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龙劫 第12节

　　巫尘必须收回自己的一些话，那就是在这片土地上的诺德人，并不是真的对所有的魔法都充满抗拒。

　　而他们不抗拒的魔法，甚至正好是巫尘自己的举例。

　　恢复系。

　　天际省的诺德人，并不非常抗拒这治愈自己的能力——神殿的诸多祭祀在这片土地上多少还拥有一点尊敬。而在这些圣灵的信徒中，有一支的行动力格外充裕。

　　那便是警戒者——斯坦达尔的警戒者。他们是正义与仁慈之神的追随者，身披链布罩袍，举着火把和明灯，用战锤，十字弩，还有神圣光辉来驱逐一切不属于奈恩本地的个体。狼人，吸血鬼，魔族，死灵，以及所有试图召唤上述生物的生命都是他们的敌对目标。而他们绝不留情。

　　巫尘知道他们——他们在故事的主轴中很快就会遭遇重创。天际省最大也是最隐蔽的吸血鬼家族，瓦尔奇哈血系袭击了他们，摧毁了他们位于白地领的据点大厅。绝大多数的警戒者都因此而死去，但仍有不少警戒者在天际省活动，讨伐一切对凡人造成威胁的外来生命。

　　外来生命。

　　异界来客，无疑是比湮灭的魔族还要更加远离奈恩星的异界生命。

　　巫尘无声地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这群人出现在这里是否是受到了某种天启——而若是他们对自己表现出了丝毫敌意……

　　“我是托兰……巫师。”一个秃顶的中年人，他将自己覆盖在厚重的罩袍里。

　　一个熟悉的人。

　　单向的熟悉。

　　在瓦尔奇哈血系歼灭守护者大厅据点时，警戒者托兰是其中的幸存者。而他会在死在一座由吸血鬼们所发掘出的古代遗迹洞窟之中，和游戏的主角其实没有什么交集。

　　但他确实是一个虔诚的警戒者。虔诚，而且专业。

　　“你身上没有魔族的气息，你不是召唤者。”他看了巫尘两眼，原本稍稍有些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而在他身后，和他同行的另外两位警戒者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警惕。

　　“你们一直都这么没礼貌的吗？”巫尘看了他们一眼，在他的身后，战斗力不是很充足的商队护卫们立场还算坚定地拿着武器团结在营地之中。

　　“抱歉。”托兰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歉意。“我们正在追猎一个正在布置黑暗仪式的召唤法师。据说她就在这片沼泽中出没。如果你们有见过可疑的施法者，还请告诉我们。”

　　巫尘看了拉扎德一眼。

　　而后者立刻会意。

　　“我们是一支来自南方的商队。今晚才走出南方的树林。我们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其它的法师。也没有见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警戒者们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了。”托兰回答，他的目光移开，跨越夜色指向远方的山脊。“接下来我们会去探查那座山脊。而这趟旅途或许不会非常顺利。”

　　天色很暗，夜幕沉重无比。光耀的月轮越发地晦暗，而商队显然无法在黑暗的沼地中行进。

　　“我们可能不会回来，如果直到天亮，直到你们离开之前我们还没出现。请将我们的消息告诉给随便哪座城市中的警戒者成员……作为报答，请收下这瓶圣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剂，并将它递到巫尘身前。药剂的封口似乎有些不够紧密，些许的液体流出，释放出了让人头脑清醒的神圣气息。

　　拉扎德想要去拿那瓶圣水——他没做到，托兰固执地将圣水递到巫尘的面前。空气中的气氛因此而呈现出了些微的凝滞，但这等小节，已然不需要过多在意。

　　“你觉得我是吸血鬼？”巫尘伸出手，接过了那瓶圣水。他知道圣水这种东西只会对不死生物起效。而这神圣的水滴垂落在他指尖，没有引发任何动静。

　　他学过物理，闻到其实就等同于碰到。而既然闻到了没事，碰到了自然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抱歉。”警戒者们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朝他低头，表示歉意。“我们最近正在和一群强大的吸血鬼交战。有些……人员损失。我们不得不多加小心。”

　　“或许你们应该组织一支专门猎杀吸血鬼的部队。”巫尘接受了他的道歉。“我听说裂谷那边好像有吸血鬼猎人出没。或许你们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一个善意的提议，专门针对吸血鬼的黎明守卫就在裂谷领。但那应该是世界主线展开之后的事情。而虽然黎明守卫没有龙裔加盟只能说是个强一点的瘪三。但他们若是能够提早出现，或许就能够保下更多警戒者的小命。

　　巫尘还是很尊敬这些警戒者的——毕竟他们是真的在猎杀怪物，保护平民。只要他们和自己没有冲突。那他很愿意稍稍提供一些助力。

　　“……感谢你的建议，巫师。”托兰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握成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愿斯坦达尔保佑你。”

　　他们走了。

　　他们走得很果断，拒绝了巫尘帮忙的提议。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伴随着他们的离开，虎人便也轻轻地松了口气。

　　“拉扎德真怕你们打起来，我的朋友。”大猫的脸上能够看出很明显的庆幸。“警戒者都是好人，拉扎德以前受过他们的帮助。他们只是……不太喜欢会召唤魔族的人。”

　　“我知道。”巫尘看了一眼自己体表依旧在流转着的，代表着钢铁护甲术的银灰流光。

　　倒也不怨警戒者们反应过剩，是他自己先进入战斗姿态，表现得不友好，全副武装还带着遮掩过的面具。而他也知道警戒者们的起源，毕竟在两百年前的湮灭之灾中，全大陆刷新的魔族的确差点将整个人类文明毁掉。而从那之后，所有的召唤法师便都成为了他们的警戒目标。

　　他犹豫了半秒。

　　“拉扎德，如果我说，现在应该立刻从这里撤离。你有多大把握在夜间穿过沼泽？”

　　虎人面露难色。

　　“好吧。”巫尘垂下眼帘。他不可能没来由地一个人逃走。

　　那么……

　　“做好准备。”巫尘抬起头，看向警戒者们远去的方向。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产生多大的变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距离他认知的原版偏移了多少。但他觉得，在整个警戒者大厅都覆灭后还能挣扎着活一段时间的托兰，不应该死在这个地方。

　　有问题，或许也不是很大。就算很大，自己现在也只能够设法对抗。

　　“这个夜晚，说不定会比预想中更加漫长。”

　　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然后，继续开始冥想。

　　而在帐篷之外，整支车队的护卫都被拉扎德指挥起来，围绕着营地建造护垒和壕沟。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协作努力。一齐等待着理应不久的天明。

　　…………………………

　　巫尘弄错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个夜晚并不漫长。他和商队成员们等到了天明，并没有遇到危险状况。

　　然而他们却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当白昼到来之时，天穹之上却没有阳光——浓郁的迷雾从沼地之中升起，覆盖在了营地周遭的整片大地之上。

　　警戒者们没有回来。

　　而在迷雾之中，隐隐传来了可怕的声响。

　　那是粗壮的节肢在沼地中碰撞，滑动波浪和泥浆，朝着猎物不住靠近的声响。而那声响的源头，在天际省中只会有一样。

　　“寒霜巨蛛！”

第17章 天际省常见特产

　　寒霜巨蛛。

　　新手劝退者。

　　劝退的不止是它那喷射剧毒的口器，以及连钢铁都能够凿穿的巨大螯肢。更是它那小轿车一般庞大的体型，以及凶戾狠辣的扑击——不知多少萌新在古墓里遇到这种可怕巨物时被吓出虫系PTSD，以至于修改寒霜巨蛛外观模型的mod一向很受欢迎。

　　巫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这只寒霜巨蛛是否上了美化滤镜——因为他完全不想让这庞大的天际特产靠近自己哪怕身周十米。他想都没想，抬起手便是一发火球汇集在自己的掌心区域，向前推出，便是一道炽热的火流星！

　　‘轰隆——’

　　浓郁的雾气被猛地炸开。一头比起巫尘记忆中的寒霜巨蛛凶恶狰狞不止一倍的八爪怪物在火球术的轰击下被整个炸起。碎裂的节肢在沼地的上空四处飞溅。而那幽蓝的复眼依旧凶戾地瞪着营地里的生命。

　　“起来！起来！倒油！把火点起来！”拉扎德大声吼叫起来，商队的新手护卫们在他的呼喝下如梦初醒。出现在沼地中的袭击者并不止是一体，在那最大的一只寒霜巨蛛之后，还有许多稍小一点，却也依旧有牲畜野牛一般大小的寒霜蜘蛛群！

　　而其中的一部分甚至已经高高扬起螯肢，剧毒的黏液在腔体中快速汇集——

　　‘噗——’沉闷，黏液撞击在法术护盾上的声音相当难听。粘稠的液体跌落在地，腐蚀的声音随即响起。而下一刻，便是从巫尘掌中骤然迸发的一道霹雳！

　　雷链术。

　　苍蓝的闪电，在沼地中快速爬行。哪怕魔力闪电并非真实闪电，它也在顷刻间直接废掉了十数只寒霜蜘蛛的行动力——反应过来的商队护卫们大吼着，举起弓弩在壕沟护板后面连连射击，数只倒下的寒霜蜘蛛当即毙命，而下一刻，另一发火球便也在这些野生怪物的身周爆发，从而将它们尽数击毙。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

　　前往散骨山脊的那几个警戒者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场雾，这些怪物，完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火升了起来。

　　大量的油脂被毫不怜惜地倒进了临时挖掘的壕沟里。一重燃起的火圈在营地的外侧急剧升腾。而热浪搅动的风便也驱散了周遭范围的雾气。

　　不，不是风驱散了它们。而是火焰的影响力。那本应在顷刻间将营地淹没的雾气竟是在火焰的灼烧下向后退却了十数米的距离。而在雾的边际，赫然出现了零散的兽影！

　　“狼！是狼群！”有年轻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他指向商队的来路，那片在白昼间成功穿越的东境黑森林。数十个漆黑的幽影正在雾墙之后嘶吼摇动，狼，熊，甚至还能够隐约看见暗绿的人形树精！

　　后路断了。

　　但也未必。

　　巫尘的两只手掌中同时浮现火焰的辉光。双手虚抱，一团格外庞大的烈火便在他的面前收束汇聚——

　　‘嗡——’轻鸣。

　　古诺德人习惯用法杖辅助施法，然而后世的人类却研发出了同时使用两只手掌驱动法术的能力。因为在泰姆瑞尔的魔法理论中，张开的拇指和食指之间便是魔力在体外收束的唯一节点。而也正是因为这等缘由，附魔的戒指最多只能够佩戴两枚，而法术也只能够经由两只手来用出，而不是能够随心所欲地从身体的任何一个方位执行。

　　双手施法因此而强过单持寻常的法杖，而代价则是支付出更多的法力。而在这一枚过载大火球的汇集之中，巫尘终于是第一次地感觉到了龙祭祀面具的续航瓶颈。

　　但也够了。

　　“去。”

　　火焰的流星迸射而出，射出的火球在半空中便膨胀扬卷至水桶一般的程度。它于顷刻之间便命中目标，而下一刻，便是骤然炸开的气浪，与沸腾的火！

　　那爆鸣声震耳欲聋。

　　大片大片的土块和泥沼被直接抛飞，伴随着野兽残缺不全的肢体结构。如果说之前的火球术有着防御性手雷的威能，那么在这过载增幅的技艺中便有着几近于75毫米口径榴霰弹的程度。一朵小小的蘑菇云随即扬起，而挡在来时森林上的雾气顿时便消散了大部。

　　效果显著。

　　但是……不够充足。

　　通往森林的道路已经被打开，然而森林之中却依旧盘踞着浓雾。更多的野兽嘶吼从雾的深处若隐若现。而商队在之前穿过森林时，遭遇的兽类用一只手就能够数得足！

　　野兽是一种怕死的生物。

　　它们狩猎是为了获取食物，为了更好地存活。它们完全没有必要在面对无法面对的强敌时，无缘无故地拼上性命去战斗。

　　除非——

　　“拉扎德，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虎人摇头，淡黄的眼眸中精光闪烁。

　　“拉扎德没见过这种事，但拉扎德猜得出。熊和狼在平时根本无法和平共处，更别说那些沼地里的蜘蛛……是那些雾！那些雾控制了它们！而我们挡住了它们的路！”

　　雾气仍在沸腾，那被火焰驱散的雾墙正随着时间流逝而稍稍合拢。从远处传来了更加沉重的脚步声，而那无疑是被商队刻意绕开的，荒原营地里的巨人以及猛犸正在雾气中大步行动。

　　得试一试。

　　虎人商队长猛地扭头。

　　“达斯特，我的朋友。掩护我进入雾中，我要吸入那些雾。如果那些野兽因此而不攻击拉扎德，就证明了那雾气的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