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朕的天命太抽象 第9节
“王上,阿达蕴说,明国太子愿意认父割地,换取他的自由以使恭新文二人退兵。”
“他在暹罗有条路,愿意领兵转退暹罗。”
……
东吁侯,卑谬侯要把王储当做自己之主,是兄长;王储也要把东吁侯卑谬侯看作自己之奴,是幼弟,不要听信恶人挑拨。如因某种原因心绪受到干扰,就看看朕赐予尔等之指环,排除干扰。切记讲恩德重信义并非易事。——《琉璃宫史》
第8章 国王心善
平达力紧蹙眉头:“又是明国太子?”
别岱蕴说:“明国竹城的叛乱火灾就是明国太子杀大臣夺权所致,眼下明国太子已经监国掌管大权。”
“倒是个野心勃勃的小子,不过他们明国都已经败亡中土,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割让给我以作条件,芒市土司呢?”
芒者,北也。
芒市土司即北方土司,代指大明黔国公。
京师太远,滇省太近。
对于风上之地的各国和土司,黔国公三百年积累的名声可比明国皇帝强大太多了。
一年前明国朝廷流亡洪沙国,没有证明身份的,要不是黔国公掏出世镇滇省的沐王府大印,佐证永历皇帝是神宗万历的孙子,他们刚入洪沙就被拿下了。
不是黔国公的面子,哪还至于新修一座竹城让明国君臣舒舒服服的待着。
去岁明国黔国公身穿笼基服袍作臣礼,可是大大涨脸,连那些不安分的土司头人们也臣服洪沙的大国威风。
当然,如果明国军队不进犯,洪沙就还能维持大国风范。
别岱蕴掏出一副地图:“芒市土司已经顺从明国太子监国了,而且芒市土司献出一副麓川地图,言麓川全境尽可进献给王上,以实现两国罢兵和平。”
平达力猛然站起身来,也顾不得佛袍掣腿,肥胖的身体抖动,两三步跨至别岱蕴身前,拿起地图细细观详。
果不其然。
除了洪沙境内的木邦、孟密、孟养外,明国境内的孟艮、孟琏、孟定等地皆有详细标注,就连暹罗的景栋、清迈也有。
平达力如痴如呆的摸索着麓川地图。
麓川高原地势起伏,脊岭交错,横跨洪沙、中土、暹罗、澜沧四国,其上的蛮夷土司一直是几国的心头之患,更是洪沙国心腹重患。
麓川上的掸族和洪沙族乃是世仇,阿瓦王朝建立在洪沙人创建的蒲甘王朝尸体上,而东吁王朝更是蚕食吞并阿瓦王朝和麓川土司所建立的。
莽应龙折戟孟养,莽应里受挫陇川。
东吁国一度北望的腾越、永昌、大理、景栋等地此时就在被洪沙人评为无能之君的平达力手中。
如何不让平达力心潮澎湃!
这是东吁王朝两代雄主都没做到的事。
“可惜明国已经亡国,不知麓川土司们还有多少听从明国的?”
平达力心中自问自答,即使大明亡国,三百年的积威也不是数载消弭的,连他们洪沙千里大国不也好生善待明国皇帝和芒市土司嘛。
勉强按压住心中的激切,平达力理智回头:“他们也想要明国太子和芒市土司赎身?”
双方都清楚,大明神宗的孙子,永历帝这张大牌,洪沙国不会轻易放手。
别岱蕴点了点头,又摇头道:“阿达蕴也知道这不可能,只答应考虑将明国皇太后皇后送出去,达成两国休战。”
“明国太子若想自由,需恭新文安迪文退兵暹罗,再将其送出境内。”
平达力犹豫不决:“前者倒也罢,不过两个女人,后者?”
别岱蕴及时道:“王上担心明国军队到时协同暹罗一起来犯。”
平达力颔首,这就是他心中最大的担忧,紧邻洪沙国的阿拉干国和暹罗这几年可不是很安分。
阿拉干王国觊觎洪沙国的下洪沙瓦底,一度让葡萄牙人侵占勃固称王,还是平达力的叔父阿那毕隆用计攻破勃固再次统一下洪沙。
几十年来仗着葡萄牙雇佣兵和荷兰人的商贸,阿拉干王国野心越来越大。
而暹罗,如果说洪沙族的世仇是掸族,洪沙国的世仇便是暹罗。
洪沙两度灭亡阿瑜陀耶王国,阿瑜陀耶也是几番重拾国祚复兴。
就现在北部的清迈郡和南部的土瓦、马都八,两国都还在交战,也就是恭新文占据了清迈,明国军队快打到了阿瓦城,洪沙国才无暇顾及暹罗。
暹罗这二十年也趁着海上贸易逐渐强盛,最让平达力担心的是,暹罗像条忠狗般跟着明国入侵洪沙。
“王上,莫忘了中土现在的主人代清固伦。”别岱蕴轻声说道。
“中土有句俗话,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等明国太子到了暹罗,我们呈献明国皇帝,代清固伦不就有理由入兵暹罗了吗?”
平达力听着双眼逐渐放出光芒,到时他不但得到麓川全域,还有机会觊觎暹罗,成为莽应里那般的雄主,重现东吁国的伟大。
驱虎吞狼,一石三鸟。
不但能休战使明国退兵,还能机会获得麓川,彻底平息王都贵族们的不满,更有机会染指暹罗,再振国威。
朱慈煊这个儿子,他认了!
平达力少顷便敛色冷静道:“代清固伦北方蛮夷而已,本王岂能弃明从蛮,天理没有这样的。”
引虎拒狼,如何不防饿虎。
“不过明国太子竟然慷慨仁善如此,本王焉能不认他这个义子。”
“你且让人将明国皇后二女送去给恭新文,让其休战退兵,然而颁诏全国,让各地土司还有暹罗澜沧都派使者来,看本国如何与明国结为友邦。”
“臣领命。”
面带笑容的平达力看着别岱蕴依旧望着自己:“还有事?”
“王上,只剩一件小事。”
“阿瓦城内现在兵多粮少,外面各郡前来勤王的头人首领们粮食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军队粮食短缺,贵族们仍旧在屯粮抬价,阿赫木旦们有些喧杂。”
好心情被破坏的平达力长叹一声,眼下终究是战事未消,这才是迫在眉睫的事,什么雄才伟略都要稍稍放下。
“稍后本王让宫女们拿出琉璃宫存储的粮稻,在宫门前贩卖。”
平达力思量几息:“本王心善,不卖阿赫木旦们高价了,就按往常100铜币八升粮吧。”
别岱蕴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两下,随即领命退出。
没过多久,太阳临空,沙弥和孩子们刚刚结束上午的功课。
回到府邸的别岱蕴望着屋中东吁侯的亲信,以及阿达蕴送来的中土珍宝。
“我不会支持东吁侯的,但我家自我祖父,他隆王时就在琉璃宫中担任要职,希望未来我的儿子还能继续做下去。”
莽白亲信笑道:“侯王也正是这个意思。”
……
王让宫女们在皇宫西门内称卖粮食,而部下们无钱买粮,都在挨饿。官兵们一致认为国内的局势非常艰难,佛教亦难存在下去。于是首领们来到卑明军中上奏道:现在王不给奴才们粮食,士卒们都要饿死了,奴才们的妻儿也将被中土人杀戮,再也难以相见,只有您来救助,奴才们才能有个依靠。——《琉璃宫史》
第9章 他马的,国家怎么成这个样了
五日后,十月晴空百里,一直笼罩在阿瓦城天空上的战争阴云似乎渐渐消去。
明国太子愿意割让麓川全境,认洪沙王为父,以达两国休战。
自琉璃宫的王公到村落的奴隶,都是喜不自胜。
一年来的战争,和洪沙国面对明国军队的连连失利,早让洪沙国上下疲敝。
如果不是明国军队还扼守北边的大金沙河畔,致使麓川各族土司和澜沧国不能派来使者,保不定此番结盟大典要好好筹办半个月。
这可是明国太子认东吁王为父。
等价互换,洪沙国的王和中土皇帝一个级别。
换言之,是暹罗和滇省的皇帝,较之麓川的土司们更是高了两级。
此般脚踩掸族,如何不让阿瓦城中的洪沙族激奋。
堪比去岁芒市土司身穿笼基在城中过年。
唯一让平民们不满的是,欢庆的烟花爆竹和粮食一样涨价了不少。
洪沙瓦底位居风上之地的入口,在大航海贸易时代虽不如麻六甲和有半岛的暹罗,但商贸往来却是不少。
下洪沙的勃固与爪哇等地贸易繁荣,上洪沙与中土滇省也不缺经济来往,当地的棉花珠宝矿石和中土的铜铁器陶器丝绸互相输入。
荷兰人几十年前就在八莫开设了商站,去年荷兰东印度公司亦在阿瓦城收购棉花。
是以阿瓦城中不缺商会酒楼,也不缺以此为基而产生的消息交流。
“自莽应龙初次降服木邦勐养,莽应里破姚关窥视腾越,到良渊王父子再次收复木邦勐养,并以此为基统一洪沙,兴复东吁,算下来已经有一百年了,一百年我们终于能得麓川,再无北方兵祸。”
“细算从他隆王四十年前出征麓川,彼时中土在明国神宗皇帝时还强大非常,到神宗皇帝的孙子这儿就被明国女婿代清固伦鸠占鹊巢霸占中土了,甚至神宗重孙还要认我们的王为义父。”
有经历过良渊王他隆王时的老人颇为感慨。
彼时他们东吁因内乱亡国,如今却是明国失了天下。
天道恒常,国无恒常。
年轻点的倒是没感触,他们生于他隆王休养生息的盛世,即使这两年战乱头人贵族们都损失不少,但等明国退兵,他们的土地可能还会扩张。
甚至两年来战死的繆温(总督)繆萨(侯王土司首领)也要人来补充。
战争从来都是阶级跃迁的最好时机,东吁王平达力的声望在年轻一代顿时倍涨。
“我听说麓川生产宝石金银,等战事休罢,我父打算让我先去麓川一个掸族土司当个波木敏达,那可是个好差事。”
有远房王室年轻人说道。
洪沙国有三大族,下洪沙的孟族被卑谬东吁二郡钳制,上洪沙阿瓦城所在的干燥地区则被不断移民而来的洪沙族所占领,北方的麓川掸族等边区,则由王都专门的银税大臣负责,其麾下有十几个波木敏达定期巡视麓川上的勐和邦,并收税。
依照明国太子献上的麓川地图,鲁道至少要新增二十个波木敏达。
“希望那些掸族能补上我们这一年的损失吧,我听说不少阿赫木旦们因为战争都丢失了土地,没钱买粮养育家庭,只能负债去当奴隶了。”
有因结盟大典刚到阿瓦城的洪沙人惊讶道:“他隆王时不就严禁阿赫木旦们逃离职责吗?”
阿赫木旦各司其职,有士兵和各种职业,以村落划分居住,如骑兵村步兵村,他隆王时便令阿赫木旦面上纹身,以分职责。
洪沙族的阿赫木旦不能去做阿台农民和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