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机南北朝 第510节
陈崇迅速就占领了齐州,彭乐也紧随其后平定了青州。
兖州和相州迅速向苏泽投降。
等到了徐州,苏泽下令让陈崇和彭乐停了下来。
徐州是军事重镇,萧衍在这里布置了不少军队,甚至这一次自己被困台城,都没有调这两州的军队返回建康勤王。
苏泽很清楚,南梁马上就要陷入到更大的内乱之中,等他们的内部彻底乱起来,徐州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了。
如此一来,整个北方,除了尔朱荣占据并州,元子攸控制洛阳河南,以及被南梁控制的徐州、豫州、南青州之外,其余地盘都已经归属了苏泽。
再加上河西走廊和益州,如今苏泽控制的区域,从面积上已经超过了北魏时期。
还没有投注的人开始疯狂下注,在洛阳已经出现了士人逃亡的风潮,甚至要比当年尔朱荣河阴之变后的逃亡潮还要大。
天下一统的曙光已经出现。
第541章 门阀政治
苏泽正在临时营寨中,接见一群士人。
这些都是太原王氏的子弟。
其实太原王氏很早就已经下注苏泽了,王思政就是太原王氏的优秀子弟,从王思政被苏泽重用以来,太原王氏就有不少子弟进入关中,现在在崇文阁中学习的就有五人。
当然,对于太原王氏这样的大家族,多方下注也是正常的。
原本尔朱荣在秀荣的时候,和太原王氏关系不错,尔朱荣刚起兵的时候,就有不少太原王氏的子弟投靠他。
但是河阴之变后,太原王氏开始极度仇视尔朱荣。
原因也很简单,太原王氏最杰出的子弟,黄门郎王遵业都被尔朱荣在河阴之变中所杀。
对于太原王氏这样的家族而言,钱财是不重要的。
他们的人脉和家族积攒,就算是钱财散尽也很快能东山再起。
土地也是不重要的,只要家族兴旺,就有人带著土地来投献他们。
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人才。
王遵业,就是太原王氏全力打造的人才。
王遵业以著作郎起家,在宣武帝时期就崭露头角,又和崔光一同给元诩讲解《孝经》,他风姿儒雅,待人有君子之风,很得到洛阳士人的赞扬。
对于大家族来说,王遵业这样的子弟也是极难培养出来的。
虽然王遵业从起家做官开始,一路上都有家族运作的痕迹,士族嘛,不就是你捧我,我捧你,当年王遵业才当官的时候,怎么就能一下子就成为著作郎,等到小皇帝继位的时候,就能跟著元老重臣一起给小皇帝讲经?
但是他本人聪敏好学,待人宽厚,这点都是他自身的优点。
太原王氏这一代,王遵业就是重点培养对象,几乎是倾注了家族全部的资源,为的就是给太原王氏再出一名重臣。
结果这样的希望之星,就因为和元子攸关系亲近,就这样被尔朱荣杀鸡一样杀死了。
太原王氏自此之后就深深的憎恶尔朱荣,但是在尔朱荣兵力强势的时候,他们也不敢明著反抗,只能采取不合作的态度。
如今尔朱荣被困在并州,太原王氏立刻派遣家族中年轻的子弟去投靠苏泽。
苏泽考较了一下这几个士人的水平,果然都在普通读书人之上。
而且这些年轻士人已经在学习苏泽勘定的《孝经》了。
按照如今崇文阁的规定,所有学子都要通过《孝经》的考试,才能被授予官职。
这份孝经,就是以凉州祁家所注的《孝经》为基础,经过苏泽麾下礼部官员编纂而成的。
科举考试要成为全天下通用的选拔手段,第一步就是有一份统一的教材。
而没有什么比颁布自己的官方学说,让这份学说成为全天下读书人攻读的教科书,更能够改造儒生的思想了。
唐初孔颖达作《五经正义》,宋代王安石变法前作《三经新义》,明初朱元璋颁布《四书五经注疏》,都是同样的目的。
就在小家族的读书人,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崇文阁读书的时候,太原王氏已经钻研起崇文阁的教材了。
甚至苏泽问起几个前几次崇文阁的考题,这几个王氏子弟给出了近乎于标准答案的回答。
这些世家大族,当真是生命力强到可怕。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苏泽自然是厌恶门阀政治的。
但是这个时代就在这里,就算是苏泽有系统,也只能压制门阀,而无法彻底消灭门阀。
虽说科举考试是唐代开始,但是唐代门阀依然兴盛,甚至这些门阀家族依靠科举考试,反过来垄断了选官之路。
唐代每次科举之前,天下士子都要齐聚长安,向权贵投递自己所作的诗篇,美其名曰“行卷”。
实际上唐代这种重视才华不重视经义策论的考试形势,更容易变成为门阀权贵的操纵工具。
毕竟文无第一,诗歌审美这东西本身就很主观,那些青史留名的大诗人,很多人都屡试不第。
唐代的普通寒门士子,只有选择拜师姻亲成为豪门的附庸,才能步入仕途。
太原王氏是主动投靠,而且王思政也是苏泽集团中的功臣,对于这些王氏子弟苏泽勉励了一番,就让他们前往关中入学崇文阁。
回到书房,苏泽又拿起崇文阁学士祁泰写给政务堂的奏章。
祁泰给政务堂的奏章,只谈了一件事,《孝经》不够考了。
作为一本儒家典籍,《孝经》只有两千多字。
就算是加上后世的注疏,这个字数也不会超过几万字。
而当《孝经》作为崇文阁学子毕业考试的科目,只有通过考试才能获得做官资格,理所当然的卷起来了。
卷起来的结果,就是考生的分数越来越接近,通过考核的速度越来越快,而礼部和崇文阁甚至已经到了没有题目可以出的地步了。
苏泽捏了捏太阳穴,古今中外,为了上岸,都是非常卷的。
明清科举就是一个例子,明清科举的范围是四书五经以及官方认定的大儒注疏,总字数已经是相当多了,但是到了科举后期,所有的考题都出完了。
到了最后,甚至出现了所谓“集句”的考法,就是将上下文并不是一个词的字连起来,故意为难考生出题。
比如“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句,就用“来不”作为题目,还要从中阐释出儒家真意来。
这已经不是为了选拔人才而进行的考试了,而是纯粹为了选拔官员而进行的无意义内卷。
如果崇文阁继续这样下去,也会陷入到这种内卷之中。
而且不可能永远只以孝经作为考试科目,总不能新朝也搞“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吧?
不过官方学术这东西倒是不难办,随著天下一统的曙光出现,世家大族纷纷投靠苏泽,比如这一次太原王氏就献上了自己家传的《易经》。
主要还是考试科目的问题。
虽然都叫科举,但是历朝历代的科举实际上不一样的。
唐代科举重诗歌,宋代科举重策论,明清重八股,到底要怎么考?
这也是政务堂写信给苏泽讨论的问题。
第542章 科举
历史经验告诉苏泽,要破除门阀政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科举。
但是科举和科举也是不一样的。
科举制度,是决定了王朝选官方式的根本制度,可以说是一个新王朝的基石,甚至可以说科举制度塑造了一个王朝的内凛气质。
唐代科举重视诗歌,结果就是唐代选拔出了一批极具浪漫主义的官员,他们重视才华,追求浪漫,在文化上塑造了一个盛唐。
宋代重视策论,导致整个宋代的士大夫都非常关心国事,整个宋代留下了无数政论的文章,无论宋代的军事上行不行,在官僚体系建设上,可以说是达到了中古时代的巅峰。
明代重视八股,士风走向保守,在统治术上却达到了历史巅峰,反而是平稳时期最长的时代。
三种方式各有优缺点。
唐代的科举方式首先排除。
其实严格来说,唐代科举考试的还是很全面的。
唐代科举分为秀才、明经、俊士、进士、明法(法律)、明字、明算(数学)等多种科目,考试内容有时务策、帖经、杂文等。
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分为三六九等,唐代科举到了之中期,秀才科因为太难,考上的人寥寥无几,其他诸科都有偏科,最后进士科成为最贵重的科目,进士出身垄断了朝廷要职,成为天下读书人争著走的“正途”。
明代也是一样,明初还有恩荫和国子监生入仕的大官,但是到了中期开始就被科举垄断,只有走科举考上的才算是“正途”,才不会被上司同僚歧视。
唐代进士科的考试,一共有三项内容。
一是“帖经”,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默写、填空题,主要考察对经书的熟悉程度;二是“杂文”,类似于作文题,主要考察诗、赋等题材的写作水平;三是“策问”,通常为时务策五道,考察对国家政策的了解和时政事务的对策。
不过“贴经”是基础,算是合格性的考试,如果贴经错了就会被筛掉,属于大家都要掌握的基本功。
“策问”虽然也考,但是占比不高,或者说基本上就是人人都能得分的公文写作题,只要按部就班就会无功无过,不会拉开差距。
最主要的还是“杂文”,也就是诗赋的写作水平。
没办法,任何政策,最后都是要人来执行。
政策再全面,再完美无瑕,执行的人都是有限的。
而读书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必然要有侧重方向。
就像是后世再怎么强调综合发展,也总有主课副课之分一样。
考察诗赋,固然会选拔出文采出众的官员,但是诗赋的评定标准过于主观,而且诗词的个人风格太过于明显,加上唐代科举制度不完善,导致唐代的科举弊案频发,甚至可以说不是弊案了,提前给考官或者重臣送上自己的得意诗作,在考前就内定人选,都已经是唐代科举的潜守则了。
而唐代中后期的“牛李党争”,就是在这种不完善的取材制度下,利用科举作为武器,结党营私的政治内耗。
“牛李党争”将大唐最后一丝气数消耗干净,最后这个王朝轰然倒塌。
苏泽又想到了宋代,但是他又摇了摇头。
宋代科举重视“策论”,听起来这是个不错的制度。
既然科举考察的是做官的,那写政论文章也是本职工作吧?
但是这也同样的导致了毁灭性的后果。
首先还是公平性的问题。
策论对寒门士子不公平。
重视策论,从官员选拔角度上讲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