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军工科研系统 第157节
总之,双方的首次正式接触就这样开始了。
一般来说,两边都不会指望在第一轮谈判就达成什么突破性的成果,主要是相互熟悉一下,以及透露一些具体的信息。
有些时候还会加入一些唇枪舌剑,以确立谈判的基调。
很快,常浩南就从对方表态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以及推测出了不少自己想要的消息。
简单而言,欧洲人这次之所以这么好说话,核心是因为美国那边给到了压力。
所谓飞行员故意撞击的说法完全是迷惑媒体所用的烟雾弹,实际上在事故发生之后没几天,调查人员就怀疑上了天气因素所导致的机翼结冰问题。
而这对于欧洲的航空工业来说是比较要命的。
在大概两年以前,1994年,有一架美鹰航空的4148号航班,几乎以和本次事故一模一样的姿态,在盘旋待降过程中,坠毁在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附近。
而事故机型恰好是意法合资的ATR72。
FAA给出的事故原因,是当时该区域的过冷水滴平均直径超过100微米,最大的甚至有2毫米之多,远远超出了现有标准中对于结冰和防除冰相关的标准和要求。
因此航班在飞行过程中遇到突然形成的过冷云团和水滴,机身上产生了混合的毛冰和明冰。
ATR72飞机上的膨胀除冰装置完全没有能力应对这种程度的积冰,但飞行员并不清楚,而是按照常规的流程打开襟翼,准备压下机头降落。
后面的剧情,就跟华夏那些坠毁的运8比较接近了。
原本就已经接近极限的飞机直接因为这个放襟翼的动作而失去平衡,一头栽到了地上。
很明显,尽管这次EMB120的空难事故还没出正式的调查报告,但考虑到这种飞机和ATR42一样,都是以膨胀除冰作为主力除冰方式,恐怕结果也会差不多。
而这就是FAA发难的点。
在三年时间内密集发生两起因为过冷大水滴(SLD)结冰天气条件而导致的空难,显然已经不能被当做是小概率事件。
因此FAA提出,要更新其适航审定标准中涉及到防除冰的部分,也就是FAR-25部附录C,加入对冻雾/雨和冰晶&过冷水滴混合结冰条件,也就是100微米量级液滴直径的审定内容。
在这个公众关注度极高的时候,祭出航空安全这种正确性拉满的大棒,自然不只是因为FAA心善。
就飞机积冰这个领域而言,无论理论还是工程,美国人仗著五大湖区的优势气候条件,一直以来都是远远走在世界前列的(至少在之前是这样)。
而他们这次提出来的新条件,欧洲的航空企业光靠自己根本来不及进行研究。
甚至连JAA(EASA的前身)方面也很难独立进行审定。
一旦标准通过,那整个欧洲的航空业,至少在几年之内都要在这方面受制于FAA。
而美国那边提出的条件是,如果欧盟能够批准波音和麦道的并购,他们就会暂缓提出这项修改意见。
面对这种虚空造牌的玩法,如今还心气尚高的欧盟自然是不愿意认怂的。
但似乎又没什么好的应对办法。
就在这个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刚刚升到母公司任职的罗西·科伦坡讲出了自己参与自然结冰试飞的遭遇,并表示华夏的金州大学在这方面有著很深的研究,甚至已经能够稳定追踪符合条件的气象条件并进行适航审定。
于是才有了这次谈判。
欧方代表提出的条件是,考虑到双方在波音麦道并购案中具有相同的利益诉求,因此希望华夏方面的CAAC能够与JAA一起,拖延FAA所提出的修改意见,并成立一个联合实验室,对直径100微米级别过冷液滴气候条件下的积冰情况和防除冰手段进行研究。
这个普却信的条件直接给常浩南整笑了。
还“联合研究”,你什么水平啊就和我们联合研究,不如直说想要白嫖研究成果好了。
至于那个联手拖延FAA的条件倒是公平,但也很蠢。
眼下全世界对空难的关注还没过去,航空安全就是政Z正确,这个时候唱反调毫无疑问会对公关形象造成不利影响。
当然这毕竟是谈判现场,不能无组织无纪律,于是常浩南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个条子,递给坐在己方谈判桌中间的怀国莫,并很快得到了可以发言的暗示。
“我方认为,与其去拖延FAA提出的修订标准,不如反客为主。他们既然要搞100微米级别的研究,我们就一步到位,直接提出要做SLD气候条件下的防除冰研究和适航审定!”
对面的科伦坡看到常浩南面孔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显然是想起了他的身份,猛地瞪大了双眼。
“SLD气候条件?”
JAA方面派来的代表叫做安妮·瓦莱特,此时正眉头微蹙地看向常浩南:
“SLD条件的研究对象可是要再高一个数量级,达到毫米级别的,这方面没有技术储备,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FAA没有被吓回去,要怎么应对?”
显然,她以为常浩南的意思是要虚张声势。
然而并不是。
“瓦莱特女士,严格来说,是你们没有SLD相关的技术储备,我们是有的。”
常浩南坐直身子,缓缓说道。
213.第213章 一些小小的东方震撼
第213章 一些小小的东方震撼
常浩南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让整个谈判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实际上,在这次谈判之前,华夏方面并不知道欧洲方面具体为什么突然跑来要合作,所以也没办法针对性地提前准备,只能把相关技术人员找来见招拆招。
因此除了刚刚看到那张条子的怀国莫,以及参与过研究的林国范之外,所有人一时间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华夏这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牛逼。
就连双方的记录员都难以判断该怎么记录这条内容,只好抬起头看向这个疑似“口出狂言”的发言者。
对面的欧方代表团在短暂的呆滞过后,很快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其中一名头发银白,带著眼镜的老者盯著常浩南看了好一会,然后才开口问道。
“很抱歉,我需要再确认一下,你所说SLD条件,是指达到毫米级粒径的过冷液滴么?”
这位看上去也像是个技术人员,主要是那个眼神确实有那种疯狂科学家看见研究对象之后的样子。
“当然,而且我在这里可以透露一些更加精确的信息。”
早已经料到会面对类似问题的常浩南几乎不假思索地点头回答道:
“具体来说,我们已经对粒径为400微米到1毫米的大尺度液滴高速撞击固体表面的现象进行过理论和工程研究。”
“目前的成果表明大尺度液滴和过去研究的100微米以下普通液滴在结冰机理上存在很大不同,过去的一些基本假设,比如‘水滴撞击过程不产生热运动’在SLD条件下不再适用,所以,需要开创一整套新的研究方法,甚至是理论体系。”
听到常浩南的说法之后,那名白发老人显然变得更加兴奋了:
“那你们采用了什么办法来解释典型临界冰形对翼型气动性能变化的影响机制?另外,从适航安全的角度上,有没有评估结冰后翼型具体气动特性的方法……”
“咳咳——”
一连串的问题还没问完,就被一阵轻咳打断了。
能在谈判现场问出这种问题,简直是离谱到家。
常浩南稍稍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对方面前摆著的姓名牌——
费尔南多·洛伦佐。
常浩南依稀记得自己前世好像还看过这个人写的论文,但具体是关于什么的已经想不起来了。
“洛伦佐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您,这里不是学术研讨会,而是谈判现场,如果您真的对这些问题感兴趣,那么等我们之间的协议达成之后,我会很乐意和贵方的技术人员分享这些研究成果。”
刚刚透露的那些只言片语只是为了让欧洲代表团确信华夏真的对SLD结冰问题有所研究。
现在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毫无疑问已经达成了目的。
那他当然不可能再透露更多信息了。
被常浩南这么一说,洛伦佐也意识到现在场合不对,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
不过作为代表团的技术顾问,他也并没有决策权,所以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中间坐著的罗西·科伦坡和安妮·瓦莱特。
法国宇航和空中客车虽然也派代表参与了这次谈判,但是作为华夏航空在某种程度上的同行和竞争对手,在这次以合作为主基调的谈判中显然不如芬梅卡尼卡和JAA的人作用更大,因此这两个人算是代表团里面的最核心成员。
只不过,哪怕是对全程参与过新舟60结冰试验的科伦坡来说,今天晚上接触到的信息量也确实有点大了。
如果那个华夏人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们在结冰与防除冰领域的研究甚至已经走到了美国人的前面。
他们此前完全没有想过反将一军的事情,自然对相关的谈判条件毫无准备。
并且科伦坡和瓦莱特都不是专职的技术人员,对于SLD相关领域只能算是有些了解,也不可能就在现场临机决断。
于是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关于贵方代表团刚刚提出的想法,我们需要向欧洲总部进行报告,暂时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
在被常浩南当头一棒震撼过之后,瓦莱特的语气也不再有一开始那样铿锵有力了。
她的发言就是准备结束本轮谈判的意思。
考虑到目前双方所想要讨论的事情都已经不在同一个层面上,并且华夏这边也需要和常浩南以及林国范确认一些技术细节,因此这实际上是唯一的出路。
无非是看最终哪一方最先绷不住而已。
现在欧洲方面主动提出来,自然是最好。
于是第一轮谈判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随后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晚餐会。
尽管在确定了对方要求合作的原因之后,怀国莫等人有不少问题需要咨询常浩南和林国范,但还是得把该走的流程给走完。
晚宴过程中,除了老熟人科伦坡之外,常浩南还跟那位费尔南多·洛伦佐聊了聊,得知对方是一名来自巴黎国立路桥学校的教授,研究方向是断体力学和流体力学。
法国的高校在命名的时候都比较随意,这个国立路桥学校虽然听著跟个专科似的,但其实是全世界排名前100的理工类大学,90年代这会,比华夏大陆范围内的所有学校排名都高。
“常,你们华夏难道已经建设了像NASA那样的结冰风洞么?”
洛伦佐显然还是对常浩南刚刚提到的研究很感兴趣。
“洛伦佐教授,像是刘易斯中心那样的结冰风洞确实很重要,但主要作用还是集中在测试结冰后翼型的气动特性上面,而我们目前进行的研究则更基础,是从过冷液滴撞击表面的过程开始,推演结冰的整个过程。”
常浩南一只手端起装著白葡萄汁的酒杯,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
“受当前风洞技术的限制,实验所能获取的影响参量、可进行的范围以及研究方法的通用性都受到限制,所以在这个领域,我们主要依靠计算流体力学技术进行数值分析,以及对关键的研究工况进行试飞。”
“数值计算之后直接试飞……”
洛伦佐满脸不可思议:
“那岂不是会非常危险?”
“确实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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