你跟锦儿,最近一段时间,最好还是不要出门去竹记,那几个跑掉的刺客会回来找上你们的可能性不大,但终究还是小心些才好,或者今天下午我与陆阿贵他们商量一下,另外给你们找个地方住住。”
云竹喝一口茶,望着他点了点头:“嗯。”
大概又聊了一阵昨天的事情,聊了聊秦老,宁毅方才从小楼离开,东方天际,阳光已经出来了,晨曦万丈。
上一篇:我,武松,开局迎娶潘金莲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