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李承乾:请陛下称万岁 第190节
侯君集逐渐的想通了。
太子常年待在东宫,他知道什么,李安俨那个莽夫,又能得到什么消息。
所有人都是在猜的。
不,根本就没人在猜,太子也不过是随意的提了一句。
他说的,应该还是宰相的事情。
皇帝任命宰相,就如今的情况来看,皇帝只要不任命他侯君集为宰相,那么其他人,谁都别想有这个机会。
其他任何人的功劳和资历,都不可能超过他侯君集。
所以,皇帝是拿这个来考验人的,谁在这一年间做的最好,谁就有机会成为宰相。
太子是在告诉他侯君集,他要有耐心,不要着急。
晨光逐渐的从地面线上升起,逐渐将侯君集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
雍州官廨,也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
平康坊,翠云苑。
侯君集从内厢房中走出,脚步有些踉跄,酒气扑人。
他去解手。
今日和几个军中的老友相聚,虽然多数已经是地方的折冲都尉,但都是从战场上一起厮杀出来的。
侯君集的话,他们执行起来不会有丝毫迟疑。
这让侯君集心里越发的安宁。
他有自己可以作为依仗的东西。
然而,刚刚走了两步,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侯君集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侯君集抬头,熟悉的面容,他顿时忍不住的叫了出来:“驸马?”
“陈国公。”柴令武有些不同于其父的声音,让侯君集顿时回过神,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柴令武突然开口道:“国公,魏王有请!”
侯君集愣了。
“吱呀”一声,柴令武直接推开了旁边的厢门。
房间之中,一身黑色长袍,戴着黑色璞帽,坐在那里独自平静饮酒的魏王李泰顿时出现在侯君集的眼前。
侯君集下意识的走了进去,然后在李泰对面跽坐下来。
“魏王。”
“陈国公。”
李泰看着侯君集,淡淡的开口道:“听说陈国公昨夜在东宫饮酒,很晚才回到了府上?”
侯君集眉头微皱,他现在最烦的,就是有人提到了昨晚的事情。
但是眼前的人是魏王。
即便眼前的人是魏王。
侯君集身体微微靠后,神色平静的说道:“原来魏王在东宫有眼线。”
“大家都有,不是吗?”李泰平静的回了一句,他看着侯君集,直接问道:“陈国公,皇兄不会是在和你说宰相的事情吧,怎样,皇兄说是让你做侍中,还是中书令?”
侯君集的心思突然间平静了下来,他对着李泰点点头,说道:“太子没说是侍中还是中书令,太子只是说让臣在这一年间,好好的为国选材,同时监督吏治,至于其他的,太子殿下一个字都没提。”
“原来如此,皇兄是想陈国公平白的辛苦一年。”李泰的话如同锐利的细线一样,直戳侯君集心口。
“魏王。”侯君集手放在了双腿上,眼神闪烁着凶险,轻声道:“魏王不应该如此诋毁太子殿下的。”
“诋毁吗?”李泰突然笑了,他看着侯君集,满脸可怜的说道:“陈国公,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做宰相的机会吧?”
侯君集的双手猛然攥紧,他死死的盯着李泰,呼吸沉重:“魏王这是什么意思?”
李泰平静的看着侯君集,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什么意思,青雀只是想要告诉陈国公,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宰相了……”
“呛啷”一声,锋利的软剑瞬间从侯君集的腰间冲出,笔直的剑尖直接对准了李泰的咽喉。
“魏王刚才说什么,能重新说一遍吗?”侯君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他的目光还在盯着李泰的眼睛。
“国公没有听错,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做宰相了,就因为你家中藏着的那两个人。”李泰脸色满是不屑的冷笑。
然而就在这一刻,李泰脸色瞬变。
握着剑柄的侯君集,握紧长剑,然后脸色漠然,手里长剑猛然前刺……
“夺”的一声,锋利的长剑已经擦着李泰的脸颊刺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之中。
李泰平静的看着侯君集,神色淡淡的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国公,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件事情没人知道,不,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虽然没有和你说,但是你想要成为宰相的那条路,已经被他们彻底的堵死了。”
侯君集右手一抖,软剑已经从墙壁上跳了出来,然后直接架在了李泰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血线。
侯君集一脸淡漠的开口:“还请魏王殿下,为臣细细的解说其中之事。”
李泰顿时咬紧了下唇。
第211章 国公,你忘了太原起兵前的晋阳宫之事吗
锋利的剑刃横在脖颈之间,一丝鲜血沿着剑刃流向剑柄,血色倒映进了李泰的眼底。
李泰抬起头,看着面色冷漠,眼底却已带起一丝疯狂的侯君集,他的心底不由得有些慌乱。
太过刺激侯君集这种人,就是这种结果。
李泰在看着侯君集。
侯君集一样在盯着李泰。
此刻他的心中一样恐慌,但他解决恐慌的工具是他的剑,还有他在疯狂之下的极度冷静。
这一刻,恐慌已经不再是侯君集最在意的东西,他的剑能够劈碎一切阻碍。
“魏王请讲。”侯君集再度开口,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李泰。
“国公的事情,其实……”李泰稍微停顿,然后才小心的说道:“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上自父皇,下到诸位宰相,还有六部尚书,基本上全都已经知道了。”
侯君集握剑的右手顿时一紧,一股莫名的冰冷怒火从他的心底升腾了起来。
这股莫名的怒火,让他在愤怒的同时,也诡异的冰冷平静。
“殿下请继续!”侯君集淡淡的开口。
“本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父皇,舅舅,房相,魏相,还有岑相和刘相,他们都知道了。其他勋国公,莒国公,江夏王,彭城县公,他们几个都知道。”李泰摇摇头。
他也想不清楚,为什么侯君集在两千里的高昌发生的秘事,最后竟然弄的人尽皆知。
侯君集突然叹息一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亮,李道宗,刘德威都曾是,甚至现在依旧是军中大将。
张亮曾经是右卫将军。
李道宗曾经是左领军卫将军。
刘德威曾经是左金吾卫将军。
至于唐俭,他虽然以鸿胪寺卿出名,但实际上,他早年曾是高祖皇帝的大将军府参军,渭北道元帅司马,甚至还曾经是天策府长史。
侯君集虽然在军前,但是只要消息往来,有多少事情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呢。
更别说还有皇帝,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这些人。
侯君集自认为这件事已经做的极为隐秘,但实际上这件事从最初的源头上就已经泄露了。
……
看到侯君集沉默了下来,李泰忍不住松了口气,但也咬了咬牙,现在的一切和他原本最初想的完全不同。
现在两人之间的一切节奏和主动权全部都落到了侯君集的手里。
他自己变得很被动。
李泰心中恨极,但悬在脖子旁边的利剑却让他不敢有丝毫的乱动。
“其实还不仅如此。”李泰小心的抬起手,盯着侯君集,将脖颈之前的利剑轻轻推开,同时说道:“关于国公为相之事,在国公从高昌返回之前,父皇曾经和诸相,诸尚书商谈过国公的任命,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国公更进一步,甚至都不愿意让国公继续为相。”
侯君集在征伐高昌之前,已经是吏部尚书,参知政事,高昌一战之后,他原本有机会任侍中,甚至中书令,可惜被人弹劾,免了参知政事,领雍州大都督长史。
这也是侯君集一直以来的执念,他要重新拜相,但他从来没有想到,从一开始,自己的这条路就已经被人堵死了。
“啪”的一声,侯君集剑脊拍了一下李泰的手指,然后重新搭在了李泰的肩膀上。
“侯某人缘不佳,自是知道的,殿下说几乎所有人,想来那唯一的例外应该是魏相。”侯君集看向李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在侯某人回到长安之后,陛下不以此处罚侯某。”
李泰诧异的看着侯君集,说道:“国公被罢相,同时永远不得再为相,这难道不是对国公最大的惩罚吗?”
侯君集想要反驳什么,但嘴唇颤动,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的,当初对他的处罚根本就不是什么因为纵容劫掠,而是因为那件事情。
侯君集猛然抬头,看向李泰咬牙问道:“既然都已经罢相,并且永远不得为相,直接将侯某人罢黜一切职务,流放边关,为何还要任命某为雍州大都督府长史,还要兼任吏部尚书?”
“当然是要监视国公了。”李泰笑了,眼中夹杂着一丝对侯君集的得意,然后说道:“父皇怕国公离开长安,然后再做些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国公留在眼皮子底下,然后时刻监视,这便是父皇啊。”
“留着我,继续为他效力,但永远不给我更进一步的机会。”侯君集突然感到心口一阵阵的疼痛,他咬着牙说道:“他竟然如此残忍,不,他是一贯的残忍。”
李泰坐在对面,微微低头。
对于侯君集的这两句话,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呵……呵呵……”侯君集难以抑制的笑了,痛苦,绝望,自嘲。
他摇着头,不敢相信的说道:“不过就是两个女人罢了,哪怕她们是麹文泰曾经的王妃,但是高昌终究被灭了,就算我做的不对,但这么多年,我随他一起南征北战,出生入死,难道这些,不足以抵消他对我的猜忌吗?”
“不足!”李泰突然开口。
侯君集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泰,手里的剑刃再度笔直起来。
他没有开口,但只要李泰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会杀了他。
真的会杀了他。
李泰看着侯君集,轻声叹道:“陈国公,亡国之君的嫔妃,国公,还有行军总管的身份,难道就没有让你联想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