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朱元璋 第14节
朱雄英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关于空印案的具体时间,网上的说法很多,主要有洪武九年和洪武十五年两种说法。
洪武九年说,是根据方孝孺《逊志斋集》卷二一里“叶伯巨郑士利传”与《明史郑士利传》对比而得出的。
洪武十五年说,则是因为《明史刑法志》持此说,所以为大多数明史论著所公认。
朱雄英不能确定这种历史疑点,因此必须先跟爷爷那头问清楚再提醒。
“空印案?”
朱元璋的面色非常凝重。
他忽然想起来,丘玄清和道衍,都告诉过他,从阴阳炁海中,是可以获知神秘的“未来天机信息”的!
难道说,这“空印案”就是在大明即将发生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自主地联想了起来。
嗯,他要是知道空印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马上就要气炸了。
朱元璋定了定神后问道。
“还没有发生,这‘空印案’究竟是什么?”
第22章 朱元璋:所有人都瞒着咱!
所谓空印案,就是洪武开国以后,为了加强财政管理,规定了每年各部、寺以及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及税款账目,这些账簿需要由各地官员带到京城,与户部的账簿进行核对。
户部与各部、寺以及布政司、府、县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完成本年度的财政决算,而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簿便要被驳回,需要重新编制账簿,并盖上原地方衙门的大印之后再次上报。
这是很规范的一套流程,理论上没啥问题,但实际上的问题就在于,大明的首都在应天府(后世南京)。
而以大明的交通情况来说,如果是距离近的中枢各部、寺,或者是直隶各府、县,亦或是山东、河南、湖广、浙江、江西等布政使司还好,但要是陕西、四川、广东、广西、云南、贵州这些布政使司,那出错一次麻烦可就大了,因为如果真的按照规定严格执行的话,那么只要出错,恐怕再来回一趟就得半年不止,如果再出错.画面太美不敢想。
所以,实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但谁都不愿意来回折腾,因此官员们通常会准备好另一套已经盖过大印的空白账簿,以便在到达京城时,一旦账簿出错,就可以拿出来这份带着大印的空白账簿,迅速填上正确的数字并进行二次上报。
给账簿盖空印的事情,从元朝就有了,属于是官员们的习惯性做法,也从未被明令禁止过,因此为了图方便,官员们都是这么干的。
但问题就在于,元朝是玩包税制的,在包税制的条件下,随便你怎么糊弄都行,毕竟元朝中枢只要求最后收上来钱即可,明朝可不是啊,明朝不仅要求收上来钱,而且要求数字要都对得上。
空印这件事,之所以会闹成洪武四大案之一,核心原因就是它触碰了朱元璋的逆鳞。
经历了胡惟庸案以后,朱元璋对任何官员欺瞒他造成信息隔绝的事情都非常敏感,认为这些都是结党营私的不忠表现,是会直接威胁到皇权根基的。
因此,发生空印案后,朱元璋的反应是“盛怒”,做出了主印官员处死,副手以下杖一百充军的处罚,一时之间整个大明的官员都像是被割过一茬的韭菜地一样光秃秃的,甚至出现了副手戴着刑枷在官衙大堂里处理公务的滑稽情形。
听完大孙的简单介绍后,朱元璋没说话,他缓缓地转过身走了十几步,背对着陵墓,望向钟山下的京城。
此时,接到诏令后一起过来的近臣,有些畏惧地向周围退散开来。
看着京城,朱元璋内心的情绪复杂极了,就仿佛刚才还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航行,而下一刻就要面对滔天海啸的水手一样。
朱元璋从来都没有想过,大明朝堂这个看似平静的海面下,竟然隐藏着如此令他觉得震惊的危机!
所有人,都知道!
所有人,都在联手欺瞒他!
而这种欺瞒,已经持续了十余年!
这天下,还有多少事情,是如同“空印”一样他不知道的?
一想到这里,朱元璋不寒而栗!!
朱元璋曾经以为自己对大明的朝堂有绝对的掌控力,但经历了胡惟庸案以后,朱元璋却发现,他已经完全被这朝堂上笼罩的种种欺诈表象所蒙蔽而空印之事,更是让他的“被蒙蔽感”极大地加强了。
而此刻,朱元璋也彻底下定了决心,必须要继续加强皇权!
连自己这种雄才大略的君主,都被这些文官给糊弄了,后世儿孙,恐怕极大概率是不如自己的,到了那时候,文官岂不是要掀了天?
“空印?”
朱元璋终于说话了,他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噤声。
“如此欺君罔上的行径,居然就发生在咱的眼皮底下!”
朱元璋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是天边已经汇聚成型的雷霆,随时可能劈下来一样。
毛骧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帝的背影,他知道,这次的风暴,一旦卷起来,恐怕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甚至会超过胡惟庸案的规模!
朱元璋转过身,目光如刀般在身边的近臣脸上扫过,近臣们都低下了头,最后落在了毛骧的身上,那一刹那,毛骧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只猛虎盯上,动弹不得。
“你说,咱的大明,究竟有没有空印这回事?”
朱元璋此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毛骧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回答,将决定许多人的生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陛下,锦衣卫绝对没有。”
这是废话,锦衣卫虽然成立很久了,但是转行干特务并不久,而且拨款很充足,衙门又是在京城里,当然不可能搞空印这种事情.快马一炷香就能在北镇抚司和户部衙门跑个来回,盖空印可比这费工夫多了。
朱元璋盯着他咄咄逼人地继续发问:“锦衣卫没有,其他地方有没有?锦衣卫知不知道?”
这是一个怎么回答都错的问题,因为毛骧如果回答锦衣卫知道,那么锦衣卫知道为什么不向皇帝汇报,是不是锦衣卫也有异心?如果毛骧回答锦衣卫不知道,那锦衣卫干什么吃的,是不是严重失职?
实际上,毛骧确实知道这件事,但问题就在于,所有人都没把这件事当个事。
从元朝到现在,空印这种事情已经干了几十年上百年了,又不是一朝一夕,早都成潜规则了,已经是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这算个什么事呢?
而且,大明律也确实没有对这种类似的事情做出相关规定,这也就导致了完全没有任何判决的法律依据。
说白了,只有朱元璋不知道而已。
而最要命的,就是这一点。
——其他人都知道,只有皇帝不知道,你让刚经历了宰相背叛事件,也就是“胡惟庸案”的皇帝怎么想?
第23章 如何解决空印案?
毛骧没有回答,但这时候,沉默就已经是答案了。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朱元璋怒极反笑:“这么重要的事情,整个天下,竟然全都瞒着咱,要不是大孙在那头知晓了,告诉了咱,咱是不是要一辈子蒙在鼓里?咱可真是‘孤家寡人’啊!”
杀意,从他的心头猛然升腾而起。
此时朱元璋内心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
而面对震怒的朱元璋,毛骧连忙跪下“哐哐”地叩头,任由额头的鲜血流在青石板上,因为他很清楚,这时候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赶紧认错。
“陛下,臣死罪!臣死罪!”
而就在这时,朱标也赶到了。
朱标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时候眼见着父皇的怒火要失去控制,如果他不挺身而出,恐怕朱元璋真就要大开杀戒了。
毕竟,对于朱元璋来说,文官的贪墨腐化和结党营私,是他最难以容忍的两件事情。
前者来源于朱元璋童年时期,元朝官吏对他家庭的压榨的痛苦回忆;后者则是朱元璋作为皇权的化身,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父皇,母后的话您忘了吗?”
听到朱标的这句话,朱元璋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磕头如捣蒜的毛骧。
“死罪?还没轮到你死的时候。”
朱元璋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先饶你一条命,带着锦衣卫马上去彻查此事,有哪些部寺或地方衙门涉及?涉及的官员都有谁?查不清楚,咱再让你下去见大孙。”
“是,陛下!”
毛骧心头松了口气,胡惟庸案虽然让锦衣卫声威大震,但也得罪了太多的人,他也隐约感觉到自身处境并不妙,随时有可能被皇帝推出去平息朝堂上官员们的愤怒.还好,皇帝没有过多追究锦衣卫知情不报的罪责,而且目前也只是去调查,而不是马上抓人。
其实,若不是马皇后之前反复叮嘱说“大案”的事情会给大孙在那头造成极大的麻烦,这时候朱元璋早就下令锦衣卫开始抓人,然后开始发动新一轮的大案了。
只是朱元璋一想到,明明是大孙告诉自己真相让自己免受蒙蔽,可自己要是反手给送一堆大孙的敌人下去,这算怎么回事呢?
就是陌生人,也没有这么恩将仇报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孙子.有句话说得好,虎毒还不食子呢。
朱元璋的心头,升起了一丝对朱雄英的感激之情。
——多亏了咱的大孙!要不是咱大孙告诉,咱现在还被这群奸佞所蒙蔽!
所以,朱元璋才压下了怒火,只是让毛骧出动锦衣卫进行调查,而不是马上兴起大案。
不过阴差阳错之下,朱雄英倒是减少了大明的动荡。
其实这对整个大明来说是有利的,官员虽然需要整肃,但“割韭菜”模式的整肃,还是大可不必的,毕竟虽然想当官的人很多,但要是培养一个合格的地方主官,还是很需要时间的,一旦把这些人一扫而空,整个大明的国家机器,必然会产生运行故障。
见朱元璋冷静下来,朱标又劝道:“父皇,杀戮无益,还是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吧。”
朱元璋这时候既然消了杀人的心思,自然想法就是冲着解决问题去了。
“咱不杀人,都说说吧,都有什么法子?”
可惜,无人应答。
朱元璋环顾四周近臣,忽然有些寥落之感。
若是青田先生刘伯温,或是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在此,想来能给他提供一些应对之策,可惜,如今自己身边却无一得力文臣了.可这又能怪谁呢?
朱元璋看着周围一圈低着头缩的跟鹌鹑一样的近臣,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咱养伱们这帮酒囊饭袋有什么用?”
朱元璋的这些近臣,也就是所谓的“四辅官”,乃是洪武十三年罢中书省以后设置的,正式名称叫做春、夏、秋、冬四辅官,地位位列于公、侯、都督之次,而四辅官的任职者被要求于一月内分旬轮流值班,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属于朱元璋在官制上的一次小小实验。
朱元璋当时的期待很好,所谓“人主以一身统御天下,不可无辅臣,而辅臣必择乎正士,且卿等昨为庶民,今辅君以掌民命,出类拔萃,显扬先亲,天人交庆,于戏盛哉”,但实际上,这些拣拔出来的读书人,并不俱备辅助皇帝的能力。
正因如此,就在今年,朱元璋才仿照宋朝旧制,重新设置了殿阁大学士,也就是华盖殿、武英殿、文华殿、文渊阁、东阁诸大学士,只不过现在只有文华殿大学士人数满了,其他都空着呢。
朱元璋冷哼一声,扭头对内侍吩咐道:“传咱的旨意,诏山西布政使司右参政王景回京为华盖殿大学士,左春坊大学士董伦转为文渊阁大学士,随侍左右。”
这句话一出口,伤害性虽然不大,但侮辱性显然极强,四辅臣的脸上火辣辣的,他们虽然没主意,可心里也难免不舒服。
而这时,四辅官中的吴源忽然抬头。
吴源,字性传,福建莆田人,元朝至正末年任泉州路训导,洪武三年任国子监教授,是位饱读诗书的宿儒。
“你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