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在晚唐 第105节
“痛快,痛快!兄弟们,太痛快了!”
吼完了,郭从云忽然对不远处的刘信大喊:
“四郎,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这二百贯的马槊杀起人来是不一样啊。”
那边刘信看郭从云显摆的样子,嘟哝了一句,然后将怒火撒在了那些溃退的南诏人身上。
因为没办法结阵,这些南诏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战心,正发疯似地从河滩地撤开,但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
而勇气尽丧的南诏兵,已不再是吏士,只是一群待宰的猪狗。
刘信随便选了一人,纵马奔过,手里的断槊直接戳入了这名南诏府兵的后背,望着赫哧喷血的南诏兵,刘信发誓:
“俺也要殊功,俺也要好槊。”
……
杀人的确有瘾头,这些终日打熬武艺的勇士们,每练一日,胸中杀意就烈一日,就越发渴望在战阵中建功立业。
可等这些武士们上了战场后,却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什么建功立业?能比得上战场厮杀来得痛快?
我手里马槊搠去,贼敌凄厉哀嚎,你也许是个勇士,有诸般名头背景,但对不起,遇到我,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这是何等的权力!何等的……大丈夫!
此时郭从云、刘信等突骑正是如此,早就杀发性子,屠杀那些河滩地上的南诏府兵。
转眼间,七八十人被杀得一干二净,人头滚滚,鲜血都染红了溪水。
溪水南岸,高仁厚等步队武士们已经看得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看到一支突骑是如何屠杀无阵的步兵的。
于是,军阵一片默然,随后就爆发出冲天怒吼。
但这边刚喊完,对岸的郭从云就带着剩下的突骑又折回来了。
正当众保义都吏士们莫名,就见郭从云他们奔过浅溪,回到了阵内。
此时,众人才看清对岸,一支结成巨大方阵的步队齐整整地压了过来!
那些南诏府兵,结阵杀来了。
第103章 猛将
沉闷的铜鼓,一下急于一下。
此时军阵内,段宝龙才后怕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刚刚要不是他带着五百通海兵下来的及时,这些乱奔的会川府兵几乎都要被冲上来的唐军突骑给冲溃了。
这一刻,段宝龙对会川府兵的战力有了真实的了解,这些昔日为南诏柱石的府兵们,现如今也越发不能战了。
至于为什么?段宝龙也略知一二,无非就是昔日分给这些府兵的田土大都被国内的豪族们给侵夺了。
我巍巍大礼!也要步大唐的老路了,府兵制度已越发不适合现在的国家了。
但这些都太远了,在认清这支唐军的战力后,他必须先应对眼前的劲敌。
这保义都不愧是被国主都重视的大唐新锐,明明是被自己打了伏击,前后被切成了三段,却依然能就地结阵战斗。
甚至敌军的突骑更是骁勇无锐,敏锐地抓住了南诏军看似汹汹,实则混乱的虚实,主动过河冲击。
真的,此时此刻,要不是自己与敌分属两阵,他段宝龙真要为敌将击节赞叹。
不过幸好他来的及时,此刻在自己麾下的的通海兵组织下,府兵们开始结阵。
当时前头七八十名南诏会川府兵被唐军突骑屠杀着,后头,这些惊魂未定的府兵们就被通海兵用矛槊抽打着,整成了队列。
作为南诏高级贵族的一份子,段宝龙有足够的军事学识以应对这样的情况。
在这种地形下,别看对面数十突骑叱咤逞凶,但只要他这边结阵压去,压缩骑兵的腾挪空间,敌骑不足为虑。
而果然在他们这边结阵后,敌军就放弃了继续突进,尔后在他们排着大阵缓步向前,敌骑更是直接放弃了阵地,直接策马而回。
此时,望着唐军突骑“狼狈”而走,方阵内的南诏府兵纷纷举槊大吼,可就这么一吼,原先还整肃的队伍直接乱了。
有府兵是举着矛槊在吼,有府兵是自己调头与自己相熟的分享欢呼,甚至有些府兵更是直接脱离了方阵,直奔奔了出去,然后向着已消失的唐军突骑捶胸大吼,彰显自己的勇锐!
这一刻,段宝龙的心直接沉下了谷底,他犯了一个兵家大忌,那就是在还没有了解自己的部下时,就冒然出击。
稳住颤抖的心,段宝龙扭头对自己的家将高以泰,小声说了句:
“将我们老弟兄都笼住,这是咱们段氏的骨血,不能折在这里。”
高以泰这会正和一众府兵们一样,振臂欢呼,忽然听到自家酋帅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显愣住了。
但他还是重重点头,然后将几个人散了出去,让他们将五百通海兵撤到了一边,重新整阵。
通海兵的动作让府兵们诧异,但并没有多想,因为段宝龙已经令军鼓队敲击起了随军携带的小铜鼓。
在南诏这些府兵们,铜鼓是雷神之蛙的象征物,此刻随着后方鼓声如雷,所有府兵们热血沸腾,一些勇士这会已经走出了队列,双手抬起,鼓舞着士气。
此时段宝龙也不追求什么坚阵了,直接旗帜翻飞,即刻令八百会川府兵猪突奋进。
鼓点一刻不停,八百府兵踩着浅溪,嗷嗷叫地杀向对岸。
然后,对面的六队保义队,兜头就是三轮箭雨,这边南诏兵直接撂了一片。
于是,在没有段宝龙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剩下的南诏兵扭头就往回奔。
段宝龙和对岸的高仁厚等将都沉默了。
但下一刻,南面忽然传来一阵唢呐声,再然后段宝龙就看见对岸的保义都六队也吹响了唢呐,与南面呼应。
没多久,段宝龙就见一敌军一面土黄旗,上书“呼保义”三字,其先一阵为数百铁甲士,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道光粼涌向自己。
登时,段宝龙的脑子,嗡嗡作响。
……
此时赵怀安手执陌刀,带着五队披甲士,大阔步向前。
在他的左侧,三十多骑突骑身穿铁甲散在四周驱逐此前被击溃的南诏残军。
这一支人数在六百多人上下的南诏府兵,其命运之悲惨足令人唏嘘。
本来按照此前的军略,南诏的会川府兵会分成两部,一部九百多人负责截击唐军的前部,一部六百人负责截击唐军的尾部。
最后两部以钳形攻势,共同围击唐军中段,如此正毕其功于一役。
本来计划是好好的,这六百人在东山狼烟一起,就马不蹄停直奔唐军后部,那里他们已经哨探清楚了,不仅兵马少,还都是敌军辎重。
这是多大的美差?于是,这些会川府兵也如下山饿狼一样直杀过去。
和以前取自各府的良家子不同,此时的会川府兵实际上就是套了个皮,实际上早就是各部落游离浪荡儿,也是各个精穷。
得益于之前陆续劫掠川西府库,这些会川府兵的装备并不差,其中披铁甲者足有二百人,剩下的也几乎都是皮甲,此刻从西山冲出,漫山遍野,骇人悚目。
正当其时,刘知俊正带着十三骑突骑驰奔这里,一下子就撞到了这些冲出的会川府兵。
见此,有两个突骑骇得直接脱下衣甲,就准备拨马而逃,却被刘知俊两飞斧掷于马下。
剩下十名突骑大惊,正要散开,就听闻刘知俊驻马大吼:
“汝等昔在各藩,受得何等鸟气,而今在保义,又是何等快活?如何见敌而走,而弃使君恩义?”
说完,刘知俊自持马槊,驰奔敌群,马槊横击,连杀六人。
而受刘知俊前话一激,再见其人奋勇无前,剩下的十名突骑大吼一声,或弯弓驰射,或抽出短斧左右投掷,或直接就拿一面铁骨朵撞进混乱的人群。
夫战,勇气也。
彼时这些南诏兵只顾冲后方的唐军,压根没料到后面来了十来骑,所以也没任何准备。
如果当时刘知俊这些人跑了,或者但凡犹豫一会,人数占据足够优势的南诏军都足以在后方结出一个小阵,拒刘知俊等骑。
可万万没想到,唐军豪杰之士会如此之多,敌自己先杀溃了的两人,然后夹槊驰奔突阵,而后十骑更是纵马追随,只不过十一骑便敢冲他们六百多人。
但就是这样的果决,电光火石间的选择,直接决定了战场态势。
刘知俊与身后十名突骑,于南诏人松散的队伍中,大声叱咤,所过毫无抵抗。
他们越来越顺,越冲越深,从马槊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几让这些突骑都抓不住马槊了。
终于,刘知俊大吼一声,将一个一直大吼调度整军的南诏将一把拉到了腋下,然后将早已断裂的马槊投向旁边的那名南诏军的护旗兵。
见周遭南诏人还要来抢将,刘知俊拨马绕圈,怒吼左右,接着一把将腋下的敌将掼死在了地上。
不知道有多少南诏府兵看到了这一幕,本就冰点的战意土崩,惊惶阵乱,四散奔逃。
一路突杀进来,刘知俊等突骑早已汗流浃背,气旋嘘嘘,而这会他又见本守在后方辎重处的韩通、韦金刚、康君彦三将,卷着旗帜,束甲挺仗,结阵来援。
而隔着老远,刘知俊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大喊:
“可是刘知俊?”
刘知俊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韩通的声音,顾左右突骑,骄矜:
“如何?今日谁能不识我刘知俊之名?”
此时围在刘知俊身边的突骑已不足六人,人人甲胄破碎,鲜血淋漓,但胸中豪气却压都压不住,他们冲着刘知俊大喊:
“刘三之勇,足以冠三军。”
刘知俊哈哈大笑,他从马褡裢旁抽出一面铁锏,看着如犬羊一般慌不择路的南诏军,大吼:
“诸君,还能一战否?”
六骑哪有不愿,纷纷贾勇再战,他们和后面奔来的韩通、韦金刚、康君彦三队一并,将南诏溃兵往北扫去。
而事实证明,人没了勇气,又将后背留给敌人,那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群鸡。
南诏人慌忙向北,奔了一路,死了一路,其尸相枕籍,残肢首级遍于野,真正是一条黄泉路。
而此时保义都追杀,哪还需要武艺,追上去砍就行了,于是每个人的战获节节攀升,就那刘知俊一人,一路斩首二十五级,连战马的脖子都挂不下了。
就这样,南诏溃兵越奔越北,越奔人数也越少,直到他们撞见了正准备迎击前方段宝龙部的赵怀安。
而不用赵怀安下令,环在附近的突骑们就已奔来,将剩下的南诏军砍了小半,剩下的一见跑不出去了,就要跪地投降。
赵怀安正打量着前方的段宝龙部,只见其部的第二波攻势已经发起,南诏府兵们举着通海兵们带来的牌盾,再一次顶着箭矢冲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直接突破了浅溪,冲到了高仁厚那边的七队步骑方阵前。
然后两军就在河滩地上,大声嘶吼,互相攒刺,鲜血将旁边的浅溪染得又赤了三分。
可别看那些南诏人打的热闹,赵怀安一眼就看到对方主将留了预备队,此刻一支足有五百余人的锐兵一直压在溪水对岸,驻足观望。
这是敌军留下的预备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