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260节
曲泓秀和可卿会不远千里,特地将此事用飞羽传信,贾琮自然能明白她们的深意。
以嘉昭帝的处事章法,一旦将神京信息泄密渠道,梳理清洗完毕,下一步就会派出得力之人,再入金陵对丢失的线索亡羊补牢。
当年他是侦破金陵水监司大案的首功之人,对整个案件的始末,以及牵扯其中各方势力,都算得上知之甚详。
而且,他因在辽东建功,被皇帝封爵赐,正处在圣眷正隆之时。
极有可能会成为皇帝可调遣的目标人物,曲泓秀和秦可卿身在金陵,就是隐约猜到这种可能,才会给自己飞羽传信。
二年前贾琮只是个八品散职的秀才,根基浅薄,在荣国贾家地位也颇有些尴尬。
因此在邹怀义伏法之后,他便借为宪孝皇太后抄经祈福的名义,及时从水监司大案中抽身,以免受到过多牵连。
因那时他便隐约意识到,邹怀义不是这起惊天大案真正幕后,而那些深浅未知的黑暗,不是一个小秀才能妄自触碰的。
两年多的时间,他的身份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在辽东立下惊人战功,还被封世袭伯爵,有了更多的自保之力。
虽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愿主动去触碰水监司大案的后续根底。
因为两年前伏法首犯是金陵卫水监司千户邹怀义,如果他的背后另有内幕主谋,十有八九,也会是涉及军方实权人物。
历来只要涉及军力军权的大案,必定是如履薄冰凶险之事,没有十分必要的情况下,不去轻易触碰,才是上上之选。
不过,按贾琮度量盘算,皇帝封自己世袭罔替伯爵之位,既然恩遇以重,自然任事以难,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躲清闲,就能躲得了的。
……
荣国府,东路院。
那日邢夫人让金文翔两口子去说和亲事,时间没过两天,邢夫人便叫金文翔媳妇过去回话。
金文翔家的是个精于算计的女人,自然不敢说鸳鸯已断然拒绝亲事,因为这事一旦说了,可就把大老爷和大太太得罪狠了。
以后他们两口子就不好在府上立足了。
虽说如今他们在老太太房里当差,但老太太已上了春秋,荫护不了他们金家一辈子。
她更不敢和邢夫人说,鸳鸯给贾琮做鞋的事,因鸳鸯是老太太房里丫鬟,和贾琮根本没瓜葛,贸然给一个爷们做鞋,说起来太过暧昧。
他们两口就是靠着鸳鸯,才在府上谋了好差事,要是鸳鸯在府上败了名声,对她们两夫妻都没好处。
所以当邢夫人问起此事,金文翔家的只是支吾着含糊说了,只是说鸳鸯年轻脸皮薄,说到亲事有些害羞,总要等再劝说。
邢夫人也是经过世故的,金文翔家的虽没有明说,但她也听出其中意思,那鸳鸯对这门亲事竟有些不情愿。
以邢夫人的肚量和思路,实在想不出一个家生的奴才丫鬟,居然会拒绝做姨娘主子。
邢夫人思来想去也不得章法,但鸳鸯身上担着老太太的私房银箱,那可是他们夫妇最眼热的东西,因此这事却不能就这样罢休了。
于是将事情和贾赦说了,那贾赦便暴跳如雷起来。
他生性荒淫好色,但这几年发白体衰,渐渐力不从心,但色心炙热却半分不减。
肝烈肾虚,内外交困,疑心暗鬼,愈发变得敏感忌讳,最容不得被女人轻视。
在他想来鸳鸯自持青春窈窕,定是鄙视嫌弃他已经老了,因此哪怕得了做姨娘的恩典,也不愿屈就于自己。
贾赦便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羞辱,却又不好说出口,生出满腔愤怒狂热,愈发不愿就此了局,定要强扭了鸳鸯这口嫩瓜。
他觉得自己贵为贾家族长,堂堂荣国承爵人,想弄一个丫头片子,还给她长脸了,居然敢这般推三阻四。
于是让人把金文翔叫来,对他说道:“你去告诉你妹子,她大概是仗着老太太疼爱,想将来聘给别人做正头娘子。
我还听说她和琮哥儿竟有些牵扯,或者看上宝玉、贾琏这些年轻的哥儿,也未可知。
你去告诉她,让她死了这些个心思,如今我看上了她,这口风只要传了出去,哪个男人还敢要她!
让她得了抬举,便好好接着就是,一味扭扭捏捏的,对她可是没有好处!”
金文翔是个软弱顺从的性子,虽也有些心思,但论机变应对,连他的女人都不如几分。
听了贾赦一顿训斥威胁,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了。
……
荣国府,荣庆堂后院大花厅。
这日,贾母来了兴致,想要听戏,让凤姐儿从外头叫了小戏,唱《白蛇记》、《满床笏》两本戏。
不仅王夫人、薛姨妈等陪着一起听戏,贾母又让宝玉、黛玉等姊妹一起来热闹。
贾母听说迎春这几天已养好身子,自己有几日没见到二孙女,便让鸳鸯去东府叫来一起听戏。
而探春却是点着日子的,知道贾琮今天是休沐,探春对这位堂哥一贯亲近,这种听戏吃席的家事,总要想着拉着他一起。
于是便对贾母说三哥哥必定也在家的。
如今贾琮已出府立居,在贾母的孙辈之中,已是最有根底之人,所以这种场合,贾母自然也不好单单漏掉他,又让鸳鸯去一起请了。
鸳鸯前几日听了自己嫂子的话,说贾赦要娶自己做小老婆,又被自己嫂子抓到痛脚,看到自己给贾琮做鞋。
这两天一直心忧如焚,生怕自己就此掉进火坑,也怕自己嫂子传出闲话,但是过去两天,后续便没了动静。
心想必定是那日痛骂了嫂子一顿,话头传到了东路院,大约是大老爷那边见自己不愿意,便打消了念头,不然也不会消停整两日。
鸳鸯自然不知她嫂子拖延一日才回的话,而且在邢夫人面前含糊其辞,根本没把事情说实说透,故意给那边存了些念想。
这才让东路院那边,连着两天都没立刻发作,贾赦也只是将金文翔叫去恐吓一场,让他传话说服自己妹子。
只是这两天,鸳鸯心中存了事情,多少躲着自己哥哥嫂子,金文翔竟抓不住空隙,来劝说自己妹子就范。
这边鸳鸯自以为过了难关,听贾母让去请三爷和二姑娘过来听戏,心中也是高兴,便轻轻松松去了东府请人。
……
眼下这个时候,听戏便是内宅女人最奢侈消遣。
请了神京有名的小戏进家宅开场,也只有大贵之家才有的排场,即便是荣国贾家也不是经常有的事。
贾琮房里的芷芍和五儿好静,晴雯性子爱热闹,英莲却是喜欢听戏的。
所以贾琮便带了晴雯和英莲一起去凑热闹。
一路上鸳鸯与贾琮和迎春,说了好一些话,心情甚是愉悦。
她见贾琮今天穿件水蓝底刺绣圆领袍,蓝色腰带,白色软绸内衫,藕荷色裤子,气宇俊秀,风度翩翩,模样愈发得意好看,心中便觉欢喜。
等到到了大花厅,那曲《白蛇记》正咿咿呀呀唱起了开头,鸳鸯站在贾母身后略听了几句,见贾琮和迎春等姊妹正说话。
她想到如今老太太听戏,自己倒是得了空闲,想着房间里那双秋靴还没做完,便独自回了自己屋子。
她却没想到,金文翔正急着找妹妹说道,可自己这妹子似乎在躲着自己,于是他没事便在鸳鸯房门前转悠,如今却正好被堵上了。
鸳鸯见了自己哥哥神情,心中就有些发憷,生怕他又提起前日那事,却又不好赶自己哥哥出屋。
却听金文翔说道:“好妹子,今日哥哥过来,还是说道那事,大老爷和大太太都说了,伱只要应了这事情。
你不比那些外头买的,只要进了门,就开了脸,封你做姨娘,又尊贵又体面,这是大老爷真心看重了你,多大的好事。”
鸳鸯一听自己哥哥这话,竟和自己嫂子同声共气的,俏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你叫他们趁早死了这个心,我死都不依!”
金文翔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道:“好妹子,你就依了这事吧,你终究逃不出大老爷的手心。
大老爷说你和琮三爷有些瓜葛,或是想着将来外聘,或是看上其他爷们,都让你死了这些心,他只要放出话,那个男人都不敢要你。
我昨儿还听你嫂子说,你偷偷给琮三爷做鞋,还藏到床上。
妹子,你可不要犯糊涂,要碰了东府那位爷,可是连大老爷和老太太一起得罪了,以后我们金家还怎么在府上过活.
我说好妹子,大老爷可是个狠心的主,什么事情做不出,你要是不从了他,他放出话来,就要毁了你的名声,你一个女孩子家可怎么活。”
鸳鸯一听这话,脸色变得煞白,没了一丝血色,眼睛里涌起泪水,只是忍着打转,不想当着这没用的哥哥落泪。
心中却想,我和三爷可是连句过头的话都没说过,清水一样的干净,那大老爷凭什么拿来说道,可是旁人却不知道根底。
要是真传出话头,三爷就被我害得在府上没了脸面,我自个儿从此也就完了,老太太和太太们还不知道怎么看我。
我是个清白的女儿家,不能就这么让人捆手绑脚的羞辱,说不得只好拿命拼了!
她咬了咬牙,自己哥哥说道:“就是我愿意,也要你们去回了老太太。”
金文翔一听这话大喜,自己这妹子终于看清楚厉害,回心转意。
连忙笑道:“我这去和大老爷和大太太报喜,再让你嫂子去回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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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若绝鸳鸯偶
荣庆堂后院,鸳鸯房。
她看着哥哥金文翔兴冲冲的走了,也不知是去和自己嫂子报信,还是去东路院和那老不修报喜。
摊上这么没骨气的哥嫂,只能怨自己命苦,自己爹娘倒都是精明本份人,只是远在金陵也帮不上自己。
大花厅里小戏的唱腔,悠悠忽忽的飘荡过来,或缠绵悱恻,或慷慨激昂,仿佛直切心肺,听得鸳鸯心绪阵痛翻涌。
她看着那双还没做完的秋靴,有些怔怔出神,目光又看向旁边针线篮子,里面有一把锋利的裁布剪刀……。
……
大花厅戏台上,那出《满床笏》已唱完,贾母等人回了荣庆堂休息说话,让小戏们换装更衣,准备下一场《白蛇记》。
鸳鸯进了荣庆堂外厅,在小圆桌上给贾母斟了热茶要端进去。
金文翔家的见机便凑了上来,她方才已得了自己男人的口信,说鸳鸯已应了那事,就等着自己去回老太太。
只是看到鸳鸯还是冷着脸,心中多少有些没底气,便试探着问道:“姑娘这就和我去回老太太去,多大的喜事,也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鸳鸯冷笑道:“没得让人恶心,这也叫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满是喜事,我们这就去见老太太。”
说完就拉着她嫂子进荣庆堂,金文翔家的见鸳鸯满脸气愤,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好,却拧不过鸳鸯拉扯,两人拉拉扯扯就到了贾母跟前。
贾母正和薛姨妈说笑着,却见鸳鸯拉着她嫂子突然跪在面前,脸上都是不屈的神情,贾母和堂上众人都吃了一惊。
鸳鸯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前几日大太太让我嫂子过来保媒,说大老爷看上了我,要娶我做小老婆,我不依。
大老爷越性就说我仗着老太太怜惜,将来想往外聘,又说我是看上了府上的……哥儿,才不依这事,还让哥哥嫂子来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