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怪谈 第205节
“勿要说了,派人再去后头看看吧。”
众人在紧张不安的氛围下继续前进,直到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后军,那不安的氛围方才被冲散了不少。
负责留守在后方的乃是白道戍主,被临时任命为军主,这人年纪不小,听闻过去参与过很多的战事,深得士卒们的拥戴。
双方遭遇之后,贺拔呈赶忙跟对方询问了情况。
而他们却并没有遭遇到袭击,无论是突厥人,又或者是伪周,都没有碰到,诡异的宁静。
他们只好按着原先的计划,一路朝着南麓继续前进,不自觉的便加快了速度,甚至都不在意是否会惊动奚人,直接从他们的领地上穿行而过。
他们通过了山口,再次回到了大齐,直到他们看到了远处的武川城池,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真的赢了?!
只是在片刻之内,队伍里的那种压抑氛围消失不见,骑士们纷纷高呼了起来,欢笑声响彻天际。
贺拔呈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了一旁的刘桃子,神色相当的困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真的跑了??”
刘桃子轻轻点头,“大概如此,明知不敌,便领着精锐撤走,保全实力。”
贺拔呈忍不住感慨道:“这摄图好大的胆魄,两年的心血,说弃就弃.”
众人如此一路回到了武川,很快就得到了留守武川的众人热情的迎接,整个武川内外欢笑声一片,热情犹如火焰一般沸腾。
贺拔呈当即给了士卒们一天时日,让他们用以休息准备。
田子礼等人开始准备清点功勋,分发赏赐。
贺拔呈跟刘桃子等几个将领,此刻正在官署内商谈着接下来的事情。
“此番斩获,最好都赏赐下去。”
刘桃子看向了众人,而诸将则是纷纷看向了贺拔呈。
贺拔呈抿了抿嘴,“还是得拿出点东西给庙堂一个交代,若是都分发了,总不能光将得胜的消息传递回去吧?”
“还是老规矩,旌旗,战鼓,军械,还有那些俘虏,都可以送过去。”
贺拔呈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次可不同啊,私发兵攻打突厥,若是交代不过去.”
“边镇兵,向来如此。”
刘桃子只一句话,便堵死了贺拔呈,贺拔呈只好点头,反正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该怎么就怎么样吧,听天由命便是了!
而跟上次不同的是,此番并没有向庙堂分发捷报,只是派书信告知情况。
毕竟,这不是反击盗贼,也并非是奉君令出击,这就是边镇兵按着老习惯外出打了个野味而已。
而接下来,便是分发赏赐的阶段了。
所有随同出兵的诸将士,无论是冲锋的那些人,还是留守黑水的那些人,出征者皆有赏赐,当然,冲锋杀人的赏赐肯定会更高一些。
刘桃子亲自监督,让田子礼向全军分发赏赐,赏赐是直接从校场分发的,以免戍主之类吞掉。
所有出征的将士们,此刻皆是不敢置信,这场仗打得太过轻易,他们就只是赶路,然后一个冲锋,便结束了战役,完全没有遭遇抵抗,便带回来了大量的牲畜,赏赐或许不能让他们就此发家致富,因为出征者众多,故而将战利品分发之后,每个人到手的赏赐并不算太多。
但是,重要的是边镇的改变,自天保六年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塞劫掠,也是第一次取得如此畅快的胜利,一战而定。
刘桃子并没有急着将诸将士们遣散,反而是令人在武川外再设营帐,将这些人都留在了武川。
在分发赏赐,犒赏大军之后,刘桃子便在武川开始了操练。
经过了一次集合出兵,这些来自诸镇诸戍的将士们终于有了些默契,虽然不多,刘桃子要做的,就是尽快让他们能变成一个整体。
大获全胜,领取了赏赐的将士们士气极高。
面对接下来这高强度的操练,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这军饷方面,却是依旧紧缺,只能盼着庙堂快些运粮。
晋阳。
大丞相府。
陆杳脸色苍白,手持文书,快步走到了书房前,通过窗户上的黑影,能看到高演正坐在里头。
陆杳看了看手里的文书,眼里是说不出的悲切,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行礼呼喊道:“陆杳拜见大丞相!!”
“进来吧。”
陆杳这才推门而入。
就看到高演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书,满脸的迟疑不决,看到陆杳,他示意对方坐下来。
刚拿起手里的文书,他便看到陆杳手里也拿着一份。
高演问道:“出了什么事?”
陆杳缓缓将文书递给了高演,“大丞相是镇将军贺拔呈,他领着诸边兵出塞,摧毁了突厥人的南特勒牙帐,阿史那摄图领兵逃走,牙帐被毁,抄掠牛羊骏马十万余头”
高演的眉头跳了跳,拿起了文书,仔细翻看了起来。
看着高演那凝重的脸色,陆杳满头大汗,低着头,一言不发。
“贺拔呈没这胆量是刘桃子干的。”
高演忽开口说道,陆杳吓得赶忙跪倒,“大丞相”
“陆公,我又不曾问罪,何必如此?起来,且起来吧。”
高演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将陆杳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以示亲近。
“镇兵外出抄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突厥人反复无常,得罪便得罪了吧,与他们交战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高演仰起头来,眼里没有丝毫的惧怕。
“当初我兄长还在的时候,这些人击破蠕蠕,骄横得意,竟意图来犯,兄长出兵讨伐,在边镇打得他们溃不成军,四散而逃,从此不敢南望。”
“当下兄长不在了他们早晚会来试探,如此出击,他们倒是不敢轻易来犯了。”
陆杳赶忙点着头,“正是如此,那突厥可汗,看似鲁莽,实则狡诈,被文宣皇帝击破之后,便开始主动与伪周亲近,更是拟定婚约,以此互保此人派人靠近边镇,已有两年,所派的军队又不多,便是在试探大齐之虚实,当下主动出击,让他们知道文宣皇帝虽然不在,可他麾下的精锐依旧凶悍,想必也不是坏事.”
高演深深看了眼陆杳,又说道:“这件事不必告知群臣,倒是还有一件事,需要陆公来帮我出个主意。”
“大丞相请言之。”
“我想派遣使者前往玉壁,要求两国停战,恢复往来,互通贸易,你以为如何?”
陆杳大吃一惊,“大丞相,您这是??”
“当下我们内部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伪周同样如此,我看,倒不如给双方时日,先将里头的事情办妥当,再跟他们决一胜负。”
陆杳抿了抿嘴,“大丞相言之有理。”
“那若是让刘桃子担任使者,前往玉璧,你以为如何?”
“啊?!!”
“万万不可啊!!丞相!!!”
ps:保定初,以孝宽立勋玉壁,置勋州,仍授勋州刺史。齐人遣使至玉壁,求通互市。———《北史·列传第五十二》
沙钵略(摄图)勇而得众,北夷皆归附之。沙钵略妻,宇文氏之女,曰千金公主,自伤宗祀绝灭,每怀复隋之志,日夜言之于沙钵略。——《隋书·列传第四十九》
第158章 苦
武川。
官署。
来自诸边戍镇,关津的将领们坐在两侧,皆是正面看向了坐在最上头的贺拔呈。
贺拔呈所坐的位置明显比其余人都要高出了许多,坐在这里,他能轻易的看到每一个坐在下方的将领们的神色。
这些军官们身材高大,从内而外的透露出一股凶悍气息来。
这些人大多都是副职,正职向来都是在战时任命,这些副职者一般都是由当地人担任,这显然违背了不能在老家为官的规矩,可这也是因为此处特殊的局势,若是互相轮换,从怀朔调来一个人到武川,只怕会出现很不好的事情。
通过这一战,贺拔呈才算是真正坐实了自己镇将军的身份,终于能让这些人将自己当作主将来对待了。
贺拔呈打量着面前众人,清了清嗓子,看向了站在自己左侧的男人。
官署大堂之内,刘桃子是唯一站起身来的人。
他就站在贺拔呈所坐的高台之下,只是他的个头太大,哪怕贺拔呈坐在高台上,刘桃子依旧是高出了他许多,压迫感十足。
他看向面前的诸多军官们。
这些人都不太敢与刘桃子对视。
刘桃子开口说道:“镇将军有令。”
“从今日起,边镇诸地设立三条禁令。”
“一曰禁游将,自天保六年起,各地将士多游荡郡县,骚乱地方,不归属地,从今日起,严禁将士外出游荡,若有事外出,当先禀告,获批再出,违背者斩。”
“二曰禁欺民,将士们不遵从律法,欺辱边塞民夫,州郡百姓,劫掠其钱财,杀戮其身,奸淫其妇,骄横不法,无视法度,当下此军令,违背者斩。”
“三曰禁散漫,近来边塞诸将士荒废武艺,少操练,多以私事逃避,怠慢军令,自视清高,羞辱上官,上下无序,此无道也,违背者斩。”
刘桃子连着说了三次斩,诸军官的脸色都有些不对。
刘桃子又看向了众人,“从今日起,庙堂所供的钱粮物资,绝不会克扣,定当按时分发,而诸位也理当如此,我知道过去各地都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什么十取一,什么一报二诸位勿要为了这些蝇头小利而耽误了自己的性命,打仗的赏赐,我一点不留,全部分发,军功我当如实上报,全力为尔请功,只是若违背我的军令,我定然不饶!”
“唯!”
众人朝着刘桃子行礼拜道。
刘桃子又说道:“诸位回去之后,将这三条禁令告知麾下将士们,让他们遵从,若是有将士不遵从,你们自当处置,倘若尔等无法管治,我来替你们治,连带着尔等也定然不饶!”
“唯!!”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清点麾下人数,城内民夫,宣读禁令,操练士卒。”
“我会派人前往各地巡视,倘若有功者,我自当表功,有罪者,我自当斩杀。”
“唯!!!”
刘桃子这才看向了一旁的贺拔呈,“将军,您还有补充的?”
贺拔呈笑了起来,“刘将军所言,与我不谋而合”
刘桃子这才挥了挥手,“且都回去!不可怠慢!”
军官们纷纷起身,没有找贺拔呈,却都是来与刘桃子辞别,贺拔呈倒也不恼,只是坐在原地,乐呵呵的看着这些人离开,等到他们全部离去之后,他方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有些酸疼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