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不丧尸 第131节

“对，昨天就吃光了。”

“这么快？——等等，我睡了多久。 ”

“五天。”

“五天？”程子介顿时失声叫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己最多躺个三天就差不多了，却没想到这次一躺就是五天……那些食物自己就吃了不少，剩下的，的确是不够两个女孩子坚持这么久了。想到这儿，程子介赶紧道：“我也饿了，我出去找些吃的，你等我吧。”

“好。”江雪宁的神色一下子舒展开来，程子介倒也习惯了这两个少女的单纯和不知人事，没再像之前那样心里不舒服，而是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江雪宁的手背，然后开门出去了。

周围一片沉寂，程子介在夜色中探索起这栋住宅楼来。 只是末日之后毕竟已过了两个多月，以前各户人家储存的食物是越来越难找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腐败变质的越来越多，老鼠和蟑螂也到处横行。但程子介既然已经恢复了身体，自然不觉得困难。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就背着一大包食物：大米，面条，罐头和咸肉之类，还提着一罐液化气和一桶没开封的纯净水回来了，像最初和钟美馨两人在自己家附近求生时一样。

任乐婷也已经迷迷糊糊地起来了，正在沙发上坐着，时不时地栽一下瞌睡。现在看到吃的，一下子睡意全消，开心地跳了起来：“程先生！”

程子介看到她，心情难以抑制地好了起来。笑着点点头：“现成的食物大多变质了。这儿有燃料有水，你们做一下吧。”

“哎，哎。”两个少女开心地跟着程子介来到厨房，像是既没有注意到程子介的力气，也没有发现他身上那些星星点点黑色的污血。程子介倒在心里有些哑然失笑：这两个家伙，这下眼里就只有吃的了……

于是程子介也不再多说什么，放下东西就悄悄地离开了厨房，然后去游泳池冲了个澡，再换了一套衣服。等他回到住处时，热腾腾的面条已经准备好了，这两个少女虽然都有些实心眼，却并不是不懂礼节。 两人都坐在餐桌前，眼巴巴地看着碗里的面条等着程子介呢。

程子介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笑道：“饿了就吃吧，别客气。”

任乐婷这才笑嘻嘻地拿起筷子：“啊，谢谢，那我就开动咯！”说着就呼噜噜地吃起面条来。

江雪宁则是无声而优雅地小口吃着。程子介也坐在桌子边，大口地吃了起来。任乐婷见他吃完一碗，赶紧问道：“程先生，我看你吃东西都很多，饭量很大，就给你煮了三碗，够吃吗？”

三碗是少了点，但是这姑娘看来也不是什么都迷糊，能注意到自己饭量惊人。于是程子介开心地笑道：“太少了，三十碗就差不多了。”

“啊，对不起。那我再去给你煮！”任乐婷一下子站了起来。程子介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着她不迷糊，这就原形毕露了。

“开玩笑的……快吃吧，吃完了我去找江小姐的爸爸妈妈。”程子介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着两个少女也是有滋有味的吃着——这可是她们两个月以来的第一口热食。也真难为她们，竟然还保持着美丽的外表。大概是人单纯就能保持乐观，不容易被绝望恐惧之类的情绪所影响吧。任乐婷一边按照岛国人的礼节，吃面时发出很大的声响，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哝着：“程先生，你刚去休息那两天，外面都有直升飞机在飞呢。我想叫醒你，可是又觉得它们很危险，就没有叫了。不过这两天就没看到了。”

“哦？在哪儿飞？”程子介顿时警觉了起来。任乐婷吞下一口面条：“江边的方向……对吧，小雪姐姐。”

江雪宁轻轻地点了点头。程子介想了想，明白那大概是叛军派出搜索自己的队伍，这也正常，毕竟自己凭空消失说不过去，叛军可能并没有死心。于是也不再想着这个，而是急着快些去海源大学看看，然后马上回双河去。——又是五天，她们都该急死了。

吃完面条，程子介马上整理好行装。如今的状态，他有信心应对任何困难——只要别再遇到那些天上飞的家伙就好。告别了两位少女，程子介离开了住处。两女送出门口，任乐婷开心地微笑着：“程先生！我觉得你这次去肯定能找到什么的！很重要的东西！”

第二百九十八章 群星

程子介已经基本上完全恢复了能力，除了能量储备还不太充足，不能持续久战或者长距离高速奔跑，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了。而海源大学就在只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所以帮两位少女找亲人这事不会对程子介造成什么困难。

想起任乐婷提起过有直升机在附近出现，程子介还是先谨慎地在住宅楼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定了已经没有危险以后才展开行动。这个时候朝阳刚刚升起，为城市镀上一层金色的霞光。如今的市区再也没有早上交通高峰期的喧闹和嘈杂，没有了人声和车声，只有几只鸟儿在高楼大厦间掠过，伴随着清脆的鸣叫。空气中也再也没有了那种难以驱散的汽车尾气的味道，清爽干净，和双河乡下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这儿正是程子介家所在的远安区的一角，海源市的教育中心。附近除了海源大学，还有职业技术学院和高等师范专科学校，以及几所重点中小学。加上附近并不密集的几处住宅区，所以这儿的环境就一个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市区来说还是非常幽静的，病毒爆发前也不算特别繁华。到处都是绿树环绕，还有些小河经过这儿注入小凌河。海源大学就是如此：校园低矮的围墙外就环绕着一条不过三五米宽的小河，碧绿平缓的河水映照着校园内的红瓦白墙，绿树红花，颇有一番动人的景致。

这样的小河和围墙对现在的程子介来说不值一提。不过这儿毕竟是海源市区的一部分，丧尸的密度虽然不如商业中心江口区，但是也保持着比乡镇更高的状态。像从三人藏身的住宅区到海源大学的路上就是如此，路边的丧尸三五成群，而且并没有进入深度休眠状态。显然，是前两天的直升机惊扰了它们。

不过程子介现在应对这样的局面没有什么问题。他很快就穿过街道，然后直接跳过小河，落在海源大学的围墙上看了看校园内的情况。幽静的校园内并没有什么动静，前方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树林后有几排新建学生宿舍楼。宿舍楼前面是运动场，绿草如茵，在朝阳下如同一片柔滑的缎子。宿舍楼后隔着一片小小的人工湖，则开辟出了一片农田，面积足有近百亩。程子介以前来这儿玩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准备再建一片宿舍来应付日益增加的学生的。但现在还没有动工，就暂时被农业系当成了试验田。那儿种植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农作物，但是产量却会比普通农田高得多。——毕竟是教授和大学生们种的田，从种子到肥料可都是最顶尖的。

程子介停在试验田边缘，回忆了一下江雪宁和任乐婷告诉自己的信息。要先经过试验田，然后再穿过一片小树林，才能到学校的家属住宅区，江雪宁的家就在那儿。既然校园内空荡荡的，程子介也就懒得绕路，直接走直线进入了试验田。可是当他路过田间，却偶然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这片试验田似乎有人保持着耕作。

学校里有幸存者。程子介看着一片水田，这片面积大约二三十亩的水田中刚刚冒出一些嫩绿的幼苗，他认出了这是一种水稻。 ——现在的程子介可要带着那么多人开荒种地，恢复生产。虽然有李建斌具体负责这些事情的管理，也有熟练的农民和农业技术员掌握耕作技术，程子介自己并不必在这事上花费太多精力，但是他是老大，基础的东西还是要多少了解一下的，不能一窍不通。所以如今他的农业知识最少能让他辨认出一些常见农作物的种子和植株了。

这些水稻才刚抽出一段手指般长短的幼苗，这个季节播种，应该是一种晚稻。程子介蹲在水田边，仔细地回想着那些部下教给自己的农业知识，马上判断出这些水稻肯定不会是病毒爆发前种植的。 种了多久？一个星期？半个月？应该是一个星期……不对……不管了，总之不会太久。这么说，海源大学中一定有幸存者，而且处境并不危急，才能有机会来种植农作物。

程子介直起身来，想要看看哪儿有幸存者的行踪。但是校园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以程子介的视力，也看不到有人或者是丧尸的存在。有些奇怪……程子介一边继续向着目的地走去，一边想着这学校内的情况。海源大学作为一所重点综合性大学，虽然这儿只是其中一个校区，但是也有数万师生才对。那么，怎么会进了校园以后一头丧尸都看不到？都已经被聚集到一起消灭了吗？

水田的前方是一片菜地，地里种着西红柿，黄瓜之类的蔬菜。程子介看到这些蔬菜以后更加确定了不久前有幸存者来过，并收获了一批蔬菜。——成熟的西红柿和黄瓜都不见了，植株上只剩下未成熟的。若说成熟的自己掉落腐烂了，那地下也没见到有腐烂的瓜果。程子介确信了自己的推断，既然有幸存者，自然找到江雪宁的爸爸妈妈希望就会大增。

于是程子介再次纵起身形，离开了试验田。然后穿过树林，抵达了教师住宅区。这儿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也不见一头丧尸。程子介急着回双河，不愿再耽搁时间，于是直接找到了两位少女提供的那地址，来到江雪宁家，一栋教师住宅的三楼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程子介想了想，幸存下来的人或许是在校园内某处聚居了起来，以抵御风险，于是决定再去校园内其他地方找找。正当他转身下楼，刚来到住宅楼的出口时，就遇到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子转出一栋住宅的墙根，走向自己的方向。那男子看来四十五岁左右，身高中等，体形健壮。一张黑红的脸膛方方正正，眼角也有着几道刀刻般的皱纹。鬓边星星点点，颇有风霜之色，鼻子也是红彤彤的，却并不是酒糟鼻，而像是被风长时间吹成的。他走路的速度也是很快，脚步沉稳踏实，整个人都显得很有精力，体力也相当不错。若不是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耀着深沉睿智的光彩，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体力劳动者，而非普通人心目中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著名考古学家。

他的形象很有特点，和两位少女的描述完全一样，正是江雪宁的爸爸。江教授也看见了程子介，老远就笑着打起了招呼：“这位同学，你怎么没去做礼拜？”

程子介不由得挠了挠脑袋，什么礼拜？不过看样子他是把自己误认成大学的学生了。还没来得及回答，江教授就大踏步走了过来，站在程子介面前，盯着他上下看了几眼，爽朗地微笑道：“你就是数学系的小林同学，对吧。”

程子介赶紧摇了摇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个真正的教授，一种莫名的紧张感让他一时间仿佛又成了昔日那个乖学生，不由自主地站得笔直。江教授笑道：“抱歉，认错了。那你是新闻系的小高。”

“呃，您是江教授对吧？我不是这儿的学生。”程子介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江教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同学，你知道我们并不强迫任何人加入，不必撒谎的。”

强迫？强迫什么？强迫加入什么？但程子介也懒得多想，而是趁着江教授还没来得及继续出声，赶紧解释道：“江教授！我不是大学生，是xx中学的中学生。我在外面遇到了江雪宁小姐和任乐婷小姐，她们希望我来找一下你们的下落，我才来这儿看看的。”

“嗯？你一个人？来这儿？啊，手雷、枪支……原来你是一名军队的——啊不对，你刚才说你是……高中生？等等——你那之前说什么？——小、小雪还活着？她活着？真的活着？小迷糊也活着？”

程子介心道这江教授看起来也有些书呆子气，有这样的父亲，难怪江雪宁也是个单纯没心眼的姑娘。看着江教授满脸惊讶的样子，程子介赶紧答应道：“对，江小姐和任小姐一直在她们打工的那家咖啡馆躲着，她们没什么事，现在很安全。既然知道了您的下落，我就去把她们接过来和您团聚如何？”

“啊，好，好……我也试过想去找她们看看……不过这一路上……我们过不去。啊，你是个特种兵，没关系……等等，不对，你是个高中生啊……不过没关系了，你既然能来，应该就不会有危险。那就谢谢你了。”江教授说着伸出一只手来，微微地颤抖着，看来虽然有些书呆子气，但父亲关心女儿的心情还是一样的热切。于是程子介伸出手来和江教授握了握手，没想到江教授的手劲比自己想象中的大很多。手臂粗壮，手指的骨节也很粗大，真的没有一点学者的样子。

该不会是冒充的吧……不过两位少女说的很明显，就是他没错。程子介点了点头：“行，您别急，我很快就把她们带过来。”说着正要举步离开，江教授突然叫住了他：“等等，那个……小……嗯？同学贵姓？”

“不敢，我姓程。江教授有什么吩咐？”虽然这教授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程子介仍然保持着对他的尊敬，微微欠着身子问道。说实在的，程子介的学业因为灾难突然中断，到现在不过两个月呢。平时当惯了老大还不觉得，可是现在身处校园，又面对着一个货真价实的教授，于是很多学生的习惯又回到了他身上。

“小程同学，麻烦你一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这是回来拿些东西，然后要马上去办公室一趟。你把小雪和小迷糊带来了以后就去办公室找我吧。”

“啊，好，好的。”程子介赶紧答应道，并忍住了没有问他的办公室怎么走。——两位少女会知道的。

“好，谢谢你了。同学。”江教授看着程子介微笑了起来，程子介赶紧鞠了一躬，转身离开，刚迈出步子，就听见身后的江教授低声念了一句：“小雪和小迷糊都活着……太好了……感谢群星之王。”

第二百九十九章 重逢

程子介呆了呆，江教授在感谢什么东西？群星之王？听错了？

不，没错，四个字虽然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环境下还是清晰地传进了程子介的耳朵里。礼拜……不强迫加入……群星之王……程子介将这些字眼联系到一起，顿时有些寒毛直竖，想起了陵川的那些惨剧。那个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的女子的惨叫声至今还会在他耳边回荡。

难道又是一个邪教？这校园里会不会也发生过什么灭绝人性的悲剧？程子介回头看了一眼，江教授已经垂着头，急匆匆地上楼去了。程子介本来归心似箭，只想着快些把两个少女带到这儿来和江教授团聚，然后马上回双河去。毕竟还不知道戴啸天他们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撤离海源。张耀煌那些弟兄们和小静也让人不放心，还有平民……让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另外更担心那几个在黄龙地铁站先行撤回去的部下。他们走了不久，黄龙地铁站就被战斗机投掷的重磅钻地弹彻底炸毁，他们的处境实在令人担忧。

还有潘家顺那几个人。他们人数太少，力量单薄，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和戴啸天会合。要是他们带着的军用卫星电话不能及时送到戴啸天那儿，戴啸天就无法联系连山的海军基地。没有基地的接应，他们倒也能带着病毒样本和神经阻断剂步行回连山，但双河毕竟离连山有差不多三百公里距离，为了避开丧尸密集的城镇，他们肯定无法从公路上通行，只能在野外绕路……在当今世界里可谓是一段漫长的征途，路上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危险……

要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但这些等自己回去就知道了。目前海源大学的情况可能有异常，让程子介非常不安。他没有贸然去质问江教授，而是决定先回去接两位少女，然后再见机行事。有必要的话，还要考虑先不回双河，而是留在这附近解决这儿的问题——程子介真的无法再忍受有无辜的人像那个女人一样，在自己面前被极端残忍的方式夺去生命了。

程子介放慢了脚步，一边奔向两位少女藏身的住宅楼，一边仔细思索了起来。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这儿毕竟是大学，不是什么乡下地方。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是有知识的人，应该有着足够的理性，不会被什么疯狂而愚昧的说法蛊惑。就拿江教授本人来说，他倒的确是有些书呆子气，但那不过是因为长时间钻研学术，而缺乏社会交流而造成的缺乏世故和心机而已。他的外表很质朴，脾气也很随和，从他的眼睛能看得出来他的知识渊博，智商也没话说。他可不是沽名钓誉，道德败坏的所谓叫兽，而是个潜心搞学术的真正知识分子。只是他那民工般的外表是怎么回事？而且好像有哪儿不对，但程子介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不对……

程子介越思考，越觉得不明所以。片刻，他已经回到了住处，两位少女得知他顺利地找到了江教授，开心得抱成一团。任乐婷自然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吵得程子介更是头昏脑涨，一句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而江雪宁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是漂亮的小嘴仍然是一张一合的，同时一双漂亮的小手也在不停地比划着，努力地表达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程子介等她们稍微平静了一点，才笑着上前道：“两位，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两位少女像是根本没想过他要怎么带自己去大学校园，拉着小手跟在程子介身后下了楼。三人一起来到了空中花园边缘，直到这时，任乐婷才想起了这一点，轻声问道：“那个，程先生，我们怎么走呢？”

“我背你们过去。”程子介在心中叹了口气，对这两个家伙真是有一种无力的感觉。任乐婷却像是毫不惊讶一样：“哦。那你先背小雪姐姐去吧，她比我更想爸爸。”

程子介赶紧摇头：“不用，我一次就把你们两个都带过去。不过，等会路上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叫，不许出声。下面有很多丧尸，惊动了他们的话会很危险。”

“好。”任乐婷乖巧地点了点头，却没有问程子介如何同时背她们两个人。程子介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这两个家伙自己都这么没心没肺的，自己也就不用再多想了。于是突然伸手将两个少女一只手扛起一个，横在自己肩头。

两人都紧张地抓住了程子介的衣服，但却乖巧的都没有出声——当然，江雪宁就算想出也出不了。

两个少女的身材都是苗条轻盈，扛在肩上毫不费力。程子介感受着她们年轻而弹性十足的温软身体和淡淡幽香，稍作调整——主要是为了让她们更舒服些，然后低声道：“记住，别出声。”说着就从空中花园的边缘跳了下去。

腾云驾雾般的感觉让两个少女有些浑身颤抖起来，四只小手拼命抓紧了程子介的衣服，但都做到了不挣扎，不出声。程子介轻巧地落在二楼的一张广告牌上，然后顺着窗台之类的落脚点向着大学校园腾身而去。这种事对现在的他来说可谓轻车熟路，转瞬之间，三个人就越过了小河与围墙，落在了静悄悄的校园里。

程子介将两位少女放下地来，微笑道：“到了。现在可以说话了。”

任乐婷这才哇哇大叫了起来：“哇，哇！程先生！你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对不对！你是大侠！你会轻功！哇哇！小雪姐姐！你看到没有，我早就说了，世界上肯定有轻功这种东西的！你还说没有！”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程子介的手臂，像是要看看程子介到底是怎么长的。江雪宁则是一双漂亮的星眸瞪得圆圆的，盯着程子介，小嘴也张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程子介早已经习惯了普通人见到自己的身手时那种震撼的表情，倒也没做过多的表示，而是缩了缩身子——毕竟任乐婷是个成熟的少女，被她用手在身上摸来摸去还是不妥。笑道：“嗯，是啊，这就是轻功。好了，我们快去找江教授吧。他说要去办公室有重要的事情，我们去那儿找他吧。江小姐，你带路。”

江雪宁忙不迭地点着头，带头走向校园深处。任乐婷则继续紧紧挨在程子介身边，拉着程子介的衣袖不放，还在一脸不可思议地嘟哝着：“……你们都不信……现在信了吧……我真迷糊……程大侠出现那次就应该知道的……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空中花园……还打死那么多丧尸……不对……这么年轻……应该叫少侠的……”

十六的存在是一个秘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连新娶的周明璐她们也毫不知情，所以程子介对其他人关于自己身手如此不凡的原因所做的猜测都是不置可否。就连他的部下中除了何安平提出的双修说，还有其他的离奇说法流传。特别是那些新加入的成员，不少还没有亲眼见到程子介出手的，只能从他人口中听到添油加醋的描叙，更是不知道把程子介传成什么样子了。程子介也从来不去辩解。毕竟这件事关系实在太重大了，两个萍水相逢的少女，自己救了她们，带她们和亲人团聚，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情，这件事就让她们去猜好了。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幸存者和丧尸。江雪宁很熟悉校园内的环境，带着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栋办公楼下。一看到办公楼她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程子介担心会有危险，赶紧拉着任乐婷一起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但是办公楼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江雪宁像是忘了现在是个危险的世界，快步上了楼梯间，三人很快来到了一件办公室门前。直到这时江雪宁才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张俏脸上微微有些发白，回头看了程子介和任乐婷一眼，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程子介也明白，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毁灭了太多家庭，江雪宁害怕希望落空，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而任乐婷更是一只手抓住程子介的衣袖，一只手举了起来，对江雪宁调皮地竖起了大拇指。

江雪宁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敲响了门。门中马上传来江教授的声音：“谁啊？”

于是江雪宁不再迟疑，一下子撞开了门冲了进去。马上江教授的声音再度响起：“啊！小雪——小雪……”声音哽咽了起来：“刚才有个学生说你还活着，我还不敢相信呢……是真的……太好了，是真的……感谢群星之王……小雪……我看看……挺好的……挺好的……瘦了些啊……还好……乖，别哭……对了，小迷糊呢？那学生说她也活着？”

此时程子介和任乐婷已经来到了门口，程子介没有露面，而是在门外静静地感受着这父女重逢的温情。自己回双河的话，她们也会和自己这样的吧？不过这江教授又一次提到了群星之王……它到底是什么？

第三百章 预言

倒是任乐婷听到江教授提到自己，终于忍不住松开了程子介的衣袖，开心地跳进了办公室：“江伯伯！我在这儿呢！”

“小迷糊，哎……哎……真的是小迷糊……乖丫头。你们都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刚才那个学生呢？是他把你们接过来的吧？”江教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一只手紧紧地拉着江雪宁的手，另一只手则伸出去轻轻地摸着任乐婷的脑袋。两位少女此时见到亲人，自然都是紧紧地偎依在江教授身边，开心地享受着这位长者的慈爱。

听到江教授问起，任乐婷才发现程子介没有露面，紧紧地拉着江教授的衣角，有些奇怪地看向门口：“嗯。程少侠？”

程子介心道这家伙居然就这么自作主张地改了对自己的称呼，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虽然江教授又提到了群星之王，但他却怎么也不像邪教分子……还是来见见面，看看情况才好。于是走到门边，一边微笑着答应道：“任小姐，我在这儿呢。江教授你好。”一边飞快地扫视了办公室内一圈。江雪宁正趴在父亲怀中，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腰，满脸泪痕，却又是笑得灿若春花。任乐婷也是靠在江教授的一边肩膀上，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可爱的鼻子眼睛都快挤成一团了。

但是程子介目光一扫之下，就发现这一幕温暖动人的重逢景象中，不知不觉出现了近在咫尺的危险：这办公室分为内外两间，里间通向外间的门口正无声无息的站着一头丧尸，离三人不过数米距离，随时会对他们造成生命威胁。而他们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难道它是刚才的说话声引来的？可是丧尸怎么会呆在江教授的办公室里间？

程子介来不及思考这儿怎么会有一头丧尸，身随意动，看到丧尸的同时已经抽出了短刀，像一道闪电般掠过三人的头顶，直扑那头丧尸。他这紧急状态下全力一扑的凌厉程度可不是刚才扛着两位少女赶路时那种闲庭信步可比。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程子介的刀尖已经挥向了丧尸的眼窝。就在这时，江教授紧张而焦急地大喊了一声：“住手！”

程子介在刀尖离丧尸的眼窝不到数公分的距离上硬生生地扭转了自己的胳膊，刀尖深深地扎进了丧尸身边的门框上，全力一击被这样强行中止，力度全部被程子介自己的胳膊所别扭地承受，顿时有些酸麻起来。但是他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情况有异：那丧尸和以前见过的任何丧尸都不一样。

它的确是丧尸无疑。面颊和裸露出来的手臂等地方皮肤都已经半脱落，露出内部黑色半腐烂的肌肉，筋腱和血管等组织，粘稠的血液和其他体液也是黏糊糊的，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但是，它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对程子介的攻击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攻击程子介，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而它的眼睛也非常奇怪，不像是丧尸的眼睛那样只有贪婪和欲望，而像是人类的眼睛那样，明亮有神，眼神似乎带着些好奇，在思考着什么问题。这样的眼睛绝不会是丧尸的眼睛！

两位少女这才发现房里有丧尸，吓得紧紧地抱在一起，任乐婷也惊叫起来。程子介和丧尸对视着，心中惊讶万分，但更多的是极度的疑惑。这头丧尸——这是头丧尸，绝对不会错——不攻击人类？为什么？它不是没有行动能力——它向着程子介走了一步，步伐像程子介见过的那些丧尸一样，灵活，有力。然后对着程子介慢慢地抬起一只手臂，流着黑色体液的嘴巴也缓缓地张合着，似乎是想和程子介说什么一样，而不是要攻击他。

程子介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感到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他对付过的丧尸成百上千，它们可都是只会凭借着本能，追逐和攻击人类的家伙！面前这头丧尸是怎么回事？

“程同学！请不要伤害它！”身后的江教授已经放开了两个少女，快步来到程子介身前，挡在他和丧尸之间，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那丧尸也没有攻击江教授——虽然它离江教授很近，一张嘴就可以咬到江教授的后颈，但它只是缓缓地垂下手臂，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身后的任乐婷声音带着颤抖：“小、小雪姐姐……这是、这是你妈妈呀——不过……我觉得它没有敌意呢？程少侠……你别打她好不好？我觉得不应该打她！”

两位少女紧紧地拉着手，娇躯颤抖着，表情困惑而恐惧地看着丧尸。而江教授缓缓地点点头：“是的……小迷糊。同学，这是我妻子。她不攻击人，请你不要伤害她，谢谢。”

程子介吃惊地看着那丧尸，从衣物和头发上勉强辨认出这丧尸以前是一位女性。江雪宁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马上冲上前来。江教授紧张地看了程子介一眼，程子介虽然心中惊讶万分，疑惑不定，但已经明白面前这头丧尸真的不会攻击人，江教授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于是抽出深深扎进门框的短刀插进腰间的刀鞘，后退一步。但是右手仍然紧紧地握着刀柄，准备随时应对丧尸的攻击。

江教授这才让开身子，江雪宁泪流满面地站在丧尸面前，不敢靠的太近，手中不停地比划着，小嘴也在努力而无声地张合着，看得程子介一阵心酸。那丧尸却显然并没有对江雪宁有什么特殊对待，也像对程子介一样举起一只手臂，嘴巴张合着，似乎是想要交流。

“小雪……”江教授在一边无奈地叹着气：“没用的，你妈妈现在是群星之王的仆从，不认识我们的。”

江雪宁显然也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肩膀无声地痛哭了起来。任乐婷赶紧上来搂着她轻声安慰着。程子介再也忍无可忍，顾不得先去思考丧尸为什么不攻击人类这个问题，而是对着江教授沉声道：“江教授！什么是群星之王？还有仆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你是不是加入了什么邪教？”

听到程子介的话，三人都是吃惊地将目光转向他脸上。这是程子介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显露出威严的气势，说话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三人看着程子介凝重的面容，紧皱的双眉以及那凌厉却夹杂着一丝痛苦和愤怒的目光，不由得都呆住了。尤其是两位少女，虽然见面不久，但程子介在她们面前一直都是表现的很随和很亲切。现在却一下子换了个人般凛然生威，让她们都是张着小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江雪宁显然更感到害怕起来，一时竟忘了哭。

程子介没心思再去考虑那么多，而是紧紧地盯着江教授的眼睛，提高了声音：“说话。”

江教授也从错愕中恢复过来，伸出手指扶正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轻声道：“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是个学生的……你是政府的工作人员吗？”

“不是。”程子介还在盯着江教授的眼睛，江教授倒没有任何心虚的表现，也是坦然地和程子介对视着：“没关系。程先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告诉你关于群星之王的一切。”

“好。”程子介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吓坏了两位少女。努力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看了那安静的丧尸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两位少女，对她们温和地微笑了一下：“抱歉。”

两位少女却已经被程子介刚才的气势震住了，虽然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说话。江教授却双手抱胸，看着程子介轻声道：“群星之王是我们信仰的神，是群星的统治者。”

程子介眉毛一挑，没有说话，脸色再次冷了一些。江教授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般，继续道：“请不要把群星之王当成什么邪教，他是善良的神祇，这是对他的亵渎。我们也没有做过任何邪恶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