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在晚唐 第259节
一听这话,张承业魂都跳出来了,以为赵怀安真要撂挑子,要是让监军使晓得他谈个话,把他最倚仗的军头给气跑了,他可不是没前途这么简单啊!
此时,张承业都快哭了,他委委屈屈道:
“大郎啊,要不咱们先领个淮南节度副使?到时候等咱们军功攒的差不多了,监军使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将你挪到外藩做节度使。其实天平军就不错,现在的天平军节度使薛崇外不能平贼,内不能抚兵,朝廷已经是相当不满意了。”
“放心吧,监军使答应过,他回长安之日,就是你赵大授节钺之时。”
赵怀安撇撇嘴,什么朝廷不满意那薛崇,我还不满意天平军呢?
这天平军也就是以前有点家底,但现在还剩个啥?拢共就是郓、曹、濮三州,然后两个都烂了,剩下一个也好不到哪去?
而自己在光州和大别山搞那么大阵仗,要钱有钱,有人有人,他是傻子才做什么天平军节度使呢。
不过这个淮南节度副使,嘿嘿,不错。
赵怀安面上依旧不满,问道:
“节度副使?节度副使是干啥的?”
张承业忙解释:
“淮南的节度副使是协助节度使统领本藩兵马,有平叛之职,还对本藩官员有监察之权,真正的位高权重。”
赵怀安脸色一喜,再绷不住,嘿嘿直笑:
“这个好,这个好。”
见赵怀安这下满意了,张承业又小心补了一句:
“不过这个得等咱们再多立立功勋,毕竟以曹师雄的首级,要想迁淮南节度副使,还是力有不逮的。”
赵怀安点了点头,不过也颇为愁苦地问了一句:
“咱们这都要招抚了,后面还有立军功的机会吗?”
却不想张承业很自然地说道:
“哈,咱们招抚还是为了剿贼,这等劫掠州县的草贼,不杀如何能正国威?”
赵怀安只能感叹一句,连一个监军小宦官都能看得明白的事情,你王仙芝、黄巢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可别傻傻地等招安了,那不是落了套了吗?
可赵怀安不说这些,举着酒杯,敬了下张承业:
“来,吃酒!祝咱们所有人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当然,最重要还是我那大兄升!”
张承业由衷信服这一点,端起起杯就是满饮:
“敬前程!”
第207章 临危
办完最重要的事后,张承业也呆不住,找了个理由拜别赵怀安,就回城了。
这一次赵怀安要的条件实在有点高,是的,就是那淮南节度副使,对现在的杨家来说,运作起来也是相当困难。
在田令孜这个蜀猴子没出现之前,他们杨氏就是宦官第一世家,四世四贵,朝野军中,遍布都是杨氏义子和门客。
那时候,他们杨氏休说抬举一个有功军将做个淮南节度副使了,就是直接抬举此人做个淮南节度使,又很难吗?
别说什么淮南节度使都是宰相做的,对他们杨氏,他们说的就是规矩!就是法度!他们,就是朝廷!
可现在有了个田令孜,这小皇帝也委实太信任这个人了,大小事悉听他安排。
而且杨氏在田令孜身边有人,听说这人最近一直找机会要运作他那个卖烧饼的兄长去西川作节度使。
刚刚张承业拿朝廷规矩来拒绝赵大,但实际上,那西川节度使不也是宰相的回翔地吗?那卖烧饼的甚至连个武士都不是,那田令孜不也是直接想让他兄长一步登天?
所以啊,不是杨氏忌惮规矩,不帮赵怀安,而是他们杨氏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总不能真的就把小皇帝给废了吧!
张承业晓得杨氏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也只能叹了口气,便打算先将消息传回去,再看监军使如何定夺吧。
最后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保义军营地,张承业又忍不住点头。
哎,这赵大在西川的时候还是一个忠良君子,才到光州做了一年刺史就变得这样了,定然是那些淮西人给教坏的。
他以后定要多来这里走动走动,非得让赵大郎也感受感受他身上对朝廷的一片忠心。
摇了摇头,张承业便令身边的神策军架车返回冤句。
……
赵怀安在张承业走了后,再也忍不住,咧嘴直笑。
果然这就是谈判的艺术,以前他在高骈那边谈不上价,不是他不会谈判,而是他晓得自己都不压秤,在高骈面前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遇到了个更需要自己的权宦,那他再不好好谈个好价钱,那岂不是冤种一个?
那淮西、淮南节度使,赵怀安晓得根本要不到,此时朝廷还是有法度的,对他这样的小州刺史,不晓得有多少办法能拿捏。
也许只有等什么时候黄巢打进长安了,朝廷晓得官帽子要贬值了,可能才会给他赵大这样的人发这些官帽子吧。
至于现在?那张承业,不,应该是杨复光允诺的淮南节度副使应该是他们这一派系能给的最大筹码了。
不过,赵怀安也晓得,目前为止这不过都是画饼而已,能不能实现,不仅看自己的军功,也要看日后的局势。
实际上,他对未来的发展是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的。
那就是纵然真给他一个淮南节度副使,他也不会去扬州上任,还是继续留在光州,不仅如此,还要以这里为核心,辐射周边的寿州、庐州、濠州。
他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以大别山为核心,将周边的光、寿、庐、舒、蕲、黄、申七州连成一片,做这七州的观察使。
你朝廷不是怕淮西镇嘛?他赵大就不做,到时候就以这七州划出个新的藩镇来,就叫保义节度使。
如此,岂不美哉?
至于这种理想状态能不能实现?赵怀安还是觉得有一定可行性的。
他现个阶段最重要的目标,就是在沂州彻底击溃草军的南下攻势,堵住草军下淮南的通道。
而一但草军在淮东外受阻,他们就只能向西运动,从中原进入淮西通道,进而进入富庶的鄂岳地区就食。
到那个时候,一旦局势糜烂,朝廷在西线战场不能阻拦草军南下,他在那个时候请求先做申、光二州的观察使,负责阻拦草军南下鄂岳,那不是顺理成章?
赵怀安越想越美,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赵六和豆胖子几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酒喝得差不多了,众人正准备休息,可赵怀安却不放心,严肃对众人道:
“一会咱们留好篝火,然后就直接返回冤句大营,白日那猛虎来得不对劲,我想,应该有人看咱不顺眼,是要来害咱了!”
大伙一听这话,大惊失色,那豆胖子更是跳起来,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大骂:
“好狗胆,嫌自己命长了?敢对咱们下手?大郎,你说是谁?咱们今夜就去宰了他们!又不是没干过!”
赵怀安瞪了一眼,骂道:
“我看掌书记说得对,非得给你下禁酒令不可,喝几杯马尿,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豆胖大被一通骂,不敢吱声。
这个时候,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赵君泰忙出来缓解气氛,解释道:
“今日白日,诸位在猎虎的时候,我曾去丛林里看,当时虽然味道已经很淡了,但在下还是在沿路闻到了牛内脏的味道,这是有人在故意引诱这只猛虎来到这里。”
“使君的意思还是现在不要打草惊蛇,因为咱们也不晓得谁是要来害咱们的,只能先装作不知,然后引蛇出洞。”
众人恍然,然后豆胖子厚着脸皮,给赵大竖着大拇指,赞叹:
“高,还是大郎高!有三层楼那么高!”
赵怀安看这没皮脸,忍俊不禁,也没了气,摇头:
“不是这么回事,而是咱们现在最好回营,咱们这点人在这野外,外面又不晓得是哪个狗奴要害咱,咱能在这睡得踏实了?”
“所以我决定立刻出发,连夜返回城外大营,有我众保义军在侧,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这熊心豹子胆!”
赵怀安说完这话,便将刀抽了出来,接着一口酒吐了上去,拿着巾帕细细擦拭,其心早已是杀意毕露。
于是,众人毫不犹豫,起身唱喏。
……
月色如流水,洒在地上亮如银盘。
一支车队正迅速地向着南边的军营前进。
赵怀安喝了点混酒,有点上头,所以并没有骑马,而是选择坐自己的那部驴车。
此时他的脚下,那张虎皮就挂在车厢边,硕大的虎首冲着外,依旧凶威十足。
真是应了那句“虎死架不倒”!
在车架的两侧,孙泰、李虎各自持着盾随车奔跑,然后像丁会、郭亮这些人走骑着战马在前头开道,一行五十人顺着林道不断前进。
赵怀安打着瞌睡,时不时被路面颠得一晃一晃的,忽然,车轮辗过一块石头,把赵怀安直接给颠醒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队伍已经来到了一片密林中,忽然心中一紧,赵怀安正要说话,可发现喉咙里一口浓痰。
等他将浓痰吐掉,忽然一阵破空声就向着自己这边袭来。
赵怀安没躲,因为他的门徒比他还要反应快。
此时,孙泰、李虎两个人扛着巨盾站在了车上,将射来的六枝弩箭全部挡开。
然后车的另一头,杨茂、王离二人也同样扛着巨盾,护着另外一边。
然后在前头驾车的何文钦和牛礼毫不犹豫就提起车速,先离开这片地方。
此时,从林内射来的箭矢连绵不绝,时不时就能听到被袭击的帐下都武士们中箭的闷哼声。
因为晓得有奸人,所以这些人都在里面穿着锁子甲,此时这些弩箭丝毫不能刺破他们的肌肤。
此时,一边护着赵怀安,孙泰就在大吼:
“快,分兵杀进左林!其余人继续护着使君冲出去!”
不用孙泰吩咐,在后面护着的王彦章、刘威、陶雅三人就已经纵马冲进了林内,他们都穿着铠甲,系着披风,就要冲杀那些林内的刺客。
可因为林内太暗了,树枝又遍布,刘威、陶雅两人刚进去就被树枝刮倒摔在了地上。
此刻沉重的甲胄压着他们再无法起身,二人能感觉到刺客就在附近,他们看到王彦章下马举着盾冲了过来,忙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