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袁术 第25节
他们纷纷寻思着,此时不赶快上抱大腿,更待何时?
本来袁树在马氏门生群体之中的地位就十分崇高,现在大家伙儿更是有了充分的理由与袁树进一步亲近,于是袁树那小小的宿舍也体验了一把车水马龙的待遇。
前来拜见袁树的门生们还有部分弟子都快把他宿舍的门槛儿踏平了。
于是袁树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来进行社交,同时对外放出风去,说马融允许了他代为传授课程,所以之后他会找个时间给大家正式亮相一下,请大家多多捧场。
那这也没话说,人家是明明白白的马氏高足,又通过自身能力打遍马宅无敌手,能耐放在那边,这个时候就不是讨论年岁的时候了。
外头发生的事情,还是袁树自己说,卢植才知道的。
他烧了三天才退烧,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才堪堪康复。
也就是袁树这边的照料比较好,加上卢植自己身体不错,扛了过来。
这年头又没有啥抗生素之类的药品,伤风感冒一个不好是能要人命的,卢植能扛过来,只能说明他的免疫系统比较给力。
而且这一病,他也回过味儿来了。
他自己确实不是格物致知的那块料,没有那么好的悟性,道没有悟出来,反招惹了一身病,差点嘎掉。
于是他进行了深刻反思。
“看来,袁君说的对,格物未必能够致知,就算能够致知,万一因病丧命,也是得不偿失,这种方式很难推广……咳咳咳咳咳……哎哟喂……”
坐在病床上,喝着袁树给他端来的热汤,卢植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这些日子,多谢袁君的照料了,这份恩情,卢某牢记在心。”
“你我同门,何须在意?”
袁树摇了摇头,笑道:“倒是能让卢君明白致良知不能靠外物,那便足够了,如袁某所说,良知在人心中,只看人是否愿意去遵守良知,以及如何将良知转为与之匹配的行,这才是要点。”
“是的,这些日子,我也想明白了。”
卢植一边喝汤,一边点头道:“良知的确存在人心中,只看如何去行,袁君,你现在已是马氏高足,之后也是要代表师尊为门生授课的,你可有更好的想法了?”
“卢君如何看待?”
“何不将你的这一套学说整理一下,扩展一番,然后一边传授古文经学,一边自己讲学?”
卢植似乎已经考虑到了这件事情,认真道:“致良知与知行合一,如此精妙的学说,不该只有我一人听过,袁君,你不是说,若要拯救世人于水火,唯有成为圣贤吗?”
“的确如此。”
袁树笑着看向卢植:“卢君愿意认可我?”
“你才十岁,已有如此觉悟,我年长你十六岁,尚且浑浑噩噩,如今一朝醒悟,哪里还有别的想法?”
卢植感叹道:“袁君,你说的对,当今大多数的士人已经没有精神基础,唯有物欲横流,所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苦学多年,博览群书,都没有找到解决之法,但你却找到了。
如果,你真的有成为圣贤救国救民之志,那么,我愿意倾力相助,把你所思所想发扬光大,让更多人知道,成为一门新的学说,以此重塑士人精神!如此一想,我心中已经充满了动力!”
卢植喝完了热汤,把碗放在一边,一伸手,抓住了袁树的手。
“过去,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实现心中所想,而袁君,你为我指了一条路,哪怕这条路现在荆棘遍地,但我也愿意同你一起披荆斩棘,将这条路开辟出来,袁君,你觉得如何?”
袁树大喜。
他立刻用另一只手覆在了卢植的手上。
“我虽有开辟道路之志,可仅以我一人之力,是远远不够的,卢君志虑忠纯,刚直不阿,学识渊博,允文允武,若愿相助,袁某幸甚!大汉幸甚!天下幸甚!”
卢植被连着戴了四顶高帽子,顿时有些迷迷糊糊乐乐呵呵,便畅快地笑出声来。
往后几日,他一边养病,一边就拉着袁树不放他走,从早到晚,都在与他谈论有关致良知与知行合一的事情。
如何让人们意识到心中良知所在,如何让人们愿意遵循心中良知办事,如何在外界压力之下坚守心中良知,如何应对可能会遇到的诘难、非议。
一门全新的学说需要有很多的内容组成,致良知与知行合一是精粹,也是这一门学说的主旨,但是除此之外,还需要足够多的内容撑起一个新的世界观,且构造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法论。
要让人们理解,要让人们跟着做,要让人们看到成效,要让他们从心底里接受,然后推广为普世世界观。
在理想崩塌、物欲横流的社会里开辟新的道路,重塑人们的精神基础,重新建立理想的道路,这绝非易事。
卢植学问扎实,引经据典,将自己格物那几天和养病期间所想到的东西全部告诉了袁树。
比如卢植觉得致良知这三个字所包含的内容实在是太多,是典型的微言大义,包括知行合一,也是典型的微言大义,为了避免在传习过程中有所歧义,应该进行非常彻底干脆的解读。
并且他进一步觉得致良知与知行合一都是对于个人的修养,是人重新树立内在精神和理念的内容,如果仅限于此,那就是一门修身的功夫,和现实政治关系不大。
他强烈建议袁树把这些内容运用到现实政治里,找到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认同点,成为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
对此,卢植最开始的建议,就是要构建一个关乎于政治、民生、国家未来的学派共同认知,即人人成为圣贤的同时,又该如何改造这个满目疮痍的现实世界?
个人的修养品性是可以了,那么国家呢?
诸子百家各有其关于国家政治的理论,而袁树若要创立新学问,也需要一个相关的理论才可以。
卢植认真的建议袁树给这门学问添砖加瓦,真的把这门学问给立起来。
对此,袁树沉思良久,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最开始我倒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我觉得人的精神立不起来,就谈不上重塑社会,不过卢君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有理,小目标要有,大目标也要有,这都是不能少的。
诸子百家的理念都是立足于当时的社会,他们观察了当时的社会问题,各自产生了解决问题的办法,由此创立学说、吸引门徒,进一步试图实现自己的理念,而我们,也应该立足于当下。”
“立足于当下……那……”
卢植缓缓道:“外戚专权,宦官乱政,地方上贪官污吏横行,官府豪强互相勾结,欺压良善、兼并土地,更兼把持选官任官之事,所举孝廉皆亲眷之徒,以至于善钻营者高官厚禄,一心为国者埋没于乡野,这些,都是问题。”
袁树点了点头。
“既如此,咱们就针对这些问题,提出专门的解决方案,糅合一下,使之成为我们的理念,再看看如何通过致良知与知行合一的方式去解决这些事情,从而形成一套完整的学说。”
“便是如此了!”
卢植十分兴奋,双目放光,仿佛身体的病痛已经全然消失,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改变世界。
延熹八年十月的一个夜晚,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人和一个十岁的孩童在一间小小的宿舍内兴奋的谈论着改变世界的宏大理想。
第22章 袁某人大义
两个年纪加在一起还不到四十岁的人在讨论该如何改变世界。
乍一看,这似乎十分搞笑。
但是转念一想,不让年轻人去改变世界,还能让谁去改变世界?
奥特曼?
对不起,光之巨人不干预人间事。
所以,袁树和卢植可是很认真的。
袁树按照自己所知所学,将目前他所观察到的东汉末年的社会问题分成了政治和经济两方面,认为所有问题都不能脱离这两方面去考虑。
他告诉卢植,社会经济能够动摇政治的基础,而政治权力又能反过来影响到社会经济,二者互相作用,一切社会问题都无法脱离这两者去探讨。
至于当下的社会,显然政治权力的影响更大一些,所有问题都不能脱离政治去讨论,否则必然没有结果。
比如宦官乱政的问题,他们就应该从着重考虑政治层面的问题。
政治上,他们必须认识到宦官的存在有其必然性,想要不顾其他问题单独消灭宦官,是不现实的。
袁树依自己所学,侃侃而谈。
“宦官的存在其实完全可以从先秦上古时候进行追溯,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一切的官员都是君主的家臣,国家的事情就是君主的家事,管理这些事情的也都是君主的家臣。
比如宰相,最初便是先秦贵族家中的家宰,上古三代时,贵族家庭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祭祀,祭祀需要宰杀牛羊牲畜,这便是家宰的来源,而到后面,代替天子公卿管家的事情,统统交给家宰来做。
到了秦,改封建为郡县,化家为国,一切贵族封建领地全部取消,唯有一个贵族流传下来,那便是皇家,这个国也就是皇帝的家,既然是家,皇帝的家宰也就成了国家的宰辅。
包括宰相在内,很多原本只需要管皇帝家事的官员都变成了管理国家政务的高官,国家政务千头万绪,他们如何还能分神管顾皇帝家事?于是,便有了御史中丞为代表的一系列的【中】官。
但中官也不够用,总要有奴婢去办理那些杂物、小事,让读书的官员去做这些卑贱的事情,他们如何愿意?宦官阉人便应运而生,官们只想高高在上,不想做贴身伺候皇帝的事情,渐渐远离了皇帝。
伺候皇帝的人也就变成了宦官,越是伺候,越是亲近,便越是得到信任,得到了皇帝的信任,而官员则失去了信任,此消彼长之下,当皇帝对官员不信任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帮手,必然是朝夕相处、知根知底的宦官。”
听着袁树抽丝剥茧,把宦官的由来和必然性讲的如此明白,卢植十分感叹。
“不曾想袁君不仅深明经义,还如此精于史书!”
“不读史书,就不明历代得失,得不到兴亡交替的教训,就必然还会犯下曾经的错误,所以读史,是必要的。”
袁树摇头道:“当今士人重读经,轻读史,实在是不应该。”
“的确如此。”
卢植点了点头,忽然眼前一亮,兴奋道:“既然如此,那新的学问,就可以包含一条,经史并重,既要读经,也要读史,二者缺一不可!”
“甚好!甚好!”
袁树笑道:“卢君所言甚是!我赞同!”
于是两人达成了第一条新学派的共识。
除此之外,对于宦官存在的必然性,卢植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宦官必然存在,也必然得到天子的信任,而天子一旦和大臣产生矛盾,必然会动用宦官针对他们,岂不是说宦官乱政避无可避?”
袁树点了点头。
“就根本来说,宰辅才是朝廷的首领,皇帝是国家的领袖,但是皇帝又有几乎不受限制的权力,这使得宰辅的行动处处受限,他们之间产生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宦官的介入也是不可避免的。”
“这却如何是好?”
卢植皱眉道:“这完全是一条死路,皇帝和宰辅必然有矛盾,那么如果想消除宦官的问题,要么就罢免宰辅,要么就……”
“罢免皇帝?”
袁树接下了卢植的话茬儿,笑道:“卢君是这个意思?”
卢植大惊失色,连连摆手,就差行法国军礼了。
“不是不是,袁君莫要误会,我可没有这样说,万万不敢这样说!”
“但事实便是如此啊。”
袁树嘿嘿一笑:“而且我觉得,只是罢免宰辅是没用的,没有了宰辅,皇帝直接面对百官,他们之间就没有矛盾吗?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宦官还是会介入,还是会触碰到权力,这不可避免,除非……”
上一篇:抗战:开局98k,杀翻苍云岭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