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再起之帝国时代 第184节
“今天上午,巷子里来了很多官人,听说大兴府尹也亲自过来视察了。”孙氏从屋角将木盆端到煤油灯照着的地方,开始浆洗幼儿的尿布。
“那些官人来做什么?”卢元祥三口两口将大半碗稀饭吃完,然后端起酒碗,小小的抿了一口,一股辛辣顿时从喉咙口流淌到腹下,仿佛身体里的血液瞬间被点燃。
“说是来检查防火防灾的。”孙氏使劲地揉搓木盆中的尿布,“让我们平日里用火要谨慎小心,勿要引发火灾,伤及人命。他们还说了,北方建业府黑山县就遭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几十个人,被烧伤的也有百来人。因为这事,据说有好些官人被牵连受责,丢了乌纱帽。唉,造孽呀,水火无情。”
“齐国的官人不戴乌纱帽的。”卢元祥吃了两口咸菜,觉得不够嚼劲,便从橱柜中翻出一罐咸鱼干。
这玩意,也就比蔬菜价格稍稍贵一点,但却是他们这种穷人补充肉食最好的选择。
大兴靠着海边,每日都有十几艘渔船靠岸卸货,各种鱼获都有,甚至还有那种像座小山一样的鲸鱼也被水手们猎杀,剁成一块一块的,成为数十万城市居民的口中之食。
不过,鲸鱼肉远不如海鱼鲜美,多了一点腥味,也就是价格便宜,才获得消费者的喜爱。
说实话,卢元祥在来齐国之前,几乎就没怎么吃过多少肉,一年到头下来,也就在新年之际,可以沾点荤腥,打个牙祭。
至于平日里,别说吃肉了,就是敞开肚子吃饱饭都很困难。
哪像在齐国,不仅一天有三顿饱饭,而且还时不时地能吃上肉。身子累了乏了,还能喝点小酒,烧酒、蜜酒、啤酒、黄酒、果酒,什么都有,贵的几角钱,便宜的几分钱,吆喝几个工友畅饮两杯,别提有多惬意。
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跟着族中几个兄弟偷偷地爬上了一艘齐国商船,来到了汉洲,过上了这种神仙日子。
“当家的,我听那些巷子里管事说,我们这片棚户区可能要拆除。”孙氏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腰来,朝自己的丈夫说道:“你说,这片街区都拆了,以后我们上哪儿去住呀?”
“我们这里要拆了?……拆了就拆了吧,大不了再找一处新的房子租住。”卢元祥已经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只觉得浑身通透,就着煤油灯的亮光,看着妻子蹲在木盆前,显出浑圆的屁股,顿感血气上涌,想要做些什么。
“这附近的街区哪里能找到现在这么便宜的房子。”孙氏叹了一口气,“别的地方,稍微像样点的房子,每月租金就是四五块钱,若是两居室的话,怕是会有六七块。唉,要是能像那些齐国人一样,也可以申请改善性公寓房就好了。不仅居住环境好,通透敞亮,而且租金会便宜许多。”
“嘿嘿……,放心好了,咱们既然已经在齐国了,迟早会入籍落户,成为一个真正的齐国人。到时呀,咱们不租房子,直接买一栋自己的房子。有厨房,有厕所,有会客室,还有几间敞亮的卧室,咱们一间,蛋仔和小丫长大后,也一人一间。这日子呀,过得美美的!”
“买一栋自己的房子……”孙氏闻言,不由怔住了,手也停了下来,眼里露出无限的向往,“要是真的有一栋自己的房子,那该多好!哎呀,你……,你做什么……”
卢元祥已经走到妻子身旁,挨着她也蹲在了木盆前,两只手不老实地在身上游走,热乎乎的面庞,贴着她的耳畔,呼出的酒气,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燥热。
“嘿嘿……,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小蛋仔?”
“你说什么呢?……,你……你去洗个澡,一身的皮革味和汗臭味。”孙氏停了,一只手使劲地抓着木盆里的浆洗物,不由面红耳赤,另一只手轻轻地推了丈夫一把。
“好,你等我。”卢元祥立时站了起来,走到灶台前,从水缸里舀了半桶凉水,便来到屋外,准备就用冷水简单冲洗一下。
在普通之家,一个脸盆,一个污水桶,一条呢绒毛巾,一点肥皂和一壶热水就可以满足大多数洗漱需求。
在盆里倒水,沾湿毛巾,打上肥皂,然后用毛巾细细擦洗身上需要清理的部分,清洁而又大方。最后只需要将盆中的污水倒掉即可。富人们可以每天晚上享受热水澡,但这对穷人来说过于奢侈。
毕竟,烧煤也是一笔花销不是。
齐国的肥皂的制作技术在这个期间迅速发展,逐渐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区分阶层的方式。
大部分低层民众会将肥皂用于衣物洗涤外,还会用它洗头、洗澡。他们身上闻起来和那些中产阶级与上层人士截然不同——后者身上有浓郁的香皂香味,更没有一天劳累后的汗臭味。
这个时候的肥皂以动物油脂(包括鲸油)和烧碱为原料,并逐渐出现了薰衣草、紫罗兰、苹果香等香味的肥皂。这种化学制成的香气成为了一种独特的“勋章”,一份洗浴者享受的荣誉。
按目前的物价,一块香皂相当于一大块牛肉的价钱,而一个遵循洗浴潮流、保持清洁的中产家庭一周就要用掉两到三块肥皂,这远非普通平民能承受得起。
而那种普通肥皂价格就要亲民多了,四五分钱就能买上一大块,省着点用的话,勉强可以维持大半个月。
不论是普通的肥皂,还是味道好闻的香皂,在大秦境内卖得可就稍稍贵了一点,可不是每个百姓能消费得起。
哦,对了,除了肥皂和香皂外,齐国的市场上还售卖“洁牙剂”。据说,这些东西在工厂里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其中最廉价的那些不过是一些灰或盐,街头巷尾的杂货铺里就有卖的。
不过,大部分“洁牙剂”本质都是有调味的染色剂——也就是说,清洁的作用相当有限,给那些有钱人一种心理安慰作用。
卢元祥在屋外,脱了外套和长裤,仅着贴身鼻窦短裤,随便用冷水冲洗了一番,便猴急般地窜回房中,一把抱起娇羞一团的妻子,朝床榻而去。
然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斗”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仅一岁多的小女儿不知何故,突然大声啼哭起来,继而又将三岁的大儿给吵醒,也哭闹着呼唤母亲。
“这两个小崽子,诚心坏老子的兴致。”卢元祥匆匆“缴械”后,不由悻悻的骂道。
妻子孙氏披了一件薄裳,脸色发烫,将小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摇动着,嘴里哼着小调,同时腾出一只手,不停地轻拍大儿的小屁股,安抚着让他重新入睡。
“听巷子后面何嫂子说,他们家准备向移民部报名,要接受官府的移民安排。”哄了半响,两个小儿终于睡着,孙氏紧紧地贴在丈夫的身上,轻声说道。
“哦,他们要向移民部报名呀。”卢元祥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含糊地应道:“那最后不得给分配到偏远的海外领地去呀!”
“虽然是去的海外领地,但听说,移民部要给发钱的,好像是用于置办房屋和田地。”
“官府哪有这么好心。发给移民的钱,最后是要还的。……咱们千辛万苦来到齐国,是要赚大钱的,可不是到哪个偏僻的海外领地去种地的。……齐国的海外领地大着呢,也远着呢!哪里有汉洲这般富庶繁华?……咱们再辛苦几年,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说着,卢元祥将妻子揽在怀里,嗅着女人特有的香气,意识渐渐地陷入模糊当中。
嗯,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明日还得起早上工。
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295章 民情
晨曦初露之际,从远处隐约传来钟楼的声音,仿佛正在唤醒整个城市。
天空微蒙,朦胧的晨雾笼罩着古老的建筑和街道。喧嚣热闹的夜市,灯火逐渐熄灭,留下的是杂乱而又纷繁的摊位和垃圾,在晦暗的晨光中若隐若现,如幽灵般在水泥路上徘徊。
街道上,清道夫正在做着最后的清理工作,满地的垃圾和污物已然消失不见,让整个城市再次焕然一新。
偶尔,有马车驶过空旷的公路,车轮摩擦石板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商铺的门缓缓打开,掌柜和伙计们开始忙碌起来,摆出新鲜的早餐和水果,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城市的中心广场上,喷泉的水珠在晨光中闪耀,仿佛是无数颗小钻石在阳光下跳跃。广场上飞来的鸟儿趁着人们还未到来之际,跳跃着开始觅食,翅膀拍打着,发出轻快的沙沙声。
在城市的另一端,工厂的烟囱依旧喷吐着热气,蒸汽在空中拉长,如同一条条白龙在空中游弋。
夜班的工人们还在忙碌着,热气腾腾的蒸汽和发出的机器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座城市独有的晨曲。
在街头,小贩们开始叫卖,他们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吸引着早起的人们。
而那些赶早市的人们,推着手推车,满载着新鲜蔬果,穿梭在狭窄的巷道间。
随着天色渐渐放亮,城市的喧嚣逐渐升高,人群开始流动,一天的生活在大兴城中缓缓拉开序幕。
“哗……”
“哎哟,你看着点呀!……这盆水差点泼我身上!”
“嘿,你走路不看道呀?……难不成,我出门倒个洗脸水,还要大声吆喝一声,‘老少爷们,我这要出来倒水了’。这般大声嚷嚷,把那些正在床上做事的人给惊着了,怎么办?”
“滚蛋吧!……你这是听了人家墙根,还知道别人大清早的在床上做事?”
“这还要听嘛。就咱们住的这破地方,但凡有个动静,隔着老远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
卢元祥一边在街巷中小心地躲避着那些泼出的污水,一边大口地地啃着手上的馒头,脚步丝毫不耽搁。
他所租住的棚户区距离工作的皮革厂还是有些距离的,快步赶过去的话,差不多要半個多小时。
这要是迟到了,被交接班的工友责备不说,要是让东家和工厂管事给抓到了,说不定就要克扣工资。
这黑心的东家,每天要是给他多做几个钟头,从未想过要给加工资,但凡迟到或者出了差错,扣起工钱来一点都不手软。
虽然,整个街巷禁止住户随意倾倒尿液和粪便,必须要到公共厕所里处理每晚的污秽物。但总有不讲社会公德的人,为了省几步路,趁着没人注意,便将夜壶偷偷地倒入路边的下水管的露口。
这使得街道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让人闻之,几欲作呕。
“他奶奶的,老子攒了钱,一定要搬离这里。”卢元祥将最后一口馒头吞进肚里,心中暗暗发狠道。
到了巷口,数十个早点摊已支起,摊主们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早市点心,如煎白肠、羊鹅事件、糕、粥、血脏羹、羊血、粉羹之类,还有烧饼、蒸饼、糍糕、雪糕等点心者,以赶早市,直至午饭前方罢。
还有些摊位上,摆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油条、豆浆,还有烤得金黄的烧饼,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懒得早起弄饭的人们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早点,边走边吃,有的还捧着碗豆浆,用筷子挑起油条,吸进嘴里。
摊位旁边,几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半大少年,正端着一碗豆腐花,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洒出一点。他们旁边,一群人围着一个卖菜的小贩,正挑选着新鲜的蔬菜。
街巷的早点摊,不仅仅是满足人们早餐需求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小型的社交场。在这里,你可以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故事,听到各种新鲜的八卦。
“哟,这顺国又跟那个文莱素丹国干上了!瞧着还挺猛,毙俘土人六百余,还捉了两个领兵的将官,将战线推进到文莱境内二十多公里。啧啧……,这顺国多年来一直揪着文莱使劲揍,没完没了呀!”
“这有什么新鲜的,两家打得也不是三年五年了,从人家建国起,就跟土人打个没完,现在有那么大的国土,不全都是从土人手里夺占的吗?要我说呀,顺国要是跟这个文莱素丹国好生相处,那才叫新鲜事!……报纸上还有什么新的消息?”
“哦,我看看。哎呀,这日本遭灾了!……说是,从去年冬天日本气候开始异常,并持续至今。这不,到了夏天——嘿,咱们这儿刚好是冬天--呃,因为冷夏与害虫而导致西日本中国地方、四国地方、九州地方各地,尤其是瀬戸内海沿岸一带严重歉收。这不,现在又闹梅雨天气了,嗯,农业专家说,这夏天气温过低,蝗虫、小绿叶蝉等害虫就会大量繁殖,造成严重农作物虫害。所以,日本不仅夏粮会普遍歉收,就是到了秋天,估摸着也没什么收成。目前,整个日本已经开始闹饥荒了,饿死了好几万人,几百万人处于严重缺粮状态。唉,可怜哟……”
“这日本遭灾了,咱们操什么心?……哎,还有啥大新闻?”
“嗯,这有一个关于加勒比海的事情……”
“加勒比海在哪儿?”
“加勒比海?……我哪知道!老子又没读过书,要不是上了几天习字班,我他妈的连报纸上的字都认不得!”
“张头,在这片街巷,除了那些上学的娃子,也就你算是读书人了!”
“我哪里算什么读书人?……咱这不是为了服务街巷里的父老乡亲,承蒙官家看重,让我一个粗人来做坊长,要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去上那个捞什子习字班认些字。”
“就张头这样子,每天能给咱们读读报纸上的新鲜事,可比大秦的读书人强多了。你说说,要搁着大秦地界,那些趾高气扬的读书人哪里会理会咱们这些下力的工人。莫说读报给咱们听,就是坐在一起吃早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琢磨着,八成的大秦读书人肯定也不知道加勒比海在哪儿。……嘿嘿,论见识,说不定还不如张头呢!”
“哈哈……,老巴子,你这马屁拍得让人舒坦呀!”那个被称为“张头”的壮硕汉子大笑起来,“不过,说实话,咱自从来到了齐国,那还真是长见识了。加上现在能认得一点字,老子也可以像大秦的读书人那样,人在家中坐,便能全知天下事!”
“哈哈……”
“哎,张头,你刚才说那个加勒比海发生了啥事呀?”
“哦,他奶奶的,这一打岔,老子都忘了要说什么了。……是了,西班牙人在跟咱们齐国商谈,想要将加勒比海一座叫圣多明戈岛(伊斯帕尼奥拉岛)上的东半个领地卖给咱们齐国。”
“一个破岛子想要卖给咱们齐国?……他们为啥不将整个岛发卖呢?”
“呵呵……,你们就不懂了吧。目前,那个岛是被西班牙人和法国人各占一半,西班牙人在西边,法国人在东边。西班牙可能是觉得干不过法国人,就想将他们所占据的西半个领地打包卖给咱们齐国。内阁和军方对此正吵得厉害,一个不想要,一个想将其拿下,还没定论……”
卢元祥实在没忍住嘴,掏钱从摊点上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一口咬下,鲜嫩多汁,香气四溢,顿时将他稍稍有些懊悔花钱的心思给熄灭了。
罢了,大不了在其他花钱的地方省一省,这钱也就出来了。
他不再耽搁,去听那些早点摊上的闲话,而是加快脚步朝工厂走去。
“顺泰行”皮革厂位于大兴辰安区西北方一处工业聚集园,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一百多家工厂,有五金、棉纺、陶瓷、机械、皮革、家具等诸多产业,雇佣的工人超过三万二千余。
此时,正值上工时间,来自城中各个街区的工人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朝这里汇聚,然后进入到一家家制造工厂,开启一天繁重而枯燥的工作。
进入“顺泰行”皮革厂,卢元祥下意识地朝两边看了看,东家和几个管事尚未出现,说明上工时间还未到,还能稍稍喘口气,调整一下工作状态。
“老吴,你咋了?昨晚跟媳妇折腾太晚,以至于搞的现在还哈欠连天!”卢元祥看到工友吴全中一脸萎靡不振地模样,不由打趣道。
“每天工厂里做工,累得半死,哪有劲头做那事。”吴全中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连眼泪就挤了出来,显是困顿极了,“昨晚陪着老婆孩子组装火柴盒呢!……嘿,这做得晚了,一时半会就睡不着,折腾到快天亮时才眯了一会。”
“组装火柴盒?”卢元祥闻言,不由一怔,“你这是……找了一个挣外快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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