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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风再起之帝国时代 第80节

  噶尔丹策零自从逼走罗布藏舒努后,对色特尔扎布的密谋早有警觉,当策妄阿拉布坦被毒死后,在汗国军队实权人物大策凌敦多克的支持下,立即举兵平息叛乱,擒住了色特尔扎布。

  对于这个女人,噶尔丹策零丝毫没有手软,采取了极为酷烈的手段。

  至于逃走的罗布藏舒努,则派出使者前往哈萨克汗国和土尔扈特部,勒令他们在见到其本人后,必须将他抓住,送回准噶尔。

  罗布藏舒努五岁的儿子被乱刀砍死,一批曾经追随的亲信和部落遭到残酷的清洗。他的妻子,也就是那个叶尔羌汗王的孙女,则被他收入帐中。

  那个曾与色特尔扎布有所勾连的和硕特部首领罗布藏丹津也没逃过被清洗的下场,虽然其本人没有被噶尔丹策零杀死,但其麾下一万余帐部族被强行划走了三千帐,同时还将他们原本在伊犁河谷游牧区改为较为贫瘠的卡拉塔尔地区(今巴尔喀什湖东岸),以示惩戒。

  作为原青海和硕部一系的罗布藏策凌闻讯后,毫不犹豫,直接弃了塔勒奇达坂要塞,并放了一把发火,焚毁山岭数座堡寨,带着自己的数千部众便来投附秦国,以防被噶尔丹策零给一锅端了。

  罗布藏丹津部族众多,而且在和硕特部也享有较高威望,噶尔丹策零不敢将其杀死,但要对付他这种数千帐的小部族首领,哪还会有什么顾忌,说不得就杀其人,吞其众,扩充他自身的实力。

  想不到,在我大秦欢庆新年之际,这蒙古人内部竟陡然生变,让一直都想击破准噶尔汗国的北庭大都督岳钟琪觅到一丝千载难逢的战机。

  “准噶尔王廷生乱,那个罗布藏舒努若是逃到哈萨克汗国,想必定然会搅动地方局势,让哈萨克人生出反击的心思。那么,此时的准噶尔汗国一定会举兵西向,以解除后顾之忧,方能稳定整个草原局势。”岳钟琪转过身来,看着屋内数名心腹将领,森然一笑,“寒冬之际确实不是用兵的机会,但若是错过这个档口,待准噶尔人缓过这口气,那以后可就要花费更大的代价了。”

  “总制的意思是……”

  “数百年前,有李愬雪夜入蔡州,那么今日,当有我大秦天兵翻雪山!”岳钟琪晒然说道:“咱们去准噶尔的王廷伊犁城走一遭!”

第152章 北庭(续)

  “漫天飞雪遮山峦,谁人冬日衣犹寒,一树落絮千枝白,一袭轻裟行山间,沉沉雾寂空山静,沓沓山寺钟声远,抛下三寸凡尘事,渡得无忧年复年。好好好……,杨公所书,淋漓尽致地道出了此情此景,远山叠雪,银装素裹,周遭景致与此诗句颇为相契,深有意境呀!”北庭都督府判官兼陶元仲看着书案上那副题词,极为欣赏,手捻胡须连声赞道:“我等居西域经年,除了被风霜染白了华发,嘴里也是吃了不少的沙子,曾经的才情雅致,早已不复再有,已然为一边陲粗鄙之辈。想不到,杨公之情致仍不输往昔呀!”

  “就算我辈空有才情,于国于政,又有何意?”庭州观察使杨从林苦笑着说道:“在这西域边陲,唯有武功方能有所建树,唯有武夫才能闻达于朝廷,也唯有破敌灭国方能抒展胸中野心。”

  “杨公对于岳大将军不顾劝阻执意领兵进击准噶尔之事,还在耿耿于怀?”陶元仲问道。

  “冬日征战,向来为兵家大忌,稍有不慎,就有全军覆没之危。”杨从林沉声说道:“庭州距离伊犁,何止千里,而且顶风冒雪,翻越山岭,若是鞑虏于险要之处设伏阻击,数千精锐大军恐难幸免,毁于一旦。如若兵败,整个北庭危矣,历十余年来才取得的大好局面,也将就此葬送。”

  “大将军用兵素来谨慎,征战十余年来鲜有败绩,当不至被鞑虏所伏击。”陶元仲说道:“即使山岭阻隔,大雪南行,大将军必不会冒险深入准噶尔境内。另者,大将军几乎将庭州所积存御寒棉裘尽数归集于军中,盖能保全军士伤寒之袭。虽然此行,距离超过千里,但大军以爬犁雪橇为载物,速度比之夏秋时节快马奔行尚要迅捷几分,雷霆奔袭,当可让鞑虏猝不及防。杨公此番担心,怕是有些多虑了。”

  “但愿如此吧。”杨从林叹了一口气,“我大秦经营北庭十数年,建城筑堡三十余座,移民四万余户,开垦良田近百万亩,放养牛马牲口十万余头,几近实现自给,大大减轻了内陆物资输送的花费。倘若局势崩坏,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

  准噶尔蒙古自统一在一起后,就展现出了越来越强的侵略性。葛尔丹时期,就开始不断经略喀尔喀蒙古,派兵攻城略地,一边扩大他们自己的地盘,一边整合整个蒙古势力。他们在早些年更是进军原察合台汗国旧地,因为有着内应的关系,一路扩张都很顺利。先后夺取喀什噶尔、叶尔羌、于阗、英吉沙、阿克苏、乌什等地区。在蛰伏数年,准噶尔消化了这些察合台汗国遗民后,帐下又平添数万名龙精虎猛的骑兵,其野心也随之增长,便试图剑指漠南,继而问鼎中原,再现蒙元帝国。

  噶尔丹死后,策妄阿拉布坦在巩固蒙古的地盘和影响力的同时,对哈萨克汗国不停用兵,硬是将这个曾经煊赫一时的中亚霸主给打得四分五裂,成为他们准噶尔汗国的仆从。此举,不仅让准噶尔消除了后顾之忧,而且还拥有了稳定的大后方,可以获得充足的物资和人员补充,使得准噶尔部可以专心向东,挑战大秦。

  若是任其发展和壮大,那么在我大秦王朝的北边,又将诞生一个庞大的草原帝国,宛如汉之匈奴,唐之突厥,说不定再演蒙元覆宋之惨事。

  故而,单从军事方面来看,草原上出现一个雄主、霸主,这历来是中原王朝难以忍受的事情。从数十年前我大秦建朔之始,我大秦官兵便在追剿清虏余孽之际,趁势杀入漠北。除了破坏清虏所谓的满蒙一体,不给其喘息之机,还有就是以犁庭扫穴之势,一举将这里的游牧部落打散,防止出现一个统一而强大的草原霸主。

  这么多年来,我大秦从漠西和西域两个方向,主动出击,与准噶尔展开了一场长达三十多年的战争,就是想摧毁和瓦解这个充满野心的蒙古部落。

  没错,虽然准噶尔部早在许多年前便建基立业,成立汗国,取消了各自为政,互不统属的传统的松散的卫拉特联盟,还取消了各部族长的权力和各部大小洪台吉、克什(太师)、济农等称谓。在完善和加强鄂托克编制的基础上,将部族长的权力分散到各鄂托克宰桑手里。王廷的一切指示和命令,直接可传达到各鄂托克宰桑处,由宰桑具体执行,并向汗王负责,已经完成了部落联盟制向国家政权的过渡。

  那又如何?

  在我大秦王朝眼里,你们准噶尔部就是一群北方蛮夷,一群抢掠成性的草原鞑虏。就算建立了所谓的汗国,那也不过是沐猴而冠,狄夷之治罢了。

  尽管大秦朝中部分官员以及许多文人对准噶尔部表现得较为轻视,但置身于西域的驻屯官员却对这个称雄西域的蒙古政权不敢小嘘半分。

  人家虽然是蒙古鞑虏,但他们却有自己的兵工厂,能生产制造火炮和火枪,军队士兵也非常熟悉火器尤其是大炮的应用,战斗力可比普通的草原势力强多了,连罗刹人都不敢掠其锋芒。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人口太少,使得他们的兵力不多,但几万精锐骑兵却可以轻松地拉出来,这就需要我大秦动员几倍的步骑来应付了,毕竟有时候防守总是相对被动一些。

  好在我大秦国力雄厚,花费十余年时间,靠着犀利的火器和优势的兵力,从最东边的哈密,一点一点地推进至高昌(今吐鲁番)、轮台、宁边(今昌吉)、盐泊(今乌苏),直至精河(今新疆精河县),摸到了准噶尔核心地带——伊犁河谷的附近。

  依着杨从林谨慎的性格,那就是再花费几年,将堡垒继续修筑到赛里木湖边,直抵博罗科努山,然后在夏秋时节,不断出动小股兵马往伊犁地区渗透,袭击他们游牧和耕种的部落居民,对准噶尔汗国持续放血。

  同时,秦军可于高昌为后勤基地,向西南方进军,经焉耆,过库鲁克山和霍拉山,击库车,直逼阿克苏,杀到准噶尔部的侧翼,威胁喀什噶尔(今喀什)。

  如今,靖西大将军、北庭都督府总督岳钟琪竟然想趁着准噶尔部内乱之际,准备毕其功于一役,集结精锐骑兵和龙骑兵四千余,不顾漫天风雪和酷寒天气,急袭伊犁。

  事成倒也罢了,西域局势当彻底明朗,或可一举重创准噶尔部,将其逼退至哈萨克草原,我大秦将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可若是败了,那可就会对整个北庭造成严重的打击,说不定就要战略全面紧缩,处于被动防守的态势。

  “罢罢罢,大将军英明神武,用兵老到,我等只能希望他能战而胜之,开创我北庭新局面。”杨从林摇头叹道:“不过,我北庭后方,高昌、哈密一线,却屡屡有马匪游骑袭掠,让地方守军苦不堪言。冬季严寒,侵扰愈发频繁,你们都督府尚需谨慎以对,以免误了后方物资输送的时效性。”

  “杨公所言,我亦甚为重视。”陶元仲点点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大将军临走之时也有交代,过些时日,让都督府调遣一营龙骑兵巡视高昌、哈密沿线,以打击那些烦人的马匪游骑。此等贼子,在准噶尔部东侵时,不思抵抗,望风逃窜。却在我大秦靖平地方恢复生产之际,却跳出做反,行袭扰之举,当真可恨、可恼!若将其捕获,定以逐一重典刑之。”

  ——

  2月23日,柳城卫(今新疆鄯善县)以南二十余公里的一片戈壁滩上,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数十具尸体,无主的马儿自顾自地用马蹄刨着薄薄的积雪,试图想啃食下面可能覆盖着的青草。

  三十余秦军士卒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正在逐个翻检尸体,除了确认是否还有活口,多半是想从这些脏兮兮的马匪身上能寻些财物。

  在远处的高坡上,几名骑兵驻马警戒,并举着望远镜四下观察,以防再有马匪袭来。

  一处稍稍避风的山坳里,十余名秦军悍卒揪着三个幸存的马匪,极尽残忍地折磨他们,逼问匪窝在何处,兵力几何,弄得惨叫连连。

  高昌镇第二营百户官鲍振祥蹲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惬意地叼着烟斗,吞云吐雾,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

  “鲍头,尝尝味道如何?”一名都头将烤好的马肉割下一块,讨好地递给自己的上官,“这烤肉,小的是放足了香料,虽然比不得高昌城中那些骚鞑子的手艺,但在这荒郊僻野的地方,绝对是十足的美味。”

  “我说麻子,你他娘的不当差了,就凭这烤肉的手艺,也能在庭州地界讨个不错的生活。”鲍振祥将嘴里的烟斗放在一边,接过麻铁良递过来的匕首,一口将那块马肉咬进嘴里。虽然有些生涩,还有点腥,但在足量的香料熏烤下,也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鲍头,虽然有句老话说‘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所有人都觉得驴肉肉质细腻口感美味,而马肉肉质粗糙,还带有一股腥臊的味道,吃起来没有驴肉鲜香。但实际上,马肉要是处理好了,并不难吃。肯花点功夫,再下足料,马肉弄出来,也是十分美味的。不瞒鲍头,待我没了军中的差事,还真的想在高昌城里开一家烤肉店。嘿嘿,这每年东来西去的商队和补给运输队不知有多少,怎么着也能赚些银子。”

  “想的倒是美!”鲍振祥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戏谑地看着麻铁良,“想卸了军中的差事,怕是还要许多年头。在这期间,你得向满天的神佛保佑,不要被鞑子的冷箭给穿个洞,也不要在这风雪连天的野外生病,要不然,小命随时都会交代在这里。你瞧瞧那几个躺在地上的兄弟,可怜则个,也曾满脑子想的以后赞了饷银,分上几十亩地,搂个婆娘,过上美满的好日子。现在,却都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烧成灰后,带给他们的家人。”

  他们这队六十多名骑兵,是奉上官的命令,去清剿一股流窜在附近的卫拉特马匪骑兵的。这些马匪们从南边的焉耆巴格拉什湖(今库尔勒博斯腾湖)出发,人数不多,但非常精悍,劫掠了高昌附近几处屯殖村落,还袭击了军方的马场和草料场,甚至在数月前,攻击过东边过来的一支物资补给车队,非常嚣张。

  有鉴于此,负责附近地区防务的高昌镇参将立刻下令麾下的各部兵马予以清剿,保障地方屯殖秩序,恢复物资运输安全。

  屯驻在柳城卫的马队一部紧急出动,前往周边地区追踪这支马匪的踪迹,并最终在卫城以南二十余公里的戈壁捕捉到了其中一部约三十余人,激战之后将其尽数歼灭。如今,他们于此稍事休整,等待审讯俘虏后的口供,以期获得他们的藏身之地。

  “鲍头,都问出来了。”副百户闫宝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屁股坐在了鲍振祥的旁边,一把抓起地上的水壶,狠狠地灌了几口。

  “嗯,说说看。”

  “那股马匪人数有两百六十多人,骆驼马匹也有三四百,机动性非常高。他们的老巢在南边约一百里外的绿洲附近。没有建城寨,挖了十几个地窝子栖身。不过,对方虽然火器不多,但有七八个骆驼炮,是个不小的威胁。”

  “哟呵,差不多有近三百号人,还有骆驼炮!”鲍振祥有些惊讶,“这些马匪都是什么来路,蒙古人?还是当地的畏兀儿人?”

  “蒙古人没几个,大部分都是当地的畏兀儿人”闫宝来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些吐鲁番亡国贱奴,前面不敢反抗河中来的蛮子,后面也不敢对新主子准噶尔人龇牙,反倒是敢屡屡侵袭我大秦屯殖点,当真是信神教脑子都傻了么?”

  闫宝来口中所提到的“亡国贱奴”其实指的是大概百年前被叶尔羌汗国攻灭的吐鲁番汗国的后裔,多年来一直颇受以南疆为基本盘的叶尔羌汗国上层的歧视,日子过得非常苦逼,以至于只能跑到临近的哈密或者河西走廊抢掠地方,打打秋风,才能维持自己艰难地生活。

  而所谓的吐鲁番汗国,其实就是以前的东察合台汗国,在前明被称为“别失八里”,盖因其第二任大汗黑的儿火者将金帐设在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境内)之故,后来前明官方文书中又将其称呼为“亦力把里”汗国,是因歪思汗在位期间将都城迁往亦力把里(今新疆伊犁河谷的伊宁附近)。然后,还有更奇葩的,1481年羽奴思汗将汗国东半部分交给幼子速檀阿黑麻(即艾哈迈德苏丹),定都吐鲁番,故又再一次被称为吐鲁番汗国。

  其实,所谓的别失八里、亦力把里、吐鲁番汗国,说的都是一个国家,那就是东察合台汗国,之所以出现如此之多的称呼,说起来还是当时的大明与西域不接壤(中间隔着个仆从国哈密国忠顺王部,即所谓的关西七卫是也),势力没有延伸至此,了解不清楚的缘故。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连青海都无法有效控制的国家对西域一带了如指掌,更何况明朝主要的军事压力来自北方蒙古草原,西域当然就不会花心思去了解了,撑死了做点生意罢了。

  东察合台汗国自建立后就一直东征西讨。15世纪末、16世纪初,该国与明朝就在哈密一带来回拉锯,明朝时而丢失哈密国,时而收复(明史云“三立三废”)。等到满速尔汗(曼苏尔苏丹)时期,明朝国力下降,东察合台汗国彻底吞并了哈密国,将国境线推到了嘉峪关以西,直接与明朝接壤,从此一直固定到东察合台汗国被崛起于鸭儿看城的叶尔羌汗国攻灭为止。

  待信奉了藏传佛教的卫拉特蒙古首领噶尔丹,里应外合灭掉了叶尔羌汗国后,并没有给这些东察合台汗国旧地上的居民们什么好脸色。相反,多年来拒绝了真神教多次拉拢,坚定信仰黄教的蒙古人对这些畏兀儿人更是厌恶,完全将他们当成了炮灰和奴隶来驱使,日子依然过得苦不堪言。

  当大秦沿着哈密一路向西推进,尽逐准噶尔蒙古势力后,想不到这些畏畏缩缩的畏兀儿人竟然又空前活跃起来,在联合了部分未撤走的蒙古人后,开始频繁袭击大秦往来商队和物资补给车队,更是屡屡打破沿线的屯殖堡寨,虐杀汉人移民,让人头疼不已。

  两年前,一伙数百人的马匪趁夜击破了距离高昌西南五十多公里西乡堡(今吐鲁番托克逊县),两百余军民悉数被屠,引得北庭上下震动。

  “得,对方实力看来不弱,咱们这点人未必啃的动。”鲍振祥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休息半个时辰,咱们返回卫城,将此间情形据实报告给游击大人。娘的,说不得要动员高昌那边的兵力过来支援一下,方能将这股马匪一鼓聚歼。”

第153章 教乱

  哈密,古称昆莫、昆吾、伊州,是西域通往内地的门户,曾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也是进入西域的“东大门”,西域和中亚各国派往中原王朝的贡使及往来内地商旅必经之路,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素有“西域咽喉,东西孔道”之称。

  昔日的哈密王国,其兴衰亦为哈密王室统治家族由信奉佛教到改信真神教的历史。至永乐年间,前明还在其地建哈密卫,任命指挥、千户、百户等镇守官员。彼时,哈密王室及居民还大多信仰佛教,治下居民有回回(信奉真神教者)、畏兀儿、哈刺灰(蒙即古鞑靼人),各部族均有首领、头目,不相统属。

  然而,在前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吐鲁番汗国素丹满速儿弟马黑麻攻占哈密,遂自立,亦称素丹,至此哈密王室开始实现了绿化,并向民间扩展,而哈密王国亦从此终结。

  在1680年,准噶尔汗国灭亡叶尔羌后,凭借强悍的武力,曾一度压制了真神教在哈密地区的扩展,大兴黄教,提升哈刺灰(蒙古人)的政治地位,将那些信奉真神教的回回和畏兀儿驱为炮灰,贬斥为奴,极尽压榨。

  当大秦展开对准噶尔的战争时,这些被压制和奴役的绿教徒着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临阵倒戈、拒绝向准噶尔人缴纳赋税和提供粮食,甚至还集结成伍袭击落单的准噶尔骑兵。

  在当地畏兀儿人里应外合之下,乾元十七年(1699年),秦军顺利攻克哈密。乾元十九年(1701年),移汉民六百户,修哈密卫城,名伊州城。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朝廷设安西州同知,驻伊州城,自此该地始有大秦正式地方行政机关,安西同知隶属甘肃行省管辖。

  经过二十余年发展,整个哈密地区一共建成两座卫城,屯殖堡寨三十余个,辖下居民四万七千,其中内地汉人移民五千六百余。

  有鉴于哈密的重要地理位置,大秦军方特意在此驻扎了三千余士兵,在整个西域地区,军队规模数量仅次于北庭都督府驻地轮台。按理说,这么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存在,足以震慑周边一切宵小,让任何潜在的反抗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二月的最后一天,距离伊州城一百余公里的镇西堡(今巴里坤县)传来警讯,附近数千名畏兀儿、回回发动暴乱,袭击了蒲类海(今巴里坤湖)的制盐工场,将里面的一百余管事、匠作及盐工悉数杀死,抢夺了他们的火器,然后又开始围攻镇西堡。

  安西州同知骆良荣闻报后,勃然大怒,遂命伊州镇副将杨永林立即带兵前去镇压。

  要知道,镇西堡那里不仅有制盐工场,在它东边四十多公里的山谷地带,还有一处军方的马场,放养了四千余匹战马。若是让那些暴乱的畏兀儿人将其攻占,抢走了战马,不仅会让他们获得强大的机动性,更加难制,而且还使得北庭和甘肃两地的骑兵(包括龙骑兵)部队的战马需求可能会出现巨大缺口。

  这要是朝廷怪罪下来,除了治你一个地方不靖、戡乱地方的重罪外,说不定还要再给你按一个贻误军机的杀头之罪。

  “此行平叛,当行霹雳手段,以慑暴民。”骆良荣在部队即将出发之时,对副将杨永林郑重嘱咐道:“当年,我大秦收取伊州之地,仅驱逐了准噶尔蒙鞑势力,对当地畏兀儿、回回等部族行怀柔之策,更是对其聚居部落维持原样,未曾拆分散居。近年来,这些部族因教派不同,信仰有别,而纷争不断,彼此攻杀,甚至屡次波及地方汉人移民屯殖堡寨,已然成为对我伊州安定局势影响的最大因素。故而,将军此去,需让彼辈知道,我大秦之威不容轻衅,朝廷法制律令不可轻慢。”

  “大郡丞,且放宽心,末将省的。”杨永林抱拳应诺道:“此次平定地方暴民,自当要以雷霆手段予以强力镇压。这些地方部族,若不杀得他们心服,打掉彼辈残忍嗜杀的性子,怕是将来要贻害无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趁此次暴乱,正好将他们都弄死,腾出地给内地移来的汉民。”

  “呃……”

  骆良荣看着面前这个丘八杀气腾腾的模样,又突然间犹豫起来,这杀戮太重,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官声和前途?

  毕竟,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矣。

  “杨将军此次平叛,对首恶倡联之人,可痛下杀手。但那些被裹挟和蛊惑的无知乱民,还是留些余地,勿要赶尽杀绝。彼辈教民,也皆为我大秦治下子民。”

  “嗯?”杨永林愣了一下,嘴角不由抽了抽,随即拱手应道:“……哦,末将记下了。”

  娘的,这些文官满脑子仁义道德,却不知在这西域杂民混居之地,若不展现我大秦赫赫威势,如何能震慑暴民,从而让那些念经拜佛的真神教信徒老老实实当个顺民,为我官府种地产粮饲养牲口,缴纳赋税。

  尼玛的,这些信教的乱民,仗着曾经臂助大秦攻占哈密,以为有天大的功劳,又兼有地方盘根错节的势力,向来都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更是对官府的征缴赋税、收取捐派,屡屡反对。

  而且,这些畏兀儿、回回部族,当年趁着准噶尔蒙古势力败退之际,将哈密最为肥沃的耕地和草场全部占据,让后面来的汉人移民根本分不到什么像样的好地,只能在一些绿洲边缘建立一些屯殖点,不论是开垦荒地,还是建设相应的水利设施,都花费了巨大代价。

  这些信教的部族,虽然在近二十多年来,深受汉化影响,也逐步接受一些汉人的文化,甚至还有少部分人冠以汉姓,讲汉话,穿汉人衣装,但他们却不愿与汉人混居,坚持住在分开的村庄和社区,有自己同族的邻里,他们追随自己的宗教领袖,祈祷念经,不吃猪肉。

  这些教民因有自己专门的职业而更显得特立独行,他们主要从事牲畜养殖,在骆驼、驴马运输行业中占有主导地位,并在与中亚的商队贸易中很活跃。但他们却抗拒安西州地方政府的征税,不履行一个顺民应尽的义务,着实让官府有些头疼。

  更让地方政府忌惮的是,部分拥有强大影响力的宗教领袖竟然要求获得地方自治权力,由他们管理所在的部落、村镇和社区,并允许获得一定的武装自卫力量。

  难道他们不知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

  你们这些真神教民敢这么想,还敢这么做,是几个意思?

  我大秦攻略西域二十余载,虽然各地有了很大发展,但与内地不断发展的其他边疆地区相比,它所登记的纳税民户数量依旧很少。这导致朝廷在西域,尤其是北庭都督府的开支一直是超过收入的-——其实也没多少收入,主要是一点可怜的往来商税和地方军屯粮食产出收入,这就需要朝廷每年都要给予大量财政补助。而供应这一地区军队的重担,就落到了同样财政极为困难的甘肃和陕西两个西北行省的头上,让两省一千余万百姓背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因而,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内阁政府,每年都要强调包括伊州在内的西域地区要加大地方开发力度,加强自身造血功能,减轻中央和陕甘两地的财政压力。

  说白了,就是希望西域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自给,历数十年的准噶尔战争,还有数千里长的物资补给线,朝廷委实撑不起了。

  而包括伊州在内的西域地区,军事开支、行政开支、粮食供应、战马牲畜供应,以及其他各类物资供应,若是全都依赖那十几万汉人移民,无异于杯水车薪。

  再说了,为了稳定移居汉人的民心,政府也不能压榨太甚,要不然,人家直接提桶跑路,逃回内地,岂不是荒废了朝廷移民实边的举措,政治上和经济上损失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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