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在晚唐 第97节
说严重点,这就是欺上!
看到赵大脸黑了下来,王铎一下子结巴了,他慌忙要跪下,却被赵大拉住了。
然后就听赵大哼了句:
“老王,我诚心待兄弟们,兄弟们也诚心待咱赵大,那我赵大必与兄弟们善始善终,金杯共饮,富贵同乐。但谁要是欺咱实诚,觉得我赵大是个土锤,那就也怪不得咱不讲兄弟情了。”
王铎期期艾艾,汗如雨下,他是真的得意忘形了,这段时间赵大和他好的什么似的,他还真将过去在行营的做派拿了出来。
赵大瞅了下王铎颤颤巍巍的样,有心敲打他。
这王铎以前是干什么的?别看是专业钱粮吏,可那也是吏。这些人在军中,欺上瞒下,中饱私囊都是基操,像老王这样有私德的,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但再有私德,在那种地方呆久了,也习惯了这种惑上的作风,一旦弦没以前那么紧,立马就冒了出来。
现在赵大就是要敲打他!让他知道咱赵大的底线。这也是他赵大善,不然久了,王铎别说做兄弟了,怕人头都保不了?
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赵大用手扶着王铎快软掉的身体,骂了句:
“起来,这账还没算完呢?这次就罚你一个月的俸禄,以后少点套路,多点真诚。”
王铎不知套路何意,但感受赵大扶住他的力道,心终于稳了下来。
今天的事,王铎能记一辈子,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王铎努力起身,开始将骑兵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主公,卑下确实有罪,不该乱讲。但养骑兵的事,还是想主动三思,卑下私下算了一下花费,如果我军要招募、训练和维护五百骑军,直接需要两万贯,然后每年至少又是两万贯下去,而我军账上不过七八千贯,如何能养得住啊。”
王铎其实也是苦口婆心,这会端正了态度后,赵大也能听进去。
赵怀安这会也算是把账盘完了,意识到自己这会活像一个中了千万,买了豪宅却付不出物业费的社畜。
明明是缴获了五百匹战马,本以为立马就要起飞,可谁能想到这才是用钱的开始。
但一想到日后保义都没有骑兵,一旦再与骑兵在野外遭遇,那会还会有稻田,还会有泥泞地能助自己吗?
而到时候,一战而覆其军,这些攒下来,不舍得用的钱,不还是成了别的嫁衣?
搞,这个骑兵必须搞!砸锅卖铁也要搞!
于是赵大一咬牙,一跺脚,对王铎几个幕僚道:
“军无骑不稳,这骑兵我们一定是要搞的,这个钱我赵大能筹出来,总之兄弟们万众一心,别说五百骑,就是那泰山也能被咱们推掉!”
见赵大已经下了死心,王铎没有再坚持,然后开始将保义都在关内缴获的财货报了出来:
“也不知道那些南诏军从哪里抄掠来的,咱们在关内缴获黄金五镒,中金二百五十镒,锦四百匹。”
赵大一听有这么多钱,大喜:
“老王,那还扯个啥啊,有此金银,还养不得五百骑兵?”
王铎这个时候才小声在赵大旁边嘀咕了一句:
“主公,账上钱不够,这些都要给下面发钱的!”
一听这话,赵大直接变脸,拍着大腿,笑着对一众队将们道:
“对对对,骑军先不急,先给兄弟们发赏!”
众队将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终究还是没一个人敢主动站出来说不要,让赵大先招骑兵。
赵大见此也只能叹了一口气,看来,招骑兵的钱还得后面再想办法了。
第98章 论战
两日后,川西行营前军抵达鸡栋关外。
旌旗飘荡十余里,赵怀安带着一众队将和幕僚还有义社郞、义子们立在关门外,等候着杨庆复的到来。
昨日,杨庆复的牙兵就催马入关,告知赵怀安,杨帅领我川西兵一万两千众先发,让赵怀安迎接。
于是,今天一大早,赵怀安让辎重营煮了热汤、饭食,然后就带着众将候在了关外。
没多久,杨庆复的队伍就来了,其人带着儿子和黄头军郭琪等军将骑马走在最前,身后多达一万两千的川西藩兵并万余民夫走在最后。
一字长蛇,一眼望不到头。
杨庆复远远的看到赵怀安候在关外,哈哈大笑,随后纵马奔来。
其人甚至在距离赵大十余步的时候,就下了战马,然后龙行虎步的走了过来。
赵大连忙去迎,正要下拜,就被杨庆复粗壮的手臂给托住了。
赵大莫名对这个场景很熟悉,这不是他一直用的吗?
然后他就听杨庆复大笑:
“赵大,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一战你是打出了我川西军的骨气,打出了我川西军的威风!好啊!”
赵怀安正要谦虚几句,忽然就听到杨庆复紧跟了一句:
“如何?打了这一战后,有何感受?”
赵大正想请教,毕竟眼前的杨庆复是川西藩中少有的参与过大兵团作战的将领。
哦,之前还有两个,就是那个李骧和安再荣,他们两人都和杨庆复一样,参加过四年前的成都保卫战。
但可惜,这两已经被高骈砍了。
所以,赵大也将这一次的一些想法和困惑和杨庆复讲来:
“节帅,这一战末将感觉打得稀里糊涂的,也太侥幸了。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幸亏我军吏士奋战,我唐武运庇佑,下了那场大雨,不然这会节帅怕是见不到末将了。”
当赵大称自己为节帅的时候,杨庆复还是很高兴的,只觉得赵大是个有眼力见的,非是藩内那些丘八能比的。
这些人就知道称呼自己为“大帅”,却忘了他杨庆复也是节度副使,再是个副的,他也是个节啊!
现在高骈被称呼为“使相”,那他杨庆复被呼为“节帅”不是正好?
还是赵大贴人心,说话好听。
但等赵大把一番话说完后,杨庆复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
毕竟下这个命令的是他杨庆复,但他本意是让赵怀安奔袭鸡栋关,就算打不下,也能积累一点军功。
但谁想到,鸡栋关内竟然会有一支南诏军的骑军,甚至还主动出关奔袭赵大,正如赵大刚刚说的,不是他运好,这一次他杨庆复看的,恐怕就是赵怀安的人头了。
杨庆复沉吟了一下,摇头道:
“不要把什么都归于运气,也不要都归功于他人。你这一次的军报我看了,此战能赢的关键就是你将兵力全部押上,不然什么下雨、吏士奋战,都挽回不了败局。”
说完,杨庆复看着赵大,意味深长道:
“赵大,到了我们这个位置,你知道什么最重要吗?”
赵大想了几个答案,但都不太确定,只能摇头。
然后就听杨庆复吐出两句话:
“勇气!”
这个答案出乎赵怀安的意料,下意识疑惑问了句:
“勇气?我等也需披坚执锐吗?”
杨庆复笑了下,然后指了指自己:
“我说的勇气不是这种十人勇,而是敢于压上一切的决绝。”
“赵大,你觉得战争是什么?战争就是一场迷雾,所有人,包括我们这些统兵将,其实都是盲人,看不到、听不到,哪有什么算无遗策,哪有什么多智如妖?大多数情况,我们可能连敌军的兵力到底有多少都不清楚,对方将帅何种性格,更是无从得知!”
“这个时候,我们能靠什么?靠的就是我们这些人铁一般的意志,对胜利的信心。而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就是打胜仗!”
“有时候,事情就奇在这,你越是打胜仗,就会越打胜仗!其实你看看你们保义都不就是这样吗?我让你们出城守金马寨,那会你们还是群乌合。但这两月仗打下来,胜仗不断,你再看看保义都上下?人人信心振奋!”
“我打个比方,这会你们保义都在野外忽然与南诏军遭遇,你一声令下,下面的人打不打?”
赵怀安想了一下,颇有信心道:
“末将一声令下,所部兄弟不说刀山火海,但随我旗帜向前,死不旋踵,末将还是有信心的!”
杨庆复点了点头,然后对赵怀安道:
“是啊,就是这个道理!夫战!勇气也!你有千人随你效命,敌有千人死战呼?所以一旦遭遇,勇者越勇,怯者越怯,胜负就定了!”
赵怀安听着这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杨庆复,怀疑这个老杨在哄自己,打胜仗靠的是这些?那《孙子兵法》还要读干嘛?
但老杨又是军中宿将,老前辈了,说这些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回,只能重复了句:
“杨帅,打仗靠勇气就行了吗?”
杨庆复哈哈大笑,拍了拍赵大:
“逗你的,打仗哪有那么简单呀!当年飞将李广不勇乎?不还是累累败仗!”
“所以啊,今日我就是说一个事,你记着了。”
赵怀安敛衣受教,就听杨庆复说了这样一句哲理:
“赵大,你且记得,运气不好的,是做不了将帅的!记住我这句话!”
此刻,赵怀安只能半懂不懂,但这不妨碍他感受到杨庆复语言中的期望,于是他郑重下拜:
“末将虽然不能一下子明白节帅的金玉良言,但一定会时刻记在心里,终有一日能参悟到节帅的智慧!”
要说赵大会说话呢,杨庆复哈哈大笑,拍了拍赵大的肩膀:
“哪有什么智慧,不过是一些经验之谈吧,至于说到运气,我看你赵大就是个好运的,努力吧。”
赵怀安头都没抬,说了句:
“末将哪有什么运气,都是杨帅抬爱罢了!”
却不想杨庆复歪头来了句:
“有我抬爱,不是运气吗?赵大,且勉之,他日必成凌云志。”
赵大愣了一下,哑然,再次一拜。
最后杨庆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走吧,到你营内吃顿饭,大军继续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