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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在晚唐 第297节

  也正是这种共生的关系,使得本地乡里人在灾年的时候,就会本能地聚在这些私盐身边。

  而濮州那边的王仙芝就是这个情况。

  当时濮州是最早遭了水灾的,当时大量的灾民就投奔了王仙芝。

  他们这些吃本地饭的盐贩子能看着乡党们饿死了不管?当然不能,因为他们就是这些人中的子弟,亲戚。

  所以王仙芝起来造反,就是被形势架在那的。

  他从乾符元年冬开始竖旗,其间一直在濮州乡野游荡了几个月,就是不敢下死心去打县城,是不敢反。

  直到乾符二年,灾情更加严重,乡野已找不到吃的了,才开始下定决心。

  而现在,被忠武军俘虏,抓进了囚牢的这群草军核心就是这么一帮人,他们大部分人的心里还真有为乡党请命的意思在。

  所以被朝廷狗贼俘虏了后,这些人已经抱着宁死不屈的态度,当时忠武军也曾让人劝降他们,然后被这些好汉们给喷了回去。

  然后忠武军才不管他们,将他们扔在这里等死。

  可当这些人真的饿了几天肚子后,人的心思又有点不同了。

  就在这个时候,囚室的监门打开了。

  ……

  曹州监寺外,黑衣社指挥何惟道背着手,走进院子,这里已经站满了黑衣社的探子们。

  其中一个青壮大汉抱着拳,对何惟道行礼,此人正是之前在郓城门楼里杀人后立下血字的郭绍宾。

  他在接了郓州的家人后,在草军围城前返回了冤句,就是他带来了郓城被草军攻破的情报。

  后来何惟道要用人,就专门将他的军簿调到了幕府,直接就安排进了黑衣社。

  一进院,何惟道先是看了眼监寺上的牌匾,写着:

  “入此门者,非罪即囚;循法守分,方得自由。”

  撇了撇嘴,何惟道对恭立着的郭绍宾问道:

  “选出来的人,都在里面?”

  郭绍宾点头,回道:

  “我们从忠武军那边要到的,还有咱们自己捕俘的草军核心都在这里,基本都是各家小帅以上。”

  何惟道点头,然后就走进黑洞洞的囚室,后面十来个精干的黑衣社探子紧跟了进来。

  这会门刚打开,十来个草军核心好汉正抬着手,畏着外面照进来的光,然后才看清进来的人。

  背着光,何惟道扫了一群这些人,然后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们谁会写字?”

  可没人理他。

  何惟道点了点头,然后随便点出了一个人,对郭绍宾点了点头,然后郭绍宾上前就擒着了这人的脖子,然后像拎鸡仔一样拖到了外头,当着一众绿林的面,一刀剁了。

  在场的豪杰们看着同伴人头滚落,脸上还带着疑惑,齐齐眯住了眼睛。

  被杀的也是一个大豪,以往出行也是前呼后拥,在十里八乡做话事,后来加入了草军队伍,更是麾下千把人跟着,也是一方豪杰了。

  可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一刀剁了。

  于是现场的氛围更加压抑了,这些草军军将们搞不明白,眼前这人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来羞辱他们的?

  当下,有个小帅就愤恨质问道: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就痛快点,你看你耶耶叫一声不!”

  何惟道这人的性子是有点偏激的,论手段,在冤句投赵怀安的赵君泰无疑是比较狠辣的,可这人的心思却不如何惟道善杀。

  也许是其人本来如此,又或者是有过一段窝棚做真牛马的经历,总之他颇有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味道。

  此刻他看见这个小帅说话豪杰,连拍三次手掌,然后给这人竖了个拇指,随后对旁边的探子道:

  “嗯,拉出去砍了,看叫不叫。”

  那小帅一怔,然后就被两个黑衣社的探子给拖了出去,一个摁着肩膀,另外一个举刀就劈了下去。

  一刀下去,人头整齐地被砍下,滚到一边,然后尸体才噗通一声斜倒在一边。

  因为喷血面大,一腔血就这样喷在了寺监的院子里,在黄色的泥土上,殷红一片。

  这个时候何惟道才赞叹了一句:

  “好汉子,果然一刀下去,叫都没叫一声。”

  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眼前的场面,再没有了刚刚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其中一个还有点冷静的,看着就很聪明的小帅,压抑着愤怒和恐惧,问道:

  “这位郎君要如何?你至少要告诉我们要干什么,我们才好配合,没必要上来就杀人,都可以谈。”

  何惟道笑着,对旁边的郭绍宾笑道:

  “老郭,这人还是个聪明人哎!”

  郭绍宾露出牙齿,也跟着笑了。

  然后何惟道脸色冷了下来,扭头对刚刚说话的小帅说道:

  “但可惜我不需要聪明人。”

  话落,旁边的郭绍宾就走了上来,这一次也不拖了,直接拉过这人,然后一刀抹掉了他的喉咙。

  这小帅捂住喉咙,然后挣扎地抓着旁边同伴们的衣服,然后被对方给推开了。

  何惟道看着这小帅倒下,周围几个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缩到了一边,嘴角轻蔑。

  直到这个时候,何惟道才对众人苦恼道:

  “我就是问你们谁会写字,这话很难懂吗?一个个在我面前充好汉?你们什么人我不晓得?”

  “一个个欺男霸女的,也就是在乡里装个好汉,过往旅客、商队,遇到你们哪个不是个死?他们何辜?恶贯满盈,哪一条不是死罪?哦,现在造反了,开始为穷人说话了,要均贫富了,然后就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了。”

  “哈,你和我装什么装啊!好好说个话就这么难吗?”

  当何惟道苦恼地骂着这些欺名盗世的,那边有个人颤颤巍巍说了句:

  “郎君,……郎君,刚刚被你杀的那个,就是会写字的。”

  何惟道愣了一下,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像一条脱了水的鱼的聪明人,挤出微笑,叹了口气:

  “认识字你就说啊!”

  然后又给自己找补一下:

  “不过没事,这说明这人运道不好,运道不好的也不适合做这事。”

  然后他才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帅,打量下这人,见这人模样普普通通,甚至带着几分猥琐,尤其是散出来的两撮头发,一左一右在空中颤着,活像是某种虫子。

  然后就笑着问道这人:

  “哦,那有没有会写字的?”

  剩下的草军相互看了看,这一次毫无例外,全部都非常配合地摇了头。

  这下子何惟道抓瞎了,眼下这些人也算是草军中高级人才了,竟然就一个会写字的?

  忍不住的,何惟道拍了下额头,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忽然灵机一动:

  “哦?那你们谁认字的?”

  然后刚刚说话的那个草军将领颤抖地指着自己,陪笑道:

  “咱认点字。”

  这下子何惟道对眼前这人就非常满意了,笑着问道:

  “叫什么名字?”

  这人连忙回道:

  “道上的都叫咱飞脚赵七,因咱脚程快,所以叫飞脚,又因咱……。”

  何惟道一听这话,直接咳嗽了声,打断了:

  “停停停,你这匪号很好,以后就别用了,这样你以后就叫瞒天虫,记得了吗?”

  那赵七不晓得自己匪号好,为啥还不准用了,但人在屋檐下,又遇到个喜怒不定的,只能赔笑应了下。

  而那边何惟道则腹诽:

  “什么玩意,你也配姓赵?你也配行第老七?让你叫这个,以后岂不是让你占了大运?”

  于是,何惟道就对旁边的郭绍宾道:

  “去找纸笔过来。”

  郭绍宾没有走动,而是让后面探子出去拿了,然后继续留在了现场。

  等探子取来纸笔,何惟道刷刷就写了一段字,然后递给了那个“瞒天虫”,问道:

  “都认识吧。”

  这瞒天虫也就读过几年书,拢共认不得一百字,可看着纸上如此直白的效忠信,瞒天虫还是明白了要干什么。

  郭绍宾将笔递给瞒天虫,而后者艰难笑道:

  “郎君,咱不会写啊!”

  郭绍宾一皱眉,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这不废物吗?

  那边何惟道晓得这情况,直接对郭绍宾道:

  “弄点血,让他按手印。”

  郭绍宾点头,然后就用刀割破了瞒天虫的拇指,然后按着了纸上。

  看着瞒天虫在那边惨叫哀嚎,何惟道愣了一下。

  不是,旁边一摊子血你不能用啊?直接上手用新的?要不要这么讲究啊!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反正结果能达成就行,过程他不管。

  等手印按好,何惟道将“瞒天虫”的效忠信看了一遍,然后收好,随后示意探子递过来一把刀,然后丢在了“瞒天虫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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