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第75节
宝瓶禅师讶然,道:“文音大师竟将此物赐下,可见对师弟你的厚爱。你是乘金光如意来我宝瓶峰的?”
普真禅师道:“确实迅捷如意,半日工夫便到了。”
宝瓶禅师道:“那就稳妥得多了。另外,不知师弟你向见性大师他们禀告了么?可否请白马山来援?”
普真禅师道:“也是我百密一疏,你知我这金叶度牒乃师门秘法,白马山那头没有留个弟子,消息一时间是传不过去的。再者,圆聪毕竟分量低微,我恐天龙院不愿出手,来来回回一耽搁,就会误了大事。宝瓶峰虽说远甚白马山,但我还是先来师兄这里更为稳妥一些。”
白马山是与道门争锋的主战场,圆聪的死虽然令普真心疼,但对于佛门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为了一个普真而出动高手,且不提出动的高手还要能与童白眉、常万真和朱七七这等人物匹敌,单只越过白马山潜入道门控制区,就不是可以简单做出决定的,坐镇白马山的天龙院高僧肯定要慎重斟酌。
普真一说,宝瓶就想明白了,当即道:“也好,我现在就随你走一趟!”
第十章 阵法之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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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川卫到叶雪关还有二百里路,官道虽然平缓,但对于修为高深的童老等人来说,反而绕了许多冤枉路,因此,童老仍然尽量选择捷径小道,反正翻山越岭不在话下,区区沟堑山崖也拦不住他们几个。
没有了胡氏三口拖累,一行人走得便更加快捷了几分。童老照例走在最前方,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赵然想起初见楚阳城的时候,被楚大炼师抗在肩上登萍渡水,不禁询问七姑,为何此行要像个俗世凡人般行走于地面之上——实际上他只是想再次体验一下那份惊险和刺激。
朱七姑的解释很简单,既然有脚力代步,为何还要消耗法力呢?骑马前行(其实是马、驴、鹿)慢不了多少,就算是修道之人,若无急事的话,也不愿意在赶路上耗神耗力,那么个走法真心累得慌。随后她又补充解释,说此类认知不适合某些奇葩人士,比如跟在后面的四师兄。
朱七姑尤其教导赵然,此地已非安全之所,要时时刻刻做好打架的准备。不管怎么个打法,总之要牢记一点,必须在尽可能的情况下节省法力的消耗,哪怕只是区区一丝法力的积储,也有可能是获胜的关键。
赵然恭恭敬敬受教,然后宣称自己不会打架,朱七姑狠狠瞪了他一眼,板起面孔说,我的弟弟,怎么能不会打架?说出去岂不是丢我朱七姑的脸面!
赵然很无辜的表示,自己没有根骨,体内存不下一丝法力,和修道之人打架,岂不是瞬间秒成渣渣。
朱七姑鄙夷的看着赵然,表示只要有打架的勇气和决心,就算凡俗之人也同样能坑得修道之人哭爹喊妈,更何况你赵然虽无根骨,却有资质,若是连打架都不会,还不如我先把你秒成渣渣,省得将来出去给我丢人。
四人向着叶雪关前进,虽说一路荒山僻野,途中倒也碰上过几次道门安排的巡山,其中有根正苗红的馆阁修士,也有依附道门的各类散修。总的来说,这里仍属道门控制的辖境之内,如井壶关北路遇到佛门妖僧半途截道的事情还是相当罕见的。
当夜仍旧寻了处避风的岩洞歇宿,朱七姑打发童老和四师兄去找些野味填肚子,四师兄酷酷的一动不动,眼白翻到了天上去,看也不看朱七姑,童老则相当郁闷地听命去了,赶在夜幕降临前扛了只野山羊回来。
早在未出井壶关之前,赵然便主动担起了烧烤野味的差事,他在无极院菜房干了小半年,手上功夫不赖,背后的小竹箱中各色调料也足,每次烧烤出来野味都很好吃,倒惹得童老几人食指大动,每次均是饱餐一顿,以满足口腹之欲。
虽说童老他们几个都是修道之人,且渐渐入了辟谷的境界,但修炼道法其实与吃喝饮食并不相悖,辟谷前与辟谷后的区别,仅仅在于忍饥耐渴的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按照朱七姑的解释,辟谷是与修炼后期越来越长的闭关相辅相成的,所谓的不食人间烟火,更多是因为闭关修炼之时改换了吃食的方式,“吃”的其实是天地之间的“元炁”,从实质上来说,与普通的食物并没有本质区别,都可转化为法力,只不过一个转化的效率更高,一个却粗糙得多罢了。
赵然将野山羊烤熟,焦黄的皮肉让人望之垂涎,那股子肉香很快将山洞溢满,不仅朱七姑和童老早已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这两天跟着沾了不少光的四师兄也围了上来。
朱七姑冷冷道:“没有出力的不给吃!”
四师兄反唇相讥:“莫非这只山羊是师妹打来的?”
朱七姑瞪着他道:“我小弟烤的山羊,我不能吃谁能吃?”
眼见两人争执,赵然连忙打圆场:“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边说着,一边将篝火挪开,上前割肉:“两只前腿最是细嫩,当然是姐的……嗯,这只后腿肥而不腻,当属大师兄——大师兄打猎辛苦了……这只后腿留给四师兄,四师兄一剑怒斩妖僧,必须犒劳犒劳……”
赵然做主分了肉,朱七姑便没再反对,只是瞪着四师兄道:“还不谢谢小弟。”
四师兄却一句感谢也无,只是接过羊腿走到洞口处,一边眼望渐渐明亮的繁星,一边稳稳当当吃着,只给朱七姑留了个后脑勺。
再看童老,一只羊腿已经啃了快一半了。
吃罢晚饭,童老凑着葫芦嘴灌了几大口酒水,红着鼻子寻了个角落沉沉睡去,顷刻间鼾声如雷;四师兄怀抱那柄大剑,靠在洞口边一动不动,也不知有没有入寐;朱七姑则坐在篝火边,拉着赵然说话。
赵然很好奇,问朱七姑:“姐,大师兄那口葫芦里究竟装了多少酒?怎么一路喝到现在还没喝完?”
朱七姑轻笑道:“他那葫芦是个宝贝,能装多少物件我也说不清,认识快二十年了,从没见她装满过。”
赵然暗暗咋舌,正待详细再问,却听朱七姑开口道:“小弟,我观你虽无根骨,但资质上乘,我大师兄说,随随便便丢给你一个道门最粗浅的静坐之法,你很快就领悟上手,他对此也很是称道的。我这些时日替你仔细盘算过了,道门功法万变不离其宗,还是要有法力依托,以你的条件,尚无法触及,若是想有自保之力,只能从阵法一道入手。”
顿了顿,朱七姑又道:“阵法非我所长,且于炼器一道也不曾涉猎钻研,也不知该如何指点于你。想送你件法器护身,你又用不了……想来想去,倒是有些对敌的法门和技巧跟你说说,只望能在阵法一道上对你有所助益。我听大师兄说,你曾助华云馆那两个道门行走除过妖,华云馆为此奖赐给你一套阵盘?”
赵然点头:“当日大卓、小卓师叔追摄一头未成大气候的狸鼠精,我曾在旁相助,操控阵法困敌,能尽全功主要还是大卓、小卓师叔法力高强,而且那套布阵的法器也是两位师叔的,我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摘下胸前挂着的袋子,将里面的那套小阵盘取出,巴掌大的阵枢罗盘、三寸小金剑、方木尺、一串水银珠、一方玉印,尽数摆在朱七姑面前。当然,也少不了那本《五行神阵纂要》。
朱七姑随意翻捡了一遍,微微皱眉道:“太过简陋了些——材料普普通通,阵法云纹也只炼制了一层上去,华云馆小气得紧!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就以你这套阵盘为主吧,我且说说应当如何对敌。”
赵然心中欢喜,连忙坐正了身子,凝神倾听。
朱七姑道:“你这本《五行神阵纂要》上共有二十五种阵法变换,我适才翻看了一遍,都是些最粗浅的五行阵法,但虽说粗浅,却恰恰是五行阵法的根基,华云馆给你这本阵书,也算得其所哉。你只需将这二十五种阵法钻研精熟,将来再修习更为艰深的五行阵法,便可事半功倍,甚至修习三才、四象、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等等阵法,也能轻省得多。但怎么才算精熟呢?你背下来了么?”
赵然点头:“全篇背诵了不知多少回,全在我心里装着呢。”
朱七姑道:“那这二十五种阵法,你都演示出来了么?”
赵然道:“都演示过了,各阵运转无碍,费了我不少水磨工夫。”他得了阵书和阵盘至今不到半年,若不是依凭超强的记忆力和对天地气机运行的“可视”能力,想要做到这一步是很不容易的,故此,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有几分炫耀在里面,但可惜朱七姑完全没有听出来——对朱七姑来说,这点成就压根儿算不得什么。
朱七姑道:“那好,你便在这里演示给我看看。”
第十一章 阵法之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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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山洞内景。这山洞之内三面被山壁所封,洞口向西偏北,空气流转是极为不畅的。概因此地山脉走向为南北之势,盛夏南风转入山谷之后,急行向北,正巧灌不进山洞之内。
朱七姑让赵然布设五行离火化金阵,此阵以火为尊,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火由木生,洞内无木可借;就算可以靠法器凭白生火,这火也“烧不旺”,因为火借风势,但此处无风!一来就等若给赵然出了个难题,明显有考校之意。
不过这难不倒赵然,他当即入凝神之态开天眼察看气机流向,随后很敏锐地在东向山壁顶端感受到了勃勃生机,他猜测此处上方当有大树茂盛的根系,否则不可能如此。
找到了关键,赵然当即在此处挖了个侧向小坑,将那瓶朱砂放置其中,算是布好了阵眼。又将金剑插在山洞洞口和阵眼之间的地上,以离火炼化金气,直指洞口,杀伐时严厉难当。
如果仅仅如此,在洞内无风的情况下,此阵的威力会自减一等,达不到最大效果。故此,赵然作了一个小小的调整,将玉印埋在了山洞之外而非阵眼之下的中央位置。玉印属土,将这件法器埋在洞口外,便相当于在这里竖起了一道拦截风向的土墙,可以将风引入洞内。当然,并不是说玉印真个可以改变风向,他以玉印引入山洞的只是流动的气机,或者说改变了洞口的气机运行,将洞内洞外两个相互分割的气机运转体系通过玉印连接在了一起,使山洞内封闭的气机得以流转——风势因此成型。
剩下的木尺和水珠则以五行方位布置,这两件法器并不重要,当然也不可缺少,二者起到的是维持阵法平衡和稳定的作用。