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苏氏,苏允最贤 第92节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人看到柳兰香的眼睛之中有着盈盈水光,此词已经是令她怦然心动矣。
王殆惨然一笑,随手将桌子上写好的词细细撕了一遍,随后洒向楼下。
曾纡将桌上写好的纸张收起,捏做一团,随手揣进自己的袖中。
夏永安哈哈一笑,将笔一扔,撸起了袖子。
最后一段琵琶声歇,柳香兰抬头看向二楼,她想要寻那写词之人,不用她多寻,栏杆内站着许多的人,但一眼扫过去,她便将目光锁定在苏允的身上。
没有别的理由,这个人站在人群中,就如同抬眼看夜空,其余人如星光,而他,便是那一轮光耀的明月。
但她随即愕然,因为那轮明月撸起了袖子,大喝一声,道:“动手!”
随即这明月身先士卒,朝那王公子那一大群人冲锋而去。
“啊?这?”
柳香兰张大了嘴巴。
苏允的速度很快,只几步便脱离了大部队,孤军冲进王殆那五六十人之中。
顿时王殆大军如同步兵阵被骑兵冲破一般,瞬息人仰马翻。
苏允冲进人群之中,趁着他们不备,拳打脚踢,顿时放倒了七八人。
王殆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何昌盛大声吆喝道:“擒贼先擒王,拿下苏允狗贼,暴揍文煌华!”
他口中大声吆喝,但脚下却是连连后退,甚至越过王殆退到最里面去。
“呼!”一把椅子从上而下猛砸下来,苏允脚下一迈,椅子从他面门三寸处猛然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嘿!”一脚从斜刺里踹了出来,这一脚是断子绝孙腿,极为阴狠。
苏允脚下一迈,这拆祠堂的阴狠踢从他腿侧踢过。
而他胸膛、背后有无数拳头如雨水一般落下。
苏允周边都是敌人,几乎有十几个人在同时朝他拳打脚踢。
苏允只避过要害的攻击,至于落在他胸膛、背部的拳头都直接接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知道,在这些拳头落下的时候,他衣服之下的肌肉快速的抖动,卸去拳头的力量。
下一刻,苏允猛然往后退,肩背顶在一人身上,这人顿时情不自禁双足离地,他发现自己飞了起来。
苏允顺手一脚踹在冲过来的人的小腿骨处,那人顿时咕噜咕噜倒在地上,捂着小腿惨叫起来。
苏允没有下重手,这人的腿骨没有断,但他基本上是没有战斗力了。
随即苏允再进,右手伸出抓住一人的肩膀一拉,那人情不自禁朝苏允扑来,苏允将其一抖,顿时在空中伸开了四肢,随后平平拍在地板上,发出轰然一声响,顿时闭过气去。
而后一拳伸出,拳头击在一个冲过来的人额头之上,这人顿时两眼一翻,软倒在地了。
苏允啧了一声,嗯,轻微脑震荡,得躺段时间才行了。
苏允脚下一侧,一个拳头从他耳侧打过,苏允都没有转身,直接一个肘击,有人痛呼倒地,嘿,骨头没有打断,但大约能痛得他浑身抽搐。
苏允手下是留了情的,基本上没有出现断手断脚的重伤,但打人却是痛得很。
这些描述看似复杂,但在文煌华等人的眼中看来就是:
苏允一声动手,然后便到了王殆一群人之中,随后便听得啪啪啪连响,有人倒下,有人痛呼,有人惊怒大喝,然后一群人一拥而上,将苏允围在中间围殴。
文煌华等人大为着急,亦是冲上去要把苏允救出来,但却又听得一连串的啪啪啪声,就像是爆竹声响一般,包围苏允的十几人便飞的飞,躺的躺,滚的滚。
苏允拳脚并用,速度快得难以形容,如同鬼魅一般,迈着迅捷无比的步法,在王殆一群人之中肆虐!
文煌华等人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这苏允分明就是个一个技击高手,而且还是高得无边的那种,几十个人围攻都拿不下的那种。
既然如此,自然是趁他名要他命咯!
文煌华一指后头的王殆以及何昌盛,吼道:“别的人别管了,抓住王殆跟何昌盛!”
文煌华身先士卒冲王殆与何昌盛冲去,这会儿两人大惊失色,转身就跑,朝楼梯跑去,何昌盛跑在前头,王殆慢了一步落在了后面,着急之下,脚下拌了一下,顿时从楼梯滚了下去,顺带着将前面的何昌盛也带倒了,两人如同滚冬瓜一般咕噜咕噜滚到了一楼。
文煌华哈哈大笑,几步就跳了下去,一手揪住何昌盛的后领提了起来,将其脸面露了出来,随后一拳便砸到何昌盛的鼻子上,一拳下去,鼻血顿时四溅!
何昌盛双手抱住脸面,大声求饶,道:“不要打脸,不要打脸!”
文煌华才不管,隔着双手,一拳一拳的朝何昌盛的脸上砸去,有的被挡住,有的挡不住。
杨柄见文煌华揪住了何昌盛打,他眼睛一亮,趁着王殆还没有翻过身来,一脚狠狠踩在王殆的背上,王殆惨叫了一声,随即大怒道:“谁敢打我,谁敢打我!家祖王华阳……啊!”
这会许多人冲了下来,有的人是王殆这边的,被苏允打得惊魂落魄,纷纷朝一楼跑,有的却是文煌华这边的,乃是追着下来的,趁着人多,大脚纷纷朝王殆身上招呼。
到了这会儿,你是宰相孙又如何,以前你将我们打得那么惨,我们从没有找家长告过状,你们这回要是寻家长告状,那就是不讲规矩了!
不过终究是有些顾虑,不敢当着面打,但是背着身子,现场又是闹哄哄的情况下,不趁机揍一顿,也对不住这几年被欺负的苦了!
到了此时,大局已定矣,王殆何昌盛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苏允一个人就将王殆大军给冲散,其余人一个个痛打落水狗,王军兵败如山倒矣。
这一番冲突,令得樊楼一阵大乱,翼楼的人纷纷跑栏杆处看热闹,一楼的最为倒霉,因为漫天的餐盘碗筷飞舞而下,甚至有椅子桌子飞了下来,好在躲得快,并没有人因此而受伤,但亦是乱成了一锅粥。
柳兰香在第一时间被人拉进了楼下遮蔽,但她的脑子已经是嗡嗡响,整个人都有些懵逼了。
倒不是她胆小怕事,作为一个出色的探子,她拥有出色的心理素质,若此时就算是有宋兵来抓捕她,她都不至于懵逼成这个样子。
关键是:一个在前一刻写出一首绝妙佳词的书生,下一刻就撸起袖子,打人如打狗,就算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号称辽国第一高手的黑甲,都不曾有这般一人冲击数十人的悍勇行为。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的脑瓜子嗡嗡的。
等到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大群人已经撤离。
柳香兰顿时大急,若是能够留下苏允,那今夜可是她最好的扬名机会,她想要让人赶紧留下苏允,但苏允等人却是一涌而出,一下子就消失在人潮之中了。
人潮之中,留下充满少年意气的大笑声,大笑声在人潮之中清晰可闻,路人诧异看着这一群满身污渍、脸肿鼻青、襕衫撕裂歪斜,仰天大笑的读书人,对路人诧异的眼色,年轻读书人们不仅不以为意,还笑得更加意气风发。
他们笑得开心,是因为元丰四年的元夕夜,注定是浓笔重彩的一夜。
这一夜,不仅一首注定留名千古的青玉案元夕词横空出世,而且,一群太学少年们,战胜了一直欺压他们的恶霸。
而这两件事,反而是后者更令他们感觉痛快万分!
年轻人们在人潮之中快速移动,如同在长河之中逆流而上的鱼儿。
第145章 他是疯的啊!
苏允他们走了,留给樊楼大片的愕然。
曾纡等人缩在角落里,这场闹剧他们从头看到尾,从一开始的乐子人,到被苏允的青玉案误伤,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苏允疯了一般将王殆一大群人给打翻打散。
“他是疯的!”
这是曾纡这一夜的想法。
若不是疯的,什么人会在上一刻作出一首绝妙佳词后,然后就如同疯狗一般追着人打呀。
这不是疯的是什么啊!
苏允等人走得及时,他们跑了没有多久,开封府的衙役便冲了进来,看着满楼一片狼藉,带头的官员黑着脸道:“谁打架了?谁打架了?给我站出来!”
他是开封府的录事参军邹昂。
天子脚下,元夕之夜,他身上的责任可是不轻。
他正到处弹压动乱,维持治安之时,听人来报,说樊楼发生了大规模的斗殴,顿时大惊失色,连忙着急赶来。
现下有两个地方最为重要,一个是宣德楼,一个便是樊楼。
宣德楼重要是因为官家带着百官在那里与民同乐呢,而樊楼重要,却是百官的儿子都在这边呢。
宣德楼那边的治安无须他这个录事参军插手,自然有禁军管顾,而樊楼这边若是出事,第一个撸的就是他的帽子,再顺着往上,什么通判、佥判都得撸掉几人,若是出了人命,影响过大的,甚至会影响开封知府的前途。
所以邹昂一听说,便着急忙慌的赶来,进来一片狼藉,却无人哭嚎,顿时心下一定:没出人命!
没出人命便是最大的幸运!
邹昂鹰眼四处扫射,想要找出当事人来,只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摇摇晃晃而来,邹昂沉声道:“你是谁?”
那满脸是血的人却是先发难道:“你们是开封府的?怎么现在才来!”
邹昂眉头一挑,语气和缓了些,道:“你是何人,看你模样,却是被人殴打了,你是受害者?能告知本官你的名字么?”
满脸是血的人咬牙切齿道:“家父审官东院何正臣,你道我是谁!”
原本这般称呼父亲并不太尊敬,这会儿他却是气急了,直接将父亲的名字给道了出来。
邹昂闻言一惊,何正臣谁不知道啊,之前任御史的时候,那可是神憎鬼厌的酷吏。
最近虽然没有担任御史了,但其气焰却是愈加嚣张,因为他现在主要负责削减那些没有差遣的荫官。
此事虽然闹得天怒人怨的,但却暂时没有人敢当面得罪他,毕竟谁家没有几个子弟挂着虚衔领空饷的?
若是得罪了他,他一条线撸下来,家族的元气可就要大败啦!
邹昂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何昌盛,道:“来人,赶紧送何公子就医,一人赶紧去通知何府。”
“慢着!我不走!今日的事情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们这些太学生定然要一起上书陛下,问一问开封府都是干什么吃的,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么能够任由暴徒肆虐!”
何昌盛满脸狰狞吼道。
邹昂赶紧道:“何公子,你放心,我们开封府不会放过一个罪犯,这里有许多目击者,你放心,一定可以找到人的,你受伤这么严重,却是得先去就医才是。”
何昌盛嘿嘿狞笑,道:“我说了我没事,我这就跟你说,打我们的乃是……”
“子荣!闭嘴!”
楼梯口处,鼻青脸肿的王殆缓缓爬了起来,然后斜倚在阶梯上,刚刚这一声大喝,估计是扯到痛处了,顿时有些龇牙咧嘴。
邹昂看向这年轻人,沉声道:“何公子要举报施暴者,你为何要阻止,难不成你便是施暴者?”
王殆一笑,嘴角抽动,摇头道:“没有受害者,亦没有施暴者,这是我们在玩闹而已,哦,打坏了不少瓶瓶罐罐,我们认赔,随后会跟店家商量赔偿的事情,就不劳烦阁下了。”
何昌盛怒道:“不疑,他们将我们打成这样……”
王殆摇头止住了何昌盛的话,道:“这次输了,下次找回来便是,愿赌服输嘛,之前他们输了很多次,被我们打得更惨,他们没有一个寻父辈来解决问题的,你要是告了官,那可是坏了规矩咯。”
邹昂顿时心下悚然,随即心下苦涩起来。
他作为开封府的录事参军,自然是消息灵通之辈,他早就听说太学里分为几派,竟然攻伐不休,文斗武斗全都有,只是之前就在太学里面闹,这一次在樊楼里面而已。
这种衙内斗法的事情,自己这等小人物却是最好不要插手,一旦卷进去,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