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穿越指南 第398节
“好,找个机会,我带你们去汉中!”陈子翼早就想走了。
临近傍晚,陈子翼收拢哨骑,继续在附近巡逻,带着剩下的骑兵回营。
李含章正在军营里咆哮,却是卜昌麾下的胜捷军军官,领着一群士兵去城外食肆白吃白喝。吃饱喝足还不算,又低价强买货物,掌柜的多说两句,便被这些士兵打得半死。
私自离开军营是非常严重的违纪行为。
卜昌却不处罚士兵,反而护犊子,因为他们都是陕西人。
李含章被羞辱一通,愤然回到县衙。
“相公,老家的仆人来了。”续弦王氏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出噩耗。
李含章问:“他在何处?”
王氏说道:“一路奔波,正在吃饭。”
仆人很快被带来,见面就哭着说:“郎君,老爷和夫人殁了!”
“什么?”李含章大惊。
仆人详细诉说:“乱贼攻打青州,老爷带着百姓守城,有奸细混进城里放火,城门也被奸细打开……朝廷把消息发回家里,大郎君便派我来给郎君报信。”
李含章呆立半晌,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青州是啥情况,前阵子还收到父亲的信件。
父亲在信里埋怨,朝廷伐辽大败,还在想着拿回燕京,勒令山东各州县筹措钱粮,似乎是想把燕京给买下来。再这么横征暴敛下去,必定激得贼寇四起,到时候就难以收拾了。
没想到一语成谶,而且应验得这么快。
王氏说:“相公,行李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回乡丁忧。”
李含章依旧没说话,独自前往书房静坐,直至半夜才回到卧室,对妻子说:“行李都放回去。”
王氏问道:“不回乡奔丧吗?”
李含章说:“有比奔丧更重要的事,我要留在枣阳等一位故人。如果他有本事的话,他会来的。就算他不来,他的属下也会来。到时候,我要送他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王氏疑惑道。
李含章不再言语。
枣阳县应该算礼物吧,如果还不够分量,那就想想办法,把整个随州送出去。
就在李含章准备礼物的时候,陈子翼随军回到襄阳。
童贯已经带着三千胜捷军出发,匆匆赶回的三千胜捷军,连忙坐船前去追赶。
到得武陵河口,官兵与义军正在对峙。
这里地形崎岖狭窄,骑兵排不上用场。陈子翼所在厢军马兵部队,又跟随胜捷军骑兵,一起坐船前往竹山县。
辛企宗正在前线交战,竹山县由辛永宗坐镇,负责调度粮草和民夫。
“将军,不好了!”
军中掌书记匆忙来报。
辛永宗吃惊站起:“可是俺兄长吃了败仗?”
掌书记说:“是贼寇攻占房州,知州生死不明,州幕官和房陵县令已逃至此处!”
“房州怎会有贼?”辛永宗一头雾水。
掌书记说:“恐怕是从秭归来的。”
辛永宗立即召见那群逃来的官员,问道:“贼寇从何而来,到底来了多少?”
“夜里突然就吵嚷起来,在下穿好衣服出门,贼寇已经杀入城中。”
“那些贼寇直奔州衙,俺见势不妙就从西门逃了。”
“我看到太守往东北门跑,可能是慌不择路逃往谷城。那里一路难走得很,恐怕凶多吉少。”
“……”
这些官员七嘴八舌说起来,辛永宗怒道:“我问伱们,贼寇来了多少人,到底是从哪来的!”
“不知。”官员们纷纷摇头。
犹豫一阵房陵知县说:“多半是夔州贼寇,东出夔门占了秭归。我在那边做过官,从秭归沿香溪往北,可抵达兴山县。再沿香溪继续往北,翻越山岭便是粉水,顺着粉水可通筑水。粉水、筑水交汇之处,便在房州城东数十里。”
这条道路,已经存在上千年,等于穿过半个神农架,就连走私商人见了都摇头。
朱铭打算压一压李宝,把夔州义军大部分调回汉中,只让李宝铁锁横江守住夔门。
然而,李宝手握几千兵力,不但击败荆湖路官兵,还东出夔门占领秭归。接着带兵穿过半个神农架,神兵天降一般奇袭房州,不请自来的加入了东线战场。
竹山县的官兵,即将被李宝和关胜两面夹击!
第404章 0399【钟相建国大楚】
朝廷从三个方向围剿四川,最倒霉的不是童贯,也不是种师道,而是走长江的王禀!
首先是士兵拉跨。
王禀手下的部队,有三千人是东京禁军。本来禁军已经很弱鸡了,王禀那些禁军,还特么是童贯挑剩下的。
除了禁军,又在开封府地界,招募数千流民青壮。接着从两淮路过,把两淮厢军、乡兵也带上。抵达岳阳时,再拉上一群荆湖北路兵马。
硬生生凑出一支四万多人的杂牌部队!
这种乱七八糟的临时混编军队,说得不客气点,还不如朱铭手下的武装民夫能打。
即便有老舵手引路,王禀大军在穿越瞿塘峡时,也损失了好几条船。因为就不该这个季节出兵,正值长江丰水期,碰到瞿塘峡最凶险的时候。
好不容易过了瞿塘峡,又遇到夔门天险。
铁锁横江,难以通行。
想派人弄断铁锁,却又遭到义军攻击,王禀只能全军退守巫山。
如此虚耗半个月时间,王禀试图沿大宁河(巫溪)北上。大宁监(巫溪县)此时还在朝廷手里,从那里翻山越岭,确实可以绕到夔门西北方。只不过大军难以通行,顶多派小股精锐去奇袭,而且成功率极低。
从垃圾堆里翻找黄金,王禀好歹挑选出两千勇士。
这些“精锐”离开之后,王禀麾下的部队彻底拉跨,跟统率一群民夫没有太大区别。
就在此时,荆湖兵当中酝酿不满情绪。
钟相、钟子昂父子俩,以自募乡兵的身份,在岳阳加入了王禀的部队。并且始终在军队当中串联,以军中信众为依托,悄悄的疯狂的传播摩尼教。
待王禀把两千“精锐”调去奇袭,钟相带着一群信徒策划兵变。
先以克扣粮饷为名,带着士兵闹饷,杀死发放粮饷的军官。
随即杀掉前来劝阻的荆湖路将领,对众人说:“杀官形同造反,兵变更是大罪,朝廷饶不得咱们性命。现在朝廷无道,贪官污吏横行,天下好汉都在造反。朱相公已经占了四川,夔门天险是打不下来的。与其跟着王禀去夔门送死,不如随我杀回荆北路,建造一个均贫富、等贵贱的极乐世界……”
王禀本来在巫山城内,跟县令商量征集民夫的事情。
听说城外军营有人闹饷,王禀连忙带着城内守军去弹压。刚把部队拉出去,闹饷已经进化为兵变,人数最多的荆湖籍士兵正在追杀开封籍、两淮籍士兵。
溃兵无处可逃,只能朝城门方向跑,瞬间就把王禀的部队冲溃。
任凭王禀有天大本事,也丝毫发挥不出,只能带着亲兵绕城而逃。
钟相带兵把巫山县城劫掠一空,儿子钟子昂也策反大量战船,带着荆湖水兵跟两淮水兵厮杀。
王禀的部队,有六成是荆湖兵!
而荆湖兵偏偏是军队鄙视链的最底层,酝酿多时的不满情绪,被一群玩宗教的高手利用,其结果可想而知。
朱勔改装的大量战船,朝廷征调的无数钱粮,就这样成了钟相、钟子昂的起兵资本。
父子俩率领大军折返回乡,沿途劫掠巴东、秭归、夷陵、宜都、枝江等城。能奇袭夺城就冲进去抢,奇袭失败便立即离开,并提前派人混进江陵城中。
钟相父子占据江陵之后,杀官吏、僧道、士子、商贾、地主,拆毁孔庙、佛寺、道观,煽动底层百姓进行血腥报复。
以摩尼教的组织体系,取代原有的官僚、乡绅体系,迅速席卷公安、石首、华容等县。
甚至在巫山起兵时,他就想好了自己的国号,并派一条船去夔门通知李宝。
这条船竖起摩尼教大旗,顺利见到李宝。
使者是钟相的徒弟杨奎,见面就说:“王禀大军已溃败,我师尊要回江陵举兵,师尊派我交给阁下一封信。”
李宝看完信件,感觉荒谬无比。
钟相在信中,表达了对朱国祥、朱铭的敬意,相约一起对抗朝廷,而且还单方面划分地盘。
钟相自称要建立“大楚国”,还怂恿朱氏父子建立“大蜀国”。今后划江而治,朱氏父子统治长江以北,钟氏父子统治长江以南。
既然大家都是造反的,李宝便好生款待,并说划江而治的事情,不是他能够做主的,只能向上面转达意见。
凭借十多年的传教基础,洞庭湖周边州县,也被钟相快速拿下。
而且坐船进兵速度奇快,仅一个多月时间,就占据半个江陵府、半个澧州,以及岳州和鼎州全境。并朝着荆湖南路杀去,一战克湘阴,再战陷长沙。
这个时空的钟相,可比历史上闹得更大。
因为荆湖北路的军队,都拉去打朱铭,被钟相策动兵变、杀死将官收入囊中。而荆湖南路的军队,刚把方七佛杀得躲进山里,苗族、瑶族等百姓又开始造反。官兵正在镇压少数民族起义,钟相趁虚而入就攻占长沙。
都等不及拿下潭州全境,钟相便在江陵建立大楚国,实行政教合一的统治方针。
他自称大楚国就是大光明国,儒释道三教庙宇全部拆毁。儒生、和尚、道士,如果不改信摩尼教,抓到了便立即杀死。
商人的财产必须充公,城内设法坛为统治机构,乡村建立“宗教会社”的复合体系。会首带着广大农民杀地主造反,并且将土地分给信众,从而实现“均贫富、等贵贱”。
无数官吏、士子、僧道、商人、地主,被吓得朝周边州县逃去。
钟相称帝之后,又派人联络方七佛、苗族、瑶族起义军,册封一堆宗教官职让他们归顺。
……
李宝率军抵达巫山,这里已被钟相洗劫一空,又被王禀带着残兵回来占据。
王禀收拢数千残兵,又召回派去奇袭的两千精锐,总兵力还剩八千多人。可惜军粮被钟相抢光了,从大宁监(巫溪)征调的粮食,根本不够几千士兵天天消耗。
李宝的部队被朱铭调往汉中,手里也只剩几千人。
但他粮食比较充足,来到城下并不攻打,而是架锅煮饭射书劝降。
李宝旁敲侧击打听过,从钟相的使者口中,基本了解巫山这边是啥情况。
王禀的官职,比何灌更大,他是宣抚司都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