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风烈烈起南洋 第665节
次月,贼首得教团之助,请河州张猛哥率十万之众复来寻仇,荡寇董将军再破贼,杀贼首苏二十三、张猛哥以下万余,余者皆坑。
惜哉,京营天兵枪炮犀利,贼尸皆碎烂,不足张功。’
逼样的,你还嫌尸体打烂了,京观没筑高是吧,阿森都麻木了,也知道为什么父亲要他做好心理建设了。
这一串串文字的背后,代表的是一条条人命,而且看起来不是只杀了男人,应该是无差别一体消灭的,想来烧杀掳掠的事情,必然到处都在发生。
阿森有种怪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啥,然后他一抬头,终于看清京观周围飘扬的彩条上写着什么了。
‘凡江河所至,日月所照,皆是汉之臣妾。’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魏巍汉家,赫赫有唐,昭昭有明,天意不绝,岁岁有虞!’
好家伙,阿森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父亲说起来就带着几分怪异表情的那些家伙是从哪来的了,感情是从这里出来的。
此时还没有皇汉这个词,但阿森已经能总结,并在心里给这个群体一个大致的画像了。
“父皇曾说,他用民族主义干翻了满清,受了这股力量的益,也要面对它所带来的影响。”
阿森看着鼓起勇气跟他一起来的王贞仪,低声说道:“这是一柄太阿剑,如何不让它倒持,将是我所面临的最大挑战了!”
王贞仪也从巨大的不适中,稍微能面对这些东西了,她赞同的点了点头。
“此风潮,类似秦汉之大报复理论,能在短时间做到团结上下,万众一心,可是用的过了,就会产生依赖,被其裹挟。
不过殿下也不用太过忧虑,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的。”
第652章 西行终站遍地皇汉的河西陇右
第652章 西行终站-遍地皇汉的河西陇右
什么是皇汉?
这个问题阿森不好回答,但若是让莫子布这个穿越者来回答,那就很好总结了。
所谓皇汉,其实就是在以汉民族为代表的中华文明在最要命的近代二百年衰落后,产生的不甘与不忿。
一个古老的文明,全世界唯一传承不断的文明,唯一衰落了一次,就正好是最要命的时代,这让谁来想,也很是意难平啊。
至少在1840-1940这一百年中,但凡中华能保持一个沙俄,甚至保持一个奥斯曼土耳其的水准。
只要宝座上坐着的不是为了保护一百多万旗人利益,能干出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旗人奴隶主,而是一个正常的帝王,事情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而这种不甘与不忿的怨念,在后世碰撞到了改开之后,当西方恐怖文化浪潮一股一股不断渗透,本土文化岌岌可危的关头,皇汉之思想,就应运而生了。
这股思想的根源,其实与阿拉伯人的瓦哈比派,有相当的异曲同工之处。
天方教因为与基督教和犹太教,实际上是一个故事的三个版本,又靠近欧洲,所以在衰落之后,是很难抵抗住西方文化侵蚀的。
当是时,天方教不诞生瓦哈比派这类疯狂排外,往原教旨主义靠的思想,可能一二百年下来,天方教直接就无了。
他们只有用极端保守,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把信徒的思想拉回到一千年前,拒绝一切的沟通,一切的交流,不惜用最激烈方式排外,才能保住自己的文化。
皇汉思想也差不多,在那个西方文化全方位入侵,欧美人全是道德楷模,有良心大富翁。
甚至连孟加拉、斯里兰卡人都会被高看一眼,网上说一声爱国能被追着嘲笑几百层楼的时代。
除了扛起皇汉大旗,用祖先荣耀,幻想强大起来以后如何如何,以此来凝聚一点最后对自己文化的自信,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一种无奈,因为中国古代,皇汉思想并不是独立存在,而是教化蛮夷体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它绝不是西方海盗式杀伤抢掠思想的同类,而是一套行之有效的系统。
但很可惜,当皇汉思想依附的教化功能完全失效,它单独被拎出来的时候,就会显得无比突兀和怪异。
而在此时西北,皇汉思想的单独出现,也是有原因的。
根子在皇帝莫子布这个穿越者身上,他是清楚,某些族群的破坏力和繁殖能力的,所以他宁愿粗暴一些,背一些骂名,也要在这个时候把问题的解决。
莫子布的教化系统,他只愿意用在高丽、东瀛、交趾、暹罗、高棉这些族群身上,这是莫子布所能容忍的极限。
超过了这个范围的,还大多是门徒,莫子布并不想要他们,所以就单独把皇汉思想在这些地方放出来了。
为此莫子布还在政策上做了很大的让步,就是希望能驱使这些皇汉,在在这个窗口期,把该干的事情干完。
清晨,姚之富从他温暖的炕上起来,一妻一妾赶紧伺候他洗漱,这个历史上穷苦出身的白莲教大豪,现在也过上好日子了。
他成了白莲宗在河陇省河州土门关大慈降世奉圣寺的住持,寺中文僧一十七,武僧一百五十六人,还配有庙祝、传法、传功、知客等僧官。
周围四个镇子,二十一个乡都,二千六百三十户,合计人口两万有余,都归大慈降世奉圣寺管理。
当然,奉圣寺下面还有很多小型的寺庙,它们一起把持了这四个镇的方方面面,实际上就是这四个镇的豪强大户。
他们跟汉代的豪强真是一点区别都没有,因为白莲宗的规矩非常少,能喝素酒,吃三净肉,还能结婚生子,只禁止蒸馏酒和葱蒜,不太影响日常生活。
姚之富的早餐就是肉包子配红枣冰糖茶,这肉是镇上屠夫出售的,不管姚之富买不买他的肉,屠夫都是要杀羊的,所以是标准的三净肉。
四十七岁的姚之富前半生极苦,他除了知道自己姓姚以外,连家乡在哪都不知道,他是父母饿死之后,跟着流浪的人群到郧阳去落脚的。
前半生这么惨了,自然也娶不上一个媳妇,一直等到入了河陇,才开始稳定下来,因此他虽然已经到了此时人足以做爷爷的年纪,但长子才不过九岁。
‘其衣带中有赞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论曰:自古志士,欲信大义于天下者,不以成败利钝动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其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尔。
商之衰,周有代德,盟津之师不期而会者八百国。伯夷、叔齐以两男子欲扣马而止之,三尺童子知其不可。
他日,孔子贤之,则曰:“求仁而得仁。”’
站在姚之富面前,已经背诵到宋史文天祥传结尾阶段的孩童,正是姚之富的长子。
姚之富眯着眼睛,极为享受的跟着长子背诵,父子两非常同屏的一起摇头晃脑。
“壮哉,文忠烈公!”未几,文章背完,姚之富睁开眼睛,抚掌大赞。
“忠义贞节,浩气长存,其志气高洁,连蒙人脱脱、阿鲁图也不敢损其分毫,唯有以崇敬之心,据实以纪。”
宋史是元朝编纂的,时任总裁官的,便是蒙人丞相脱脱和阿鲁图,是以姚之富才有这赞叹。
“今日阿爸高兴,晚上回来给你整一只烤全羊,让你吃个够!”姚之富亲昵的揉了揉长子的脑袋,心情非常舒畅。
这个历史上的白莲大豪是个真正的狠角色,他靠讨饭和给人打零工活到二十多岁。
快满三十了才加入白莲教,继而跟着师傅学着认了一点字,靠着机敏和讲义气继而慢慢爬了起来。
但随即白莲教就被朝廷给灭了,所有人都成了通缉犯,这时很多人都选择了离开,只有姚之富不离不弃,咬着牙团结教众坚持了下来。
随后便得来了回报,皇帝有用得着白莲教的地方,他们很快被收编,并且成为了由国丈慈航普度为尊佛的汉传密教白莲宗。
从西北乱局的尸山血海中滚出来后,各个都得了大好处。
其中姚之富又是最成功的那一个,因为他在快到四十岁的时候,一边作战一边苦读,硬是从只能认百余字,到现在熟读经史子集,完全能算一个儒士的地步。
桌前,得到了父亲称赞,九岁的姚章全咧开嘴笑得极为开心,他看着姚之富,用清脆的童音说道:“阿爸,全儿长大了也要做一个文忠烈公这样的英雄!”
“哈哈哈哈!”姚之富大笑起来,“我儿好志向,不过你是做不成文忠烈公的。
因为我大虞民富国强,乃是寰宇一等一的强国,比第一次战国时代的大秦地位还要稳固。
现在蒙古人早已归顺,东洋、南洋也尽归于我,唯有西域还未收复,但那些门徒,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你是没机会做文忠烈公了,但或许有可能做一个傅介子那样的豪杰。”
姚之富脸上表情十分向往,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去西域、河中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他已经四十七岁,身体和头脑都在迅速衰老。
“苍天何其不公,我姚之富才弄懂自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却又要入土了。”
姚之富忍不住感叹着,但他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但全儿他们赶上好时候了,他们未来会有无限的希望。”
感叹完毕,姚之富抬了抬手,他的一妻一妾,立刻很是熟练的背诵起了白莲宗的基本经义-《消释白莲无穷渡厄宝卷》和《明王降世金刚摧破真经》
不过,颂唱经义的只有他的一妻一妾和五个下人,姚之富的两个儿子却没有跟着颂唱。
因为这些妻妾和下人,都是当年的战乱的幸存者,至于为什么可以幸存,那是明摆着的。
所以在河陇,这些人必须要会背着颂唱这两本白莲宗的基本经义。
如果不会,一旦被察觉,白莲宗的武僧可以直接一刀将其斩杀。
而姚之富的孩子们,那是正宗的汉家儿郎,要继承家业信白莲宗的才会强制要求会背诵经文,如果选择读书习武入仕的,自然就可以不背。
“住持,赵巡检来了,他说有大人物到了,很可能要来咱们奉圣寺,知县大人让你赶紧去准备迎接!”
妻妾们背完了经义,姚之富还没来得及坐下吃一口热乎的大包子,寺庙的知客僧就急匆匆跑了过来通知。
雾草!
姚之富一下就跳起来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知客僧问道:
“难道太子爷到咱们土门关来了,不对呀,殿下不是要去兰州嘛,怎么会突然向西的,这不顺路啊?”
知客僧耸了耸肩,“这我也不知道啊,再说这是不是太子殿下来了,也还不能确定呢。”
“(县)太爷也没说,到底是谁来了?”姚之富疑惑的问道。
知客僧点了点头回答道:“就是没说,我才觉得肯定是太子殿下到了。
因为其他人来,太爷肯定会明说,只有是殿下真的来了,太爷才不敢说,因为透露车驾行踪,可是杀头的大罪。”
姚之富立刻反应过来了,知客僧的猜测是对的,于是赶紧返身拿上了两个大包子递给知客僧,二人赶紧急匆匆往山上的寺庙赶去。
不过,知客僧虽然猜对了,但两人却不知道,阿森早就进了奉圣寺里面,还被寺内僧众当成了从兰州府来游玩的贵客。
“陈公子,八年前小人曾来过这里,彼时各天方寺遍布如麻,各处门宦擅自僭越私立牌坊、碑石等,恍如魏晋时期的中原门阀士族。
且老教尚是飞檐斗拱,新教却已完全大食化,所建寺庙皆圆顶,行走其中,听得番语诵经之声一浪高过一浪,恍若身在异域。
官府之力已经不是下不下乡的问题,而是当地官吏,皆为门徒,外省县令到任以后,已经令不能出县衙了。
由此可见,彼时治理有多无能,竟然能让远在河中的所谓和卓,将触手伸到兰州左近,置朝廷法度如无物。
臣屡次上奏,乾隆及中枢大臣都置若罔闻,连谁是最危险的敌人都搞不清,岂有如此盛世!”
在阿森身边自称小人,还怒喷乾隆等人的,竟然是个旗人,前满清河陇提督蒙古正白旗人保宁。
他在李献文解兰州之围的时候投靠,弓马娴熟,骁勇有力,也有几分指挥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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