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风流 第208节
他之所以提出要做老王的学生,不外是想和这个手握人事权的官员进一步加深私人交情。
聊了半天,周已是中午,王若虚也懒得管等在他里的一众山东官员,就拉了周楠走出皇城,说是要寻个酒楼好好叙旧。
周楠:“老大人客气了,今天还是下官请吧!”说着就要朝旁边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家走去。
王若虚笑着拉住他的手:“子木小友,寻常酒家又有什么意思。此处酒菜也是普通,换个有趣的地方好了。”
原来,这条街开了大大小小十几户酒家,因为挨着皇城。中央各大衙门的官员们吃厌了司厨的饭菜多半会来这里就地解决,随便和进京办事的人说些不适合在衙门里说的话。
来的人实在太多,酒家也不愁没有生意,饭菜的质量也不是太好。
周楠问:“老大人可有好的去处?”
王若虚指着西面:“前方一千步就是教坊司,咱们去那里吃。”
周楠背负着风流浪子色中饿虎之名,其实穿越到明朝之后,如果不是因为不得以,平日里却是从来不去花街柳巷的。对于大名鼎鼎的教坊司,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他还是心向往之,有心来个实地考察。
就笑道:“王主事,你我现在都是朝廷命官,去教坊司好象不太妥当吧?”
王若虚:“你我过去确实容易被言官弹劾,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事也寻常,每隔得一两日就有官员因为去司里玩了被御使上书弹劾。被弹劾的人多了,也没人当回事。真要较真,礼部第一个不答应。闹起来,大家也没趣。”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和周楠一道脱掉身上的官服,交给随从,吩咐他们先送回家里去。
所谓教坊司,就是官办的青楼。里面妓女们都是罪官家被发配为奴的女眷,归礼部管。、
礼部,顾名思义,就是掌管国家意识形态的部门,务虚多于务实。主要工作是每天天不亮就立在太和殿外的广场上,组织官员排队参加早朝,看看谁衣着不整,或者不遵守组织纪律,就记在小本子上面。
另外就是给天下官员铸造官印,安排各大机关参加各项国家公祭祀典礼。典型的清水衙门,在六部中最穷。
教坊司这种地方就是传说中的销金窟,帐目也比较乱,所以,每日的收入会按照一定比例抽头成为礼部官员的补贴。
正因为如此,礼部倒是欢迎大家去嫖,嫖的次数越多越好。如果各位大人能够以教坊司为家,那就最好不过了。否则,没这笔外快,大伙儿单靠每月几两银子的俸禄,非饿死不可。就算不饿死,也会因为营养不良而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所以,他们也会为官员们对无烟工业的考察活动提供一定的保密服务。
为御使举报官员狎妓一事,礼部还狠狠地和都察院怼过几次。
脱掉官服,周楠和王若虚各自只穿了一件贴身小棉袄,显得有些衣冠不整。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大有后世“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昌。”之损友意趣。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明朝讨薪人
二人又走了千余步,一身都走得热了,筋骨也活动开来。
很快就钻进大街边上一条胡同,有大约三里长。却见眼前亭台楼阁、朱户绣楼、莺莺燕燕。风中,有丝竹之声不绝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脂粉的香味,倒不觉得冷了。
盘丝洞、女儿国,还是一梦红楼?
周楠大概数了数,至少有三十座搂子,直将眼睛都数花了。
若说起青楼的数量和质量,扬州当排第一。否则,也不会有“十年一觉扬州梦,留得青楼薄幸名。”的诗句流传于世,也不会有扬州瘦马一说。
不过,当初在唐顺之行辕的时候,老唐是个标准的君子,御下极严。他又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所以大伙儿也不敢造次。周楠在扬州期间,还真不敢去那种地方。
至于淮安的青楼,其实都比较简陋,如意比得上这边的三里红粉天魔阵势?
“大明之东莞。”周楠心中评价。
至于这里面的姑娘,质量也非常高。倒不是说容貌,关键是人家文化素质非常出众。
你想,能够有资格充实在这里的女子谁不是出身于达官贵人府邸,家学渊源。
进得其中规模最大一家搂子,花了二两银子打了茶围。周楠和王若虚又进得二楼一间精舍,点了一桌酒菜。
正喝着,老鸨就领了两个女子过来。
这二位女子都是楼中的清倌人,一人抱着琵琶,一人手拿牙板。
说得几句话,王若虚文青气发作,就唱道:“金樽佐酒筹,劝不休,沉沉玉倒黄昏后。”
老头嗓子已经倒了,这一句唱得沙嘶劈哑,两女子抿嘴偷笑。
王若虚唱完这句,将一瓮酒仰头喝光,笑问:“你们可是在笑话老夫嗓子不好。”
两女子显然和他很熟,道:“老大人唱得确实不太好听,你先作完这首词儿,我们姐妹看如何谱曲儿。”
王若虚指着周楠:“子木,小友,该你接了。”
他刚才唱的词牌名叫《节节高》周楠却是识的,穿越到明朝之后,在场面上混,诗词唱和、覆射、联句这些文化人的娱乐方式他自然狠狠地补了一年多的课。
就接着唱道:“私携手,眉黛愁,香肌瘦。春宵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王若虚的声音实在太难听,别人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周楠索性将这一曲词儿都唱全了,免得再受老王头五音不全的折磨。
听到这下半阕,两个女子美目同时一亮。
王若虚也目露光彩,叫了一声妙,然后对两人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抱琵琶的那个女子问:“敢问是哪位相公?”
王若虚笑道:“你们二人不是成天唱‘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中露立中宵。’吗?现在人都在你们面前了,偏不认识。”
“啊!”抱琵琶的女子满面惊喜,急问:“难道你就是淮安才子周子木?今日能够演唱先生新作,不胜荣幸。”
周楠大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王若虚:“子木小友,老夫回京之后,也跟人唱过你的作品,这里的人都爱死你的诗词,简直将你夸成天下第一风流之士。哈哈,今天这片《节节高》必然流传于世,老夫也要署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